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13日
凌晨2:30
Rose Labelle从梦中惊醒,满身大汗。她盯着脚尖看了一会儿,以确信她此刻所见的东西都真实且完整。
几乎过了一辈子那么久,Labelle才鼓起勇气看了看钟。3:00,再过几小时她就要去上班了。她斜了它一眼,好像之前的噩梦是它搞的鬼一样。
她思考了一下,决定起床摸黑去找激素和抗抑郁药。她不敢开灯;那太可怕了。她摸索了好几圈,骂了几声,还撞伤了一根脚趾,才终于找到药瓶,把瓶盖拧开。
Labelle一动不动地站着,感到药片从喉咙滑下,合上眼睛。她任由最平凡的感觉淹没了她。电视里播放综艺节目的低沉声音,电脑传来的说话声,收音机里飘出的音乐……这一切都在帮助她做好迎接新一天的准备。当她为当天所有可能的对话准备答语时,关于社交、对话、便条和项目的想法蜂拥而至。
她睁开双眼。时钟上显示的时间比预想的更晚。
清晨5:00
这时,收音机的音乐节目开始了。
“欢迎,早起的各位听众。这里是Classic Stone FM。今天是9月13日。由于,嗯, 你们可能刚刚 起床, 可能比较 舒缓的 音乐会比较合你们的胃口。 嗯,在1965年, 披头士乐队……嗯, 或者说Paul McCartney ,录制了 他们最广负盛名的歌曲, 并在48年前 的今天 正式发行。 那首歌名为 “Yesterday”, 是一首 宜人的歌曲……”
9月13日。我的生日……
Paul McCartney的歌声刚一传出来,她就把收音机关了。
清晨6:25
Labelle煎薄饼当早餐,但她走神了,一拳捶在了炉子上。
“他妈的!”
上午9:20
“啊,出什么乱子了,Belle?今天可是你生日诶!”
“闭嘴。”她瞪了Jeffery Ash一眼,想通过转到另一边来表达恼怒,但是他们借来的椅子阻止了这一尝试;太不舒服了。
他们正合作参与一个关于如何更快地探测并记录与Andronika异常相关视频,并定位其可能来源的项目。因为这个项目最少持续两星期,现在显然持续了更长时间,他们现在在Site-19的一个甚至几乎没粉刷过的办公室里工作。
Ash和Labelle一向被认为是优秀的合作伙伴,能够快速且及时地完成工作。他们都学编程出身,这也让他们的合作相当理想。
只有一点,他们交流得不怎么愉快。
“得了吧,你都33岁啦!”他喊道,“是,你确实没到中年危机的年纪,但是你也该有点儿这类经历了。这就是变老的一点儿好处。为什么不高兴呢?”好像在努力活跃气氛一样,他咧开嘴笑了。
“讲真这让我更不开心了。”她反驳说。
“所以你觉得你的生日有什么问题吗?你也没到天天担心变老的年龄啊,对吧?”
“啊,你记得几个月以前我和Jade分手了对吧?”
“所以呢?”Ash疑惑地看着她。Labelle皱起眉头,停止打字,转过身看着他。
“你记得我和她的生日是同一天吧?我告诉过你之后再祝她生日快乐,因为我们想把生日分开过。你忘了?”
“……啊。确实。”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咱们最好先把关于Andronika的报告写完,然后把查IP的活儿干完,对吧?我看我们是找不着这玩意儿到底从哪来了。”
Labelle嗯了一声,对她的屏幕点点头,打开文档。“下周应该就妥了。你写报告行吗?我来编程。我说不好我跟人交流得怎么样。这方面你比我拿手。”
Ash对着屏幕点点头。
上午.
“嘿,给我根烟好吗?”
“还要一根?”
“咱们都知道你手里肯定有一根。”Ash叹息一声,又递给Labelle一根鲨牌烟。他们站在外面,看一群鸟在风中飞过。
下午1:00
午休时间到了。Labelle一进餐厅就发现她的朋友和熟人围着一个蛋糕聚在一起,冲她微笑。她呆若木鸡,祈祷他们不会注意到她。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当然他们已经注意到了。有人还唱了起来。
“生日快乐,亲爱的Rose……生日快乐!”
“呃,谢谢……谢谢你们?我,呃,我非常感激。”一个她甚至记不住名字的人停止了歌唱,站起来拉她坐下。她挤出一个笑,点点头。
“来吧,Rose,许个愿吧!”有人喊道。
“好,好的。”她闭上眼睛,忽略了被许多双眼睛同时盯着的感受,开始思考。在思考了相当长的时间以后,她终于决定了。
她吹灭了蜡烛,祈祷午休时间快点结束。
下午3:45
“我不知道,我们要是根本找不着这些视频从哪儿来,该怎么分析它们什么时间出来呢。” Ash问道,看着Labelle一边说话一边抛接压力球。
“啊,那些视频的题目、内容和异常性质有一致性。”Labelle成功地做到了吐字清晰,没弄得乱七八糟。
“所以这个程序在筛选新上传的、题目为‘窗口’或者‘声卡’或者任何题目的视频,通过音频扫描找出任何突然爆发的静电噪音。一旦找到……”他仍然在看,嘴张着,一副听一半走神了的样子。
“它就把那个视频撤下来。这是在视频处理阶段进行的,那个时候还没人看得到。”
“嗯,好,咱们之前没有这类技术吗?”
“大概有吧,但之前那些程序不是自动的,也不检测待处理的视频。等到异常视频被抓出来的时候,它已经挂了足够长的时间了——” 球飞出去砸中了Ash的前额,他倒在地上,惊叫出声。
“我靠!”
“糟了。对不起!你还好吗?”Labelle站起来,远远瞥了Ash的前额一眼。没什么明显的青痕,尽管能砸青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
“呃,嗯,我没事。你继续,我看看冰柜里还有没有冰块。”Ash爬起来,往冰柜那边走。
“不,不,没事。我说得够多了,真的。对不起啊。”她收回视线,捡起压力球,继续玩。“我就是在想,要是咱们运气够好,再有一两个星期就能搞定。”她说话的时候也在不自觉地打量Ash,看看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新岔子。她看到他顶着一袋冰回来的时候松了口气,把球收起来了。
“那挺好的。撤之前把代码发我一份,行吧?”
“行啊。就是等你跟高层合作,把那些都市怪谈传出去的时候,你还得改一改。”Labelle停下来,点点头,坐下来继续编程。Ash偶尔把冰袋拿下来,给项目主管发邮件。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没人说话,但都在绞尽脑汁打破寂静。又过了几个小时,还有15分钟下班的时候,Labelle看了Ash一眼,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下班之后来我这边喝一杯吗,一起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我生日啊。我一个人没法开party,但是你来了就不一样了。”Labelle继续埋头打字,Ash好奇地看着她。上次生日聚会之后她就再没邀请过他参加任何东西了,但是邀请他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管怎样,他似乎都接受了这个想法。
“行啊。有啤酒吗?”
“你知道的。”
晚上10:05
他们坐在Rose家的地板上,面前Ash的笔记本正在放音乐,手边摆了一冰柜的廉价啤酒(还是质量不怎么样的那种)。他们喝得比预想的要快,但既然明天休假,这就不构成什么问题了。现在放的音乐变成了不知所云的独立民谣(至少Labelle这么觉得),但至少它能让屋子里不那么安静;它存在的时候他们不用没话找话了。
幸好他们很少无话可说。
“得了吧,Ashy,你还记得高中那个Chandler老师吗?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Labelle笑了起来,光芒四射,“我记得她有一回下课之后,呃,她冲你大喊大叫!因为一个见鬼的……呃,你还记得吗?”
“我忘啦。想象一下,我在画画,结果她看见了;这也是件好事。我根本不会画画。”
“给我画点儿东西!我去给你拿,呃,拿工具。”她站起来,小心地穿过客厅,给Ash找纸笔。她抓住它们,分外小心地往回走,以免摔倒或者碰翻地上散落的啤酒罐。.
“啊,抱歉。我大概费了一个世纪才找到……可能最多一个小时。”她坐回原处,把画具递给Ash,看着电脑屏幕皱起眉头,之前在放的那首歌的进度条基本上没动地方,她意识到她的感官比预计的更不靠谱。“……呃。我可能是跑着去的,是吧?”
“对的,没错,我们的‘优雅女士’。”他笑了一声。这个笑话显然失败了,她仍然愁眉苦脸的。“画什么?”
“唔……”她花了一些时间思考,她为了确认没花太长时间又看了眼电脑。她思考的时候副歌部分刚好结束。“画条龙吧。”
“好。”
“……在吃煎饼的。”
“……吃煎饼?”
“没错。”Labelle面无表情地说。Ash把铅笔抵在下巴上,表情严肃。
“行吧。”然后他就开始画一条吃煎饼的龙。Labelle看着他画,被吸引住了。他喝醉的时候画这么蠢的东西,竟然还画得不错,这让她大吃一惊。她愣了一会儿,只觉得想笑。现在音乐从独立民谣变成了混乱嘻哈,但音乐本身也不构成问题。她下班了,他们玩得很开心,所以它会造成什么问题吗?
又放完了一两张专辑的音乐,Ash终于画完了那条吃煎饼的龙,把画举了起来。
“怎么样?”他谨慎地看着她。她看着它的时候想到了一些东西,笑了起来。
“它该在太空里。”
“在太——哇。你不是认真的吧,Belle。”他叹了口气,她看着他在画面上添上稀疏的星星,再用铅笔涂黑剩下的地方来象征漆黑的夜空,笑出了声。
“那你要给你的,呃,大作起什么名字呢?”她把问题抛给他,继续看他画。他涂完背景之后,在一个空白角落签上名字,再把画的题目用引号括起来:
“亿万项目”
Labelle笑了。
2013年9月14日
凌晨1:03
“好的,好的,那……这个怎么样?”
“那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
当你孤身一人?
当你无家可归?
四下空茫?
一如滚石?
“怎么——样?”
“Ash,你唱这个的时候傻得一批。”
凌晨3:00
Labelle把Ash拖到沙发上,免得他脸朝下睡着。他们谁也开不了车,并且回去之后应该也没人会在凌晨三点去照顾他们,所以这反倒成了个不错的选项。就剩音乐了,她也给关了。现在放的歌比之前好了,但是在它们的主人不在的时候,欣赏他的收藏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回卧室拿了睡袋和枕头,把它们拖到客厅,这样她就可以在旁边躺下,以防万一了。尽管她之前玩得很开心,还是感觉夜晚有点无聊。
她叹了口气,找出安眠药,拧开瓶子,吃了足够整夜安眠的量。吃完之后,她展开睡袋,迅速把整个身体都躺进去,感到暖和。她脑子里思绪乱飘,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Jade。她蜷缩成一团,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