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博士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中,这是101站史学部所拥有的最后的办公地点了。他在默默地整理各地搜集来的关于GSF的资料,他希望用这些资料搞清楚在2013年突袭GSF后这个不起眼的小组织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身穿西装的人,从胸口佩戴的标识可以看出来是FAF下属机关的人。绝望并没有理睬这个人,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去理睬一个裁撤了自己几乎所有研究项目资金的组织派来的人。那个人倒也没有因此而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是冰冷冷地说道:“绝望先生,很抱歉。您办公的这片区域将交由FAF驻101站管理署接手,所有的办公室将被征用。我们需要暂时封存您的办公室。您看看您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后天下午我们将派人来清空这里。您不用担心,101站的史学部将被保留,我们将会为您安排新的办公地点。”
门咔哒一声合上了,寂静的办公室中再没有其他声音。
绝望将手离开了鼠标,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过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绝望将自己电脑的硬盘全部取了出来放进自己的公文包中,接着给木狼拨了一个电话,接通后说:“我们的办公室要换地点了,你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拿走的东西吧。”电话的那头沉默了几秒,便挂断了。
绝望缓缓将目光掠过这间已经熟悉得有些陌生的办公室,他似乎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要和它说再见了。自己座位正对面就是其他人员办公的地方,其实也就是一张巨大的办公桌,上面摆了几台计算机、摊着刚刚翻阅过的纸质资料。平时除了绝望外的工作人员倒也不经常在办公室呆着,而是前往各个站点的资料库搜集所有101站所希望研究的内容。在这之后就是集中编纂的时候,此时这间办公室才算真正热闹起来,所有人——包括绝望也会参与其中,反复地修改各个篇章的内容。这间屋子里没有多少属于私人的东西,但也没有多少属于史学部的东西。人可能会离开,但他们所写下的一切都被忠实的记录在数据网络之中。
这间办公室最能吸引绝望目光的地方就是那扇现在被挡板封闭着的窗户。在他遥远的记忆中,自己刚刚来到101站的时候好像就在这里办公。那时他十分好奇,101站在异常空间中的时候,打开挡板能看到什么。于是他试了试。无尽的黑暗深深攥住了绝望的视野,他好像能看到无限远的地方,就如同飞翔在空中一样。但明明只有黑暗笼罩在眼前。还有一次,101站的陆行舰前往一片高原执行任务,绝望在抵达目标位置后,在主管的特批下得以和先遣队一起外出。他在遥远的地方回望向了那艘陆行舰,看了一小会后,终于发现了自己那扇独特的窗户挡板。虽然距离确实不近,但是在灰蒙蒙的舰体身上找到一小块粉色的亮斑倒也不难。
终于,门又一次被打开了。木狼拿着两个大袋子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绝望。这个目前唯一一个还在101站的史学部成员,在绝望的记忆中,他也与史学部一样遥远了。木狼似乎总感觉不到疲惫,无论是搜集资料还是编撰报告,他永远都是精神饱满。
绝望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每一台电脑的硬盘取了出来。接着将书架上那几本装订好的原稿取了下来,与那个装着硬盘的盒子一起放进了木狼带来的大袋子中。这些东西连一个袋子都没有装满,只是装到大约一半的位置。绝望将手搭在木狼的肩上,此时木狼依然盯着这间即将易手的办公室,绝望只是站在木狼的身旁。过了大约几分钟后,绝望长叹一口气,终于开口说:“走吧,这里不再属于我们了。”
木狼也终于挪动了脚步,不过他放下了袋子立刻走向了通往站点主管办公室的地方。绝望一只手拎起装有东西的袋子,另一只手抓着门把准备合上。
在合上那扇门之前,他的眼光停在了窗户边的一个相框上。相框中的相片是绝望十分尊重的老史学家——西蒙·阿兰。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在审视着即将离开的绝望。绝望停了一下,走进屋里,将那个相框装进袋子里,毫不犹豫地合上门离开了。
这是在哪里?
绝望如此问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的……令人感到惋惜。记忆渐渐将绝望唤醒,这里应该就是基金会研究总部的大厅,自己应该是来向时间及历史研究部门做“倏忽”项目的汇报的。
“倏忽”,嗯,自己原来还记得那个东西。
那一个年轻人心血来潮的想法罢了,不过绝望还是惊叹于自己在年轻时居然敢有这种想法。这个项目在当年的他眼中甚至是可能实现的,但这不过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绝望还记得这一天在汇报完项目后,他看到台下的人们冷淡的表情,就像看到了自己这个项目的未来一样。
“倏忽”项目简单来说,就是依靠一个小小的现实扭曲模块与配套的复杂AI模型,还有输入一定量的资料来模拟一个地区可能发生的任何事件。绝望将自己的这套系统比作是一套历史的气候模拟模型,不过主要可能的应用场景可能是推测外星世界可能的发展历程。那时候他看到了基金会以及帷幕外的政治力量们开始对太空展露出巨大的兴趣,他以为迈入太空的时代要到来了,于是乎给自己做了一个在自己看来超越时代的研究课题。
但当时坐在下面聆听绝望汇报的人们并不知道,他与此同时对另一个项目——“电子大脑”,也就是诞生了Site-CN-101站点AIC的那个项目十分感兴趣。他们更不会知道,绝望其实还准备将自己已经搜集好的五年前一次海难的一切资料在项目批准并实现后输入到模型中,并将模拟结果导出,交给“电子大脑”的项目组,作为他们试图创造电子生命的第一个试验品。
想到这里后,绝望抬起头来,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告诉前台自己今天决定暂时取消汇报。但无意之中,他发现了两个模糊的人影在自已眼睛的余光中。
可在他将头扭过去后,眼前出现的却是WF的脸。
“我马上要走了,去伦敦。那里的安保工作需要我们支援。”
绝望揉了揉眼睛,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啊,是吗?祝你们好运。”
忽然之间他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刚刚起床的疲惫被一扫而空。他直勾勾地看向WF,问道:“你要去伦敦?”
“啊,是。很抱歉没法继续留在这里。”
“千万不要去伦敦,千万不要。”
“怎么了?”
“那里……那里太危险了。”
WF听完之后笑了一声,半开玩笑似的说:“不危险的地方我还不去嘞,36年那会我去墨西哥执行任务你也这么说,我不还是一整个人被送回来了?”
绝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劝说WF,这个人在执行武装任务方面的经验远比自己这个干文职的多不知道多少倍。可他脑中就是有一个声音似乎在隐隐告诉自己,把他劝住,不能让他去伦敦。不然,不然……
“没关系的啦,我回来的时候顺便给你带些伦敦的特产喔。马上集合时间就要到了,我走了。”
说罢,WF扭头便离开了。
“恭喜你啊,绝望博士,您的‘倏忽’项目成功了。这对于我们将来可能进行的远距离观测外星文明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绝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自己刚刚不是才喝完劣质啤酒躺在床上吗?怎么忽然来到了明亮的办公室里。他抬头自然地看向右手边,窗户旁边毫不意外的放着装有西蒙·阿兰相片的相框。此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梦。他又看向恭喜自己什么的那个人看去,居然是研究总部的人。
“您在向核验组展示过‘倏忽’的工作过程以及结果后,核验组的人员基本上都认为您这个项目算是成功了。但目前还没有向基金会外的学术界公布这个消息,目前正在等待其他站点的复现。”
原来自己这个梦这么美好的嘛,一个经典的回望自己过去可能的光辉岁月的梦。既然这样,那就不客气了。绝望准备实现自己过去那个深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目标。
“太好了。对了,我顺便问一下,‘电子大脑’这个项目的进度怎么样了?”
“喔,那个啊。据我所知,应该即将开始实证阶段了,不过他们实证的内容实在不好选啊,这背后牵扯到不少复杂的问题。”
“行吧,谢谢你。”
“好嘞,您有空去您实验室看看啊。”
绝望带着两块硬盘走进了自己的实验室,一块是全新的,一块装着那场海难所有的资料。他将那块装有资料的硬盘插到了数据输入端,启动、自检、试运行、模拟开始的确认框……这些在现实中只是自己幻想的东西,在梦中一一的展现了出来。他摸了摸自己胸前,摸到了那枚意料之中的陨石。
一切都如同他意料之中那样运行着,但这一次海难并没有发生。他停下了模拟,点击了第124213号模拟点,复制全部数据,导入输出端。绝望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开始发生了细小的偏移,他的心将得到复活的可能。至于其他的一切,绝望虽然尚不能确认,但他充满了希望。
在关闭好设备后,他离开自己的实验室。在走廊上,他意外地听到了身边所有人都在讨论最新发射的深空探测器,同时也听到了人们在谈论着最新的考古发现。绝望越发确认,自己现在是活在梦中,但,他宁愿死在这样的梦中。他从未如此的恐惧过清醒,他从未如此的希望捍卫不存在的东西。
终于,他走到了101站中“电子大脑”的实验室。走廊上的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全部灭掉了,此时只有他头顶有一束光投了下来,让他正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从地上蔓延到门上。绝望并不意外,但此刻他有些踌躇。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也不知道这个实验室中的人会不会帮自己这一把,但他清楚自己私自利用基金会的科学研究资产来实现自己私人的目的会有什么惩罚。可说句实在的,绝望其实并不畏惧这些所谓的惩罚,他有信心也有能力将那一套系统悄悄转移出基金会,并保存好。他所畏惧的是一些更基本的问题,比如说如何认定一个人真的存在?
就在此时,一阵来自空间中的声音说道:“你确定吗?你能承受住吗?”
绝望晕了过去,在失去意识前,他隐约听出这好像是101站点AIC、“电子大脑”的产物——菌……
“你好,菌威。”
“你好,绝望博士。您在史学部办公地点更换后,似乎有些衰颓。您不会人如其名了吧?”
“你的幽默值是多少?”
“系统默认90。”
“和我说话的时候下调到65,谢谢。”
“好的。您今天来找我,似乎是有什么想要问的?”
“嗯……也没什么。我只是好奇,这两天为什么主管看起来,比往常更为焦虑?”
“或者准确来说,您在周一的站点例会上被主管训了一顿?您希望知道原因?”
“没有。你不觉得,主管确实比以往焦虑了许多吗?你不是能够通过分析人类面部以及语调的细微变化来分析人的心里状况吗?按道理来说你应该甚至比我还要早一些察觉到的。”
“主管确实会因为某一些人的原因而焦虑。”
“好吧,看来触发你的保密机制了。那我就不问了。”
“绝望博士,其实我更关心您的心理状况。”
绝望此时感觉到手心有些冒汗。
“您应该清楚,101站每个月会有对每一位成员的心理评估。马上就要到了,您,准备好了吗?您应该知道,101站因为工作压力巨大而闻名整个中国分部,所以如果心理状况出现什么问题的话,后果您应该是清楚的。”
“我应该准备好了。”
“你确定吗?你能承受得住……”
没等他说完,绝望就关闭了终端。他一看日历,2042年4月22日,明天就是心理评估的日子了。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睡个午觉来平复一下刚刚的恐惧。
“对不起,我的朋友。我的任务是保护101站……”菌威在无限的0与1中对自己如是说到。
这又是个梦对吧,绝望对自己说。
但他看到自己的熟悉的腹部被……龟壳包裹住了,并且自己身处在海滩之上。
绝望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一只海龟,在艰难地爬行着。他无法理解这个梦境与之前有什么关联,这或许就是梦境荒诞的地方吧。他感觉到一股本能,驱使着自己一步一步缓慢的向前爬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重量,这或许对于人类的意识来说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绝望向四周望去,在记忆中搜索着这片海滩,可是海龟的眼对于人类来说还是需要时间来适应。他终于向前爬了一段距离,前方似乎有个人影,但他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只好再向前爬一段距离。
终于,绝望与那个人的距离允许他分辨出来是谁了。
他愣住了,这是……
这是第124213号模拟点。
绝望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他注意到自己的消息终端不停地在闪烁,应该是有什么消息。他凑过去打开消息终端,看时间已经是23号凌晨了。最上面一行的信息如下:
“您的挚友,威廉·弗雷德,代号WF,已在保卫伦敦的战斗中英勇牺牲。”
绝望的心理评估被排在了晚上,全站最后一个人。
走进去后,他才意识到这次绝不是什么简单的心理评估。主管与安全部门负责人站在评估室中,一旁本应是显示问答题的屏幕上则是站点AIC的经典形象。
主管在深吸一口气后,用坚毅的目光看向绝望,缓缓说道:“绝望博士,我们刚刚发现,您具有一定的异常能力。您的梦境并非只是您的想象,而是存在于类似101站所在的空间一样的异常空间中。101站和您的梦境就如同这异常空间中的一个个小气泡。我们的空间雷达检测到了您梦境所在的空间,并发现它在靠近101站所处的空间。如果他们两个接触在一起,两个空间完全不同的时间将会碰撞在一起。至于后果……我们并不是很清楚,但一定是致命性的。”
“所以?你们准备让我?”
“您的梦境正在向您靠近,这会导致101站不可避免的陷入危机。而最好的解决方法是……”
说到这里主管顿了一下。
“您亲手毁掉您的梦境。”
如果你有幸读到这份告别信,那我应该已经成为大海的一部分了,就如同我的恋人一样。
我的名字是张华北,如果你觉得我们两个可以再亲切一些,叫我绝望也是可以的,那是我在基金会工作时的代号,承载着我的故事。
我在青年时期经历了父母离异、经济危机、亲人反目……其实说到底,也就是我的母亲欠了我父亲钱。我那时的生活十分艰难,但我还是挺过来了。可我总是觉得人生中缺一些什么,以至于我再也无法直视自己的孤独,那曾经是我最好的保护壳,就如同海龟的外壳一样。
在大学时期,我遇到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她的名字,请你允许我向你保留。她对于我来说,就是我最重要的精神支柱。我们两个是在图书馆相遇的,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似乎都没有意识到,爱作为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也伴随着最冷酷的现实。她是学海洋气象的,从她那里我第一次开始关心所谓的人类。意外发生在距离我们约定订婚的日子前一个月。她在那之前参加了南极科考队,我每晚回到家后都会不自觉的望向家里那副她挂的南极地图,幻想着她能够从南极带来些什么作为我们订婚的信物。她电话里告诉我,应该会是一块陨石,不过她也不是很确定。
但她在从南极回来的航程中不幸消失在海难中消失在冰冷的海域中,她是在阿根廷附近的海域遇难的。从那时起,我便患上了深海恐惧症。我将她的一切交给了她的亲人,将她居住的卧室的钥匙扔入海中。其实从那时起,我就已经有了下去陪她的念头。
接下来就是我来到基金会,那时我在见证了所谓的现实扭曲后,意识到了这种东西的强大。于是我便萌生了利用这个复活她,并改写这一切的想法。我看向了自己所从事的历史学专业,决心依靠他来为自己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这一切诞生了“倏忽”项目,一个基于现实扭曲的历史模拟器。他有些类似阿西莫夫笔下的心理史学,但不同点在于“倏忽”可以在极小的时空尺度下精确模拟每一个个体,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我将时空尺度锁定在她遇难前后,我便可以将她活下来的一切数据保存下来。可是“倏忽”并没有被批准,当时我曾一度成为一个废人。我也在思考, 如果我真的成功了,难道她就复活了吗?这个问题是如此的尖锐,以至于我完全不想考虑。
就在此时,我迎来了我生命中第二重要的人:威廉·弗雷德,或者你可以叫他WF。他的乐观与生活态度将我从颓废中拯救了出来,尤其是他对于人类未来无比乐观的心态,让我看到了她的影子。那时我觉得或许我可以通过在自己这方面为人类做些什么来弥补我对她的过错。她也确实对我说过,希望你的工作能够为人类翻开新的一页。
在这之后更幸运的是,我遇到一群和我一样对人类和历史抱有极强责任感的同事。那时我以为我的生命或许可以在这欢乐之中带着一丝忧愁结束。可谁也没有想到,无尽的战争将那一丝忧愁培育成了吞噬我的黑暗。史学部的经费因未曾停下过的冲突而一再被裁撤,终于,他们将我从工作了数十年的办公室踢了出来。
此时我其实还未准备去陪她,直到WF他牺牲在了伦敦。据说在牺牲前,他面对着挥舞着藤蔓的异常植物没有后退一步,CBRN小组以他的尸体位置为出发线遏制住了事态。在那之后,我的深海恐惧症似乎好了,或者准确来说,我只希望自己能坠入深海之中。那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如同一只海龟,几十年的生活不过是被杀死后仍然在跳动的心脏罢了,此时这颗心脏累了。
而在那之后,我被告知自己为自己创造出了一片存在于异常空间中的梦境乐园。但,我最后还是亲手毁掉了这些梦境。这一切如果说起来的话就太复杂了。但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我是自愿为101站毁掉这些梦境的。因为这里是我第二个归处,它更为现实,我必须抛弃一些东西。
写到这里,我的故事也就应该结束了。如果你希望知道更多有关“倏忽”的信息,请在桌子上那个盒子里寻找贴有标签“0”、“1”还有“2”的硬盘。
再见了!
绝望躺在一片无人的海滩上,他已经确认过这里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就救起。
他感觉背部冰冷冰冷的,那时海水的温度。他看着满天的繁星,感到一阵释然,自己的渺小似乎也是一种幸运。绝望的眼前慢慢出现了她微笑的脸庞,他依然记得这张脸。这副微笑出现了无数次,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她的身后还有许多许多,许多许多其他熟悉的面孔。绝望再次想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她的微笑了,于是伸出手希望抚摸她的脸庞。他知道自己这不过是徒劳,她,还有她背后的一切不过是自己死前的回忆罢了。
可是他感到手心传来一股暖流。
主管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异常空间雷达,中间的那个圆就是101站所在的气泡。他注意到了右下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亮点,没有经过过多的思考他就意识到那是什么了。他命令操作员解除预警,因为他知道,这个亮点很快就会消失了。因为死人不会具备那种能力。
这个小小的亮点啊,你可知道……
“您好,新一任史学部负责人,李南。我是本站点的AIC,你可以叫我菌威。说句实在话,你看起来比我上一任的史学部负责人差多了。”
“你的幽默值是多少?”
“系统默认90”
“给我调到65,谢谢。”
菌威看向了重新安置好的史学部办公室的窗户一侧,那里放着装有阿兰·西蒙相片的相框。他知道,那无尽的轮回又向前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