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形上学形式的花开之日结束后,8月21日。
Ninth坐在电脑前有点累了。
她瞥了眼“办公室禁止抽烟”的告示,从抽屉中拿起一个火机,往楼顶走去。
天台的风,因为下过雨显得格外的冷。
Ninth从烟盒中摇出一支煊赫门,随后叼起它,点火,深吸一口,一气呵成。
她有将别人发的烟收集起来装在单独盒子里的癖好,这样抽一次烟就是抽一次盲盒,未知的惊喜总能调剂一下枯燥的生活。
风将Ninth的白大褂吹起,露出了里面的女高中生校服。她手夹着烟望向天空,暂且是在思考天空和现实的边界。云在缓慢而不停地向着外部发散,Ninth吐出的烟也是如此。
基金会的工作向来都是在白领日常和生死一线之间徘徊,Ninth在看事故报告时甚至有一种来自魔幻现实的错愕感。超形上学部的工作让她无意识地思考真实与虚构的缝隙,说不定其中就流淌着神的稀碎思绪。
“……他妈的,为什么我还在基金会工作啊。”
Ninth对着天空无端大骂后,将烟头弹到地上,并在离开时狠狠地踩上一脚,像是在踩神的脖子。
“Ninth,你是不是又去抽烟了。”Dr.Apeiria从显示屏上离开视线。
“卧槽,这都要管吗,你要是馋我给你一根。”
Ninth再次从烟盒里摇出一支利群,准备丢到Apeiria的工位上。而Apeiria却直摇头,毕竟她不想被男朋友说有口臭而拒绝了██。
Ninth笑着把摇出来的利群塞了回去:“我知道你肯定不要的,所以还是单身好,懂得都懂。”
Desiree则冷冷地吐槽一句:“老懂姐了。”
……有什么不对劲。
Ninth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来自超形上学部工作经验的直觉让它意识到了观测者再次改变了因果。
“听说过双缝干涉实验吗?”
“其实,我也没上过高中。”
“就是在微观的情况下光子会被观测的‘果’而改变自己的‘因’,之类的。”
少女划了一根火柴,破除了黑暗。
“你说,互联网是由光缆组成的吧?”
“……”
“那,光缆如果传递的信息也——”
少女手持火柴的手被什么割下,一瞬落地。
Ninth头剧烈地疼痛。过多的运算已经让她无法再抽出其他想法。
遗失在遗忘中的研究员smalls是因为祂们需要。
执笔者所写下的文字并非文学作品或者现实,而是用可能性种下的观测之“果”。
“原来……如此。”
撕开css和html后,Ninth所见的只有光之海。作者们的意识漂浮在海中,在这连神也能创造出来的世界里,继续找寻着何为真实。
“我们换个话题吧。”
少女的手握着只剩手臂的左手,其中的血正在喷涌而出。
“你见过水体石油污染吗?”
少女的血喷在少年的脸上。
“据说啊,那层油膜会溶解动物的油脂,破坏藻类的生存环境,只剩下黑暗之海。”
“告诉我,是不是我理解错了,超形上学形式的花开之日究竟是什么?”
“观测者的污染。”
执笔人漫不经心地回答,回答的时候祂没有停止写作。
“有没有具体的解释?”
执笔人显得有点不耐烦:“再多说下去我就根本写不下去了。如果我彻底点破,那么这篇文会被观测者们手持着长枪撕碎,丢入遗忘的臭水沟里。我不想发生这种事。”
“为什么?”
“我举个例子,某知名科幻作者因为他的论坛账号发表了多个奇妙言论而被质疑人品。”
“难道你怕被批成臭老九?”Ninth不解。
“不是这点,真要是这个我还不怕嘞……”执笔人叹息一声。
“某知名科幻作者如果要在网上证明自己人品没有问题,就必须切割掉这个账号和自己的关系。而群众们证明这位作者人品有问题的原因也是这个账号。”
“那么也就是说,假设这件事情没有上热门话题,这个账号也没有被挖出来,群众也不会在两者之间建立起什么联系,即使有部分人建立起了联系,也会因为没有热门,群众建立不起来共同认知而无人问津。”Ninth接话。
“很聪明。无论这个账号是不是那位作者的,他们只要炒出‘这个作者用这个账号发表了不当言论’这个概念将两者联系在一起,同时也会有群体因为热门话题的存在所产生的共同认知而认同这种联系。”
“所以……?这跑偏了吧?”
“古人云,有因必有果,可这次是‘果’创造了‘因’。现在观测者们被污染指代什么,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Ninth再次从睡梦中醒来。
基金会已经混乱不堪,叙事构成的作品遭遇了不知道双缝干涉实验的人的加入。
这种混杂的怪异感让她很不舒服。
随后,Apeiria看着午觉刚醒的Ninth,向她要了一支烟。
“你不是……?”
“分手了。”
Ninth耸耸肩,从烟盒里摇出一根芙蓉王。
“最近我都在泡酒吧。”
“抽烟喝酒烫头,齐了啊。”
“我想放纵一下。”
Ninth望着步入堕落的Apeiria,摇了摇头。
毕竟,整个光之海都在变为茧房,沉入黑暗中。
“……我,究竟要干什么来着?”
少女拾起被切断的手。
“如果基金会是叙事的话,那么自然逃不过一种被钉死的因果倒置。”
少年随后被少女手持的粗切钢管贯穿。
“作者们一般称之为倒叙和插叙。”
Ninth回到了只属于自己的站点,这里是她唯一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喷漆罐满地都是,墙面上的涂鸦在昏暗的灯光下暗暗发出荧光。这些涂鸦的内容多数都是粗俗的反抗,但Ninth就喜欢这种狂野的感觉。
“如果说观测者和执笔者的行为将会污染基金会的性质,那么我所需要做的事情是……”
她望向了自己桌上的电脑。
“……备份。”
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为了把叙事中的角色突破叙事层,必须要像气球一样吹鼓他们,这谈何容易。
——那么只能曲线救国了。
Ninth一把拉出凳子,摇出一支万宝路点上,打开电脑开始创作。
只要Ninth将自己的救助行为全过程作为一种倒叙插入基金会,就能保证救助的执行。
目前能救的只有叙事中的化身。
如果无法填充,那将其反向压缩成设定,归还至执笔者。
切记阻止低质量的叙事填充进去。
Ninth在键盘上飞速地码字。虽然前面的都能执行,但最后一个难倒她了。
因为这是不可抗力。神不能决定骰子结果或者无形的大手。
就算存在叙事的叙事,但执笔者的叙事决定了不存在任何非科学事物存在。这是相对的。
Ninth头疼起来,香烟只能缓解疼痛的一部分。
世界的意义必定在世界之外。
路过的维特根斯坦看着少年少女的尸体,默默离开了。
Ninth写了一天一夜,但还是没想到如何阻止低质量叙事。
她放弃了。从强硬手段改为了劝导,试着劝退尚未成熟的执笔者们……
正如一开始所说,她的执笔者纯粹就是想写一个讽刺类小品。
她累坏了,急需休息,于是疲惫地点下了保存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