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向分裂:巡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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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那么紧锣密鼓的备战,还是在徐蚌会战。你还记得吗?”

“哈哈,我记着呢。”

银发少年挨着身着中山装的中年人坐下,留声机的唱头划过唱片的五分之一,前调平缓的行板结束过后,女声庄重地拖着嗓子,满含感情地唱出了优美的《长城谣》。悠扬的乐曲在临时布置的办公室里如流水涟漪般回荡,Carven从窗外飞入房间,落在了放在茶几上的饼干盒旁。

虎嘬饮着昔日旧友为自己亲手泡的白毫银针之余,从饼干盒里衔出了半块苏打饼干,那只渡鸦先前还只是自顾自的梳理着泛紫的一身黑羽,直到虎掰开其中的一角,喂到Carven的喙边。

它享受着海盐苏打饼,顺从地应着他的抚摸而蹭着他的大手。虎像喂小孩似的喂着Carven,直到它再也吃不下才停下手里动作。一包饼干,三片饼干刚好全部用完。

今夜相安无事。


“不得不说,那栋老文革楼是这块区域里最好的一个视点,不光可以盯到他们必经的那条高速公路,还能够在终点处设防,V型高速公路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十分罕见的。所以Lance Wellen会选这条路,多少是她的风格。”

Mochi每次都迈着快步去追赶他的脚步都只是在这像小肠的巷子里跟着他的背影七拐八拐,他像是被人牵住了脖子,被连拖带拽地拉向那个行踪不定的鬼影。

“最近一段时间那个地方为了造新的商业楼就在拆那些老居民楼,周围能拆的都被拆掉了,不过有些却还在那里丝毫未动。待会我上去在那上面给你架点,然后你就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只要把那些现在占楼的人清理出去就行。”

Mochi终于从迷宫里面走了出来,而且因为步子迈得太过于大,他没能及时的在撞到他的后背前停下脚步,于是Daniels只是顿了顿,做好了后背冲击的准备。

“你走的太快了,根本跟不上,背着把大狙还能走这么快,真的怪物。还有,你确定要我进去探点?”

“不然呢?”

Daniels检查了一下枪膛后就把这把Glock 22递给了Mochi。后者接过以后,有些迟疑地扳开滑套,里面黄澄澄的.40弹非但没能让他感到安心,甚至和第一次看到Daniels那双幽冥的蓝眼睛一样,在开始的那一分钟给他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丹人,我能说我后悔了吗……?”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珍惜当下吧。喏,消音器。”

消音器的螺纹接口一点一点地同手中的枪契合之后,Mochi深吸了一口气。把大半个背贴在墙上便在边缘处拍了拍Daniels的肩。他在收到他已准备好的讯息过后就向前行动,身影仅是从路灯下闪过,灯泡破裂的瞬间原先的人影便消失不见,又过了片刻,五十米外的一度墙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弓着背把背上的长条箱扔到草丛里后继续仅靠着一根老旧的排水管硬生生地爬上了一层楼。

找到一个相对居高临下的位置,Daniels拉动了手中SR-25的枪机,清脆的回膛声响起,靠着戴在左眼上的PVS-14,那些躲在暗处的鼹鼠们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无处遁形。IR光束的闪点逐渐向着参照物靠近,他的手指刚从PS-320瞄准镜的倍率调节旋钮上收回就立刻钦住了PTT。

“往前走有三个,不过彼此首尾不相顾,如果你要打的话提前跟我说一声。”

“收到。不过打就算了,你来。”

Daniels松开了PTT,端起了SR-25,对着最靠后的那个家伙的脑袋扣了扳机。在没有戴耳塞的情况下枪里装的亚音速弹出膛后发出的声音和它所对应的宣传如出一辙,但过于靠近噪音源的问题还是让Daniels不由得揉了揉耳朵聊以排解不适感。

“可以走了,兔子。三个全掉,记得补枪。”

借助昏暗的路灯,Mochi勉强能抬头看到那个依偎在三层楼上的人,再把视线转到地上,地上三个家伙的脑袋不是开花成瓣就是被洞穿脖颈后的流入气管的血憋得面如死灰。Mochi每每看着那大爆血的场面就心里发慌,抬手补了一枪脑袋后,便眼不见为净地转向下一个区域。

“外面什么动静?”

“不知道,走,去看看去。”

“两个人往你那去了。无甲,对着胸口打就行。”

Mochi立刻缩了回去,刚出来的那个人还没有来得及再嘟囔几句,胸口和头部都被镶一颗弹头,他身后的人见此变故急忙后退,向后迈出脚跟还没落地就啪得一下直直栽倒在地。打出这两枪过后,Daniels感觉自己掉了点什么东西,不过不是现在这会身上带着的装备。

“事先说好,你能打掉的尽量自己打,如果我为了掩护你而清空了子弹,你个逼养的回去了不仅晨宵少吃两块肉,我还要在你屁股再钉四个洞。”

“你这什么话,我像是那种谁都比不过的人吗?”

“比如电离?”

继续向前,狭窄的巷道里面挨着墙根的垃圾桶上聚集着大量的流浪猫,即便Mochi蹑手蹑脚地从那快速通过仍免不了踩到猫尾巴,猫咪发出的嚎叫比防空警报还管用不少,Mochi的头上立刻照过来几道光束。迎着建筑工地外的骚动,刚攀上房檐没过一会就向着天台跃去的Daniels并不打算为Mochi扫清前方道路;从口粮袋里掰了点巧克力扔到了自己嘴里开始,一直等到厚重的可可苦味溢满口腔,才漫不经心地观察着从里面出来的那几个人。五个打着手电筒、一点儿也不懂得灯光管制的癞子,除了为首的那个拿着把被锯短的双管猎枪,其他人不是弓就是弩。

见此,Daniels端起了步枪,屁股坐在天台上瞄着那个方向。先是那个拿着截短霰弹枪的倒在地上,另外四个里面,他只是挑了一个看上去壮得能够一巴掌打晕Mochi的动了动手,连按两下PTT后,他看到先前伏在垃圾桶后面的Mochi对着那三个彼此首尾不相顾的守卫依次扣动扳机,然而第三个人射出的箭矢打在了Mochi身上后出乎意料地钉在了他身上的防弹衣上。

放箭的人还没挣扎地跑出了几步,但也很快跟着栽倒在地上。一轮火力倾泻下来未等Mochi清空弹匣,这人的生命就已经被高高在上的Daniels先一步打上了休止符。

“早就死了,再打就不礼貌了。”

Mochi喘着粗气,应激反应过后的后怕让他连换掉弹匣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箭头扎进软质防弹衣却没有扎穿,但在看到锈迹斑斑的箭头时,Mochi还是不自觉地咽了咽。

“我去,这帮孙子……”

“没事就行,我们要进去了,现在连两点半都不到,大的还要过会才会来。”

“哎,大的要来了。”

一个包裹从约莫二楼之高的地方落了下来,砸在了几乎与Mochi的脚尖持平的位置;他瞥见那个黑影自上而下地跃过了落地窗,伴随着毫无规律的闷响,只不过他对里面发生的血腥事件并不感冒。包裹里面装着MP9,还有六副弹匣,都被贴心地装在了战术胸挂的弹匣槽里面。

“唔……挺周到。”

端着冲锋枪,他慢慢地走上二楼。还没等走上去,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第二层里放满了各类杂物,从卫星电视到表面浮满油块的泡面碗,这些东西仍比不上那个徽章,抱着一种更深入些的心情,Mochi越过了垃圾构筑的防线,从卫星电视的天线上抓起了那个银徽章。也是在近距离看清楚这是什么以后,Mochi感到自己遭受了自己从业过程中最大的欺骗。

“你没跟我说过这里是——”

暴怒的声音在楼上响起,伴随着有节奏的机械噪音与人体滚落,Mochi赶忙闭上了自己的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天天吵着要和我一起玩的人是这样的。进了‘风疹’窝就想跑。”

Daniels从三楼下来时扔下来了一个东西,Mochi在接住时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关于红王的一切,然而那只是一堆黄金制品,分量格外的沉重。不过在Daniels在楼梯上站了一会过后又走了上去,先前的机械噪音声响继续嗒嗒作响,虽然Mochi很想追上他的步伐,但是自己的腿无论如何都迈不开,那台杀戮机器正高速运转着,让他只能在来的路上看到一地的死人。哦,至少还有漏网的。

Mochi抬枪,干脆地解决掉了那几个不知道是因他疏忽还是故意而为的人,向上继续前进一层,那道标志着道德的伦理之墙被过强的逾矩之力所击破,从第三层开始,他看到不少了少女倒在集体头部开花的男人身边,被围养许久的动物在强暴她们的恶徒死去后脑中只剩下了被另一种恐怖洗刷过后的一片空白。

“趴下!”

Mochi的怒吼并不能沦为刍狗的她们清醒,不久以后,Mochi感到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动,勉强跃上四楼以后,终究是意志拗不过肉体,于是靠在基柱上小歇了片刻。向左,向右,两边的过道上对应分散着数个彼此独立的包间,被破坏的门锁耷拉着,看着那些锈迹斑斑的钢锁,Mochi不自觉地察觉到了这些房间在今夜持械的恶鬼前来狩猎人渣之前的用处。

“Daniels,Daniels,Daniels?”Mochi不安地听着楼上的沉闷噪响,死死紧按着PTT以寻求着同伴的回应,“你他妈人呢装什么高冷啊?!”

待楼上的噪声消失后,Daniels才漫不经心地回复了一句。

“嗯,嗯。”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Mochi马不停蹄地向着五楼赶去。在这段空档间,Daniels把手里的直刀上沾的血抹在了墙上,然后按住了弹匣释放钮,直到装上新的弹匣。这一批和第一例深红王之子教会里写的如出一辙,囚禁在淫乱邪教的深窟里的少女们一遇到手电筒的白光就呆滞地向前靠拢,墙上的壁画因为新旧血液的层层覆盖而爬满了星星点点的蛆。

Mochi举着枪从后面闯进来时第一眼就看到Daniels站在被烛火包围的祭坛中间,一边镇定自若地用手电筒照着那些看一眼就会浑身起满鸡皮疙瘩的壁画,一边低头看着什么。环视了一大圈后,从14岁到28岁,那些女人无一不都身着白衣,残喘于深红的魔窟里。

两个人没有说话。Daniels关掉了手电筒后转过身看着Mochi,沉默地握着Pod,回过头去盯着那些臭味来源。

“丹人?”

他很明显地看到Daniels抖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又举起了枪。他自觉地跟在他的后面,在前方开路的他在深红王之子的魔窟中前进时如入无人之境。

SR-25开火后的噪音骤响,子弹暴雨梨花地呼啸至那个房间,即使有手电筒直接对着照,漆黑的室内也丝毫不松口,将光明拒之门外,只能靠偶尔里面喷出来的血浆来确认是否击中目标。

然后即便是在血流不止的枪火凌虐后,那个房间的异常性质依然没有消失。直到Daniels注意到前护木上装着的战术镭射处于开启状态,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他叫Mochi为他把灯关掉,这层楼随之陷入黑暗。到夜视仪被按在左眼上时,IR光线在内部的墙上留下了光点。那是这个房间的终点。

“在这等我,兔子。这个地方的异常情况你应该见过了,一层楼比得上我们的两层楼,还有——”

Daniels回头看了一眼,之后飞快地冲进了房间。

“诶我操,丹人?!丹人!”

Daniels几乎跳了起来,从战术背包旁侧抽出战斗斧的瞬间就使得一个身着斗篷的身首异处,解决掉眼前敌人便立刻转身挥动长柄,隔着单眼夜视仪的镜头,第二个受害者此刻的脸颊上被锋利的SOG斧刃撕开了一道豁口,横断于整个面部之间。Mochi从那扇门的方向冲出,很快就因“失明”而迷失在这里。

“兔子别动,站在原地!”

战斗斧连同被穿透的受害者一齐被钉在了墙上,转身踢出一脚在把冒失的Mochi从房间里踢出了以后立马回防从角落里跳出来的狂信徒;随着混战的进行,PVS-14在混乱中被击落在地,刀锋沿着他的鼻尖飞过,削去了一点表皮。这个信号让Daniels抓住了他的腿根,整个提起狂信徒的身体之后带动全身向后倒去,在黑暗中听着对方的脑袋被钦进地板时的声响。

站起身后,战斗过后的堪比射精的酣畅感让他感到厌恶,拧开布洛芬的药瓶灌下一把药片,这种感觉很快随药片效果的发作而得到抑制。

“安全。”

他折断了荧光棒,一直摇晃到这根PVC软管发出光芒后才停下。

“丹人,你好像把我踢伤了……疼得慌……”

Mochi看着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一点一点地向着前面挪,然后碰到了他的胳膊。

“把药吃了,对你来说劲可能不够,可我真不想看到自己的胳膊上全是吗啡针的痕迹。”

“我也不想……呃……你有水么…?我真咽不下去…这药……”

凉水流过喉咙,Mochi干咳了几下,五脏六腑都跟着作痛。

“狗小队估计已经到了,要不现在就叫他们来接应你?”

“问题不大,死不了。应该……”

话音刚落,猎枪猝不及防地在两人身前炸响。Daniels立刻回报以颜色,人体倒下的噪响让他多少觉察到了这个房间的情况,Mochi的一通扫射更让他笃定了自己的猜想。调整枪带使SR-25能够老老实实地待在身上,他拉开了自己的战术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块C4炸药。


El Branan从血雾弥漫的暗室里缓过神来以后,刚刚的爆炸中被连根拔起的恐惧感比她的知觉先一步来到了她的意识,然后自己的她想伸手去抚摸自己的双腿,又看到了自己原本一对洁白的手,只剩下了两个血涌如柱的残肢。世界不再色彩斑斓,只剩下了纯粹的深红,另外两个人早已没了人型,能做的只有凭着自己被炸药无情摧毁的残存感知进行着逃离LIMBO的尝试。

“王……王……”

不论平日里多么滚瓜烂熟地能够背诵赞美深红之王的诗篇,她对王的一城倾慕反而成了此刻最无用的东西。

“王。”

面对贸然胆敢染指红王领域的异端她能做的也只是在暴怒中无能为力地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庞,企图……可她的尝试结束在了两记贯穿头颅的重击之后;Daniels看着地上的那六具尸体,其中一具在C4爆炸时化为了满天的血雾,为整个房间染上了深红。尽管这一切似乎都成了一眼能够望到头的定局,然而出于某种心理,他对着前方那座雕像清空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弹药。

背后的人拍了拍他的肩,把一个硕大无比的箱子放在了他的身边。

“喂,毛派佬,我们已经把你队友接下去了,下次用C4炸弹前注意身边的人。AX50就给你放这了,我们还得帮刑侦处的人清点那些受害者。要帮忙带东西吗?”

“谢谢你了。”

话音刚落,墙体被引爆的C4破开一个硕大的豁口,从这里,他得以整条V型高速公路。黑发青年接过了他的装具,把玩了一下那把在短时间内消耗完他一周积蓄的枪之后就转身离去。他的脚步声先前还清晰可闻,然而很快就迷失在狗小队的干员们吆五喝六的嘈杂喧闹。水袋里最后那200毫升清水入肚以后,他翻开了镜罩,再次举起了枪。

拉开枪栓后,.50 BMG静置于枪膛,严阵以待。

“狗小队注意,‘山猫’就位,若目标出现,记得及时汇报状态。修正量为2187码。完毕。”

“收到。”

Vincent对着对讲机冷哼一声以后立刻转过头去,神情复杂地看着临时架设起的医疗点里的邪教受害者们。37个失踪女性里只能在这里找到21个,从垃圾堆里找到的剩下也只是些残肢。

“柳局,那些失踪案的人基本上都对上了。我们拖了那么长时间的案子总算能结案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看这个便衣模样的女人此刻的神态一点也不高兴不起来。

“内幕消息?”

警察同志瞥了眼一身黑的青年与他手指缝里的那支泰山,在支吾了片刻之后,接过烟,叹了口气。她刚想开口,就有一个实习生模样的刑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柳局!有个人跑了!还是七个怀孕里的一个!”

那些警察们突然炸开了锅,仓促的模样显得唯一一个没有闻声而动的Vincent无比多余,他本想跟着他们一起前进,这时耳中的无线耳机里传出了来自行动部门的消息。

“目标开始行动,预计5分钟内到达设伏区域。请所有人做好狩猎的准备。”

“修正,目标出现。就在V形高速路上。”

好,大的要来了。

3:02 a.m.

“茶,听到了吗?”

“嗯。”

“把无人机打开,记住,待会直接对人撞,其他事情不要管。”

“好。”

“山猫注意,目标出现。四车车队,酒红色现代索塔纳,目标推测在第三辆车内。我们已在出口处设防。”

“收到。”

无人机升空时发出的噪音很快随高度的上升而融入天空,掌控着无人机蜂群的阿茶有些紧张,光学迷彩掩护下,拇指向前拨动摇杆,悬停于空中的无人机和那把暗处的AX-50一样对即将到来的车队持以严阵以待。

“距离不足50km。”

阿茶的手指头僵住了,他的脑中全是失败以后的各种死局,平行于护栏两侧的无人机蜂群位置开始出现了误差。

“不足30km,速度还在加快。”

靠着监控摄像头,他们得以看见转播的实时画面。

“不足15km……现场人员做好备战准备……”

四辆车的速度在达到一个峰值以后突然慢了下来,面对前方的V型路段,他们全力冲刺只会吃力不讨好。坐在车里的朴灿英强忍不适,并拒绝了随从们递来的安眠药。木盒上方的玫瑰念珠盘起,盯得时间一长,它的上方不知怎的落下了几滴清澈的液体。

“3km!阿茶,动手!”

无人机升空,逐渐向着路面上聚拢,形成了张喧嚣的大网。对行车的人来说听到这种噪音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在艾米亚惊恐地抬起头时,一架无人机径直击穿了前挡风玻璃并撞进了驾驶室里。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后车撞上了后车尾,几乎压扁后备箱。第四辆车的及时刹车使得第三辆车被追尾后受到的伤害轻微了许多,可驾驶员的脑袋却在向后退却之时被两公里外的一声闷响直接掣成了碎肉。

陌陵的号叫刺得人耳朵发疼,在看到不处的那个黑洞时,他就做好了坏事发生的准备。

“什么情况啊我操?!!妈的,全堵在这了!!!”

叶风尘拍打着前座,突然的狂躁引得车里满是恐慌。子弹落在引擎盖上,炸出了一个大洞;流光本想追回失控的陌陵,在他正准备推门而出去追回那个仓惶的背影,只看到了娇花被扯成了残片。

“喂,喂!不要命了?!”

无人机盘飞,攻击着轮胎,被汗水湿透的T恤黏在阿茶的身上,看着天上越发稀少的无人机,他越来越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第二批,准备!”

艾米亚抬起头,把被半个无人机砍断脖子的司机从车里推出去后踩着油门,车里仅剩的活人正欲开动被断手断脚的轿车继续前进时,12.7mm的弹头无比精准地从他的肩膀撞入胸腔。

“操你妈搁这葫芦娃救爷爷呢?真就你妈一个一个送呗?!逼养的老子他妈——”

“风尘你干什么,不要,不要啊——!”

从后视镜里,叶风尘看到一暴露就被立刻断成两截的流光后就立刻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鬼地方,妈的,干这事,还不如活条命。”

子弹贯穿车门,第二辆车里准备尝试突围的驾驶员和他旁座的搭档残缺地从驾驶室里掉出,继续前进的车子撞开了因为失控而在护送途中成为障碍的第一辆车后仍马不停蹄地前进着,最后突破了围栏的限制掉了下去。他看到了生的希望近在眼前,便想着打开车门,然后啪的一声闷响,他发现他和身边的那个韩国神棍被锁在了一个移动的棺材里面。

外面的无人机疯了似的撞向了他们的车,企图用撕碎艾米亚的方式撕碎里面的四人,并在哀伤用奇术将自己从这里转移出去以后,这个人数骤减至两人。因为驾驶室上的那个现在也被轰成了只剩下半身的半截人棍。

晕车的不适感越来越严重,带动着意识跟着模糊了起来。她依旧不明白那些花为谁而开,但内心始终明白,这些花不是大人们口口传颂的那样,为受苦难的信徒们而开的。

神父将她的父母选为花冢时,她虽然不情愿,但是比起让父母能够进到玫瑰满地的天堂,最终她接受了神父的谆谆善诱,并在弟弟也被带走时对依旧笑而不语的神父应以沉默。然后行使所谓上帝给予的权利,在滋养玫瑰花的血落入花冢,她在失控的烈火中亲眼看见了盛开。

从这时起,虔诚的种子生根发芽,并且她对花的一切建立在血与苦难之上心知肚明。

绝境中,人生的切片不断在脑海中闪回,并且总有那么一些令人神形皆往。从远方照来的强光中看到了一朵花的虚像,红的花瓣在光下绽放,虚幻得像所有她所接受的那些温存。

光的尽头是一枚直飞而来的弹头,带着风的尖啸。


“重复,我已击中目标,击杀确认。”

Daniels拉动枪栓,将弹匣里面的最后一发子弹推上枪膛。那发子弹给那个嬉皮士重创,他的后脑上因为阻碍了子弹的前进而被划开了一道裂痕,最后,那发子弹不偏不倚地落在那个玫瑰救恩教高级干部的脸上时,无线电那边观察手们的欢呼震得他耳朵发疼。

“逼养的,大早上你们叫唤什么?”

按下PTT前他特意看了一眼反戴的腕表。关闭PAS-36模块前,他盯着那四辆被毁得一塌糊涂的四辆现代车发了会愣,眼前的一切都被罩上了一层黑色薄膜的世界随着开关拨动而重新回到了缺乏光照而晦暗的彩色模式。狗小队的人从两侧爬上高速公路,着手开始处理这个画上尾声的烂摊子。

陆平宁先是为自己点上了一支泰山再从警裤里摸出手机,屏锁在指纹触及液晶后解开,映入眼帘先是媳妇和闺女两人幸福的合照,再是顶部消息推送的那个短信横幅,还未有所反应,手机便自己跳到了消息页面。

你一直都站在他们那边,因此,我对你感到很失望。再见,永别。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陆平宁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站起身并张开了臂膀;随后无线电另一端的Daniels在听到一声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后,整个频道就被慌张的动乱所掩盖。

“什么情况?”

没有人回应姗姗来迟的许巍征,直到他看到躺在地上、尝试着自己把从胸口涌出的血止住的陆平宁。他自认为他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是无论多少止血带多少药粉都救不了贯穿伤,反而手上还沾满他流出来的血。也许是意识到再多的措施也是无济于事,他在陆平宁独自走向通往生死边界的那段没法停下的路时,从生的这边握住了他的手。

眼中的光灭了,手无力地落下,越过了LIMBO之后,他就这么死了。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手机里的那条信息在他死后也跟着消失了。失去了踪迹。Lance吹了几声口哨,合上了瞄准镜的遮光罩。

她本想欣赏他的最后的悲歌,但无可奈何,她有着晕血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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