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角

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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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

9月10日

Site-43:加拿大,安大略省,兰布顿县


“这事归安保管,”Ibanez愤怒地说道。

Falkirk盯着他的存储箱的天花板。“我在行使我的监管职权。你要是不满意的话,可以发信给监督者指挥部去抗议。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很快回复你的。”他眼神低垂下来,头却仍然一动不动,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当然你得先恢复站点之间的通信功能才能这么做,不过对于像你这么能干的人来说,这应该不会花太长时间,肯定不会比到目前为止花在那上面的时间长多少。”

她叹了口气。“你真的是一不做二不休了,是吗?”

“我这样做是因为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样子。”

“这我们可不知道。”她感觉自己的手指一齐弯曲了起来,她意识到自己真的很想往Falkirk脸上狠狠揍一拳。

“我知道。”他扭了扭脖子,发出让人汗毛直竖的咔嗒一声。“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这样的世界,我打算尽可能地利用它。你也应该这样做。说到这个,Veiksaar部长最近脾气非常差。Blank博士那边的事你解决了没有?”

现在他甚至已经不是在对她说话。他在对Forsythe说,后者回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Ibanez扣留了他。我和Naylor已经给他做过检查了,但她还不放心。”

Ibanez深吸一口气。“我们能不能别打岔?我不相信你真的想把那些人送走。他们都是我们的人。”

“我已经听过Couch提出的条件了,”Falkirk厉声说,“我完全无法接受。不,不要问,你的级别还没到能打听这个的程度。关键在于,我实在看不出收留四个新的寄生虫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本来已经有那么多在这里乱窜了。”

Couch现在正在使用设施的洗手间,那是过去十二个月以来服务器楼内唯一基本未发生变化的元件。Ibanez很好奇那里是不是还有水,并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要去确认一下。

“Forsythe博士认为这是个宝贵的机会。”她瞥了一眼那个胖乎乎的女人——她凄苦的表情上又多了一分焦虑。Forsythe张开嘴想说什么,但Falkirk抢先开了口。

“这么快就不说这归安保管了,部长?最近这几天你变得没那么好斗了,这让我很困扰。不过我们可以以后再说这事。我想我们了不起的医生是打算再次推销她的计划?”

Forsythe没有因为这隐晦的羞辱表露出明显的愤怒,但也有可能是她脸上疲劳的皱纹掩盖了它。“是的,长官。自从我第一次提议之后,这个地方对超感官干扰的防护已经有了大幅的增强。心灵遮断合金护罩加上现存的衰减场应该足够阻挡一切不必要的入侵。我真心相信我们能接纳这些对象,而不用冒多余的风险,如果我能仔细检查他们脑中的化学活动,真正地进入他们头脑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她一直不断地在说话,声音变得越来越强硬,“也许我就能弄清楚是什么让他们变成这样。或者该说如何让他们停止这样。”

“并且治愈他们,”Ibanez补充道。

Forsythe点点头。“我不能保证会成功。但什么也不做肯定不会有收获。”

“什么也不做,”Falkirk举起一根手指,“也不会有风险。”

十几种不同的贬损在Ibanez嘴里互相推挤,最后,一个较为简单、相对不那么恶毒的句子抢先钻了出来。“也不会有任何进步。我们的生活永远不会有变化,长官。”

他皱起眉头。

“如果Wettle博士真的从失魂状态恢复了原状,”Forsythe继续说道,“并保留了他原有的能力——”

“他本来就没什么能力可言,”Falkirk打断道。

“——那我们需要研究他。最完美的小白鼠自己走到了我们的门口,我们不能就这么把它赶走。”

“实际上,我正要提议一脚踩死它。”Falkirk又拍了一下桌子。Ibanez很惊讶他的指关节怎么还没穿破皮肤。“他们是间谍,就这么简单。我们早就知道他们就是干那个的。他们中有一个在冒充人类就是证据。很可能那是我们对抗的那些怪物中的一个假扮的。”

“那他假扮得也未免太真实了。”Ibanez忍住了笑。“我们把他们送到边界外的一个储藏室的五分钟路程里,Wettle就撞伤了自己三次。”

Falkirk恼怒地叹了口气。“我只是认为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外面的整个基金会可能已经快帮我们解决掉这些更大的问题了,只是我们没法知道而已。谁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正在奔向这里,准备把我们从这僵局中拯救出来呢?”

Ibanez并非生来就擅长解答这种问题,但她被培养成了这样——被她自己。“关于外来的帮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不能依赖它。你必须积极地自己设法解决问题,以防外面没有其他人在研究同样的问题。我们要假定不存在外面的整个基金会,或者说现在我们就是基金会的缩影。”

“耶稣基督呀,”Forsythe咕哝道。

“确切地说是上帝本人,如果你说的是我的话,Ibanez部长说得对。”Falkirk朝她微笑,露出一排完美洁白得简直有点可怕的牙齿。她一点没觉得宽慰。“所以我才要行使我的职权,反对这件事。我不会为了一个没有明显好处的愚蠢希望牺牲我们安全的避难所。你们可以走了。”

“但,但是——”Forsythe脱口而出。

“我知道你很希望你的导师回来,我也很清楚你有多力不从心。但我不在乎。你们俩尽力做好你们的工作就行,把做决定的事交给我。别让我赶你们第二次,下一次就会是解职了。”

没人再提出反对。因为这毫无意义。Falkirk的决心只要一下定,就会像树脂一样硬化。

然后变成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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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我们未能达成共识。”Couch看上去真的很遗憾,但可能只是因为她跑这一趟除了上了次厕所没干成任何事。

“是啊,是啊,没捞到好处真是可惜。”Ibanez忍不住想损损这个女人;在另一段人生中,她们是在不太友好的气氛下告别的。“我想你应该给那老混蛋带更多宝贝来。”

Couch轻轻笑起来。“哦。我们那儿有的是好东西。他很清楚不该切断我们间的桥梁。只可惜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那女人显然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距离死亡有多近。“很好。好极了。我本来想提醒你出去时小心别让旋转门卡到屁股,不过你的屁股实在是平到不用担心这种事。”

Couch眨了眨眼。“希望我们能早日再会。”她朝天花板举起手指转了转。“先生们,把牲口都赶过来。”

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她必须拖住对方。“你要把他们带到哪儿去?”

Couch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他们是敌人的间谍,而且他们目击了我们的行动,还去过我们的一个前哨基地。那就不能放他们走了。我不怎么喜欢把他们交给你们,但那样的话至少算是办成了一件事。我们早年也曾失去过某人,我不介意把那人接回来。但既然交易失败了,唉,这些人就只能进焚化炉了。”

“等等,”Wettle说。他拉着Couch的袖子。“等一下。”

“你不能这样。”Ibanez向前迈出一步,OSAT特工们纷纷举起了枪。“他们仍然是基金会的员工!”

“什么焚化炉?”Wettle开始哭闹。

Couch甩开他的手。“正因为他们是基金会的员工,他们才加倍的危险。你也知道,敌人把他们当作信息转存点,随时可以召唤他们,打听他们所知的事。Falkirk会理解的。不能留后患。”

“你们可以自己研究他们去!”Ibanez又向前了一步,这一次骑警们的枪已经指向了她。而在路障的另一侧,基金会的特工们也各自瞄准了这些骑警。

“我们唯一的技术人员就是个字面意义的技术员。我们的医生是死得最早的人之一。”Couch停顿了片刻,也许是发自真心地表示同情,也许只是为自己揭露了组织的秘密而恼火。“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但我们没这个条件。”

“你们没有医学专家?”

Ibanez回过头,看见Forsythe从路障上探出身体。

“没有,”Couch厉声说。现在她绝对是在恼火。

Forsythe脸上带着纯粹的职业兴趣。“这种情况到现在有多久了?”

“几个月。听着,这不关你的——”

“他们有没有至少检查一下那个?”她指点着。

“什么?”Couch回头看着她的特工,他们并没有回头。如果Forsythe这是欠考虑地试图分散他们的注意——

“那个伤口。”医生走过基金会特工们身边,又走过Ibanez,走向OSAT的阵线。“你们知不知道……哦天啊,你们在F-D里扎营,是吗?让我瞧瞧那个。”她向离她最近的骑警的头盔伸出手。

Couch举起手枪对准了她。“退后!”

Ibanez向前迈出第三步。“博士——”

“光是死亡率就够糟的了,”Forsythe一边说,一边跟着那个不断后退的骑警,其他骑警则迟疑地哆哆嗦嗦。“还有感染……”

她钻到了OSAT阵线的背后——俘虏们所在的位置——殿后的特工抓住了她的实验袍袖子。她全身放松下来,当Couch警惕地向她靠近时,她露出了笑容。“你们现在有医生了,警司。我要转投OSAT一方。”

什么?“Helena,”Ibanez说。“这是个坏主意。”

Couch背朝着路障。“我想你是有条件的吧,医生?”

Forsythe点点头。她走到LeClair身边,用关爱而略带深思的眼神打量着她。“不要处决这些对象。让我研究他们。我确定我能找出治愈的办法,假如你让我试一试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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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过来,”Couch沉吟道,“我也可以现在就把你交还给Ibanez部长,通过逮捕一个企图叛逃者来讨得Falkirk的欢心。”

“叛逃者,”LeClair咕哝道。

Forsythe脸上的疲惫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坚定。“你想讨Falkirk的欢心?那就让我找到治愈失魂的办法,然后拿这个跟他谈条件。没有什么筹码比这更有价值了。”

Ibanez能听到Couch在笑。“才叫有说服力嘛。你真该先对他试试这招。”

那些骑警已经很紧张,她再前进就可能会激怒他们了,但她还是不能放任这种事发生。“Helena,听我说。我们这里也有病人。我们的人。他们需要你。”

Forsythe摇了摇头。“他们的情况都是看一眼标准医疗手册就能治好的。我在这里只是个光荣的药剂师。而现在我可以做一些真正的、实际的好事了。等我把Emilié救回来了,你们会感谢我的,然后你们就能看到一个真正的医生能带来多么大的变化了。”

Couch的肩膀绷紧了。“不好意思,‘一个真正的医生’?你没接受过训练吗?”

“我当然接受过训练,”胖胖的女人急忙说道。“我能做你们需要我做的任何事。但是LeClair博士是一位有几十年经验的医学专家。”她用近乎孝敬的眼神望着那个浑身血迹、眼神迷茫的年长女性。“妈的,光她一个人就是个高价值目标了。如果你们让我治好她,Falkirk肯定愿意出高价把头脑正常的她要回去。”

“作为一个医生,你的交涉能力真是强得离谱,”警司说。

“医疗工作就是一种交涉。去说服别人为了自己的健康做正确的事,对抗坏习惯和顽固的无知。这就是它的本质。而我一直在为每一个人做这种事。”

他们头顶的一个扬声器响了起来。苍老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点失真,显得像纸张在燃烧。“能听见我吗,Morwen?”

Couch收起了笑容。“我就猜你可能在听。”

“我很失望。”Falkirk听起来更接近于愤怒。“我以为我们建立了稳固的合作关系。”

“我们确实有,Edwin。”Couch把手枪插回枪套。“因为我们能互相理解。我们俩都在追求优势地位。现在是我取得了优势。如果你想把它夺回来,你就得多舍弃一些东西。”

“把Forsythe博士还给我,”愤怒的声音回答道,“你想要什么随你喜欢吧。今天我已经玩累了。”

“Forsythe免谈。不过我倒是愿意跟你商量一下共同监管,有几个条件。”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我听着呢。”

“Wettle归你们。”Couch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副碎裂的眼镜,朝他们比划了一下。

那个大笨蛋扭了扭身子,盯着天花板。“什么?”

“不!”Forsythe抓住Couch的袖子。“他是唯一一个——”

“再吵我可不听了,”Falkirk厉声说。

“他是破解这一切的钥匙!他从夺舍状态复原了!”她对着Couch的装甲指指戳戳,赢得了一个凶恶的瞪视。“你不能丢下他!”

Couch无视了她。“Wettle归你们。把他关到安全的地方。我不信任他的动机,我们不像你们这样,有合适的设施来防止他为非作歹。在世界还能正常运转的时候,我们的旧协议就是这样安排的。我会留下Forsythe博士,她可以用我的资源来研究剩下那些空壳子。我们会安排她每周来探访和检查Wettle博士——当然是在OSAT人员的陪同下——并处理她离开期间变得紧迫的医疗问题。这样人人都能获益。”

Forsythe放松下来。Ibanez也几乎放松了;这看上去确实是一场更公平的交易。但她的手仍然停留在腰带处,因为不论在哪个世界里,都不会完全信任Morwen Couch或是Edwin Falkirk。

“如果我在某次‘探访’时逮捕了她呢?”Falkirk问。

Couch拍拍自己的枪柄。“我会将此视为对OSAT人员的袭击,并作出相应的反击。”

“我们也许可以更有效地利用这些资源,长官,”Ibanez说。对着天花板说话让她感觉很滑稽。她都看不见扬声器在哪儿。“我们不必为事情的经过感到高兴,但我们应该接受这个结果。”

“Forsythe博士,”Falkirk咆哮道。“等这事完了,你要接受纪律审查庭的审判。”

“我希望会有这一天,长官,”医生点点头。

“很好。放她走,让他们留下那些空壳子。去叫Naylor,让她给Wettle搭一间牢房,给他做个检查,然后再也别放他出来。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他靠近我。”

“如果我要上厕所怎么办?”Wettle问。

“我们会确保牢房里包含厕所的,Willie,”Ibanez说。她不确定她能不能做出这种保证,但她现在需要他闭嘴。她需要所有人都闭嘴。Forsythe朝她抱歉地笑了笑,她转过头不看她。

“不是,”Wettle哼哼唧唧。“我是说,如果我现在要上厕所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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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Wettle先带到兵营的医务室有一定风险,但是不跟他交代情况就让他跟别人说话绝对会害死他们所有人。一想到如果不先让他预备好,他在审问中会透露些什么,Ibanez就觉得一阵恶寒。于是她无视他不断的抗议和抱怨,带着他穿过简易的走廊,暗自希望Falkirk不会怀疑她正在把她的心腹聚集在这间他的耳目所不能及的房间里。

他们进门时,Yancy已经睡着了,但Harry还坐在床沿。他看了看她,然后抬头看着Wettle。

“哦,”他说。“这能算……不错吧。”

“嗨,”Wettle说。“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很高兴看到有些东西没有变,”Harry赞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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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banez关上门,拉着Wettle面向她。“敬生还者。”

他瞪着她。“什么?”

她放慢速度又说了一遍。“敬生还者。”

他戴上破碎的眼镜,更仔细地盯着她。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她叹了口气。“Willie。我要问你几个问题。我很累了,所以你给我乖乖回答。如果你用自己的问题回答我的问题,我可能会伤害你的。明白了吗?”

“你的威胁总是这么明明白白。”

“很好。你看到外面的惨状了,是吗?非常惨的那种?是还是不是。”

他几乎不可能会说“不”,值得称赞的是,他确实没有。“是。”

“昨天这里还没有这些狗屎,”她继续说。

“不。”他激烈地摇着头。Harry站起身,把Wettle的眼镜从地上捡了起来;虽然它之前就已经碎了,但现在一侧的镜框里已经没有了镜片。“不,我是说‘是’。昨天还没有。我觉得是这样。”他从Harry手中接过那团扭曲的金属丝和碎玻璃,点点头以示感谢,思考了片刻后,他把它塞进了实验袍口袋。

“你觉得?”Ibanez逼问。

“我没怎么注意看。”他现在在朝她挤眼。

“外面那些狗屎在那里已经有几个月了。”Ibanez拼命控制自己不吼起来。“整个站点都封锁了。你最近几个月有被封锁过吗?”

“没有吧?”他耸耸肩。“我的日程也没得选,如果你是说——”

她举起手捏住他的下巴。“我说的不是这个。2003年你离开过站点吗?”

“我到大本德的房子去过几次。”

“有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

“我觉得好像没有?”

“四月份呢?”Harry坐回床上,问道。

“四月份是很久以前了——”

你跟人上床那次?!”她朝他大喊。Yancy惊醒过来。

“哦!”Wettle开始点头,她松开了手。“德国那次!当然,我还记得。”

“是奥地利,”Harry说。

她挥挥手示意他安静。“你在那里遇到过一个人。你还记得吗?也许会需要费点力气才能想起——”

“Alis。”Wettle的眼睛亮了起来。“Alis Rydderech。”

“哇靠,”Harry和Ibanez同时说道。

“怎么了?”Wettle说。

“你不应该能够一下子就回想起她。这就是她的能力。”Ibanez感觉头脑一阵眩晕。“她是个被动逆模因。你记住她怎么这么轻松?我是说,按你的标准。”

他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就是记住了。她床上功夫真的很赞,可能有这个原因帮忙吧。”

“这应该帮不上忙的,”她说。

“但它帮上了我。”

Harry现在把脸埋在手里。Yancy带着礼貌的好奇来回打量着他们。

“好吧。”Ibanez闭上眼睛。“很好。关键在于,你还记得她。这是好事,虽然不太合理。那么,重点来了:她就在这里。现在。”

“哦。”他把头歪到一侧,一时间她简直害怕他又被夺舍了。“我需要再睡她一次吗?”

“不用,”Harry说。

“哦,”她思考着,“我们别这么快下结论。留下一些选择也好。”

“她还记得我吗?”Wettle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不记得。”别让他干扰你,完成对基准线的确认。“Willie,记得奥地利发生的事吧?这些事只有我们几个才记得。”

他把头歪向另一边。“我不记得奥地利发生过什么。”

她重重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在德国发生的事。据我们所知,只有你、Harry和我还记得那个版本的历史。其他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世界从去年九月开始走向了末路,而他们自从那时就被困在这里,陷入了一场内战。”

“哇哦。你们有没有告诉他们他们错了?”

他妈的妙极了。“没有,你也不应该告诉他们。还有,我不是说了不许你问我问题吗?我们现在没多少时间。简而言之事情是这样的:我们需要搞清楚时间线为什么会变化,又为什么只有我们才记得世界原本的样子。他们很快会送你去做模因筛查,为你检查的人会是Alis。”

“所以你们想让我告诉她——”

“我们不想让你告诉她任何事。让她做检查就行了。听从她的指示,但是不要暴露出你以前见过她,也不要告诉她时间线变更的事。反正这个你本来也不懂,为什么要跟她提呢?是吧?”

他并不是完全的傻瓜。有简便的办法能够调教他。他能服从简单的指令,而且他也并非没有自己的专长。他学东西很慢,而且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但教会他还是可能的。特别是通过暴力。“说得有道理。好吧。那要是她想跟我上床怎么办?”

“我真的不认为你需要担心这个,”Harry在床上说。

Wettle回头看着他。“谁担心了?我是说——”

“不要跟她上床,Willie。”Ibanez把他的头转回来。“她是敌人的间谍,记得吗?她想杀了我们所有人。”

“但她态度真的很好。”

“我会一枪打爆你的头,”她拍拍枪套以示强调,“然后告诉他们是你突然袭击我——假如你不立刻告诉我们你会遵守指示的话。”

“我会遵守你们的指示,”他立刻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告诉她任何事。除非她要求我说。就算是那样,我也不会告诉她任何奇怪的事。”

“让他顺便从她那里套些情报intelligence出来是不是要求太高了?”Yancy插话。他显然已经充分掌握了事态,甚至可以发表意见。

“从William Wettle身上寻求智慧intelligence从来都是件要求太高的事,”Harry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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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s密切关注着Wettle,一开始他试图避免与她目光接触。后来她要求他坐下,他发觉这样一来他就只能盯着别的地方了,这才开始看她的眼睛。她朝他粲然一笑,说:“把上衣脱了。”

“这是不允许的。”如果有时间仔细考虑一下的话,他大概不会选择这样的措辞,但她正在他眼前轻快地走来走去,从她刮起的微风里,他能闻到她使用的香皂的气味——他贫乏的言语实在难以形容这种香气——而这让他比平时多了好几个不利条件。

她不解地看着他,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应该这样做,”他再次尝试,又再次失败。“没什么,我很好。”

“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好。你的肩膀在发光。”她指着一处巨大的青色瘀斑,他之前一直没注意到它,可能这就是他持续的肩痛的来源。“来吧,把上衣脱了。好啦,要是能让你放松一点的话,我也可以脱了我的。”

他觉得自己心脏病都快发作了,但显然她指的只是她的运动衫。他看到了她内衬衣物的款式,心脏病的危险并没有解除。

在他尽力维持自己的目光不往下漂移时,她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很高兴看到心智抹除效应最终减退了!更好的是,这件事发生在我们的一位高级员工身上!”

“我不能算是高级员工。”他任由她从他肩头解开破烂的实验袍;他没有试图帮忙,因为他当然只会添乱。“我头发都还没白呢。”

“但你是部门领导,不是吗?繁殖研究的?”她突然停了下来,大张着嘴,脸颊红得像圣诞彩灯。“我是说,复制研究!”她笑得全身打颤。

有那么几秒钟他已经沦陷了。“呃。是的。我是副主席。”

“很好,副主席,很荣幸认识你。”她拿出一块干净的蓝布,小心地用它轻轻擦着他的肩膀,现在他终于注意到,他的肩膀正在发出微弱的蓝绿色光芒。“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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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耸耸肩,差一点撞上了她的下巴。“不知道。那是另一个人的事。”

她没有追问;至少没理会这个话题。她只是挪开了那块布。“你眼镜片后面怎么有个眼圈紫了?”

他耸耸肩。“因为我的眼睛就在那里。”

“不,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她第一次仔细打量他实验袍下的衣着。“你这衬衫让我有点搞不懂。”

“是袖子的原因吗?”他没有袖子。他的衬衫到两侧肩膀处就终止了。

“主要是袖子?但也有纽扣的原因。跟我讲讲纽扣。”

他低头看了看。“哦,正装衬衫都应该有纽扣,对吧。”

“对。”

“你穿正装衬衫时应该戴领带。”

“对。”

“我的领带老是被风吹到我脸上,就像那个画得很烂的连环画里的主角,这样一来,要是没有这些纽扣的话,别人就会看出我穿的其实不是真的衬衫了。”

他穿的是一件钉着纽扣的背心。

“好吧。我想这样确实说得通。”她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有把握。“为什么它没有袖子呢?”

“因为每多一条袖子就是多了一个不小心勒死我自己的机会。”

她露出真诚的笑容,自从他在Area-21与她初遇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因为他们后来就没再见过面了。他猜想自己凭借魅力令她卸下了防备,这是另一件他没有可证实的前史的事。“好吧。你还戴着假领子……”

“是的,真领子很麻烦。”

“……它的颜色和衬衫还不一样……”

“我又不会每次都确认它们是不是一样。”

“……上面还有条夹式领带。”

“我已经跟你说过勒死自己的危险了吧?”

“不得不说,你真是太特别了。”她伸手触碰他的手臂。“哇,你真的被下了药,是吗?”

他看着她的手。她的指甲也涂成了粉红色。“大概吧。我不记得了。”

她把一台不认识的设备挪到瘀斑上方,它没发出一点声音——说的是设备,瘀斑一直都没有声音。“好,它没有放射性,但它似乎是生物荧光。我想你的皮肤被浸透了。它可能是致癌物,但这不用担心。”

“不用吗?”

“不用。反正我们大家都活不长了!”她大笑起来。

“哈哈,”他说。

她拍了拍他不发光的那个肩膀。“对不起,我们在这里总得找点乐子。这里的生活太孤独了。”她把双臂挤到身前,轻轻笑了起来。

我不会再上当了。“你是真的要做测试,还是只想跟我调情?”

她那女孩子气的举止就像公共浴室里他的毛巾一样突然消失了。“我都没发觉我是在调情,Wettle博士。很抱歉让你误会了。我这就开始测试。”

她以这个狭小空间里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走开了。他则以他自己的节奏开始感觉糟糕。“我没想惹你不高兴的。”

“因为最近的袭击和伤亡,所有人精神都很紧张。”她在桌上的一堆文件里翻寻着。“人人都很敏感。没关系的。”

“你生气了吗?”

她奇怪地瞥他一眼。“当然没有。你比我重要得多,也博学得多。请看着屏幕,好吗?”她指着墙上的一块白色塑料屏,随着她拨动一边的开关,它开始亮了起来。她把一张奇怪的幻灯片插上去;在他父亲位于州际公路上的农场上,当他无意中忘了闩上牧草场的门时,他曾经看到过类似的景象。

他把脑袋歪来歪去。这画面没有让他想到其他更特别的东西,但既然她没问,他就什么也没说。

“了不起。”她鼓励地点点头,他不知道她到底在鼓励什么。“我刚才也说过,你是一位专家,而我只是个初级研究员。我的工作就是支持你,而不是挡你的道。很抱歉刚才表现得像个迷妹一样。”

“哇哦。”他发现自己朝她皱起了眉头。“你又来了。”

“又怎么了?”她的眼睛里满是无辜。

“你又在吹捧我。为什么你会以为这样有用?”

现在她明显是生气了。“我只是待人友善,好吗?”

“不,一点也好。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待人友善。行为的背后总是有动机的。你有什么动机?”

她抽出那张幻灯片,换了一张新的。“请再看屏幕。”

“我在问你问题。”他不知道这是因为最近一两天他过得太辛苦,还是因为这个女人曾经在他所有的朋友面前让他出过丑,反正他就是不想继续陪她演这出闹剧,Ibanez的指示见鬼去吧。“你只是个初级研究员,记得吗?让我以为你在乎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Wettle博士。”现在她把手放在了臀部。“如果你不看着屏幕,我就无法洗清你模因危害的嫌疑。如果我无法洗清你模因危害的嫌疑,Ibanez部长很有可能会枪毙你。看着屏幕好吗?”

他感觉他不该这样做。他通常并不很敏感,但这个警报挥之不去。“又是威胁。到最后总是威胁。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换换口味,一开始就真的用暴力也好啊。”

他几乎看不清她的瞳孔了。“谁威胁你了?”

“所有人,到最后都一样。一旦他们发现不能通过谈话得到他们想要的,就会变成这样。”

“你确定你不是在投射自己内心的敌意?”

“你还是个心理学家?不光只是搞奥秘消解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他意识到其中原因,感到很难堪。“奥秘消解?我是个模因学家。”

“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她斜眼瞥着他,抽走了那张他看都没看的透明纸膜。“真是个奇怪的口误。好了,我接下来会给你看一系列的图片。请你说出你看到它们时第一个想到的东西。”

她从桌上拿起一叠罗夏墨迹测试卡。他惊讶地发现它们确实是真货。

第一个很简单。“裸体。”

一丝笑意又回到了她的脸上。“现在是谁在调情呀?”

他哼了一声。“它看上去就像两个没穿衣服的胖子在亲热。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跟你说的。如果你认为你长得胖,也许你才是有心理问题的人。”

笑意越来越清晰。“我再说一遍,现在是谁在调情?好了。这个呢?”

“爆炸。”

她把墨迹卡片再次放回桌上,又从一个柜子里找出了某种验光用的工具,她把它指向他。“让我看看你的右眼。”

她真的有必要靠这么近吗?显然放大效应没起多少作用。他感觉现在只要他点一点头,就会埋进她的乳沟里。

“嗯,”她的呼气吹到他脸上。“看上去没问题。”

“你到底在看什么?”他说得非常小声,生怕下巴动作幅度太大。

“血管破裂和潜在的脑死亡风险。接下来我要用扬声器播放一组声音。如果期间你出现了任何生理症状,请告诉我。”

他已经开始感到讨厌。“比如什么?”

“瘙痒,头晕,反胃。”她走向墙上的一个面板。

“我刚刚在地狱一样的鬼地方走了天知道多少路。你说的这些症状我已经有了。”

“好吧,那就在它们变得更严重时告诉我。”她按下几个按钮,思考了片刻,又按下了另外几个。房间里的音响系统开始循环播放不同音调和频率的白噪音。他并不能听见它们全部。

他想起Harry提议过他可以套情报,又想起Ibanez否决了这个提议。他再一次认定,根本轮不到他们来给他下令,于是他问道:“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从突破之后我就过来了。”她靠在墙上,两手交叠在腹部,仔细观察着他。

“时间刚刚好。”

“可不是吗。”

“不,我是说,时间刚刚好。你一直在巴结其他人吧?就像对我这样?为什么你不干脆告诉我,你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

这是第一次,他真的认出了她脸上的某个表情。他上一次看到这个表情还是在Area-21,当她用枪指着他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不知道啦。‘脱了你的衣服,我给你看我的奶子,Wettle博士。’‘哦,你真是太聪明了,Wettle博士!’‘终于亲眼见到你本人真是太好啦,嘻嘻嘻!’别演了,Alis。我已经彻底看穿你了。就好像你是透明的一样。就好像你是一个鬼魂。

她调节面板提高了音量。“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真的很遗憾。”

“我敢打赌你他妈肯定遗憾。”他想不到自己竟能发出这样的咆哮。

“你没有通过测试,Wettle博士——或者不管你是谁。我必须把你送进牢房了。”

“你和哪一支势力?”

她按下面板上的另一个开关,音乐变成了沉闷的呜咽,背景中有隐约的哼唱声。“我还没决定。”

他张嘴想再说些什么,但是那调子突然变得如此诱人,他忍不住跟着哼了起来。刚刚哼完第一小节,他就——

“我敢打赌你根本不知道歌词,”Alis评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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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banez一走进医务办公室就电击了墙上的面板,音乐在一阵电子尖啸中消失了。她在进门前就把走廊清了场,门内传来的轻微回声让她脑中隔绝认知危害影响的那部分微微发痒,这已经足够让她怀疑到发生了什么,并大胆采取行动。她并不意外地看到她最讨厌的那位团队成员瘫软在墙边。她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便用枪指着Alis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随着Ibanez收回泰瑟枪的电极,另一个女人看着仍在冒出电火花的面板,然后沿着枪管看向她。“他受了不少苦,所以我给了他一份模因催眠剂。Forsythe博士给他留下了一些温和的镇定药物,如果你想问他问题的话,就得等到明天了。”

“他会死吗?”

她竟然还有胆量假装迷惑。“什么?哦,你说他中的毒?”她指着他那条发光的手臂。“我不知道。那要等Forsythe回来给他做正式体检之后才能知道了,但是——”

“我是说——在你对他做了那种事之后。你是要杀了他吗?还是要给他洗脑,让他在受审时不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摇摇头。“天啊,为什么今天所有的人都在打哑谜?我不明白。”

“很好,那我换个问法。你是哪一个?”

“什么?”

“你是哪一个?”Ibanez重复道。

“……我是Naylor博士。Alis Naylor?”

“当然,但你是哪一个?

Alis恼怒地叹了口气。“我不懂你在问什么。是什么当中的哪一个?”

geistschreiber当中的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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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的伪装在Ibanez的怒视下渐渐消失。她持续着她的攻势。“你是那个天生就长这样的,还是那对双胞胎中的一个,只是换了张面孔?告诉我你是哪一个,然后告诉我在哪里能找到另外那几个。跳过否认的部分吧,这些可不是我瞎猜出来的。你完蛋了。”

“怎么会?”Alis跳起身来,坐在办公桌上。“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以后可能会告诉你。”Ibanez允许自己流露出一丝对此的不满。“我们接下来要达成一个协议,它大概不会让我们双方完全称心。”

“什么样的协议?”

“Harry和我可以保守你的秘密,如果你不杀死或者危害那边那个蠢蛋的话。那么,你对他这么做了没有?”

她瞥了他一眼。“还没。我本来正要做呢。”

“做什么?”

“不知道。我当时正想犒劳一下自己。”她甜甜地笑了。

“有意思。那么就没有任何疑问了:假如我告诉Falkirk你是个卧底,他肯定当场就会命令我杀了你。我来到这里时就已经占了上风。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宁愿你留在这里发挥一点作用,所以你可以从善意的姿态开始做起。你是哪一个?

她拍拍胸口。“就是这一个。我是天生就长这样的那一个。”

“双胞胎在哪里?”

Ibanez能看出她眼里无声的困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有一个在骑警那边。还有一个我也不知道。我们差不多一直都是分头行动的。她可能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还有多少其他的人?”这也许是个无用的问题,但即使是谎言有时也能告诉你一些东西。

“没了。本来还有两个,但他们没挺过来。”她皱起眉头。“他们死了。”

“他们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敌人杀死了他们俩。”

Ibanez试图发笑,却发不出声音。这是一场极其严肃的对话。“我们说的敌人是同一个敌人,对吗?”

Alis把两手摊在腿上。“我来你们这里卧底不代表我希望这里的所有人死掉。而且那些人对我和对你们一样危险。他们偷走了Oscar的大脑,把Pete从上到下劈成了两半。”

“我以为你们是一个末日教派。你们是嫌这个世界末日还不够好吗?想要一个更特别的?”

另一个女人点点头。“没错。好了,你到底是从哪儿打听到这些的?你就像已经审问过我一样。”

“我确实审问过你,Alis。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来43站多久了?”

“我是去年九月来的。”

“你是来调查突破的。你远离giftschreiber其他成员差不多有一整年了。你和他们渐渐失去了联系。洗脑的效果在消退。”对方眼中快速闪过愤怒的觉察神情。“你开始心生疑惑。你开始想不通为什么那种教条当初竟能骗你上钩。你不想看着六十亿人为实现一个疯狂的预言而被杀害。你正在渐渐恢复自己的理智,而你还不清楚到底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你是真的和我谈过了。怎么可能?”

“现在轮到我向你袒露我的弱点了。你是否真心、确实地相信,不论如何你都不可能把我们所有人推到大巴底下,而自己不被同样压扁?”

“大概吧?我相信。”

Ibanez快速开关了一下枪的保险以示强调。“我想要相信你是真的相信。”

“我相信。Falkirk差不多和你一样可怕,而你是周围一切没有魔力的东西中最可怕的。只要你不说出我的秘密,我就不会说出你的。”

这总比没有好。“很好。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们来自基准现实,那里和这里完全不同。”

就算是在Area-21时,Ibanez也从没见过这张脸上有如此震惊的神情。“什么?”

“这是一条交替时间线,是从2002年的那场突破分岔出来的。我们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发生,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还记得它的细节,或是为什么我们现在突然变得能记得那些事,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在基准时间线上,你试图炸毁Area-21,在被逮捕之后,你对我讲了你的整个悲惨故事。你告诉了我你是一名鬼写者,你能控制别人如何看待你,又能在走出他们视线后让他们无法记住你。顺便说一句,我现在服用了记忆强化剂,如果你指望我会在离开之后忘掉这段聊天,你最好改个主意。”

Alis抬起双手,像在邀请她铐上手铐。“我没别的主意了。你已经彻底看穿了我,说真的,我本来也一直都很迷茫。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说说清楚。”

“我来43站是为了寻找答案。也许答案真的曾经在这里,但现在它们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七个疯子,以及他们所做的那些疯狂的事……”她摇了摇头,Ibanez判断那一闪而过的恐惧和之前的愤怒与困惑一样发自真心。“现在我只是想努力活下去。你需要我做什么来保证我能活着?”

“首先,你要向Falkirk回报Blank博士的精神状况。我希望你不要说你原本打算说的那些。”

“这你不用要挟我。我已经决定要给他一份清白的报告了。”

Ibanez点点头。“当然了。我就是不希望你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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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差不多什么都不记得了,”Alis说。“他完全丧失了过去至少一年的记忆。”

Falkirk眨了眨眼。“你不是认真的吧。”

“抱歉,长官。”

“失忆症?”他在椅子上绷紧了身体。Ibanez差点以为他要站起来。“失忆症这理由也太好使了。你是在哪儿接受的训练?”

“我的履历没有任何问题,长官。Ibanez部长已经检查过它们,她好像很满意的样子。”geistschreiber朝她挤挤眼。“就是失忆症没错。Blank博士几乎完全不记得他在外面时发生的事了。”

老人现在看上去无比沮丧。“那他又是怎么会失忆的呢?原因是什么?”

Ibanez插话:“Bradbury博士说他一走进自己的宿舍就变成这样了。有可能他们掏空那个地方就是为了引诱人进去,然后脑爆他们。”

“脑爆?”Falkirk冷笑了一声。“那是个技术术语吗?可以的话,还是把模因的事交给我们的模因学家吧。”

Alis微微一笑。Ibanez注意到她在Falkirk面前笑得特别多。她还敞开了运动衫,Falkirk的目光反复地扫过她平时穿在里面的衣服。“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调查一下图像子崩解——”

他不屑地挥挥手。“不了,好吧。忘了它吧。你是说,是外面的什么东西导致他变成这样的。那最初他又是为什么会出去呢?”

“他告诉你的故事是真的,”Ibanez插话。“Veiksaar部长已经证实了这件事。”

“没错,”Alis赞同道。“而且他的脑活动模式中不存在强迫效应。在我看来,Blank博士完全没有受到不良影响,只是对具体细节有点模糊罢了。不过……”

“不过?怎么了?”

“呃,是关于夺舍效应的。”

“什么事?”

Alis开始复述她被灌输的那段半真半假的说辞。“由于Blank博士在精神上减轻了如此多的负担,他现在成了最容易被夺舍的目标。虽然我们在这里受到非常全面的保护,但我还是希望能绝对确保他不会成为员工中的一个隐患。所以我提议我们把他和Wettle博士一起扣押起来,可以一直关着他们,直到我们确认他们清白为止。”

“但你已经告诉过我,Wettle是敌人的间谍。”

Ibanez吃惊地抬头看着Alis。geistschreiber没有回头看她。“那可能是假阳性。他在外面待了那么久,脑化学活动已经被搅得一团糟。正如我告诉过你的,我希望能尽快给你一个结论,所以我可能会做出过于谨慎的判断。但既然我们也要监视Blank博士,不妨把他们俩放在一起监视。”

这不是Ibanez走过的最糟的回头路。看来在这里我们只有糟的和更糟的可以选择。

“嗯。”不知道Falkirk到底对此接受到什么程度。“你建议如何治疗他呢?”

“Blank博士的记忆应该比较容易重建起来,”Alis告诉他。“我们只需要给他足够多他已经知道的信息,然后等待这些信息触发他的精神重启。”

“但如果夺舍者占据了他,并读取他头脑中的知识,那么他已经知道的信息就有可能杀死我们。”Falkirk露出他特有的残忍表情。“从这方面来看,让他保持空白blanked也算不了什么可怕的事。”

“没错,”Alis赞同道,“但我们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力,对员工不能挑挑拣拣。”Ibanez几乎微笑起来;听到Alis用她在Harry面前替辩护的理由来辩护Harry,实在有点滑稽。“尽快让他恢复到可以工作,这对大家都好。”

Falkirk哼了一声。“‘工作’。是啊。”

Ibanez回想起Veiksaar的急切,没有说什么。

“那么我们先给他一些非敏感信息,直到我们能确认他对外来干涉不再易感为止,”Alis总结道。“由我亲自监控他的CRV。”

“你们给Blank灌输信息的时候,要让Wettle保持昏迷。”老人伸出一根扭曲的手指指向她们。“我不希望有任何信息泄露。”

“当然,”Alis点点头。

“谁来给我们脑子空空的小傻瓜上课呢?”

“你是说Blank博士吗?”Ibanez问。

他不无幽默地哼了一声。“是的。说得对,考虑到他们都脑子空空,我应该说得更清楚些。”

“Bradbury博士自愿帮忙,”Alis说。

他再次发出哼声。“是啊,我就猜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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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ry和Melissa一起坐在他的床铺上。Yancy已经回到了兵营,他的伤口已经愈合——在一座基金会设施里,即使是临时的伤员分类都近乎奇迹——留下Ibanez和Wettle来补足这个四人小聚会。Ibanez躺在另一张床上,似乎正在看另一个自己写的日记。Wettle打着鼾。

“我们该先说什么呢?”

Harry尽力不去过度解读她的问题,或者它为何与她的眼神不太匹配。她的眼睛有些模糊,因为她没有戴眼镜,而且他也没有。她反而说这样能帮助他们集中精神。他没有勇气追问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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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可选的话题堆积成山。“也许你可以从最开始的开始说起?”

“9月8日?”

“对。我听说了其中的一部分……别问我怎么听说的,这个说来话就长了。”他回想起与七名复活的遇难者的简短会谈,那是现实崩塌最初的裂痕。“但我想先了解整体的背景。”

“给我个可以比较的对象吧。”她在床上略略转身,更加正面朝向他。“你的那个时间线是什么样的?”

他思考了一会儿。从最显著的说起。“更平静。大多数地方是这样。虽然花了一些时间,但我们还是挺过了这场灾难——或者至少是它的大部分。”

“没有更多的损坏?只是死了几个人?”

“AAF-D彻底毁了,但是没错。只是死了几个人,还有一些其他问题。但都没到这里的这种规模。”

“所以它比我们现在的这个世界要更好。”

他心中的什么东西在抗拒给出正确的回应,他最终只是咕哝了一句:“你这么认为吗?可是。”

她没有多问。

“为什么Falkirk是主管?”除了鼾声之外的寂静变得越来越让人不自在,他终于开了口。

“因为McInnis失踪了,也没有副主管。”

“没有……?全局主管怎么了?”全局主管是一名真实姓名保密的莫霍克战士,他做McInnis的得力助手已经快十年了。

“Falkirk找了个理由把他赶走了,他已经回枢纽去了。”

这太糟了。McInnis和全局主管是站点最称职的两名管理人员。

“Skellicorne呢?”

“已经是敌方的人了。”

“天啊,运气真差。Falkirk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调查突破,”她叹了口气。

“还是这?”他突然意识到这对她毫无意义。“即使没有人死,他也要来这里迫害Allan吗?”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Harry,他调查的对象是你。

“什么?”他发觉Ibanez在看着他们俩。

“你在未获批准的情况下强行闯入主管办公室——考虑到当时的状况,这倒情有可原——然后你接通了红线电话。你告诉Markey把AAF-D整个冲进地铁里去,这……没人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真的。”

哦天啊,当然了。“新的溢流系统会把污物通过地铁转移走,可是——”

“可是根本没有新的系统。F-D已经几年没有整修了。你确实阻止了突破,但你也毁了内部地铁系统,Falkirk就是以此为借口走进这里的。他花了一个月时间审查这里的一切,从建筑结构到铅笔怎么削,所以一切变糟时他也在这里。他尝试过逃去Site-01,但为时已晚。别把这个说出去,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在基准现实,Harry的行动完全合理。但在一个AAF-D并未整修的世界里,他看上去就会显得像一个无能者或疯子。有些地方在他听来仍然不太对劲,但他还未准备好按顺序理清所有逻辑。作为一名历史学家,他惯于思考偏见和不同版本的说法,但这实在有些太过头了。

他决定把重点集中在Falkirk身上。不论在什么境况下,Falkirk总是最好理解的。这个男人众多的可怕品质中有一条是抗拒改变,但在这里它反而很管用。“他有在制造问题吗?他有在做他的工作吗?”

“你都学会反问句了?”她朝他挑挑眉毛。“他是一个偏执的混蛋,这个你早就知道。但是现在这算不上主管最糟糕的品质。他不论如何也不能算理想,但是不。他并不制造问题。他同样没有让我们更接近已有问题的答案;他保守,多疑,几乎可以算懦弱。他甚至不许我们走出I&T,除非有骑警陪同,他还把外部巡逻的活都交给了骑警。他们间应该是有什么协议。”

“骑警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我们疏散大本德时,他们跟着平民一起来的。Couch在Gwilherm踏上征途之后就已经在监视我们,她一看到我们要进入辐射避难所模式,就立刻挤了进来。我觉得Falkirk并没太在意。”

“是的,他们达成了某种共识。”他回想起一月的那次异常交换,它和其他的一切一样,似乎已经成了并未发生的事。“不过我真没想到他会允许大本德的人被疏散到这里来。”

“XK协议,”她耸耸肩。“他也不想,但要说服他并不难。在他内心深处,他还是最喜欢照章办事。”

“直到他不想照为止。”他回想起那个老人让Philip Deering渐渐窒息,只为了看看会发生什么事。“平民现在在哪里?”

“我们不完全知道他们的下落。地铁里发生了暴动,所以他让我们把大多数的列车分流到通往F-A的路线深处。后来事情越来越失控,于是他下令关闭隔板门。不久后断电了,然后我们这边也发生了塌方,所以那里整个地方都和我们切断了联络。据推测他们沿着轨道走到了F-A并在那里扎营,或者是去凯特角投奔原住民了……假如凯特角还存在的话。Udo Okorie是我们在那里损失的员工之一。”她观察着他对最后这条信息的反应。

在他能实际为此做些什么之前,他不想再思考那个。在这里,他能躲避Eileen的关注。他们仍在重聚的路上。“她很聪明。她是个天才。她肯定会想出办法逃脱的。呃……你刚才说大多数的列车?”

他一定是说了什么不对劲的话,因为现在她看他的眼神更加奇怪了。“是的,有一班列车在H&P下客。那儿发生爆炸时他们都在里面。”

“它为什么会爆炸?”

“因为他们。他们暴动是因为我们没时间解释疏散的理由,我们无法控制他们,因为那些疯子当时已经在大搞破坏。Ambrogi被运行的列车吸引了……他开始从他们中杀过,他们逃向了病房……有哪里起了火,电线短路了……先是氧气罐,然后突然整个地方都炸了。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导致的。H&P落入了一个又深又黑的大坑,Ambrogi追着幸存的人进入了那里。”

他点点头。“所以,他们都死了。”

“肯定死了。但他还是时常返回那个坑里,我是说Ambrogi。就好像他想爬到下面去看什么,但是——”

Ibanez突然发话打断了他们。“我想我知道为什么。”

他们看着她。

“他想要去捕猎。”

他们瞪着她。

“因为下面还有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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