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rra差点从他身旁掠过去,她正心烦意乱着。
当她值班时,她能忽略掉日常生活中的烦恼。她可以分割自己的意识,只专注于任务上,无论紧盯着一个扭曲地域,收容一个全新SCP,或是作为一次外交事件的后盾,盯梢一个GOC的特工。当你是一名狙击手时,你的大部分工作都是紧盯着瞄准镜,希冀于自己用不着扣动扳机。除非你是那种希望自己能扣动扳机的人之一,但这些类型的人可不会在基金会里留存太久。
不过当她下班后,那就是一种截然相反的情况了。她的大脑不断地重放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试图在自己的头脑中理解它们。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态是一系列起起落落的变化。
她其实不是孤儿:很好!
她父亲是一个精神状况不健全、只有儿童心智的男性,而她母亲在官方定义上是个作战失踪人员:糟糕。
她有一个想要融入她生活的家族:太好了!
这是一个Bright家族,从表面上看在基金会各个层面盘踞错峙、于每个其他相关组织都有所插手:糟糕。
她从O5-6那里得到了直接晋升,而O5-6显然是她伯父:很好!
这次晋升是为了一份在官面上不存在的工作,充当基金会的职业杀手(hitman),呃,职业女杀手(hitwoman),非正式的头衔是“邪恶之手”:酷,但是你要知道,严格意义上糟糕。
这份工作需要携带一对珍珠柄的六发手枪,它由基金会曾经处理过的第一个现实扭曲者锻造而成,使她几乎不受其他现实扭曲能力的影响:棒极了,但也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她未曾谋面的阿姨通过视频在坟墓里给她送来了手枪皮套,那手枪皮套在她的臀部上是那样恰到好处,让她有时候甚至会忘了这个,带它们一起去洗澡:好吧,在这一点上,好到坏的区别只是看待视角的转变。
正是因为深陷于对这些情况的思考,她几乎从那个拿着锡杯的盲人身边走过去。然而,正因为她的头脑一直在工作,反倒注意到了小细节。一个真材实料的锡杯也太奇怪了,通常乞丐都用塑料杯或者一个被丢弃的咖啡杯。乞丐的衣服看起来过于整洁,不像是无家可归。天啊,那只狗到底是什么品种,如果它真的还可以被叫做狗?
于是她停下脚步,重新勾起最近的回忆,便转身看着那个黑皮肤的盲人。她发现他在注视着她,这并不奇怪。“我们见过,对吧?”她对他说。
“我们见过,特工Argent,”David说,那双太阳镜转向她的脸,仿佛正在注视着她。“在一次家族事件里。”
“不,我知道你是……家族另一个势力的一员,”她说。她的手在自己面前慌张拍动,四处乱挥。然后她脸红了,因为意识到自己在给盲人做手势而感到尴尬。“不,我指的是方才这样。我花了一段时间才把它整理好,不过我在我的房间里见过一次你,那时我还只是个训练中的候补生。”
盲人对自己哼了一声。“我看着你的时候你也看到我了。当处理我们一族的事情时,我想这该是意料之中。”他摇了摇头,向她伸出手来。“介不介意扶我起来?如果你不在意的话,我想和你聊聊。”
她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来。“当然。我想和我身为竞争组织领导成员的堂哥聊一聊。”尽管她这么说,她还是意识到这些话都是真的。如果有人能理解她的意思,那么就是这个盲人。“那么,就去,啊,拐角处有一家星巴克。你想喝点咖啡吗?”她打量着他那野兽般的同伴。“我不确定他们是否允许携带宠物。”
“没问题。”David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件颜色鲜艳的背心。他将其拿在手上,让动物套进去。“她正工作着。”
两人默默地走到咖啡店,彼此都没看对方一眼。一进门他们就点了单,David要了杯正上架的南瓜拿铁,而Serra要了一大杯黑咖啡。他们在后面选了个不太可能被人听到的座。David如山般的服务动物1躺在座位前,为任何可能错误靠近的家伙提供有效障碍。
他们俩在那儿坐了一会儿,手捂得太热以至于不能喝饮料,然后他们互相看了看。好吧。Serra看着David,David面朝着Serra。意思差不多。
“欢迎来到家族,”David先说。
“谢谢,”她只能回答。“这是,嗯,一次真正的旅行。”
“我知道Jack和我父亲一直在和你谈话,告诉你他们个人履历里所有的特殊性。我想你可能想听听另一方势力的意见。”他微笑着,双手在面前紧握。“或者我可能会把你的弱点试探出来,届时我的同事会好好利用这个。”
“……”Serra的手慢慢地向她的手枪靠近,直到桌子旁边一堆毛皮开始低声咆哮时动作才被遏制住。她瞥了它一眼,又看了看她堂哥的微笑,然后不知怎地,她发现自己放松了下来。“有个念头闪过我的脑子。但这不算什么,不是吗?这有关于家族。”
“一切为了家族。”他面容扭曲,好像嗅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有些家族成员把这点发挥到了极致。而且,我们对什么是家族的最大利益都有各自的看法。”他的手缓慢地靠近他的太阳镜,明显很克制地把手放在咖啡上,呷了一口。“所以。”他脸上露出懒洋洋的微笑。“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问问题。我敢肯定你满腹疑问。”
“我的确如此。”Serra笑着回答。很难不喜欢她对面这张友善的脸。的确,这一切都可能只是一种伪装。但它不是。如果是的话她会知道的。“可是,难道你不应该已经知道我想问什么了吗?”
他的脸因做了个怪相而扭曲,然后他啜饮咖啡。“啊,典型的前认知刻板印象。总能在你提问前做好回答你问题的准备。”他双臂交叉在胸前,用深沉、神圣的语调吟诵着。“你接下来五个问题的答案是‘是’、‘不是’、‘蜜蜂’、‘阴茎’、‘只有盖上番茄酱的时候’。”他那严肃的面容转变成了滑稽,Serra忍不住对他咯咯地笑了起来。“它并非真的如此起作用。”
“那么它是如何工作的呢?”Serra想打破长时间独白的单调,便如此问道。
“好吧,事实上要看到即将到来的事件的细节很容易,甚至哪怕那只是一次聊天。问题在于找到正确的细节。未来不断发展。试图准确地确定一个人要用什么词只会让你把自己逼疯。有时候这很容易。当你和某人打招呼时他们很大可能也会跟你打招呼。但当你问他们最喜欢的颜色时,这个问题会变得稍微有点复杂,一个简单干扰就能改变这个。如果你问他们关于生活的理论,好吧,祝你好运!”他举起双手,然后没放下,让它们搓着自己的太阳穴。“这足以让大多数人发疯。所以,你要知道,我只是密切地注视未来。让我大脑的不同部分去寻觅不同的东西。就像我一直有种蜘蛛感应,能够寻找任何可能发生或者靠近我的危险。比如说咖啡师很大可能会被咖啡烫伤。”他停了下来,把头歪向一边,在他身后传来一阵痛苦的喊叫。Serra同情地畏缩了。“另一方面,这儿也有个很微小的可能,一个凶狠的GOC特工将冲破大门,将这个地方覆盖在枪林弹雨之下。”当Serra的目光转向门口,他又呷了一口咖啡。时间在寂静中一分一秒过去,直到David说,“嗯,我想这个不会发生。”
“好吧,你说你只是大概看到,但Claire,嗯,Claire姑妈,她的意志是非常明确的。”她的手放在枪上,不是出于威胁,而是为了寻求安慰。枪支是安全的。作为一个弃儿她从小就学会了这点。只要你善待他们,枪支就能阻止坏事的发生。
“因为,首先,Claire姑妈比我强大得多。”他说着,举起一根手指,接着再次弹起一根与它并列。“第二,她专注于那一刻。就像是她用了千钧之力,穿越各种可能性去挖掘真正的未来。这是她的杰作,真的,一个伟大的预言将比她活得更久。”他耸了耸肩。“如果我知道她为什么把它浪费在我们身上,那就见鬼了。”
“好吧。好吧,”Serra说,整理她的思绪,“那么接着,如果你不做伟大的预言,你会做什么呢?”她对自己做了个鬼脸。“对不起,我的表达很糟糕。”
“我喜欢电影。大部分是科幻片。在没有看到爆炸的情况下你会更容易理解它们,而在戏剧和喜剧中你会感受到微妙的情感,只是稍少一些。让我告诉你吧,有声书是天赐之物。我一直在厨房里做实验,试图在所有东西里找到咖喱的好用处。我做了一个你难以置信的咖喱烤盘。我有几个男朋友,但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多数家伙对我能够找到他们的鸡巴印象深刻,天啊,我只是瞎了,不是蠢,除非你是外星人,它只会出现在每个人身上相同的地方,再说我已经给那么多鸡巴吹过箫,怎么可能不明白它在哪儿。”他慢吞吞地啜饮着咖啡,而他的堂妹把她的咖啡吸得噼啪响,努力一边笑一边咽下去。“不过我觉得你的意思是我为我这边的势力做什么。答案相当简单。我就像Jack伯父一样是个招聘人员。”
“Jack不是——”她刚开始说就自己中断了话。她记得他来找她时告诉她的,嗯,每件事。她回忆起与Alice和Yoric聊天的情景,他们两人都说是Jack把他们带进来的。“他是,对吧?”她平静地说,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我很确定这是他保持着人事主管职位的原因之一,而不是选择做一个更好的、薪水更高的工作。在这个岗位上他能指导你的招聘策略,确保合适的特工在合适的地点挑选一个有用的、正常的家族成员。” David说。他用杯子向她做手势,几乎像行礼。“不管怎么说,适合的人。”
“那些不适合的人呢?”她鼓励他继续说。
“好吧,那归我管。我照顾所有Bright家族在某处播种的迷失而错位的灵魂们。半人混血儿,出生于错误面而被其“才能”打击之人,不顾一切逃离他们女创造者的基因实验产物,熊。”他耸了耸肩。“任何无处可归的家族成员,由我来给他们找到一个。”
“和蛇之手一起。”
“和那些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真正人类的人一起,而不是把他们当作一个难题锁起来,将他们粗暴拆开、解剖、使用!”他的手猛击桌子,强调这点。Serra几乎拔出了她的枪。
“好吧,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她举起一只手,闭上眼睛,重复着刚才的谈话。“熊?”
“这你得怪Jack,”他笑着说。“实际上我们做了些测试,看他的意志力是否足以凌驾于某些自然冲动,最终结果是他击倒了那只心中的熊。”
“是……”她咬着嘴唇,为此担心。“它是一只超自然的熊吗?”
“不是。还有,是‘他’,不是‘它’。”
“那么特别聪明?”
“不。只是一只熊。但还是家人。”他耸耸肩。
“所以,你收留了这只身为一名家族成员的熊,因为很明显没有什么地方我们家族不能用鸡巴插进去。那么在哪儿?”她说了句自己从未想过会说的话。
“哦,他在动物园里。”
他们之间沉默了片刻。David简单地呷了口咖啡。Serra用手指敲打着桌子,希望他能看到她给他的眼神。
“没锁起来,嗯哼?”她最后说。
“他在那里真的很开心。我们提议让它在野外自由活动,但我们的动物会话者说它在动物园里要快乐得多,能看到人们走过,和一群性感的熊姑娘睡在一起。每隔几个月我就会和一个Doolittle顺道去拜访他,看看他过得怎么样。”David说。
“Doolittle?”
“普通俚语,指任何跟动物说话而且能听懂它们回答的人。”
“好吧,好。”她坐回去。“好吧,那就告诉我。除此之外,谁是你认识的家族里最奇怪的人?”
“我有个叔叔,他是——”
“绿色的?”她打断。“你要知道,我从伯父们那里听说过。‘我有一个弟弟是绿色。’我一直以为它是玩笑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里才出现的模糊不明的家庭成员。我的意思是,绿色皮肤有什么好奇怪的?”
“如果他只有绿色皮肤,那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他实际上是‘绿色’。”他搞密谋似地拍着鼻子一侧。“传说中,老祖父Adam卷入了某次颜色概念实体或者一些狗屎玩意之间的太空内战。蓝色对黄色。好吧,Adam很Bright风地和他们中的一员发生些什么,所以他带着个奇怪的全新性病旅行归来,还带着个只能作为一层绿色存在的孩子。大多数时候它为我工作。它似乎很快乐。”David停顿片刻。“此时此刻,如果你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不离开,就会有个我们都不想的人偶然发现我们。现在你了解我了,我们可以再见面,但我想你需要一些时间证实我的故事,确保我说的是真的,是吗?来吧,再给我一个问题,然后我们就可以分道扬镳。”
她沉思片刻。她可以将此延展,看是谁抓住了他们。但这可能不是她的立场。所以在只剩一个提问机会的情况下,她选择了一个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上周我有次奇怪的经历。有点像这样,一个男人在购物中途走到我跟前,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他是多么高兴能见到另一个家族成员。他超级可疑,几乎不能从边上插一句话,自称Joshua——”
“Bright。”David叫道。“帅小伙?讲话滔滔不绝却什么实质内容都没有?总是无意漏出对其他家庭成员或他正在做的项目的暗示?”Serra默默地点头。“哦,我他妈的讨厌那个家伙。大多数家庭称他为Darth Maul Bright2。”
“等等。Darth Maul?”
“哦,因为他的长相举止很酷,但毫无用处。他是……他是一个麻烦。一个自封的Bright。不知何故他无意中发现了家族的迹象,并立即确信自己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他在最奇怪的时刻出现,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然后就滚蛋了,scott free3。他拥有最该死的好运,证据就是我们中没人能设法杀死他。如果你有机会,就开枪打死他。”他看了看表。“带着这些,你得走了。”
她发现自己站了起来,空杯子甚至未曾考虑就被扔进了垃圾桶。他跟在她后面,退得远远的,不足以构成威胁。“很高兴和你谈话。”她在肩上说。
“有人跟你说话,而不是对你大喊大叫感觉真好。”他回答。
她伸手去抓门把手时停了下来。“你的……宠物。”
他笑了笑,头歪向一边。这个问题他一直在期待。“嗯?”
“那真的是一只导盲——”
“卓帕卡布拉4或是混血贵宾犬?是的,她的名字是Snuggles先生。”
“她的名字叫先生——”
“你想和她争辩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