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殖研究

2003年
4月22日
处理区Area-21:奥地利,维也纳
他不可能忘记时间,因为床边有一个数字时钟。但他还是认为自己记错了,因为一切终于结束的时候——不是说他有多着急——时钟已经前进了整整一个小时。他不习惯看到冒号之后的数字变化,所以这是前所未有的。
躺在汗流浃背的朦胧中,他在暗想他们能不能堵住门继续下去,直到四个数字都变得不同为止。
“噢,”他说。
她笑了,懒洋洋地翻身趴到他胸前。“‘噢’!这就是他要说的全部内容。”

“噢,”他同意。
她吻了他。她的唇膏尝起来像蓝莓。他不喜欢蓝莓,但还是回吻了她。她眯起深绿色眼睛,露出灿烂得过分的笑容。“想一想,如果43站的所有女士知道我今晚在做什么,她们会多么嫉妒。”
他盯着她。“嫉妒。”
她点点头,让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嗯。”他能感觉到嘴唇上的震动。
“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10岁。我有大肚子,头发像狗屎,颜色永远没办法弄好,我不得不把它染成别的颜色,因为否则它就是花白的,尽管我只有三十多岁,”他靠上床头板,上升的愤怒正在取代下降的性欲,“我的视力很弱,胡须看起来像芥末洒在铁屑上。你他妈哪根筋搭错了,女人?”
她爬上他的胸膛,再次吻他。“你是对的,你确实很棒。”
她从他身上翻下去,开始找她的内衣。他看着她行动,这逐渐扭转了愤怒-性欲的比例。“现在,关于那个报告。”
他笑了。他不怎么笑,不是因为像McInnis那样冷静,而是因为没有幽默感。然而这句话实在太幽默了。“你和我上床是不是为了我的安全代码?”
“我和你上床之前就有了你的安全代码,你应该还记得吧。”她把背心拉回来;他注意到她放弃了胸罩。“你有没有想过,有时人可以不要任何回报地喜欢其他人,只求对方同样喜欢自己?”
“没。”他摇摇晃晃地滚到床的一边,身上仍在酸痛。“没有,我从来、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实验数据站在我这边。”

Udo对这次盛典有大计划。第二步——也是最后一步——是喝得酩酊大醉;第一步是在演讲结束后立即去面对找到她的父母。这一步最后变成了她站在McInnis身边,等待他们走过来打招呼。他们四个都来自英国,Site-43主管曾经是Site-91的初级研究员。

正如他们一贯的做法,Obi和Anjali Okorie平分了责任。她的母亲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而父亲与她的上司握手。“那演讲真不错,Udo,”Anjali面不改色地撒谎。“很有创意。”
“是啊。失忆可太激发创造力了。”Udo强颜欢笑。“还是谢谢你,妈妈。”
Anjali转而拥抱McInnis,他应对得很得体,Obi则取代了她刚才的位置。“希望你看起来更开心一点,神童。这个会议主要是开派对的借口,你知道的。”
“到了派对上我就会好的。”她注意到,大多数研究人员已经陆续从礼堂里走出,无疑是去宿舍,在喝个烂醉之前换上更舒适的衣服。“听说有开放式酒吧。”
“这正是你妈妈和我不去的原因。”他放开了她。“所以要注意安全,好吗?”
她翻了个白眼。“Delfina在帮着做安保。谁敢毛手毛脚或者下药,就会被分装在好几个袋子里打包回家。”
“那还是要注意。”他瞥一眼McInnis。“你有和醉酒的学者待一起过吗?他们让人受不了。”
“他们清醒的时候就让人受不了,”Anjali插话说。“除了Allan。”
“我一直清醒着,”McInnis同意。
“而且一直如此可以忍受,”Obi咧嘴一笑。“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特别是你身边还有那么多美貌的嗷。”
Anjali掐住他的脸。“你玩够了就到我们房间来聊聊吧,Allan。我们可以玩一些超级乏味的东西,比如……卡纳斯特1?年轻人欢乐的时候,老人该做什么?”
“我现在就可以去。”McInnis解开领子。“你可能没意识到,但我不热衷于派对。”
Anjali摇摇头。“他们需要至少一个穿西装时看上去很迷人的男人,而我要把我的男人留给自己。”她与丈夫手挽着手;他们是光鲜亮丽的一对,白色正装衬托着黑皮肤和黑头发。“去吧,用你完美的假象,让他们以为你在享受美好时光吧。”
Obi指着Tarrow,她独自站在讲台边整理笔记。“帮我个忙,Al?需要和长颈鹿谈点事。”
“Obi!”
在她再次掐住他之前,他闪开了。“我只是说她很高,很优雅。像长颈鹿。你知道,在某些文化中,长颈鹿象征着性——”
“来吧。”McInnis揽着Obi的肩,把他转向舞台,Anjali放开了他的手。“让我们发动一场国际摩擦来防止家庭摩擦发生。”
她们独处时,Udo斜眼看着母亲。“这阴谋的味道也太明显了。”
“嗯,当然了。”Anjali在前排空座位上坐下。“显然,一对母女只能靠拜占庭式阴谋才能来一场友好交谈。”
Udo叹了口气,靠在她们之间冒着气泡的玻璃桌上。“那么,在这个完全不用念稿子的时刻,我们该聊些什么呢?”
她的母亲骄傲地笑了,Udo知道她不会喜欢这个答案。

盛典安排在研讨会结束后一小时,所以聚集在一起的研究人员都回到了各自宿舍里,梳洗打扮,甩掉工作服。Harry的房间紧挨着Wettle的房间——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惊讶地看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纸挂牌。上面写着:
需要清洁
以他对William Wettle的了解,一系列可能情况在他面前展开。一旦涉及William的坏运气,数学就会变得有点复杂;他需要清洁工,难道在他来到21区后的短暂时间里,他已经制造了一些奇妙的混乱?这就是他错过研讨会的原因吗?他是否把汽油洒了一地,然后滑倒了,膝盖撞到了罐子的出水口,伤得很重,只能爬到门口,把……
Harry皱着眉头,拿起挂牌。它的另一面写着:
请勿打扰
现在他意识到,情况不可能是这样。如果Wettle需要清洁工,他一定会不小心把牌子翻到“请勿打扰”一侧朝外。这意味着他实际上不想被打扰。
为什么他不想被打扰?
“不,”他大声说。“不,不可能是那样。”
有些事即使对基金会研究员来说,也实在太过可怕,让人连想都不敢想。

盛典在有玻璃地板的宽敞大厅举行。一片磨砂质感的青色液体在玻璃下翻腾,尽管看不到有涡轮机在搅拌,它但却像被风吹拂一样波动着。Lillian知道这是该站区的“泻药”purgativa——在需要无差别清洗的情况下使用的高腐蚀性消解液。这个水箱连接到21区的每个系统——她从参观中了解到了这一点——并且在发生某种灾难性事件时,液体会从这里被泵出去,用大量泡沫来冲刷干净管道。她认为把舞池安置在它上方很合理,不仅仅是因为它看上去很漂亮又能很好地映射气氛灯;如果它的水位突然开始下降,他们就会知道舞蹈时间已经结束了。
她来这里就准备好了要跳舞。她蹦蹦跳跳地穿过地板,撩起蓬乱的短头发,对路过的每一个人微笑。

“邀请你显然是个错误。”Imogen Tarrow站在吧台后,她穿着紫红色紧身连衣裙,金色长发盘成一个漂亮的发髻。“这里有些人一年就等着炫耀这么一回,而你却抢走了所有的关注。”
Lillian戏剧性地伸展双臂,先是平展、接着垂直,然后把脊柱弯成弧形。“这是一种模因学练习,”她一边伸直身体一边解释。“他们告诉我,我不能穿炫彩外套,所以就只能这样了。”
Tarrow假笑。“好,我敢肯定,人们经常完全注意不到你的存在。”
“我不是希望他们注意到我,是希望他们留下深刻印象。扩大思想正确者的圈子。”她扫视舞池。“你认为谁是这里最有魅力的?除了不用说的那些。”
“没想到你竟然没看见他。”Tarrow向舞池做手势。“我提名Peter Tamm,漂亮的白痴,也是操纵力量的专家。”
被提及的个体穿着橙色西装外套,里面是深色高领毛衣,这解释了为什么Lillian没有注意到他。所有的模因学家都能自动忽略掉可怕的俗艳衣服,因为他们在整个职业生涯中时刻都能看到这种东西。经过仔细观察,Tamm似乎有结实的下巴、深蓝色眼睛和肌肉发达的胸部。Lillian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刚才说操纵力量。”
“是的。”Tarrow心不在焉地搅拌着潘趣酒碗。“一望而知。”
“知道吗?你已经说服了我。”Lillian在半透明地砖上跳过,回头对主管笑了笑。“如果我们还继续待在这里,对普通人类很不公平。”

“Wettle chet eight gu sticky。”他直接从便利贴上读出来。
她瞥了一眼平板电脑,确认文件已解锁,然后盯着他。“Chet。”
“显然,是一个字母。”
“Goo粘质?”
“也是字母。不过我认为写出来不是‘goo’。”
“……sticky粘乎乎。”
“是的!”他脸色一亮。“这是我选的。”
“当然是你选的。”她翻动报告,偶尔点点头(从胸部的动态来看)。“嗯哼。嗯哼……哇,真是彻底。他们有突破期间每个系统中每个元素的全部数值,不知怎么做的。”
“是Okorie。”Wettle很少会注意周围,但在飞机上,这个信息违背他意愿地挤进了他的头脑,他讨厌知道事情却没有好处。“她在事后对管道施展了灰尘魔法。”
“好,好。好!”她把平板电脑塞进实验袍口袋,然后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她把他的脸抬起来,对准自己的脸。“说实话,这超过了我的预料。在微缩模型中重现应该是小菜一碟。”
“你确定这是你想做的事?”他弯腰把手表从地上捞起来,毫不惊讶地看到它撞到了什么东西,水晶表面破裂了。这种情况大约每周发生一次。“哦,嘿,我错过miss了我的演讲。”
“我确信他们不想miss你。但你已经得到了你需要的所有赞赏,就在这里。”她朝他笑了笑。“你的演讲要讲些什么?”
“讲我。”他在咖啡桌下找到了实验袍,在取回过程中只撞了一次后脑勺。“我本来要谈我的事,一直谈到他们阻止我谈我的事。”
他站起来,她笑了。“完全不谈死者,嗯?只是William Wettle的特别节目?”
他尝试了好几次才让手臂伸进衣袖,像往常一样。“也许我只是不关心死者。”
“哇。”她又拿出平板电脑,开始翻动。“真是激进的观点。”
“你,他妈的,根本不懂。”他终于穿上了实验袍,却发现穿反了。“我不认识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也不关心他们发生了什么。你猜怎么着?不知为什么,他们认为我应该为此感到羞愧。”
“嗯。”她没有抬头。“我认为人们期望死亡对你有影响。它对大多数人确实有影响。”
“是的,好吧,到我死的时候,也许我就会注意到它的影响了。他妈的!”他在缠成一团的蓝色布料里挣扎着。“如果有人死在和我同一个房间里,可能我还会在意。但如果死的是我从来没打算交流、压根不了解的人呢?那等于是另一个国家的事,而那个国家等于在月球上。”他惊奇地发现,他已经成功把手臂穿进了袖子。“你知道吗,所有加拿大人都能告诉你他们九一一时在干什么?”
她皱起眉头,仍然在翻动。“九一……”
他捏住她的下巴,回应她先前的动作。“9月11日,2000年还是什么。”
“噢。911事件。一年多前。”
“当然,不管怎样。这事发生在纽约,但这些加拿大人都表现得就像这是他们生活中的重大事件。知道事情发生时我在做什么吗?”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Alis,因为它没有发生在我身上。这些人都表现得好像别人的悲剧就是他们自己的悲剧,好像他们真的可以因为他们从未见过——也永远不会见到,因为他们已经死了——的人身上发生的事情热泪盈眶,这让我恶心。”他盯着灰色地毯上的鞋子,知道无论盯多久,他还是会把第一只鞋穿错。“别再装了。是啊,发生坏事当然不好。但不需要拿这个来演戏煽情。”
她把平板电脑装进口袋,拍了拍手。“演得漂亮!你真的把愤怒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叹了口气,这不仅是因为他把左脚套进了右鞋里。“在那场乱子之前,大家的注意力也一样是落在我以外的人身上,但至少那些人还是活的。Alis,现在我在和死人抢风头,而且Alis,我抢输了。”
她伸出手。“在我这儿没输。”
他踢掉鞋子,握住她的手,她把他拉过来,紧紧搂住。
这一次,他没有摘下手表。

Harry在人群中第一个认出的人是Delfina Ibanez。平时一般不会这样;Ibanez站在一群小学生中都会被淹没掉。但现在她的身体轮廓显得非常醒目,奥秘消解员们为她让出了一条路,看着她经过。
“天哪,”他说,她转身对他咧嘴一笑。“我以为你会穿动力装甲呢。”

“这就是动力装甲。我的力量能征服路过的每一个女性恋者2。”她用大拇指比了比门边的那对警卫。“我正在和站区安保一起执行临时任务,在软蛋们大口喝酒时让他们保持规矩。已经把一个手脚不老实的天才送到了禁闭室,他应该不会很快忘记脸上这道伤的。
“我相信你。”她的着装布料绝对没多到能限制她的运动。“你有没有看到……”
他在说出Lillian的名字之前看到了她;她正在和一个拖把头的白痴手挽手离开,那人穿的好像是阻特装3。Ibanez大笑起来。“没想到你的眼睛不止一个色调。”
他低头看她。“什么?”
“看我和看她时颜色不一样,我从未见过你的眼睛瞪得这样大。所以我才能看清。”她笑了笑。“这就是我说的力量。”
他摇摇头,真的摇了摇头,来理清思路。“你穿着裙子,Lil穿着裙子,这个世界怎么了?”
“你看起来也很帅气,简直变了个样子,Blank博士。”她扯了扯他的西装外套衣角。“你从哪里搞到了这花哨的衣服?”
“这是我的丧服,”他解释说。他喜欢这种解释。“是我参加葬礼的时候用的。我几年前买了它,为了参加一场葬礼,这是我第一次穿它做其他事。你可能见过,因为我在Vivian的葬礼、Wettle的葬礼和Wirth的葬礼上穿过。”

她皱起眉头。“Wettle的葬礼?”
“他就这么称呼他的第二次婚礼。”
她笑了。“我们来到这里之后,你见过他吗?完全没有?”
他摇摇头。“没有,但他房间门上挂了请勿打扰牌子。”
Ibanez嘲弄地笑了。“得了吧,别逗了。”
“你对那个毛手毛脚的家伙也是这么说的?”
“不,他没等我开口。如果他的鼻子不能完全恢复原样,他一定会后悔自己没等一下。”她瞥了一眼吧台对面。“那么,你想完成把妹一条龙吗?”
“什么一条龙?”
她指着那边。

Alis显然觉得他们应该开始做实验了,但他认定他可以再忍受几个小时做她唯一关注的对象。这次她没有那么热情,但他发现要忽略这一点并不难。
结束后,他翻了个身,意识到在他陷入沉睡时,她正瞪眼盯着他的背。

Udo Okorie头发很浓密。那三英尺4长的黑褐色头发里埋藏着一个年轻女人,但由于又大又厚的眼镜提供了额外保护层,往往很难分辨出她来。今天则不然。她决定对头发做些什么,而她所做的是用乳白色发带把它盘到头顶上,露出没有被不合适的眼镜支配的半张脸。Harry惊讶地看到了她下巴和颧骨的形状。她穿着有颈带的金色筒裙,和一双普通白鞋——不是高跟鞋,因为她还有不少理智尚存。

“每个人看起来都比我有魅力,”他靠近吧台,边说边走到她身边。
她上下打量他。“你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
“我一直很干净。这只是我整齐的样子。”目前没有人照看酒吧,桃花心木的吧台在离他们的坐位不远的地方有一处隔断。他考虑了几秒,然后回头对Okorie说:“这头发可真多。”
她微微点头。沉重的头发几乎不允许她点头。“这简直要了我的命,”她狂躁地笑着说。“我觉得它正在给我的额头做永久性拉皮。我觉得它会撕掉我的头皮。我觉得我的眉毛在做负重训练。我觉得它在把鼻尖往上拉。我想如果我剪掉它,我就会摔倒。我想我的头发会长得比我还长。我想我是它的生命维持系统。我想当它最终到达地面时,我就只能烧掉它了。我想这就是底线。”她朝他咧嘴一笑,明亮的眼睛瞪得非常非常大,带着一股疯狂劲。
他盯着她。他回以笑容。他说:“这太神奇了。我请你喝酒。”然后从凳子上滑下来,去兑现这个诺言。Tarrow在玻璃地板的另一头热情地招呼客人,她早就放弃了自己的岗位;盛典才开始一小时,几乎每个人都喝醉了。Ibanez已经离开了两次,每次回来时,她的头发和衣服都变得更为凌乱。他不确定是否看到了足够多的冲突来解释这一点。
他考虑过从吧台上翻过去,但不相信自己肌肉不会抽筋。他选择了绕远路。
Harry在突破前与Okorie交谈过一两次,她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印象。他能隐约意识到,她担任这个职位是大材小用了——她是那些神话般的天才之一,在其他人高中还不及格时就完成了本科课程,聪明得毫不费劲,但一丁点也没有社交魅力。他们间的谈话总是很简短,直奔主题;她没有与他眼神接触,他对她的脸也没有太强烈的感觉。然而现在,她就隔着吧台坐在他对面,他发现这里的灯光恰好可以映出她鲜明的特征。她有强壮的下巴,鹰钩鼻,黑色皮肤和橙色——
她的眼睛是橙色的。
“你的眼睛是橙色的,”他说。“你知道吗?”
她非常轻微地摇了摇头;他怀疑头顶的发髻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不是橙色。是琥珀色。像老虎的眼睛。”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一个人如何能有琥珀色眼睛?”他在吧台后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开始把液体倒进玻璃杯。
Okorie摆弄着自己的饮料,它是……嗯,实际上也是琥珀色的。“你有没有碰巧和Rydderech聊过?她说她有一种超棒的美容技巧:她可以改变她头发的长度。随心所欲。”
Harry眨眨眼。“那是答案吗?”
Okorie喝了一口。“是答案的序曲之一。她的祖父在20年左右的时间里,因为十几次不同的事故掉进过魔法黏浆,他的孩子甚至不知道有这等事,但他的孙女却拥有了头发魔力。现在,想象一下,如果有两个这样的人,两个在职业生涯中接触了各种棘手东西的人——想象一下他们在一起,有了孩子。”

1992年
8月29日
约克郡:联合王国,英格兰
她的父亲伸手去触摸那座宏伟的城堡,本能迫使他去测试它是否真实。他在最后一刻控制住了自己,只把手按在沙箱表面。“太神奇了。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没有做出它。”Udo坐回去,沐浴在约克郡难得一见的明媚夏日阳光中。“它本来就躲在里面。我只是……伸手进去,把它挖出来。”
Obi Okorie笑了。“‘我看到了大理石中的天使,然后通过雕刻把他释放出来。’”
“什么?”
如果他是Site-91的其他人,他就只会说“没什么,”并为这个小小的典故微微一笑。然而,因为他是他,所以他解释了。“一个叫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家说过这句话。他的意思是,他想雕刻的形象已经在石头里了,他要做的只是把所有不是它的部分砍掉。这就是你所做的吗?”
“大概吧。”
“只是大概?”
“只是大概。”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能解释它,但毕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做出它,至少这两点很对称。她喜欢对称性。“里面总有东西,而且每桶都不一样。总有东西在沙子里沉睡。而我可以把它唤醒。”
他在草地上盘腿坐下。“展示展示。”
他默默看了一会儿,现在回想起来,她会因为他的反应而格外爱他。
“这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神童,但是,你一直超乎想象。”

2003年
4月22日
处理区Area-21:奥地利,维也纳
“你是说你的眼睛是橙——是琥珀色,是因为你的父母都是神秘学家,而这算是某种……影响?”
她点头。“饮料调得怎么样?够冰吗?”
他皱眉看着红色混合物。“果汁没有经过适当冷藏。现在我连尝都不想尝一口,它可能是温的。对于食物来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形容词了。”
“嗯,‘腐烂’可能跟它有的一拼,但是。”Okorie拿起盐瓶,往手掌上倒了几颗晶粒。她指着晶粒,然后在空中围绕它们描画图案。他很难跟上她的手势,尽管说不清是为什么。
她把掌根靠近下巴,俯身对准他的杯子,把盐吹进饮料。
“好吧,”他说。“哇,你有神奇的吹盐魔法,而且你刚刚吹了我的……我的……哦,我的天。”
饮料现在是冰冷的;杯沿上结了一层淡淡的冰霜。盐粒沉到杯底,欢快地冒着气泡。
“你是个女巫。”他用赞美的口吻说。这不算太意外;应用神秘学部雇用了大约一打注册奇术师,既要分解又要研究站点里为数更多的魔法居民的奇怪遗留物。不过……
“我太有钱了,当不了女巫。”她在凳子上转了一圈。“而且女巫对我来说太有趣了。”
他放下杯子,它太冻手了。“愿意在公共场合做演示的法师很难说是无趣的。”
她不屑地一笑,向晃动的地下居民们比了个手势。“这里很难说是公共场合。”
“那也没差,我不知道AAG或你父母是否会欣赏——”
她靠近过来,琥珀色双眼冒着火,咆哮道:“我再也不在乎了。”然后她伸手抢过饮料,一饮而尽。
他等了一会儿。
当她开始喘息时,他走到吧台后,给她倒了一杯水。“这叫血腥凯撒5。大部分配料他们这里都没有,所以我用了很多辣酱。”

在梦中,他又成了一个孩子。他的父亲站在梯子上,往谷仓门上方的木梁上敲钉子。“扶稳了,Willie。”
“扶着呢。”他不确定自己怎么能稳住一个体型两倍于他、年龄四倍于他的人,但他不敢问,所以他只能用力握紧木板作为弥补。“我不会让你掉下来的。”
“我在上面感觉似乎很摇晃。”砰。砰。砰。
“你在钉什么?”不管他怎么扭动身体,都没法看到父亲宽阔的肩膀挡住的地方,而他也不想在梯子如此不稳定的情况下扭动得太厉害。
“马蹄铁。”
“为什么?”
“马蹄铁象征好运。”
Willie考虑了一会。“是不是那块没有洞的马蹄铁,所以你不能给Sunset钉上?”Sunset是他父亲得意的帕洛米诺马6。Willie认为她是他见过最丑的马。
“没错。”他父亲真的在挥锤上花了很大力,梯子摇晃得越来越厉害。Willie很难在松软的泥土上稳住它。
“一块没打好的马蹄铁能有什么好运?”他想了想。“要是它没有洞,你怎么把它钉上去?”
“我在它周围钉钉子挂住。”他的父亲向后靠了靠,欣赏他的手艺,随着额外的重量,梯子慢慢脱离谷仓墙面……
……而Willie用力一推,它咔哒一声回到了原位。他的父亲责备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爬下梯子。"好了,孩子,别挡道了。”
Willie尽职尽责地走到一边,看着父亲下来。Simon Wettle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扛起梯子,把它轻轻放在灰扑扑的谷仓中。“嗯,Willie,你觉得怎么样?很帅,对吗?”
它看起来确实很帅。Wettle走到门框下,抬头看着在晨曦中发光的弧状金属。他转身,对父亲笑了笑。“很漂亮。但为什么它象征好运?”
“我们说它是它就是。”他的父亲走到背包旁,坐在老橡树下。“运气是你自己创造的。”
他带着那台破旧的柯达相机回来了。他要拍一张照片!Willie把双手放在蓝色牛仔裤臀部,对着太阳微笑,相机对准了他,这时马蹄铁从钉子间滑落,砸在他头上。

每当Alis Rydderech出现在人群中时,Harry都会注意到她,无论她是在他的面前还是余光中。这种效果显然是她故意的选择;除了蓝色的头发(现在扎成了马尾辫,只有几根又长又怪的刘海留在前面)之外,她还穿着一条以最礼貌的描述也只能称为“紧过了头”的蓝黑色裙子。她还把肩膀向前挤,突出了这种效果。
“那女人是在做什么?”Okorie试图做出厌恶的表情,但她的头发一直在向上拉扯她的眉毛。
“取悦客人,我想。”Harry看着Rydderech在玻璃地板上悠闲地穿过,她看上去好像觉得每个人说的每句话都非常搞笑。
“是的,我想我听说过这种委婉说法。”Okorie版的残酷笑容特别迷人。“不过,有什么好取悦的?其他的人看起来就是一群穿着漂亮衣服、试图让自己显得不像科学家的科学家。”
“除了Lil和Del,”他指出。
“当然,但……Rydderech看起来像在为美女挂历摆姿势。”

Harry Blank再次面临艰难抉择。随着Lillian勾搭上的那个男模特的离开——这会儿他们大概不可能回来了,他希望她玩得开心——这里穿着奇异的男人数量减少到了介于极少和零之间。他痛苦地意识到,男性正装就像福特A型车一样一致,而女性的服装则争奇斗艳,让他不敢细看。大多数基金会科学家生活中总是穿着单调、实用的服装,外面还罩着实验袍,穿得更漂亮一些的机会对他们显然有某种吸引力。他并不后悔碰上这种事,但却完全不知道如何在做出评论的同时不让自己听起来像个色鬼。
“是啊,”最后他说道。
Okorie笑了起来。“多么大胆的看法,Blank博士!‘是啊’。”她把声音降低了一个八度,模仿他说话。
“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好极了,其他人看起来也很不错。她是唯一一个看起来……”她还在笑,把头往后一甩,把她的脖子以及其他部位暴露给她的观众。“……想找人上床的。”
这一次,Okorie笑得更大声了。“好吧,那她就是唯一一个诚实的!每个人都想找人上床。”
他缓缓把脸转向她。“什么?”
“你没看他们在门口给的那个礼品袋吗?”
他低头瞥了一眼袋子,它仍然在他的凳子下面。“没有,为什么?”
“看一下。”
他皱眉看着她,然后离开凳子,拿起闪亮的黄色袋子。他把它放在吧台上,然后开始翻找。“Area-21胸针,如果你不在Area-21但又想假装在的话,应该很有用。”他把胸针放在抛光木头上,别针的一面朝上。“《奥秘消解民间秘史》,作者是Imogen Tarrow,轻松的午后读物。”他把它放在别针旁边。“一件AAG衬衫,用来假装你是AAG的一员,我猜?或者AAG的大粉丝,还有……哦。”他发现了它。“哦。”
“对吧?”Okorie在咯咯笑。“欢迎来到基金会奥运村7。”
“找到避孕套了吗?”带浓厚布里斯托尔8口音的声音问道。
在他们专注于袋子的时候,Alis Rydderech走了过来。Harry让它落回其余杂物中。“是的,非常周到。非常欧洲。”
“你们应该用用它。”Rydderech轻松地滑到他们之间,靠在吧台上,两肘撑在身后。
“什么,在这里?”Okorie一脸无辜地问。“这里太亮了。”
Harry盯着她。
Alis向他眨眨眼。“别等太久,这里会影响你——而且是坏影响。你知道,他们称它为暧昧消解不是没有道理。”
Harry差点被饮料呛到。“暧昧……哦,这个梗不错,我喜欢。”
“我认真的!这份工作毁掉了我祖父母的婚姻。”
“我甚至不知道Wynn Rydderech有孩子。”Okorie似乎变得比刚才沉默了。
“他当然从来没有过家庭,”Alis回答。“爸爸说,爷爷对奶奶从来没有那么亲热,到了战争爆发的时候,他们差不多已经离婚了。他去海外继续玩泥巴,想都不想地抛下了家乡的所有人,而奶奶死在了闪电战中。”她显得很沮丧。“我想爸爸从未原谅他。Scout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辈子都在苦苦思念被他骗进所谓的’有益事业’的某个红发人。”
Harry以前听过这个词,他对这件事的了解比Alis可能知道的要多得多,但他保持沉默。
“两个老顽固在地底下玩了二十年。”Alis责备地咂了咂舌头。“没有稳定关系,没有快乐,只是把巨石往山上滚。爷爷就这样给逼疯了,我是这么认为的;然后他跑到山洞里淹死了。”
Okorie皱起眉头。“我听说过……同样的细节,但结局不同。”
“好吧,我想确实是结局比较重要。”Alis耸了耸肩,继续把肩膀向前挤,她抬头对Harry笑了笑。“你们两个孩子今晚有什么安排?”
他们都盯着她,以避免彼此之间的眼神接触。
Alis拍拍两人肩膀。“高潮快乐。”
她大摇大摆地走回人群中,他们在环视着房间,眼神混杂着尴尬和……嗯,主要是尴尬。

在梦中,他躺在床上——不是他实际躺着的那张床,而是很久以前躺过的一张床。床上有一个美丽的女人和他在一起,在他看到她的那一刻,她也看到了他。
她尖叫起来,把他推出去。他落在地毯上,一丝不挂,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摔碎了。他忍着泪水呻吟了一声:“早上好。”
“你他妈是谁?!”她把剩下的床单推到他身上,然后是床垫,他的世界一片漆黑。她仍在喊叫,但他现在听不到了。
他等了一会儿,然后爬到能把头探出来的地方。“你好?”
她正在粗暴地穿上衣服,毫不在乎这会对衣服造成什么损坏,只要能尽快离开这个——
酒店房间。这是他的酒店房间。他们把他安排在火鹤酒店,此后每一个和他谈话的人都会开心地宣布它是“拉斯维加斯最糟糕的酒店”。但他还是很喜欢这个房间,因为他不需要为它付钱。或者……他需要吗?
他把胳膊从床单堆里抽出来,看了看表。已经过了退房时间一个小时。现在他要付钱了。
“什么鬼?”那女人在嘀咕。她很俊俏,有古铜色皮肤和黑头发,身材一流,正是他在床上醒来时从来不会躺在他身边的那种女人。“什么鬼。”
他把另一只手从床单里拉出来……然后听到了撕扯声。有东西勾破了床垫。
事实上,是一枚订婚戒指勾破了床垫。他把那只手放在面前的地毯上,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才问:“你也有一个这样的东西吗?”
“一个什么?”她的衣服至少已经穿到了足以转身再次面对他的程度,她转身时,他看到了她脸上露出的反感表情。“我是否有……一个……”
她低头看了看左手。她确实也戴着一个属于她的订婚戒指。
还有一个结婚戒指叠在它上方。
“哦,他妈的,”她说,这时他注意到他也戴着一个这样的结婚戒指。他真宁愿猜测这些黄金和钻石实际上都是塑料。
“你是这样戴的吗?”他问,把床垫从背上推开。“你同时戴两个戒指?”
“他妈的喝醉了才会这样。”她对着天花板喊。回应她的是上面的一连串愤怒的敲击声。“老天啊。”她试图瘫倒在床上,结果冲破了曾经支撑床垫的板条。“他妈的!”
Wettle从地板上支起身体时,又是一连串的敲击声传来,不过这次是报时的钟声。“你还记得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吗?”
她从破损的木板中钻出来。“你当时在鸡尾酒吧里。我喝醉了。你说你被……解雇了?”
他摇摇头,站了起来。看到他的裸体,她畏缩了一下。“我是受邀来面试的。文书工作出了错误;他们其实是想给我发限制令。因为我发了太多简历。”他伸了个懒腰——显然有些吓到了她——然后开始寻找他的内裤。
“好。”她从床架上滑到地毯上。“限制令,嗯?上周我弄了一份针对我前夫的限制令。”
“我的前辈,”他愉快地说道。他之所以高兴,是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内裤,就挂在床柱上。
“不,不。”她强调地摇着头。“我们要把这个取消掉。就今天。”
“我今天什么也做不了,”他边说边把内裤穿反了。“我得逃过酒店账单,而我的飞机马上就要……”他又看了看表。“哦,实际上,它已经飞走了。我在拉斯维加斯无家可归,也没有钱。”
她盯着他。“为什么你好像一点也不为这种事发愁?”
他耸了耸肩,然后又脱下内裤。“我的生活就像一场迷你高尔夫比赛,这种程度的倒霉只是标准杆。”他停顿了一下。“除了你很性感。那是一个曲线球。”
她哼了一声。“曲线球是棒球,不是迷你高尔夫。”
“也许不是你的玩法。”他捡起一只孤零零的袜子。“无论如何,废除婚姻很花钱。我们不要太仓促。”
这一次她笑了。“我们匆匆忙忙就结婚了!老实说,考虑到……”她打了个手势。“……你,我认为那个牧师放任这种事发生,疑似犯了虐待罪。这真他妈的老套!这种事在现实中根本不会发生。”
“是的,好吧,欢迎来我的现实。”他找到了一件黑色、带花边的东西,扔给了她。她仍然坐在那里,穿着胸罩和内裤。“所有的俗套搞笑桥段都会发生在我身上。香蕉皮、耙子、还有响尾蛇。爆胎、堵车……”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走到百叶窗前,把它们拨开。“是的,”他指了指。“还有婚礼赶上下雨。”
她以敬畏的眼光看向他。“世界上难道就没有比你更可悲的倒霉蛋了?”
他挺起胸膛。“从来没有。我可以肯定我是独一无二的。”
“你看起来确实很肯定,”她同意。“好吧,那么,假设你还能再次穿上衣服,我们现在做什么?”
“你请我吃午饭。”
她又笑了。“我为什么要请?”
“因为你已经和我上过床了,我妈妈可没把我养成那种爽完就跑的混蛋。”他考虑了一下。“虽然我想我可能需要搭货运汽车才能回家。”

“看那家伙。”Harry指着。
“我在看。”Okorie打了个嗝。

“他比我老。”
她吸了口气。“不可能。”
“是真的。他比我老。他……四十多了。”
“哇。”她摇摇头,头发向周围散开,如同一面巨墙。“他太帅了。”
“太帅了。没有一根头发不在正确的位置上。每个人都喜欢他。他是以讨所有人喜欢为第一原则设计的机器人。啊!”他又指了指。“看那个。看到了吗?那就是我说的。”
Imogen Tarrow挽着McInnis的胳膊,两位主管在舞厅里旋转。
“他们一起很可爱,”她说。“我打赌他们会是很可爱的一对。”
“不会的,”Harry说,带着一丝得意。
这一次换作她来指。“看。”Tarrow俯视着McInnis——她比他高得多——她在笑,眼里充满了爱意。McInnis抬头对她慈祥地笑着,承受着她大部分重量。“他们喜——欢彼此。”
“‘他们喜——欢彼此’,”他学她说话,她狠狠推了他一下,他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听听你自己说的。她可能喜欢他,但他只是装样子。”
“为什么?”她把凳子转过去面对他,靠得很近。“为什么?为什么?”
他转过来面对她。“为什么?为什么?因为他是……”他突然转身,在凳子上转了一圈,看有谁在听他们说话。没有人在听;自从他俩开始打嗝,别人就给这两个醉鬼留出了很多空地。“因为他不好这一口,”他说完。
“哦?”她回头看看两人。“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有那么一会儿,她橙色的眼睛显得……很困惑?
“不,”他说。“不,不是那样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得太啰嗦了。都怪伏特加。”他压制住一个酒嗝。“我的意思是说哪一口他也不好。”
她皱起眉头。“哪一口也不好?你是说他已经结婚了?”
“不。”他揽住她的肩膀,她凑过去听他低声解释。“我的意思是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对这种事压根就没兴趣。”
她看起来很困惑——刚才那个表情不是困惑,因为这个才是——然后突然,困惑消失了。“哦——”
“是的。”
“哦——”她瞥了一眼他的手。
他也瞥了一眼他的手。
“哦,”他说,然后把手拿开了。

在梦中,房子着火了。
“至少它有保险,”Margherita叹了口气,靠在他身上寻求支持。
“是啊。”
她抬头看向他。“它有保险,对吗?”
“当然。”他看着木头一根接一根倒下。
她还在看着他。
“当然,”他重复。他没有看她。

跳舞的人已经离开了,只有几张桌子上还有人。天色已晚,狂欢者正一个一个(不走运)或成双成对(更常见)或三五成群(不那么常见,但更兴高采烈)地陆续离开。Harry和Okorie把凳子推到一起,互相依靠着保持直立。
Okorie的眼睛在闪闪发光。“他是个好上司。别人以为他是……他们不喜欢他。有时他们甚至恨他。但他是好人。他很擅长他的工作。他没有……他不应该……”
他点点头。“她比我聪明。不是像Lillian或者……或者Reynders那种聪明法,也不像……你可能也比我聪明,所有女人都比我聪明。”她噙着泪水微笑着,没有抬头看他。“但她……老天,她就是很聪明。智慧。你知道吗,在马略卡岛9他们看不到……看不到真正的太阳?那不是太阳,那是一个逆什么模……反正是模因之类的,他们认为那是太阳,但其实不是?或者以前不是?直到我们修复它为止?那是她修复的。”
Okorie点点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她听起来很聪明。我比你聪明。”她把头放在他的肩上。
“当然。女人比男人聪明。也更漂亮。她是……天啊,她就像……”他摇摇头,差点晕死过去。“车灯下的鹿,Melissa。张着嘴,眼睛呆呆的。天哪,太性感了。”
“这哪里性感了?”Okorie笑着说。“Dougall才性——”
他感觉到她紧张起来。
“没关系,”他说。“现在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她把脸埋进他的衣领。“没人知道。”
“是的。”他伸手回去拿饮料,成功把它从吧台上推下去了。他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叹了口气。“是的,我也一样。没人知道。”
“哦,”她打了个哈欠。“你的事人人都知道。初级研究员们开盘赌过你们谁会先表白。”
他捏了捏她的肩,她抬头看向他。“认真的?”
“不。”她抚摸着他的脖子。“我对任何事都不认真,再也不认真了。”
他们就这样坐了一会儿,他呼吸着她洗发水的森林气息,他们看着下面的青色流体翻滚。
“我爱他,”她说。
“是啊,”他说。“我也是。”
他等了一会儿,然后补充说:“不是Deering。我觉得Deering就是个混球。”
她迅速坐直,以至于头撞到了他的鼻子。“嗷!”
她离他的脸只有几英寸。“他是混球一个。但要命的是,他是个性感的混球。他的胡子帅极了。”她伸手去摸Harry的。“嘿,你有一根白胡须。”
“我没有啊啊啊,”他突然尖叫起来,因为她拔下了它。
她给他展示。“看到了?白的。”她伸手去拿她的饮料,把它丢进去。“他一定染了胡子,因为他比你年纪大。我喜欢他的胡子。”她又打了个哈欠。“我喜欢苏格兰男人。”
“我是苏格兰人,”他发现自己在说。
他们的目光对上了。
“你眼睛很好看,”她说。
“你的眼睛才是最棒的,”他回应道。“让我深深陶醉。”
她点点头。“我也非常陶醉。”她继续点头。
他和她一起点头。“你觉得我们还走得回宿舍吗?”
她眯起眼睛。“一个人就不行。互相扶着也许能。我们两人加在一起可能还有两条能走的腿。”
他也眯起眼,把额头靠在她额头上。“不过,我们在两个不同房间里。”
“哦,好吧。”她抬头,直接对着他的嘴说,“那就选一个吧。”

在梦中,他正在做着他从未想过有机会与眼前这个人一起做的事。那是他根本一无所知的事,也是她非常擅长的事。
“这不是梦,”他喘着粗气说。
“但没那么糟,对吧?”Rydderech咧嘴一笑。

Ibanez从裙摆下伸出一条匀称的腿,那个特工低头看时,她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她打了个响指,两名警卫冲进来,在他倒在玻璃上之前抓住了他。
她靠近他。“说你很抱歉。”
“我很抱歉,”他说,把一道血丝滴在下巴上。
她挥手示意警卫离开,然后转身面对站在潘趣酒碗旁的那个惊愕的技术员。“他很抱歉。我打赌,他明天会更抱歉。”
那个女人茫然地点点头,任人引导自己转回迅速散开的人群那边。她的引导员是Oscar Karlsson,Area-21的安保部长。
像往常一样,Lillihammer选择了质量。而Ibanez更偏好数量,但此时放纵这种偏好的机会已经减少到几乎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再加上脚下的青色光辉的映衬——Karlsson开始看起来像个很好的最终选择了。他很高,很健壮,脑袋完全是光溜溜的,唯一的毛发是一撮Ibanez见过的最没有攻击性的小胡子,就一个不太聪明的人而言,他有一对大得令人吃惊的蓝眼睛。

而且他的工作可能使他成为了这个设施中唯一能跟上我的人。
Karlsson回到了她的身边,高高在上。“这批人就快散伙了,但我认为一些比较吵闹的客人还想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继续狂欢。”他敲了敲鼻子。“我得到了热乎的可靠情报,我要去看看。”
她抬头对他笑了笑。“要不要带上一个热辣的女伴?”
他带着笑意开始回应,但她打断了他:“我是说,去查看情报说的地方。”
他大笑起来。“5分钟后门口见。带上礼品袋,好吗?”

4月23日
Harry在黑暗中醒来,闻到了温暖的沙子香味。环境音不对劲。他的呼吸有了回声。
回声与他并不匹配。
他的手臂在被子里。他伸出手,摸到了一个温暖的东西,这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轻轻试探着。
那是某人的背。
他想起来了。他咧开嘴笑了。他收住笑容。他皱起眉头。
糟糕。
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可以看到旁边枕头上她纠缠的黑发。他惊叹于他能从头发中听到她的呼吸。他惊叹于她竟然这样也能呼吸。
他拉开距离,小心翼翼地不打扰她,开始从被子下面滑出来。
哇哦哦哦哦。他仍然很醉。看了一眼床头柜,发现他只睡了大概三个小时……假如他们离开派对后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的话。
他又想起来了,他带着另一种更羞涩的笑,承认事实并非如此。
他在黑暗中拿起衣服。它们大部分都在地板上。他隐约记得宿舍有附属浴室;他找到了一个可能的选择,小心打开门,走了进去。他光着脚踩到了冰冷的瓷砖。就是这里。
他关上门,摸索着找电灯开关。
他摸到了他的袜子、衬衫、西装外套和西装裤,以及皮带。至于他认为是他的领带和内衣的东西……其实并不是。

“那么,计划就是这样。”Rydderech将平板电脑放在他们之间的床上。“我们将在每个管道上设立监测站,我将引导液流复现AAF-D的状况。我们要让一切进入动态平衡,然后弄清楚是什么破坏了它。”
“好的。”Wettle瞥了一眼平板电脑,没看明白上面的任何内容,他伸手捏了捏离他最近的活曲线。“或者,我们可以在床上度过会议的剩余时间。”
“这样可无法到达科学的目标。”她拿起平板电脑,举到面前,展示出来。“读一读计划。记住这个计划。然后我将带领你完成它,然后我们再来大干一场吧。”
“只要你保证我们还会再干,”他同意了,假装读起了计划。他不太喜欢指示;诚然,它们就像文书工作,但它们是一种只为他人的意图服务的文书工作。

Harry再次开门的声音是如此之轻,尽管她就跪在房间中央,还是没有听到,她趴在一堆自己丢弃的衣服上。琥珀色的衣服被大厅门下透进的灯光映得闪闪发光。Okorie正在衣物里翻找着什么。
“嘿,”他说。
她蹲着转过身来面对他,双手双腿相当迟缓地摆出遮蔽姿态。他拿出一卷织物,向她走去;当他靠近时,她飞快地重新调整肢体遮挡的位置,然后从他手中接过了折叠整齐的内衣。他的眼睛仍在重新适应黑暗,但确实看得出她很腼腆。“谢谢。”
“你想不告而别吗?”这句话听起来很不对劲,但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她耸着肩膀穿上胸罩,然后从地上捡起另一小堆衣服,扔给他。他接住了内裤和领带,考虑着该将它们放在哪里。
“我想是的。你不也是吗?”她把裙子套到头上。
“也许我只是去上厕所。”这听起来很勉强。
“嗯哼。”她站了起来,用一只脚探寻着内裤上正确的洞口,然后弯下腰来,拉上内裤。“还穿着正装。”
“但没穿内裤。”
她笑了起来。“我们昨晚玩大了。”
“差不多吧。”
她笑了笑,然后伸手推他。“如果你不拦着我偷偷溜走,我也不会拦着你。”
他很难组织起一个像样的回应,只能看着她扎起她仿佛无尽的头发。她完成后,好奇地看着他;她的头抬着,眼镜闪着光。“你觉得有人看到我们了吗?”
他耸了耸肩。“有又怎么样。”
“对。这并不意味着什么。而且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们。就像我们彼此也不认识一样。”
“嗯,其实我们认识——”
这一次,她真的把他推到了墙上,手掌一直放在他的胸前。“你还没完了?”
“我想看看我能走到哪里,”他承认。他往下看了一眼;她的手指在他衬衫上伸展,几乎在按摩。她发现他注意到了,突然抽开了手。“你应该走了。去你房间,洗个澡。我也打算这样做。”
他环视四周。“这不是我的房间?”
她思考了一下。“大概是我的。至少我记得是这样。”在昏暗灯光下,他没法看出她黝黑的皮肤是否泛起了红晕,但她脸上的表情肯定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猜想自己在几分钟前也有过类似的表情。“就当这是我的吧。”
他笑了。“行。”
她从他身边走过,解开发圈,放在小桌上。她向浴室门口走去,头发像斗篷一样在她身后飘扬。
他看着她走过去,然后瞥了一眼手中的内衣,在门咔嚓一声关上时,他叹了口气。他讨厌冗长、无聊、机械的过程,比如穿衣、脱衣、再穿衣。他在想能不能不穿内裤就离开这里。
门又响了一下,他瞥了一眼。
她的样子有点奇怪,从浴室灯光下的剪影来看,她已经脱了那条裙子。慢慢地,不确定地,她把一只手伸到门框上,脸贴到身体上。他几乎可以肯定,她脸上挂着局促不安的微笑。

“你想看看你能走到哪里,”她说。她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她在用余光看着他——然后走回浴室,让门虚掩着。
他起身。“是的。”
他跟着她进去,他们都看到了想看的。

“现在,这个地方会看起来非常熟悉,这是有原因的。”
Wettle看着纠缠的机器,管道里流淌着他无法辨识的五颜六色的物质,他点点头。“是的。当然了。”
Rydderech从壁龛中拉出一辆金属手推车,把它拖到一处管道旁。“因为这些系统映射了AAF-D的系统,只是规模小得多,我们可以在安全水平上重现混合过程,看看是什么样的催化剂导致了储罐爆炸。”
他再次点头。“嗯哼。但当然,不会有什么爆炸的。”
“当然了!”她又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皱了皱鼻子。他非常喜欢她皱鼻子的样子。“就像我告诉你的,主管批准了我们这项测试。Tarrow主管并不打算成为Area-21最后一位主管。无论如何,至少不会是以这种形式。”她指了指房间对面。“你能不能把那辆小车拉出来,把它连接到奥秘流质管道上?它们都有明确的标记。”
“没问题。”但他并非没有问题。“小菜一碟。”
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沉浸在计算中。
他把手推车从壁龛中拖出来——比她刚才看上去费劲得多——检查了线缆上的标签。它们简直像是用西班牙语写的。“有什么特别原因,我们要在大家在楼上乱搞的时候做这个?”
“用词不错,”她笑着说。“原因是这样的:我们不需要他们的帮助。”她指了指那些设备。“还有一辆车;示意图在我的平板电脑上。你能帮我把它接上吗?”
“我将成为你的接线员,”他同意。
她一边笑一边向门外走去。“这是我们的重要时刻,你和我。他们将永远不会忘记我们的名字,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礼堂里并没有非法聚会,于是他们自己聚自己的。
Ibanez躺在其中一个半透明隔板上,盯着天花板,橙色牙膏现在大概正在她身下晃荡。她没有选择脱掉裙子,因为把下摆掀到腰部以上很容易,而其余部分能让她的上半身或多或少地保持原样。Karlsson当然没有抱怨,尽管他可能已经喘不过气了;他正在站起来。
也许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呼吸声和眯起的眼睛。然而,当他低头看她时,他的呼吸停止了——只是一瞬间——然后恢复成更快的节奏,他的眼睛也稍微睁大了一些。下方的橙色光线映照在他眼中,却不知何故变得更加暗淡。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他朝她露出放荡的笑容——她注意到了他脉搏的加速。
她朝他甜甜地笑了笑,然后用双腿夹住他的背,拼命向右一拧。他们双双摔落在地时,她瞥见了那根管子;现在,奥秘流质中有无数黑色碎片在舞动。
“抱歉,”他咕哝着冲向他的枪带,枪带还连在裤子上,而裤子挂在讲台上。
“接下来你会更抱歉。”她让地心引力帮她理顺裙子,从身后向他猛扑过去,她的双手捏成爪状,指甲在光线下闪闪发亮。

Harry感觉比几个月以来都要好。洗完澡后,他和Udo一直在……
Udo。他大声说出来。“Udo。Oooodo。”这是转变的时刻;她不再只是Okorie。
……
……洗完澡后,他和Udo一直在研究日程安排,决定第二天的研讨会里他们可以翘掉哪一场。他们打算就这样待在一起。他上一次和女人一起消磨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有……嗯……
到达自己房间时,他感到一阵内疚。他并不应该有这种感觉,但确实敏锐地感觉到了。这并不是一段关系。甚至不是一场约会。而且不像你和Melissa……她甚至可能没有……你甚至不知道她是否……
“你好。”
他转过身,看到了Imogen Tarrow,她的衣服皱巴巴的,发髻摇摇欲坠。“晚上好,主管,”他说。“晚安?早安?到底是什么呢?”
她笑了,靠在墙上等待他打开门锁。“现在还是晚上。你还醉着?”
他弯曲手指。“至少还是麻木的。”他打开门。“你呢?”
“哦,我不能真的喝醉。我是老板,有人需要记住这一点。如果其他人都喝醉了,记住的人就是我。”
他点点头。空气中有种莫名的情绪。
她把头偏向门口。“之前在电梯那里,你看起来想对我说点什么。也许你是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说。你在寻找什么信息吗?还是有什么推论?”
他眯起眼睛。“实际上,Udo……Okorie……博士和我早些时候正在谈论这个问题。我打算去拿一些笔记,然后追赶上她的进度。”
“我可以先教你一些东西,”她微微一笑。“请我进去?”
他盯着她。他看了看表;接下来几个小时里,Udo将会在睡觉。两个矛盾的想法碰撞在一起:这只是单纯的聊天,和这并不是一段关系。
他耸耸肩。“当然。”
他们一起走进门,在她关上身后的门的同时,她把头一低,让发髻完全散开。

“实际上,我在想,你能不能先帮我澄清我听说的一些关于Site-43的事。”

Wettle正盯着最后的插座时,Rydderech回来了。“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他看了看管道上的标记,又看看线缆。现在只剩下一根线,和一个插口,但他仍然很肯定,他有可能会以某种方式搞砸。“去他妈的,”他说,然后把它插了进去。
“将来如果有人问我们在这个关键时刻说了什么,我会编几句好听的。”Rydderech将平板电脑连接到中央控制台,并开始敲击。“好了,我要把流量提上去。”
Wettle挠了挠胡子。“你确定这不危险吧。”
她指着自己。“如果我认为这很危险,我还会在这里?”
他耸了耸肩。“也许你想死,那就是为什么你要和我混在一起。”
她把平板电脑放在最近的推车上,走过去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在你看来,”她低声说,“今天早上早些时候的我,有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我肯定注意到了欲望这部分,”她再次将他们的嘴唇压在一起时,他承认。
她捏了捏他的裤裆,然后蹒跚着回到平板电脑前。“我为了让人注意到自己一直非常努力。今天我们要让他们全体起立,也注意到你的存在。”
“你怎么总像是话里有话?”他问。“这让我心里有点发毛。”

McInnis并非不信任他手下的人,应该说他更相信他们会忠于自我。他多少预期他们会与安保人员发生争吵,或者在吧台后面疯狂互殴,或者从舞池的某个洞口失足跌进下面的磨砂解毒剂里。(当然,最后这种末日情景是留给William Wettle的。)但与预期相反,他发现房间里完全没有人,这让他大致松了口气。McInnis并不容易紧张,更不会只为怀疑性的推测而紧张。他和一点也没因为时差而犯困的Okorie夫妇进行了一段愉快的长谈——其中不包括任何形式的老年人牌局——然后他留下他们俩干自己的事去了,现在他可以期待一段短暂而提神的凌晨休息,在这假期中暂时放下他平日的责任。
咕噜咕噜。
他往下看去。有什么东西喝掉了一大口青色液体。他不确定水面是否有变低,但肯定有某些系统突然需要灌注异常催吐剂。他皱起了眉头。
当然,无论是否即将发生灾难,他都不是这个设施的主管。这是Tarrow的问题。他要做的就是让她知道,并在她需要时提供帮助。
是的,因为你曾经如此妥善地处理过类似的事情。

“该死。”Tarrow嘀咕。她从裙子里掏出一个传呼机;Harry不知道她一直都把它塞在什么地方。“这是什么情况?”
Harry不知道。Harry无法想象。Harry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过去的整整二十四小时。
“该死。”Tarrow看起来很担心。“收容突破。你不用担心什么。”她把他按在沙发垫子上,开始再次把自己收拾得能够见人。“给我留着位置。”
“那是命令吗?主管?”
她向他眨眼。“随便你怎么理解,伙计。如果我回不来了,我会派人来查看你的状况。”
他坐直。“为什么我会需要人来查看我?我需要的是……”他揉着太阳穴。“呃。我需要一片事后丸,而且我要去见Udo。”
她给了他一个奇怪的眼神。“事后丸是用来防止怀孕的,Blank博士。”
“哦。”他咳嗽一声。“我是说那种让人醒酒的药。”
“噢噢。好的。”她再一次把他推倒。“刚才那些是你想象出来的。马上回来!”

Udo哼着歌走出了宿舍,她现在又是干干净净,穿着不那么正式但舒适的服装。几个月,几个月,几个月,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不断犯错,而我做出的唯一正确决定?不过是大醉一场。但她既然本来就如此决定,她自然希望能尽快实现。
滋。“他妈的!”她锁门的时候,读卡器给了她一次小小的静电电击。
“Udo?”
她认识这个声音,所以对看到这个声音的主人并不惊讶。让她真正感到惊讶的是Rozálie Astrauskas在上次见面后的短短几个月里似乎成熟了很多……话说回来,这可能主要是奥秘消解实验袍和不再那么古怪的发型的功劳。

“嘿,”她说。“这有点尴尬。我受够了做尴尬的事。我要向你道歉——”
Rozálie竖起一根手指,Udo突然认出了她脸上的担忧。一秒钟前这个表情还不存在。“早上好,主管。”
Tarrow轻盈地从她们身边飘过,她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仍然穿着正装。“女士们。享受研讨会吧!”她转过弯,消失了。
Udo皱眉。“有什么不对吗,Roz?”
Rozálie仍然盯着Tarrow之前所在的位置。“一分钟前,我以为我知道。现在我觉得更糊涂了。”

“你有阴虱之类的毛病吗?”Wettle问道,五颜六色的液体正在充满管道。
“什么?”Rydderech趴在一个控制台上,愉快地敲打着键盘。“老天,我们得到了很棒的数据。”
“我觉得你把虱子传到了我脸上。”他的胡子、胸部和全身该死的皮肤现在都像有东西在爬行。
“那是逆时性粒子。它们让你的毛囊轻度老化,模拟衰老。当初的突破发生时有这种情况吗?”
他想了想。“我不太记得那场突破了。我只记得火灾,还记得被人踩到了。”
Rydderech笑了。“好吧,这一次我们会确保你挺到见证终局的时候。”
“看,”他说。“你又在说这种话了。”

McInnis走进指挥部,Imogen Tarrow用枪指着他。“你做了什么?”她问。

“如果你认为我应该被枪毙,我自己当然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慢慢举起双手。
“Alis Rydderech失踪了。William Wettle失踪了。Karlsson部长和Ibanez部长失踪了。而且我们在模拟AAF-D中看到了奇怪的物质聚积。”
McInnis保持住声音的冷静与平和。“我与此无关,我可以肯定我的人员也与此无关。不管发生了什么,让我来帮你解决。”
她眯着眼睛看着他。“我没醉,”她宣布。“我吃了一颗SSC。”它代表着sililia similibus curantur,一种能迅速消除醉酒的专用药丸。“即使喝醉了,我也能眼睛不看前面就一枪打穿你,所以如果你想动什么歪脑筋,你绝对会后悔。”
“我没打算干任何事。你有什么提议?”
她叹了口气。“我已经让安保人员开始行动了。我建议你和我去主管栋,做我们这种高关注度目标该做的事——乖乖等待。”

“我想他的头发是棕色的。他个子很高,眼睛又大又蓝,穿得像个小丑?我当时有点眼花,但是——”
“那是Tamm。”Rozálie的手指划过名单。“17号房。”
Udo敲了十次门,门终于开了。Lillian Lillihammer走了出来,一丝不挂,揉着深红色的蓬乱头发。“你他妈想干嘛。”
“天哪,”Rozálie小声说。
“现在几点了?”Lillihammer打了一个哈欠。
“你该穿好衣服的点了。”Udo瞥了一眼Lillihammer长满雀斑的侧腹。“Tamm跟你一起在里面吗?”
“谁?”
“Peter Tamm,”Rozálie补充。“初级研究员。”
“呃,真的吗?只是初级的?酒精真的会让人品味变差。”Lillihammer走回宿舍里。“这里没有人,只有我们这些女士。你们的初级研究员昨晚一定是在床上找到了信仰,在我醒来之前就跑去神学院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她加了一句:“你们有闻到……丁香花吗?”

“我不喜欢这样。”管子里现在充满了材料,它们正愤怒地冒着气泡。橙色中有黑斑,绿色中有白斑,装有青色的管它是什么的管道已经变成了哑光灰色——变色的是管道本身,而不是内容物。离他最近的桶在发热。
“一切都在预期内。”Rydderech从最近的支架上爬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听着,Willie,这非常重要。我认为有人故意让你们的系统超载。我认为你们是恐怖袭击的受害者——我认为和你一起工作的人,至少是其中一部分,应该为此负责。”
他吹了声口哨。“我打赌这时我应该为他们辩护。”
她等待着。
“我不会的,如果那是你是在等这个的话。”

突破警报响起的时候,Harold Blank面对并做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这一次,他打算做正确的事。这一次他没有女朋友可找,也没有研究搭档,但他与Udo Okorie之间确实有种他决心要探寻下去的希望。如果他找不到她,那他最好的朋友也在附近某处。如果他也找不到她,那么……他当然不会去找主管。他对她的好奇心已经得到了彻底的满足。
他打开门,发现Alis Rydderech沐浴在一片红光中,身上仍然穿着昨晚的衣服。她向他走来,他踉跄着后退;他感到周围的光有滞后,带着某种……残影……哦,不。“怎么回事?”
“突破,”她说,然后关上门。“所有人都被限制在宿舍里。他们要锁门了,就……现在。”
他听到咔哒一声。
“幸好你开了门,否则我就得开始跑了。穿着这双鞋!”她踢掉高跟鞋。“那么,嘿,你一个人吗?”
他点点头,绕过咖啡桌回到沙发上。“我正准备去找……Udo。”
“哦,是吗?”Rydderech眼睛一亮。“那真是太好了!你们俩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他耸耸肩。“我不确定。我们暂时没考虑那么多。”
“很好。”她把他推回沙发上。


Udo打破玻璃,打开隔间。“很好,”她拿起奇术手套,说道。“这些就行了。”
“你要这个干什么?”Rozálie在他们所处的这一小段走廊上踱来踱去,显然等不及要出发。“我们这里的问题是人的问题,而不是……手套问题。”
“不仅仅是人的问题。”Udo敲了敲最近的管子;里面充斥着褐色液体。“这是奥秘果汁。”
“奥秘果汁,”Lillihammer重复。“我想他们加在模因涂料里的就是这个。”
“有趣。”Okorie戴上一只手套。“当秘度载体和‘泻药’相遇,又不能完全互相中和时,得到的就是这种东西。这是从假AAF-D溢出的东西。”
“这说明什么?”Rozálie问。“难道假AAF-D……”
“走了真AAF-D的老路。”Lillian点点头。“我们出现了所有预示突破的征兆。电火花,气味……Nascimbeni还提到他觉得嘴巴发干。”
“我嘴巴有点干,”Rozálie说。“但也可能是因为害怕。”
“可能Nascimbeni也是因为害怕。”Okorie扫视着墙上最近的地图。“他年纪大了,可能只是错过了真正的征兆。好了,跟我来。”
她们小跑着经过几条水泥走廊,然后在这片陌生环境中找到了熟悉的景象:一个嵌入走廊墙内的浓缩室。“你们在外面等着,”Udo告诉她们。“我一会儿就好。”
“你要干什——”Rozálie刚要开口,Udo已经踏进了小小的气闸门,等待它运转起来。
“这次我一定要记住发生了什么。”她的声音在狭小的密封空间里回荡。“如果我不记得,你们可以在之后提醒我。”
她在墙上面板上按了几个按钮。一道光闪过,有声的计时器开始从十倒数。她拧开浓缩室中央管道上的一块板,把戴手套的手伸进去。螺旋形的孔洞在材料周围收拢,即使隔着奇术塑料,她也能听到真空密封的声音。然后是急促的气流声,她握紧拳头,声音消失,孔径再次张开,她抽出手。片刻之后她回到了浓缩室外,向她们展示她带出来的东西:一把黑色碎片。
“这是什么鬼东西?”Lillihammer问。
“有理化秘度物质。”Okorie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揉搓着碎片,把它们撮成小团又捻碎。“它们不会在有理化状态维持太久,但我需要找到那种感觉。哦操。哦见鬼。”她突然抓住腕部,把手套从内向外翻开,扔到走廊对面的橙色管道上。手套消失了,化作一片闪耀的黑色火光,碎片在空中翻滚……然后立刻穿过管道表面被吸入其中,与其他碎片混到一起。
“你。”Rozálie吞了吞口水。“有没有找到感觉。”
“我觉得我都有感觉了。”Lillihammer悄声说。
Udo感觉到火焰在骨髓中燃烧,她把一只手伸向管道。她弯曲手指,碎片在流质中缭绕;她摊开手掌,碎片排布成螺旋形图案。她开始沿着走廊走向假AAF-D,不断推开前方的秘度物质。“今天上午研讨会的主题,”她说,“是超应用神秘学。”

Rydderech皱起眉头。“这没有起作用。”
Wettle从后面撞上了她。到目前为止,他在每个控制台都至少撞到过她一次。“什么东西没起作用?”
她没有回头。“它在正确运行,但是……有问题。应该过载的秘度没有过载,而且我不能启动连锁反应。推车上的接线你接对了吗?这些读数没有任何意义。”
“哦,我不知道。我是随便乱插的。”
现在她转过身来。“你什么?”
他向后退去。“嗯,不是完全随便。我可以分清楚的那些,我没有乱插。只有一个插头和一个洞的那些,显然也没有。不过其他的,我就只是跟自己的直觉反着来。”
“跟直觉反着来,”她重复道。“那是什么意思。”
他不喜欢她的语气。“我有……好吧,听我说完。我有异常的坏运气。除了我,没人知道。我从小就有这个毛病;没有什么事情能正确——”
“快点,”她对他大喊,他真的向后倒下了。她俯视着他。“我们现在算是危在旦夕了,Wettle博士!”
“这坏运气是一种异常!”他背朝下倒爬着远离她。“它会使我周围的事出错。我没法证明,也不想证明,因为如果我告诉别人,他们会把我关起来,但我知道如何避开它!如果我的直觉要我干什么,我的直觉一定是错的,我只要做相反的事就行了。我在几个插口上做了和直觉相反的选择。所以我知道它们肯定没有插错!”
她对他怒目而视。“你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知道它们有没有插错?看一看我给你的该死的示意图!妈的!”她踢上他的肋骨,他痛苦地嚎叫。“你这个该死的白痴。你这个该死的白痴!”她径直走开了,他翻过身来,看到她走向那些小车。“我以为我至少可以放心让你做一些体力活。因为你也做过不少体力活了,”她拔出看到的第一个插头,插进完全位于管道另一边的插口里,“在我们昨晚上床的时候。”
“我们能不能回到那时的状态?”他呻吟着换成蹲姿。“你之前要温柔得多,我们昨晚——”
她跑过去又踢了他一脚,这次踢在脸上。眼镜左镜片碎裂的那一刻,他闭上了眼睛。“傻子!你把一切都搞砸了。好吧,至少现在更容易让他们相信这都是你干的了。本来这应该很难做到。”
他扔掉眼镜,扫掉脸上的碎片,感觉手上有血。不出所料,现在世界一片模糊。“什么,相信什么是我干的?你要干什么……”
她调整完推车,走回平板电脑前。“你觉得呢,笨蛋?我要炸毁Area-21,而且要栽赃给你这个蠢货。”

McInnis注意到,警卫完全没有要跟随他们离开指挥中心的意思,此外他还注意到,一路上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特工没有一人试图为他们充当护卫。他认为Tarrow是故意这么安排的,而当她挽住他的手臂时,他已经能确认这一点。“你知道,”她说。“AAG有一项传统,我想你还没有了解过。”
“我是故意的,我向你保证。”
她痴笑起来。“嗯,主管栋里没多少东西。我知道你在43站有个大房子,但在这里,它主要是我的私人宿舍。但它们非常私密。”
他点点头,这时有声音开始在他左耳响起,他吓了一跳。“隔音效果好。”
她大笑。“隔音效果好得出奇,Allan,你不会相信的。”他们走到门前;它有双重锁,手印和视网膜扫描仪。她拍了拍前者,盯着后者,门就滑开了。
她转身看着他。“坦白告诉我:43站那个关于爱情隧道的传说真的只是传说吗?”
他考虑了一下。“嗯。你的安全许可等级是多少?”
“当然是四级。”
“很好。”他用尽全力推了她一把,她向后倒去,摔进门内。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5级权限卡,摆在视网膜扫描仪前。“McInnis unction iota brachiosaur thirty-eight therapy——”她又站了起来,冲向他,他再次把她推回去。“——ithnan Wallach Cambridge receipt deficiency不足。”他清楚地吐出最后一个词,一个指控,门啪一声关上了。

Harry从来没有参与过春假10。他在春假期间总是不在学校,但总是设法回避以此为名的那种文化体验。然而,自从昨晚离开舞厅后,他感觉像一口气被硬塞了整整一周份的浪荡,无暇去真正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Rydderech造访他的宿舍时,他有片刻时间独处,而他用这段时间来整理思路和仅剩的尊严。一定是空气里有什么东西,他想。我没看到任何松树枝和槲寄生,但是……
浴室门打开了,Rydderech走了出来。她胸前裹着毛巾。“我知道你今天已经洗过澡了,”她咧嘴一笑,“但我想——”
通往走廊的门砰地一声打开,枪声响起。Rydderech的左肩向后一颤,涌出一股血潮,她下巴着地倒在地上,尖叫起来。
“他妈的什么鬼?!”Harry后退着爬上沙发。它危险地倾斜着,他从上面翻了过去。这点掩护不够,这点掩护不够,这只是亚麻布,你他妈的——
“来吧!”声音是Ibanez的。“游戏时间结束了。”
他从沙发顶上偷看了一眼。Ibanez站在门口,身上满是伤痕、瘀青和不止一点血迹。她正在给一把手枪填弹;它看起来像Area-21警卫带的那种枪。

他指着她。“你从哪里搞到这个的?”
“从某个不知道怎么用它的混蛋那里,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它了。来吧。又出大事了。”她原地跳了跳。“天啊我他妈的现在肌肉痛得要命。”
Harry绕过沙发,看着Rydderech在地毯上抽搐。“你为什么朝她开枪?”
“如果我看到的是你们两个,我也会朝你开枪的。”Ibanez用靴子把另一个女人翻了过来。“你应该把毛巾裹在你的新洞上,亲爱的。”
“哪个?”他问。“你会打我们哪一个?”
“可能两个都会,为了保险。”她抓住Harry的手,把他拖进外面的红光中。

“操!”Rydderech猛敲控制台,然后明显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去敲击最近的管道。“快点,快点,快点!照时间表来!”
Wettle扶着一辆推车爬起来。“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你从来什么都没明白过。你在你的老家就因此出名。”
“我以为你是要让我出名,”他咕哝着。他觉得自己失去了知觉;他意识到脑袋肯定又被敲了一次。这种感觉就像爱人的抚摸一样熟悉……嗯,实际上,比那要熟悉得多。
“哦,你还是有机会的。每个人都会知道,你和你的朋友们在炸了43站之后又炸了21区。你们这些加拿大佬,对搞破坏真的很上瘾。总想扮演不一样的角色!”他几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口音正在消退;反正他一直都没法说清那是哪里的口音,尽管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不管威尔士人是怎么说话的,大概都不会听着这么有英格兰味。
“我只是想帮忙。”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撑在推车上。“我想帮你。”
“是的,计划本来是这样。”Rydderech狂暴地点击着平板电脑。“但当然,你找到了某种方式来……搞砸它……”她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着他。“哦,哇。当然。”
“当然,”他同意。“什么?”
“你的坏运气。你想帮忙!你想让这件事成功,这就是为什么它成功不了。”她摇了摇头。“你操爆我了。”
“我确实这么做过,”他说。
她大笑。“你只是像条死鱼一样躺在那里,伙计。”她把手伸到背后,那只手再次出现时,它紧握着一把虽然很小但看起来是真家伙的手枪。“你知道吗?我觉得我还是更喜欢像那个样子的你。”


她们来到T字路口,Udo张开双臂。管道里的颗粒都沿着各自的路径飞离了她,她呈放射状展开手指,弹飞残留的颗粒,击碎结块,清除堵塞。她了解这些管道,了解它们的布局,就像她自己身体的……
尽管紧张,尽管处境艰难,她还是咧嘴笑了。我想这一切努力终究还是有意义的。吃屎去吧,Falkirk。然而……
“还不够,”她咕哝。“还是不够。储液罐在哪里?”
Rozálie从墙上撕下最近的地图,快速扫视。她开始在前面领头。
“有什么计划?”Lillian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她们都很少跑步。
“秘度物质在洞穴之类的地方蓄积得最严重。”Udo解释。“比如同步化处理缸。这个地方只是仿制品,但仍然有很大的储液罐。沿着管线操作,我只能一片一片重新引导它们。但如果我能到达这些管道的目的地,我就可以整体逆转流向。这应该能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启动冲刷了。”
Rozálie露出痛苦的表情。“唯一的问题是:冲刷指令只有主管能下达。”
“为什么这是个问题?”Lillian问。
“因为主管叛变了。”说话的是McInnis,他从后面小跑过来。“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是叛徒。不要要求我解释,现在还不是时候。”
“没时间解释了,”Delfina Ibanez赞同道。她轻松地从他们所有人身边越过,倒着跑向走廊深处。“做你们该做的去吧;我要去发动政变了。”
Udo回头瞥了一眼,看到Harry正从后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给了他一个热情的微笑和一次点头——他喘着气回敬了微笑与点头——然后她重新专注于任务。
Harry抓住Lillihammer的胳膊,挥手让他们继续前进。“走,我们得谈谈。你们先走吧!”
在管道的轰鸣声吞没他们的声音之前,Udo从他们那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Lillihammer的回应:“Harry,如果你让我错过了这件事的高潮,我以我的膝盖发誓,你就别想再有高潮了。”

Wettle发现自己哭不出来。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他已经很多年没哭过了。他没有尿裤子,他认为这是杰出的标志。他不想以这种丑态死去,而且他的姓氏11让他对这种状况加倍厌恶。你会永远成为笑柄。哈哈哈。在这种情况下他甚至连幽默一下都办不到,而且他意识到了自己直到昨晚之前的一生是多么可悲。
“嘿,”他突然说。“谢谢。”
Rydderech睁大眼睛。“谢谢。”
“是的。”他笑了笑。“和你上床真的非常、非常爽。我真的很喜欢和你上床。我好想再和你上床。”
她盯着他。“你认为我们上过床?”她发出刺耳笑声。“你认为,以我的地位position,我会和你上床。”
他眨了眨眼睛。“我清楚地记得几个体位position——”
一群闯入者突然出现在视野中,Rydderech调转枪口。“没有我,你们永远关不掉这个。”她厉声说。“而且你们不敢在这里开枪,因为空气里充满了奇术。”
“是的,”Ibanez同意。“我能通过我的肌腱感受到。真的绷得很紧。”
Wettle举起一只手。“有个放松的方法,你知道吗?”
“说一说,”部长回答道,“我会冒着被扫射的风险试试。”
“放下武器,Alis——或者不管你是谁,”威严的声音从对面过道里响起。Imogen Tarrow出现了,身旁是四名警卫,紧身裙稳稳吊在她肩上。她脸色苍白,神色不安。“你对她做了什么?她在哪里?或者……她真的存在吗?”
Rydderech笑了。“你打算怎么做,监禁我?在秘度物质不断累积的时候?我不用回答你的问题。我只要坐在这里等着就会赢,或者你可以试着动弹一下,我就会像这样扣动扳机,”她把枪对准旁边的管道,“我们都会尝到恐惧的滋味。”

与AAF-D的储液罐相比,这些储液罐算是小的。它们有十英尺高,其中十四个以神秘学阵法围绕着一组钢制框架和陡峭的斜坡。Okorie一看到它们,就挥手让Rozálie离开。“你知道该做什么。”
另一个女人点点头。“祝你好运,神奇女侠。”她跳起来吻了一下Udo的脸,然后拿着地图消失在一条侧道里。
McInnis目送她离开。“等这一切结束后,你可以劝她回43站。”
Udo摇摇头,然后系起她浓密的头发。“没有我她过得更好。我伤害了她。”
“能被你伤害到的只能是对你很重要的人,”他说。“反之亦然。多结合一些人对我们总是有好处的。”
她哼了一声,把巫师兜帽拉到头顶,在房间中央摆出舒展的姿势。“我认为今天已经有够多的结合了。恕我冒昧,长官,但是你作为一个……不参与这种游戏的人,做出的评论多过头了。”
他微微一笑。“最中肯的评论往往来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
她像披风一样把实验袍绑在背后,抖了抖袖子,伸出双臂。她在储液罐里着寻找粒子的印记,感觉自己像个稻草人。“好吧,如果你有什么有用观点,现在是展示它们的绝佳时机。”

“嗯。”他靠在最近的储液罐上,双臂交叉。“不,我认为你现在不需要别人的意见。我相信你的判断。”
她冷笑一声。“如果我不相信呢?”
“那么你应该多加了解自己。”他转身走开了,这时Harold Blank气喘吁吁地走进了房间。
“我错过什么了吗?”
“没有。”McInnis指着她,她拱起脊背,放下双手,踮起脚尖。“但我想你马上就会看到一些神奇的东西。”
他沿着走廊渐渐走远,而Harry站在那里,看呆了。

Wettle决定保持不动。他现在戴上了备用眼镜,所以至少他能相对清晰地看到生命的尽头。
“你可以相信我,”Tarrow说。“把武器给我,你就不会受伤。”
Rydderech笑了。“如果他们发现我失败了,就会往我的脑子里钉钉子。还是不了,谢谢。”
“我现在就可以往你的脑子里钉钉子,”Lillihammer厉声说。“我从不会忘记带上模因抹杀触媒出门。”
“虚张声势。”但Rydderech现在看起来确实很担心。
Tarrow走近,举起双手。“没有谁想要杀了谁。如果你告诉我们如何停止这个,我们甚至可以让你离开。”
“哈!”Rydderech用枪指向Tarrow。“你觉得我有多傻?我他妈是个真正的科学家,你知道。只不过不是这个人而已。”她捏住自己的脸颊,夸张地拧了拧。
“我们可以一起离开。”Tarrow指着自己。“我是主管。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扣为人质。只要告诉他们如何撤销你的所作所为,我发誓不会有人阻拦你。有很多办法可以出去——”
“嗯,这不完全是真的,”Lillihammer插嘴说。她指了指。“那是上地面的唯一途径。”
Tarrow瞪着她。“谢谢你的诚实,Lillihammer博士。”她转回Rydderech这边。“这是事实,你知道。我们可以走楼梯,几分钟内你就自由了。现在告诉他们如何停止。”
Rydderech点点头。“都在我平板电脑里,在那边的推车上。祝你好运!你们需要主管密码!”她像盾牌一样把Tarrow拉到身前,然后沿着走廊往模拟的气闸门后退。
Lillihammer闭上眼,把手按在胸前,露出痛苦的神色。Wettle觉得他看到她从领口拿出了什么东西;她的手指拼命拨动,仿佛在翻动小小的圣经。
“你是说你的安全代码,Imogen?”Rozálie平静地问Rydderech。
另一个女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然后它们危险地眯了起来。
Ibanez瞥了一眼手表,把枪对准地板,然后开火。瓷砖碎裂,Rydderech困惑地盯着她,Lillihammer趁机跳了起来。她将一张画有螺旋图案的纯白色卡纸插进Tarrow的视线,说道:
“在你左边。”
然后她大喊:“全体扑倒!”
一阵气流涌过,除了Rydderech和Tarrow,所有人都趴到了地板上。Tarrow眼神呆滞,肌肉剧烈收缩;她挣脱了另一个女人,然后抓住她的肩膀,强行跟她交换了位置……
……而这时奥秘流质管道突然爆裂,一条半透明的橙色触手蜿蜒而出,抓住了主管,将尖叫的她拖到空中。

它像橡皮筋一样缩回,女人的头撞到天花板上一根低垂的梁,随着一声令人胆寒的筋腱断裂声,尖叫突然停止了。
然后她就死了。

看Udo双腿绷紧,双臂张开的样子,他简直以为她接下来会漂浮到空中。她看起来像要被钉上十字架,但这当然不是什么牺牲。他眨眨眼睛,把残影赶走;他不想错过这一刻。
她伸出手,非欧几何的末日碎片聚集在她指尖。随着她的双手向下扫,它们形成弧线,穿过坚实的地板,又从另一侧穿出来,将她包围在旋转的粒子圈中。圈闭合成固态黑色圆环,然后另一个圆环围绕着它形成,最终她仿佛站在一个神奇的曼荼罗12中心,它们随着她的旋转而旋转。她的眼睛仍然睁着,闪烁着橙色光芒。
他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东西。
然后她轻轻一挥手,粒子重新排布,又流向储液罐。Harry看着半透明管道,看到流体整齐地沿着管道往反方向回流。她在做这件事。她在阻止连锁溢流。
“冲刷,”她说。“Harry,冲刷。”她的姿态是胜利的,但声音很微弱。
他轻敲无线电。“你们拿到密码了吗?”

Ibanez将假Rydderech的脸压在瓷砖上。“你被解职了,主管。”
“真他妈的解脱,”她咆哮着。
“给我们密码,”Ibanez叹了口气。“不然我们就来一次马斯顿13。”
“马斯顿是什么?”Rozálie问。
“是一个验证程序,”Lillihammer解释。
“是他妈的刑讯逼供,”Rydderech喊。
“都是,”Ibanez同意。“如果出了问题,你会变成植物人。但是,嘿,我相信我们这位不知道名字的朋友不会介意的。你知道,这样就给了她一些独自思考的时间。”
“就当放长假,”Lillihammer说。
“是的!”
“Tarrow sixteen argonauts lambda——”Rydderech突然喊道。

“——tam benevolent,”McInnis说完,然后轻拍肩上的科技设备。“激活冲刷。”
即使指挥部位于半公里外,他们还是能听到沉重的解锁声。他们听到发动机开始呼呼作响。
他们听到……鸟鸣。
什么都没发生。

“再说一次?”Harry难堪地盯着无线电。
“释放区打不开。”McInnis的语句简短得令人恐惧。“密码解开了锁,但连锁反应改变了内部几何结构。门仍然关着,无法冲刷。”
他看着Okorie。她在原地旋转,掌心向外,挡住汹涌的潮水。每当她转到背朝某个储液罐时,黑色的死亡碎片就会沿着相应的管道蔓延过来。
“唉,完了,”Harry说。
“关掉无线电,”她低声说,眼睛闪闪发光。
他轻轻拨动表盘。
“然后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钻过框架。她的腿在颤动,但转身时手臂保持稳定。“我坚持不了太久了。”
“这最好不是什么英勇牺牲的宣言,”他告诉她。“你太可爱了,不应该死。”
她的表情明快了一点。“很好,因为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在这里英勇牺牲。但我可能,可能有办法打开那些门。”
他点头。“怎么做?”
“吻我。”
他笑了。“你要用爱的力量打开门?”
“不,我要回忆起舞池、灯光、音乐,Ibanez在膝击别人的蛋蛋,你和我在酒吧,灯光从下面照射上来。我要回忆起这是怎样的感觉,然后我要……伸出手,触摸记忆。”
他凝视着她的橙色眼睛,随着她的旋转围绕她转圈。“你能做到?”
“不能,但我会尝试。”
他向前倾,吻了她。他感觉到脸颊上一阵暖意,然后暖意消失了,他意识到她闭上了眼睛。她眼中有真正的火焰。
她突然用力拥抱住他,然后尖叫起来,他们俩一起摔倒在有交叉纹路的地板上。
砰。砰。砰。砰。他不知道这是他的心跳,还是超量的反奇术物质正在充满管道,还是他们这个小世界的终结,还是以上所有一切。直到他鼓起勇气睁开眼睛,看到她的脸沐浴在辉煌的青色光芒中,他才知道。
“爱的力量?”他问。
她朝他吐吐舌头。“我的力量。吻只是为了运气,你个笨蛋。”

在梦中,他独自躺在病床上。帘幕后面传来一阵骚动;他觉得听到了人声,觉得看到了闪烁的灯光。他觉得自己偶尔能辨别出只言片语:“Okorie”、“奇迹”、“不可能”,还有一句他不太懂的德语。
Wunderkind神童。
他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眼镜,但他误判了距离,把手伸进了橙汁里。疼痛开始时,他回想起了镜片的碎片和血迹;他思考着当时自己是割破了脸还是手指。
他不再思考了。等到有人过来看他为什么又痛又恼地大叫、打扰了隔壁床的派对时,他不爽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