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救一个想法

我曾经有个朋友。

无论如何,我坚信着这点。我住过孤儿院和收养所,在小酒馆端过盘子。每当我不慎掉落盘子,老板总会打我屁股。如果没有这位朋友,我不知道如何度过这些困难。然而,在光怪陆离的童年景象中,那带着东欧口音的,瘦弱金发女孩的身影在我记忆边缘起舞。

我们一起走过霓虹灯照耀下,城市中的的阴雨小巷。我们熬到深夜,嘲笑世界上的傻蛋,他们像自动驾驶仪一样,每天工作喝酒回家,周而复始。她告诉我,她会改变这一切,而我们将不会重复这毫无意义的生活。我相信她,认为自己应过得更好,而不是像旧衣服一样,一家又一家的被转手。

大约在我十八九岁的光景,我和她失去了联系。

你晓得,这是十分冷酷的叙述。不是所有人听到这些,都会联想到恶作剧或幻想的朋友。你可能会同情,说“与童年密友联系实在有困难”一类的话安慰我。但某种程度上,我犯下了遗忘朋友的罪过。

更坏的是,我成为了千千万万傻蛋中的一员。我在乌克兰的一些大型实验室做管理员,每天填表,发邮件,组织会议,规划日程。我深感羞耻,知道朋友不会为此骄傲。但我压制这份感情,已经变成了绵羊。我阅读试题和实验报告,了解下属的工作状况,谋求职务上的提升。我的同辈称我为天才,甚至是“第二个爱因斯坦”,但我不过在梦游而已。

我的意思是,你想知道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对吗?我会在程序开始前进行解释,但只是出于礼貌。

是这样的,你并不特别。但我的朋友,她很特别。我没有意识到她有多特别,直到某个夜晚,我和同辈一起在外醉酒。我不那么喜欢谈论童年,但他们一直追问,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我开始谈起孤儿院,收养所的监护人,甚至谈到了我的朋友。我已经开始哭泣。我刚才发觉,我将这位带我跨过艰难险阻的朋友遗忘得太久了。

当我讲完故事,一些同辈来安慰我,但有一位只是坐在那里发愣,显得十分震惊。他叫自己伊万,他告诉我,他知道那位朋友。我当然很激动,他也许知道那个孤儿院,或在那个小酒馆打过工。我们可以互相交流,追忆艰难的过往。

但他不在乌克兰长大,而在莫斯科。

我觉得这有些奇怪,但更奇怪的还在后头。接下来几天,陆续有同事找我说知道我的朋友,就像你上周在晚会那样。他们和这位朋友打水漂,跳房子,在泥坑里盖城堡,在河床上拔草。她点亮了他们全体的童年。你看,她曾告诉我要改变世界。最初我没有意识到她做了什么,但我现在知道了。

她决心削减世间的孤独,她做得很好,你没看见吗?全世界的人们都认她做最好的朋友。她做得真的很好……

这就是为什么她应该有一次休息。她投入了如此多的精力,我要为她做点什么。这就是一个好朋友会做的事,对吧?她应该与她交的朋友,以及她接触的生活一道,度过自己的余生。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我自己的奋斗。她给予我童年,所以我会给予她成年。

你可以扭动得不那么剧烈吗?我不想把你拉紧,但我会的。

哦,停下来!你应该感到高兴!你在帮你的朋友,不是吗?帮我带她来这世界,让她与我们其他人一道。

但她就在那思想里,对吧?我的百合花?她将自己稀释,到达那么多人的心中。她也在你脑海里,对吧?

不要对我撒谎,我知道她在那里。

是的,提取她会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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