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珀沃什之墓

伊珀沃什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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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

9月8日

Site-43:加拿大,安大略省,兰布顿县


Delfina Ibanez一直很喜欢她自己专属的奥秘材料制服。这对Site-43的主席和部长来说并不特别,他们每人都有按自己体型专门定做的制服,但大多数新人菜鸟只能选择普通的。Ibanez除外。很多基金会员工比较矮,也有许多很圆润,但显然没有人像她一样既矮小又圆润。在她升到控制与收容部部长的过程中,她经常穿着这件定制制服工作,渐渐领会它在机动性和灵活性方面的欠缺之处,她一次次把Bremmel博士逼到聚碳酸酯墙的墙角,反复要求更改和升级。因此,当他们两人装备整齐地接近奥秘消解设施AAF-D的密封坟墓时,他们在各自的衣服里感觉很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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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è Nascimbeni比她老。

现在他们站在走廊里,气闸门在远处,显得很小,他们把一群紧张的技术人员和特工留在了密封的隔板后。没有人知道他们会释放什么,所以最好尽可能地将其与站点的其余部分隔离。他们打开仓门后,过滤系统会开始工作,在空气中滤除奥秘元素。Ibanez怀疑要花几个月的时间这条走廊才会被认可为已经清理干净,到那时门才会收起,空气和人恢复流通。

如果我们真有心思那样做的话。AAF-D大概已经彻底毁了,就像所有——

她大声清了清嗓子,盖过自己的胡思乱想,然后检查周围。

如果你看过一只猫穿过某片环境,留下小径,就会知道它们能在不存在路线的地方看见路线。Site-43建立在无数世纪以来蜿蜒徘徊的猫径上,产生了奇异的立交式走廊。通往AAF-D的通道是其中最为复杂的一例,其各个分岔分别通往宜居性与生命维持保障部、文献与修缮部、保洁与维修部、控制与收容部以及复制研究部,更不用说连通上面的应用神秘学部的服务电梯了。这里独特的建筑结构是AAFD-I-117事件后Noè Nascimbeni、Reuben Wirth、Janet Gwilherm、Stewart Radcliffe、Ana Mukami、David Markey和William Wettle能从如此迥异的出发点汇聚到一起的原因。

Site-43的交叉路口通常有闸门;而这条走廊里到处都是路口,9月8日那天,它会被分隔成一连串临时的气闸门。从第1天起我们就非常明白材料泄露的危险,尽管直到第1941天,这些适当的对策才有了激活的必要。

——Blank,《混乱中的线条》

门的这一侧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损坏:门上有一些橙色的渗出物,还有几条黑色刮痕,Nascimbeni显然知道些什么,但他直截了当地拒绝讨论。在他心情最好的时候他的气质也是忧郁的,而现在显然是他多年来——也许是一生之中——心情最糟糕的时候。她从低视角看一眼他的脸,就知道今天不能依靠他那双老练的眼睛了。那真是太可惜了。没有人像J&M部长那样了解巫术下水道。

他看起来像失去了三个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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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度心理评估:2001年

对象:Delfina M. Ibanez(Site-43控制与收容部部长)

记录员:Nhung Ngo博士(Site-43心理学与超心理学部,临床心理学家)


Ngo博士:你经历了一些丧恸,Ibanez部长。

Ibanez部长:哦,他妈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沙龙里这样做?

Ngo博士:你签署过协议。你知道——

Ibanez部长:你想看催泪故事,就他妈读我的档案去。

Ngo博士:这是强制性的咨询;你也签署了这些协议。

Ibanez部长:你以为我会读签过的每一份文件?我又不是Wettle。<她叹了口气。>好吧,我们开始吧,让我准备准备。

Ngo博士:请随意。

<音频记录与钢制椅子腿划过混凝土地板一致。>

Ngo博士:所以,就我的安保权限而言,我找不到任何基金会记录中有比你更年轻的安保部长。

Ibanez部长:我也是。

<音频记录与软木塞弹出一致。>

Ngo博士:招募年轻学者没有什么特殊争议;许多站点帮助在读博士生以有趣的新方式完成学业,我们在全世界的每所大学都有侦察员。

Ibanez部长:而我,却是被Site-43那位近乎不朽的主管本人侦察scouted到的。

<音频记录与液体倒入玻璃杯一致。>

Ngo博士:Scout博士以绑架婴儿来填满他的地下巢穴而闻名。

Ibanez部长:看过H&R总部裱在框子里的那句话吗?

Ngo博士:“敏锐的头脑就是敏锐的头脑,无论其载体年龄几何。”意思是心胜于物。

Ibanez部长:但是安保呢?在安保方面,载体才是最重要的。耶稣基督,这狗屎真带劲儿

Ngo博士:是的,在安保方面,经验胜过天赋是规则,除非你只是想招肉盾。

Ibanez部长:不要打击肉盾。他们有回击训练。

Ngo博士:关键是,一个没有受过正规训练、不到25岁的女性,应该是绝不容许担任控制与收容部的指挥一职的。

Ibanez部长:他妈的当然不会。

Ngo博士:她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得到如此多的经验,这说明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沉默。>

Ibanez部长:哦,你说完了?因为轮到我说之前,我还想再喝一瓶。

<无关音频内容删节。>

Ibanez部长:我在……泽瓦拉长大。在阿根廷。十六岁时——

Ngo博士:请等一下。我们需要了解整个背景。

Ibanez部长:了解你自己去,你个小<无法分辨>

Ngo博士:我不建议这样。你的家庭情况……?

Ibanez部长:四个兄弟和一个姐妹。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这么年轻就学会打架的吗?这就是答案。

Ngo博士:你在泽瓦拉都做什么?

Ibanez部长:没有太多事做。一面是山,另一面是海。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走私者的码头度过。

Ngo博士:他们走私什么?

Ibanez部长:电子产品,他们出去,然后带着奇迹回来。蓝色的花朵,如此之蓝,在黑暗中仍是蓝色……

<Ibanez部长打嗝。>

Ibanez部长:……以前我为他们唱歌。一首歌,一朵花。很衬我的头发……曾经真的很长。真的很闪亮。

Ngo博士:它仍然非常闪亮。那些花是干什么的?

Ibanez部长:制药……做药的。在美国。把它们卖给了美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Ngo博士:他们还走私了什么?

Ibanez部长:盐渍动物尸……尸体。用于医药市场。他们说,凯撒企鹅鳍提取物会让你的手指和脚趾长回来。

Ngo博士:凯撒企鹅是什么?

Ibanez部长:从来没得到过直接的答案,但我可以告诉你:它们鳍的数量不对。

<Ibanez部长大笑。>

Ibanez部长:还有四翅鸬鹚,它的肉可以治愈……癌症,大概?总是癌症,不是吗。

<Ibanez部长打嗝。>

Ibanez部长:要不是有那些走私者……整个世界的其他地方对我等于不存在。我拥有的唯一证据就是外面的其他东西……直到它找上门来……

<沉默。>

Ngo博士:你有没有发现走私者从哪里走私?

<沉默。>

Ngo博士:部长?你有没——

Ibanez部长:没有,也不了,正如我一开始试图告诉你的那样,当我十六岁时,混沌分裂者把我们炸成了他妈的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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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scimbeni瞪了一眼仓门旁的面板,Ibanez可能只有在瞪着顽固罪犯时才会用上这种眼神。

门旁有一个大气监测仪,老技术员检查了一分钟的读数。AAF-D溢流系统由五百一十九个完全一致的磁振荡真空泵组成,这些泵可以将任何气体、液体或颗粒物质从各处角落和缝隙中抽出,通过心灵遮断排水口送入位于地下三层下方约三百米的逆时性污水池中。如果系统没有受到太严重的损坏,且特工们确实激活了它,它会将大部分泄漏的材料从他们要走的路上清理掉。

“虹吸管起作用了,”他终于宣布。“F-D已清空。”他的声音很平淡,即使把他们制服通讯器的失真因素考虑在内。

“那只是你可以测量的部分,”Ibanez指出。“谁知道这些疯狂的玩意儿砸在一起时发生了什么?很有可能我们周围正漂浮着从未有人见过的东西,更不用说知道如何统计了。”

“很有可能,”他疲惫地重复了一遍。这就是他们这支极简主义搜索队伍组建的依据:站点维护专家和最能干的幸存者,炮灰角色是绝对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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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go博士:你是村庄里唯一的幸存者。

Ibanez部长:最开始不是。

Ngo博士:你始终声称不记得发生的大部分事件,如果事实如此,我很难想象Scout会这么快就招募你。

Ibanez部长:我记得足够多了。我记得我住在烧毁的窝棚里,只能翻垃圾找吃的,我记得我躲在林地的棚屋里,徒手挖出藏身的地洞。我记得我从那些混蛋那里偷补给品,然后监视他们。

Ngo博士:监视谁……?那些混蛋——

Ibanez部长:那些该死的分裂者。我以为……我以为一定会有人来找。来看看我们为什么……看看发生了什么。

Ngo博士:然后救你。

Ibanez部长:我听着马尔维纳斯群岛的故事长大。你知道马尔维纳斯群岛吗?

Ngo博士:福克兰群岛?

Ibanez部长:那个自大的婊子撒切尔不得不做一场大戏,我们扬帆出海去见她。阿根廷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所以军队他妈的在哪里?联合国他妈的在哪里?我们被入侵,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

Ngo博士:但没有人来。

Ibanez部长:没有人来,因为他们甚至不知道我们存在。联合国不知道。美国不知道。甚至基金会都不知道,直到他们注意到了奇术炸弹。

Ngo博士:泽瓦拉是一块飞地。异常的飞地。

Ibanez部长:很显然。然后它什么都不是了。基金会终于在95年出现,是在那……一年后。是我给他们指的路。不要让我解释,你可以自己去查。他们像全能的上帝般对分裂者落下重锤,港口port变成了……波尔图酒port是什么颜色?

Ngo博士:我觉得是红色?或者可以是红色,不管了。

Ibanez部长:然后,港口的水颜色变得和波尔图酒一样,冲走了剩下的一切。

Ngo博士:接着基金会扣留了你。

Ibanez部长:更像是囚禁。在Site-34,天知道那他妈的在哪里。又在那里度过了该死的一年,然后Scout来了,单向玻璃眼镜,灰色西装,灰色软呢帽,灰色皮肤,死了都比这暖。他问了我几件事。

Ngo博士:比如?

Ibanez部长:我在泽瓦拉是如何做到那些事的,能不能再做一次。

Ngo博士:你做了什么?你怎么说的?

Ibanez部长:他感兴趣的事,他想听的东西。

Ngo博士:你酒量很厉害,部长。

Ibanez部长:Scout让我去测试。让我去参加所有测试。训练。又在34站待了一年,我挤进了员工名单,从此又拿回了人权。然后我来到43站,加入了S&C。几年后成了部长,也很厉害,不是我自夸。

Ngo博士:作为一个年轻女性,担任这个职位并不容易。

Ibanez部长:也许不容易,但我觉得很有趣。老前辈们试图搅屎,我打到他们服气。新手不把我当回事,我让他们照镜子时脸上有东西可看。在我的打击范围里待五分钟就能让他们彻底闭嘴。

Ngo博士:我见过你队伍里的人了。大多数S&C人员经历了很多他们宁愿忘记的事情。

Ibanez部长:是啊,当然。

Ngo博士:你的人际关系怎么样?朋友、爱人之类的。

<Ibanez部长打嗝。>

Ngo博士:别装傻,你还没喝那么醉。

Ibanez部长:我没有装傻。我是在暗示你我不会回答的。

Ngo博士:你需要朋友来治愈这种程度的心理创伤。治疗应该是终生的。

Ibanez部长:少管闲事也是。

Ngo博士:你不能永远和所有人保持一臂距离。

Ibanez部长:问问那些照镜子的警卫,当你进入我伸手可及的范围会发生什么。

Ngo博士:你的特工报告说你非常烦躁,还很喜欢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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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banez部长:他们很幸运,我踹他们屁股时不会再多碾几下。

Ngo博士:你想知道为什么他们认为你这么难相处吗?

<沉默。>

Ngo博士:他们认为跟你和四个兄弟一个姐妹一起长大有关系。

Ibanez部长:的确。很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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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表情严峻地互相点点头,Ibanez清了清嗓子。“指挥?听得见吗?”

“响亮且清晰,连喉音都听得清。”这个尖细的声音属于Adrijan Zlatá,神秘学专家兼中年文职人员。必须有一名经验丰富的工作人员在行政与监管部的指挥中心——也是整个站点的管理中心——监督所有的调查行动,由于Zlatá是目前没有死亡或身体不适的最高级别应用神秘学家,因此由他担任这项工作。“部长,你们可以自由行动了。”

“准备好了?”Nascimbeni问,听起来不太在乎。

“准备好了,”她回答,语气像真的准备好了一样。其实她没有。

“还有希望。”他点击面板上的几个按钮。仍然有理由抱有希望。AAF-D内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安全服、有避难处,还有一线生机。他们两人即将坍缩这里的波函数。

Nascimbeni按完按钮,伸手进去,从上过油的轴上拉出一个闪亮的红色手柄。他向右扭动,然后把它压回去。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毫不费力地背诵出回应:“Nascimbeni aleph eleven kei Juliett tendentious.”

高音的尖啸声宣告着气体在交换,使生者与死者的厅堂间压力相等。一个完全多余的阀门手柄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旋转,沉重的门滑开了。

Ibanez大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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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人事审查

对象:Ana Mukami(Site-43控制与收容部特工)

记录员:Noor Zaman(Site-43雇佣与监管部H&R专员)


Ibanez部长:呃,我至少每月对她喊一次。

Zaman专员:喊什么?

Ibanez部长:什么都喊。Mukami……好吧,她是神枪手,对不?她有一把定制的Fabrique Nationale FN Five-seveN,你知道那是一把花里胡哨的枪,因为这个臭屁得不行的名字——如果我写下来,你就能看到这个违反大小写规则的惊人小犯罪——它的后坐力低、精度高、穿甲而且消音。练习数据表明,她能可靠地爆头射程内的任何人形目标。她还有一把Crow-Bremmel Ts7镇静剂手枪,有效射程七十米,瞄准器有针对弹道落差的校正功能,还有一把精密国际AW50步枪,用于摧毁更远距离的军事目——

Zaman专员:部长。你对她喊什么?

Ibanez部长:好吧,除了上面这些她还有个特点。她是一个高价值的战斗人员,对吧?你会把她这种人放到每个特工最喜欢的部署区域:后方。她可以从任何地方击中任何东西,论护住我身后的人选,唯一比她更让我满意的就只有另一个我了。那么,她有什么理由——到底有什么理由——要亲自闯到火线上来?这就是症结所在。

Zaman专员:她不服从命令?

Ibanez部长:不,她会执行命令,只是用了……并非我本意的方式。如果我没有把要求说得完全详尽,她就会用Mukami的方式去做。好吧,那么:为什么一个拿着镇静剂枪、躲在二十英尺1高的树上的女人,有绝对完美的优势可以偷袭不请自来闯进我们宝贵禁区的印第安人事务官,却非要他妈的跳下来和他们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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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aman专员:聊天?

Ibanez部长:你应该去听录音。她搬出了一些……不,搬出了那些人的所有上级的名字,暗示她只要跟合适的人说一句话就能结束他们的职业生涯,那些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Zaman专员:然后?

Ibanez部长:然后他妈的奏效了。他们夹着尾巴逃进了灌木丛。你知道告诉别人他们用错的方式做对了一件事有多难吗?我问她为什么她不按照规定,按照常识镇静了那些混蛋,她说……我不知道她说什么,反正完全是胡说八道。

Mukami特工:我说:“向清醒的人解释比向不清醒的解释更容易。”

Zaman专员:胡说八道?

Ibanez部长:我忘了。细节不重要。下一个月,我发现她把那完美、漂亮、贵得可笑的狙击步枪留在一辆面包车里,然后和一群闯入的加拿大皇家骑警交涉,但她本应该把该死的天线从他们的悍马上打下来,让我们抢劫并记忆删除他们。

Mukami特工:“谈话没成本。记忆删除可不是。”

Zaman专员:那也奏效了?她肯定很擅长交涉。

Ibanez部长:我希望她能把这一点放在简历上,这样我就可以扔掉它,省去头痛。还记得上周差一点发生突破的事吗?

Zaman专员:我记得相关的文书工作。

Ibanez部长:一个饥饿的人形生物跑了出来。教科书上的首要解决方案是什么?第一枪打在双眼间,第二枪确保它动不了。它甚至不是个SCP,只是枢纽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事后只要简单填个表格,然后就没事了。她又是怎么做的?

Zaman专员:和它谈话。

Ibanez部长:他妈的和它谈话。

Zaman专员:她的解释呢?

Ibanez部长:你当我是《巴特利特语录》2吗?

Mukami特工:“我认为我们这样做是为了保证每个人的安全,而不仅仅是我们自己的。”她真的忘了吗?

Zaman专员:好吧,抱歉。你认为这是纪律问题?

Ibanez部长:不!不存在纪律问题,Noor。我认为是职业选择问题,除此之外她对她应该做的事情擅长得很……只是,有一半的情况下,她根本懒得她的本职工作,而所有情况里,最后她都是对的

<Ibanez部长叹气。>

Ibanez部长:我考虑过把她送到管理那儿,既然她宁愿打嘴炮也不愿用武器射击,而且两者都是百发百中,但……

Zaman专员:但她太有用了。

Ibanez部长:我喜欢人们在我的控制下发挥作用。但就是这份工作的问题,对吧?情况总是超出控制,所以我想……再有点随机元素,在我们身边,不算坏事。

<沉默。>

Ibanez部长:不过,她惹恼我了,他妈的。

Zaman专员:听起来确实是。是否有必要找人代替?

Ibanez部长:这就是最糟糕的地方了。我总会找到另一个神枪手,你知道那样的问题是什么吗?

Zaman专员:什么?

Ibanez部长:所有神枪手sharpshooters都是麻烦制造者troubleshooters

Zaman专员:我想敏锐的观察力是你无法关闭的优点。

Ibanez部长:还是全方位的。狙击手必须考虑这么多狗屎,他们简直需要第二个大脑来处理一切。你怎么让别人停止玩四维国际象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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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喊叫情绪复杂。她无疑感到惊讶,还有不止一点的害怕,虽然主要是共情性的恐惧。但她主要是觉得被眼前的情景侮辱了。

外门滑进隐藏凹槽,只见Ana Mukami就站在气闸门内侧。急促的气流吹得她翻滚到凹槽边沿,Ibanez在她撞到黏糊糊的地板前瞥见了她的表情。

地球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她露出如此恐惧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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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kami发出干巴巴的一声,扑倒在瓷砖地面上,勉强避开了延伸到气闸门并被内门切断的黄褐色痕迹。她变成一个二维立牌女人,除此之外,所有细节都是准确的。立牌的反面是她的背部,制服外套下肌肉惊慌地紧绷着。

“我操。”Ibanez跌跌撞撞地后退。“我操。”

起初只有他们的呼吸打破寂静,接着气闸门内的荧光灯后知后觉地随着电磁阀咔嗒亮起,换气扇也开始发出稳定的运作声。

濒死的喉音。

两人都盯着仍然紧紧关着的下一扇门。她不能往下看,所以她抬头,看着Nascimbeni悲伤的棕色眼睛。她突然回想起,他的眼睛让Mukami很着迷。她曾经开玩笑说要在下一个圣诞派对上勾引部长,看看能否消除那挥之不去的忧郁。他的妻子几年前就离开了他,你正在拖延,虽然他手下的技术人员——特别是他的副手Ambrogi——对他来说跟亲生孩子没什么不同,但从他沉重的眼睑和深深的眼周浮肿仍然能看出他受到的打击。

的确,他说不定可以靠这个消遣消遣。

他现在肯定也可以。但当然,一如既往,Mukami只是说说而已。

Site-43没有圣诞派对。

现在也没有Mukami了。

“她死了?”他的声音充满压抑的悲痛。

“最好是。”Ibanez咬紧牙关,跪在那具薄如纸的尸体旁。她戴着手套检查着纸——她突然想脱下制服,用裸露的手指检查脉搏——她小心地寻找翘起处。Mukami的遗骸贴在地板上。Ibanez终于把整个手伸下去,把这个有着轻柔笑声的女人从瓷砖上揭起,从他们前进的道路上移开。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粘液。她不知道如果纸上沾到了橙色粘液,她该怎么办。

她站起来时,嘶嘶声停止了。下一步行动已经很清楚了,但空气可能仍然不安全。Nascimbeni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她点头。

他的制服配备了两个后置储罐。一个携带呼吸用气体,另一个装满了消解液。他把手伸到肩膀后,按肌肉记忆找到阀门,顺时针转动四分之一圈,然后从腰带上解下喷嘴。他把它对准气闸,在他扣动扳机时,一股白垩质感的液体喷洒出来,在头顶阴森的黄色光芒下呈现无光泽的纯白。

“噢,”他说。“这可不太好。”

消解液由九份超灵体加一份用于隐藏的外质组成。在Mataxas抗灵笼之外,它本应完全不可见;它只在带奇术的环境中反射可见光。他们仍然能看到它,就说明AAF-D中仍有神秘混乱——无法被侦测到的神秘混乱,可以让情况变得更加更加糟。如果气闸中的空气污染就严重到这个程度,那么在深处,魔法真正发生的地方会是什么样?液体碰到钢条地板前就在嘶嘶作响,它变成黑色,然后是蓝色,最后爆发小火苗,完全消失。Nascimbeni又涂白了一会气闸门,熟练的手挥舞着魔杖……水流终于停下了。Ibanez起初以为他用光了整个储罐……但是没有,她仍然能听到嘶嘶声,以及地板上的啪嗒声。现在,前进的道路开放了。

“好了,”他叹息着松开扳机,“F-D的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理论上……已经安全了。”他犹豫地走了进去——在门槛处摇晃了一下,有一刻她害怕他会摔倒——然后他找到了Mukami最后所在的那块面板,“往后只会更糟。”

“请谨慎前进,”Zlatá毫无用处地提醒。他可能在照着手册念台词。

“Noè,”她喘口气。“看。”

他们眼看着一只难以捉摸的无形的手在内门的深色拉丝钢表面上用白色泡沫反复勾勒一句话:

我乃一切妙计与愚行的触媒

“去你的,”她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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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门发出肉体的碾压声,颤抖着打开。它完全收起后,继续在框架中振动。门上的字母在黑暗中渗开,使金属上布满灰色光泽。

但他们没看见这些。

他们看到了破碎的管道和机器构成的一团乱麻,它们互相穿插在一起,所有碎片的形状、大小和颜色都不对,还有大概十几个Mukami立牌在它们中间颤抖。从摆放的位置来看,她们像是正要对残骸发表评论,大张着嘴巴惊恐地凝视着每一个被炸毁的管道和翻倒的设备推车。她们每一个的表情略有不同,仿佛Mukami特工已经变成了她自身死亡过程的逐帧记录……

“老天,”Ibanez深吸一口气。事实正是如此

Nascimbeni再次举起喷嘴,扣下扳机。液体立即出现;跟之前的唯一区别是这次它花了更久才消散。

“真空效应,”他喃喃道。“打开气闸门使它被拉向我们。应该——”

水流碰到了第一个Mukami,它突然复活了。几秒钟里,它发出无声但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痛苦嚎叫,随后在原地颤抖,于白色水流中解体。Nascimbeni松开扳机,在蔓延的水坑中抽了一口气——即使在面罩下,也清晰可辨。

他们又将近一分钟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这一次,是Zlatá打破了沉默:“她们……还活着吗?

Nascimbeni摇摇头,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只是……另一种现象。这些不是她。她走了。”

他把喷嘴举到可视处,用手掂量,再次放下时,他的脸更加阴沉。

“她已经走了。”

“不过,我们不能继续洒水,”Ibanez抗议道。“如果有机会——”

“没有机会了,”Zlatá说。“你们必须继续洒水。不知道制服还能保护你们多久,而你们需要继续前进。”

Nascimbeni明显打起了精神。“没错。其他人……可能还活着。”每个字听起来都很艰难。

她想建议把Mukami的所有遗骸都抬起来,堆放到安全的地方。她想建议Nascimbeni绕开她们开辟一条路。

然而,突然爆发的共情疲惫让她决定什么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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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脑子都是失踪的技术人员与特工以及一小群Mukami尖叫着逐渐死亡,很难专注思考AAF-D的奇怪命运,但还是忍不住每隔几步就停下来领会这片混乱。聚丙烯酸甲酯地板不同程度地变了色,有些甚至连纹理也变了,呈现交叉线、棋盘网格或斑点状的图案,像放射物质在电影胶片上留下的痕迹;它本应可以完全抵抗破损、开裂和渗透,但设计规格没有考虑到它会面对一场全力出击的魔法飓风。墙壁和天花板上的风扇转得越来越轻、越来越慢,像偏头痛的记忆一样嗡嗡作响,一个通风口吹着源源不断的霓虹绿色彩纸屑。空气中也有灰,咔哒咔哒地翻滚着,Ibanez知道那是什么:秘度物质,奇术溢流的残余物。Nascimbeni持续在面前喷出细雾,消除氧气,使灰烬沉降。它们在白雾中燃烧,闪烁着黑光,反衬出一段荧光闪动构成的摩斯电码。

Ibanez懂摩斯电码。在最深的黑暗中我敞开顶篷而门径上的遮板稳固地停住 在最深的黑暗中我敞开顶篷而门径上的遮板稳固地停住 在最深的黑暗中……

奥秘防护套装通过奇术来守卫和密封,但秘度物质不遵循任何物理定律。她仔细观察,看到薄薄的黑色尘埃穿过花纹地板,就好像地板根本不存在,它们在奇迹般仍在循环的空气中打着旋飘转,于致命的奇术热核爆炸中从远处水池里沸腾而出。她不想知道,如果其中一个穿过她的面罩,嵌入大脑,她会怎么想。就她所知,她会重温Mukami的最后时刻。

或者再之后的时刻。

是什么?”

她略过无数值得评论的东西,看向Nascimbeni所指之处。一根细细的黄色绳索蜿蜒穿过残骸,从气闸门前走廊的半途处起始,消失在远处的门内,又沿着一条侧通道环回——一些隔板在冲刷后关闭了,它被卡在门框和门槛间——它绕了很多圈,自己与自己缠绕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凌乱。Ibanez猜它是一条很长的电线,但再一想又觉得它长得实在有些过头。“你不知道它是什么吗?”

“我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他从未见过,那它就不应该在这里。

她弯腰捡起它。绳索是海绵状的,她感觉好像拿着萎缩的肠子。她鼓起勇气凑近细看,用手套摩挲着它的表面。

材料完全是生物质的。她逐渐把它分开,然后……

她的胃很强壮,所以没呕吐,但还是不得不踉踉跄跄地靠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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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人事审查

对象:Janet Gwilherm(Site-43控制与收容部特工)

记录员:Noor Zaman(Site-43雇佣与监管部专员)


Zaman专员:对Janet Gwilherm有什么投诉吗?

Ibanez部长:噢,Janet。Janet和她该死的头发。

Zaman专员:抱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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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banez部长:这不违规,你相信吗?我测量过了。S&C有个经验法则,当头发及肩,就要剪掉,但Janet的肩膀像个橄榄球后卫一样高,所以我们不得不拿尺子来检查。它不及看起来的一半长,因为它得离谱。

Zaman专员:这就是你想在她今年的人事审查上提出的?

Ibanez部长:那头发到处都是,除非我能抓住她亲手给她剪,否则我真的做不了什么——就是说,我无能为力,因为她可能会跟我发起一场公平决斗。

Zaman专员:你会参与公平决斗吗?

Ibanez部长:不,从不。但不要转移话题!她头上的狗屎,进入她的眼睛,塞进嘴里,甚至被翻领徽章卡住。太荒谬了。

Zaman专员:还有?

Ibanez部长:还有它看起来很棒。就像个他妈的潇洒自在的铜丝拖把。恰好越过丑得恐怖的瀑布,又重新跳回时尚的河里。好像她能在生活中轻松随意地看起来很棒,就像她根本不在乎,世界却特别偏爱她。而且它是的颜色。我甚至不知道人要怎么才能有真正像铜一样的头发,除了染发之外。

Zaman专员:我真的需要一份指引来弄明白你的重点在哪里。

Ibanez部长:好吧,是这样的:如果Gwilherm看起很糟糕,那我的生活会容易得多。其实也很接近了,别误会我的意思:她又高又土气,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十岁,如果不是那头该死的橙色头发,我就不必花那么多时间照顾Radcliffe了。

Zaman专员:抱歉,我们在讨论Radcliffe吗?我以为我们是在讨论Gwilherm。

Ibanez部长:那是半斤对八两,好家伙我也能给你说双关语了。所以,Gwilherm在“随机游走”里,对吧?

Zaman专员:在站点巡逻的驻扎特遣队。

Ibanez部长:对,Gamma-43。McInnis想要在防御里加入一点随机元素,那就是他们。他们真的只是随心所欲地走来走去,没有固定时间表。Gwilherm喜欢走路,她因为这个才被雇佣,所以很快就适应了。

Zaman专员:她是因为这个才被雇佣的?

Ibanez部长:她在多伦多的大画廊工作过,还记得吗?有恐龙的那个。

Zaman专员:皇家安大略博物馆?

Ibanez部长:对。做保安,整夜走动,查看展品、检查锁。她不喜欢坐着,可能坐下对她来说下降的距离比我长。

Zaman专员:说的好像一直坐着似的。

Ibanez部长:比Gwilherm多。她不停地走路,即使无处可去。Radcliffe出现后,她走得更多。

Zaman专员:她不喜欢Radcliffe?

Ibanez部长:她不喜欢大多数人——这是我们的共同点——但问题不在这儿。问题在于,Radcliffe喜欢。大部分是喜欢她的头发,我想,因为其他还能有啥。

Zaman专员:所以,他们勾搭上了。

<Ibanez部长嗤笑。>

Ibanez部长:她认为那很好玩,在鼓励和冷落他之间摇摆。他训练期间,我们把他分配到值班台,所以他们只会在办公室见面。我不喜欢去办公室——闲聊太多,从来没有真正的战斗——所以我不知道这件事,但他们跳这个愚蠢的小舞蹈已经好几周了。有一次我在那里呆了一天,查看新人的测试结果,然后……你希望听两次同样的事情吗?

Zaman专员:我在HR工作,这不会让我困扰。

Ibanez部长:嗯,这足够让我困扰了。他们两个整天这样做,显然每天都是?我不允许。我告诉他们别这样。你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吗?

Zaman专员:Radcliffe想去——

Ibanez部长:——去“随机游走”,没错。我枪毙了他的申请,因为Radcliffe……你见过Radcliffe。他像一堵墙。六英尺四3,他抬起头,我都看不到他的眼睛,给他的下巴挡住了。他像卡车一样宽,精神抖擞,天生的保镖。明显的战略资产。我想把这个肌肉棒子部署到我需要它的地方,而却只想要巡逻任务

Zaman专员:但他最终还是加入了特遣队。

Ibanez部长:是啊,因为你的上司把我叫到办公室,骂了我一顿。

Zaman专员:Gennady Styles你?他是个圆滑的人。

Ibanez部长:好吧,他圆滑地骂了我一顿。说我虐待Janet,因为——你听听——她自尊心弱。欺负Radcliffe是唯一让她振作起来的事情。要我说,就是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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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aman专员:听起来确实可疑。但你还是听了吗?

Ibanez部长:告诉过你了,不想被骂两次。Styles干了一辈子HR,他知道唯一能做成任何事情的方法就是缠着,缠着,纠缠不休。我不希望因为这么琐碎的事情每天都被纠缠,所以我说好吧!好。让Radcliffe磨破鞋底去吧。让他们两个互相练习……这场不对等的战斗去吧,如果这是他们都想要的。

Zaman专员:这样就解决了问题?

Ibanez部长:不,问题自行解决了。永远不应该听Styles。

Zaman专员:为什么这么说?

Ibanez部长:头几天,我收到了站点所有部门的投诉。Gwilherm和Radcliffe,明知故犯地继续。我开始询问Keter级任务是不是真的,以及我能否提名超过一个人。然后……就停下了。

Zaman专员:因为什么?

Ibanez部长:一天深夜,我听到S&C自助餐厅传来一些声音,就明白了。我们基本上不用它;对于喜欢交际的人来说,办公室更合适,而且无论如何,它在部门里的位置太深了,以至于在里面容易患幽闭恐惧症,即使按我们的标准也是如此。所以它几乎总是空的,特别是在晚班的时候。

Zaman专员:但这次不一样。

Ibanez部长:对,这次不一样。你知道吗?我看到那个之后,再也不会去那里吃饭了。

Zaman专员:啊。

Ibanez部长:是啊。

Zaman专员:所以,呃……

Ibanez部长:是的。第二天,Radcliffe来到我面前,大宽脸红得跟甜菜根似的,带来了恋爱关系申报表。不过,Gwilherm签的是Mukami的名字,这把他们三个都惹火了,然后……

<沉默。>

Zaman专员:然后?

Ibanez部长:我发脾气了。我想我从来没有清空过他们两个的“给我闭嘴”量表。我告诉他们交出步行鞋,脱下战斗背心。我想突破响应可以换换班休个假了。

Zaman专员: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

Ibanez部长: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他们大吵大闹,说他们只是在打炮,我告诉他们,我非常清楚他们在我的地盘上打了多少炮。我还告诉他们……

Zaman专员:什么?

Ibanez部长:大概是说我希望真的来一次收容失效,来些东西把他们摁在地上。

Zaman专员:哇。我竟然没有收到报告。

Ibanez部长:他们知道我在开玩笑。

Zaman专员:是吗?

Ibanez部长:是啊。当然。

Zaman专员:你说是就是吧。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Ibanez部长:呃,还不知道。可能给他们一个月来冷静,然后让他们重新开始工作。

Zaman专员:是否应该确定一个具体日期?让我写在文件中?

Ibanez部长:随便吧。

Zaman专员:十月一日可以吗?

Ibanez部长:越快越好。我他妈受够了每次路过办公室都看到他们悲伤的脸。

<沉默。>

Ibanez部长:就像两头牛,在等待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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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banez举起了从人类遗骸的无尽绳索中捋出的一根头发。

它是橙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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