11. 羽毛先生

羽毛先生飛離懸崖然後飄下幾十公尺,穿過一叢叢毛茸茸的草堆以及岩石搭的鴿子巢,接著的一聲掉到地面。他咕噥著,雙手撐地爬起來,只見一位矮小,黑頭髮的圓臉女孩站在溪谷中。她靜靜地眨眼。

他起身,撢撢西裝的袖子,整理好粉藍色的領口,然後拉直帽子上的羽毛。這男人很瘦,太瘦了,看起來像根玉米骨,但是,非常有禮貌,他脫帽然後對女孩行禮。

她又對他眨眨眼,羽毛先生立刻了解她的心思──她六七歲,處於分辨哪些事情不可能發生的年紀,羽毛先生正是其中之一:能從洲裡最高的懸崖上跳下來又不粉身碎骨的人不存在。他卻爬得起來。

女孩轉身就跑。羽毛先生微笑著跟上。他心中有甚麼煽動著。她還不認識他──羽毛先生決不會摔傷。

在她的家中,女孩的母親煮好了兩人的晚餐,當羽毛先生敲門時。她心想,他好,他有禮貌地對她說,「女士,我的車在路上故障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好餓,我還有血糖方面的問題──」他在她微笑時住口,成功說服了,因他的困境而感到不好意思。「這個嗎,我翻一下冰箱,應該有些水果……」

她的女兒,黑頭髮的,站在走廊上盯著他。他看著她,但是感覺胸口有股熟悉的輕拉──那裏住著一隻小鳥,剛剛醒來。他的視野變得有些褪色,女孩的視線穿過了他。

「其實,不好意思,女士──」當她轉向冰箱時,它飛走了,他翻過屋子的欄杆。往外,往下,穿過平台以及修剪過的郊區草坪──那些草幾乎碰不到他。它飛得更遠,所以他被吹向一道鐵絲網圍籬然後穿越它──現在來到了路上,三輛車閃避著他,一輛機車在他呼嘯而過時慢了下來。兩名司機在他經過時照麼說──這一帶應該沒長風滾草啊?一定有甚麼解釋。頭下腳上,一圈又一圈,他摔在一條長滿長春藤的水溝上,然後慢慢地回過神,縮成一團。

嘆了口氣,他再次爬起來,戴上帽子。他不會忘記的。如果等他抵達時,洄遊地先生在的話,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這陣子關於甜心小姐──他稱她為小甜心──足以讓他繼續前進。糖跟羽毛是很好的搭配,不是嗎?輕盈、讓人喜歡、有些無形而且易碎──噢,不。不是那樣。就那原因,這不會有用的。

羽毛先生感覺到帽子裡的羽毛,調整一下,然後繼續走著。運氣好的話,他可以搭到便車。夜幕降臨到路上,他走著走著,小鳥跟著他回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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