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串八连装的烟花冲上天际,啪啪啪地响了八下,开出花海。
虽说年已过,但按道理正月初一至初七是要接着放爆竹烟花的,不同地方有不同的说法,有说防止年兽回头的,有说祈福的,说穿了还是小孩子爱玩,老人家希望借着余味图个热闹。
今日是正月初四,老马家的孩子们在后院放着烟花,这些烟花是大马留给孩子们的,大马工作繁忙没能回家过年,算起来已经过去四个年头了,离他去了那个印刷公司工作已过去8年,这8年大马不停地有往家里寄钱,却没能见成一面,只是偶尔打打电话,连视屏通话也数次委婉拒绝。
望着一串串飞上天的烟花和欢笑的孩子们,二马很不是滋味,她打开手机给大马发了条微信。
哥,这是我第四次发这种消息了,工作再繁忙也要记得回来啊,我想你了,孩子们还有爸妈也是。
隔了许久,二马的手机响了。
对不起啊,我亲爱的妹妹,最近公司事情真的非常多,如果大家想我了,就把我寄过去的那些烟花当做是我,陪在大家身边吧!等有空的话一定回去,要不了多久的。
二马愣了愣,欣喜若狂地笑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明明这是她第四次收到这种消息。
(2)
“队长!三型叙事混沌体在两点钟方向,正在发起远程进攻!”
“建立防御平台,受击三秒后打开八点钟方向平台缺口,从那里杀出一条血路!”
混沌体将身体扭曲成球状,从球心处发射了一道柱状光线,光线经过的空间如旧墙纸一样剥落,漏出绝对的纯黑,它冲击着防御平台,如虎狼之口般要将平台吞噬。
受击点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空间碎裂,所有混沌体嗅到了机会的味道,朝着那里一拥而上。
MTF-“无问西东”的队长Dr.Marro在心里默念三秒后,喊到:“打开缺口!”
操作员的手指在平板上飞快舞动,淡蓝色的防御平台露出蜂窝型的一人高洞口,队员们纷纷向奔向洞外。
Marro所为队长最后一个离开,他前脚刚落在洞外那悬浮的汽车上,防御平台便崩溃了,三型混沌体的光线彻底腐蚀了整个防御平台,纯黑整球形辐散式地换换蔓延。
“老马,叙事流参数出现紊乱,可能会出现压印过载,请允许我开启传送。”操作员看着眼前的地狱绘卷说到。
“过载程度如何?”Marro问。
“2级溢出。”
“行,所有人火力掩护!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启防御平台,我们没剩多少了!”
一声令下,队员们以抽象叙事域里的漂浮物为掩体,向叙事混沌体们倾泻火力,而操作员则在后方铺设传送基点。
“给我三十秒,抽取压印所需能量需要三十秒!”
Marro用嘴拉开四个拉环,将它们吐掉,说:“明白!”
特制手雷划出弧线,在空中如烟花般爆开,杀伤范围内的一级混沌体瞬间失去实体,化为了叙事流,而二、三级混沌体仅出现了实体溃散现象,没过多久便会恢复原状。
“不要吝啬火力,基金会正连接着这里,我们只要完成撤退就可以获得补给了。”
Marro在枪林弹雨中吼道,并换下打空的弹匣,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手腕发出了阵阵光亮,那是全息投影作战通讯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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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ro迅速地瞟了一眼,就在这茬,敌人的远程攻击划过他的脸颊,Marro的耳垂正在迅速溃散,他摁掉通讯器,拔出压印稳定针剂,给自己来了一针。
“妈的,忘了开屏蔽,差点没了命。”他心里暗啐到。
(3)
23:30p.m.
二马靠在窗边,看着后院里不知疲倦的孩子们,打心里头佩服,小孩子总是有耗不完的元气,和令人奢望的无忧无虑;还有爸妈,一把年纪,也有着年轻人比不了的耐心。
爆竹声噼里啪啦,二马听着像是小时候吃的爆米花,在转窑里噼里啪啦,自己和哥哥啊,就蹲在老师傅前直勾勾地看,口水流得三丈长。
听着听着,二马有些倦意了,她一头栽进了梦里,只有梦里哥哥会出现,梦里的哥哥还是留着27岁时候的长发,长着比二马现在还稚嫩的脸蛋。
她梦到自己和哥哥牵着手走到卖爆米花的师傅跟前,掏出了钱来要买,师傅高兴地收过钱,一边摇机器一边唱着歌谣。
爆竹声声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米花嘈嘈赶旧岁,新年好似那个甜诶!
机器里冒出的火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爆米花的香味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嘭!”
她再次睁开眼时,哥哥倒在了血泊里,爆米花盖住了他的身体。
“快吃吧,小姑娘,快吃……”
二马忽地醒了,她的脸上尽是泪水划出的路,她赶忙洗了把脸,使劲晃动脑袋,要把这糟糕的梦忘掉去。
“阿晨!把老大给的那个大炮带下来!”老人在地下喊到。
“好嘞,来啦!”
二马从柜子上那下箱子大的烟花炮,穿上拖鞋飞奔下去。
(4)
“89%……90%……%91……快啊!”
“怎么还没好?”
“可能是压印过载了,导致能量抽取速率变慢了,再坚持一会!”
Marro看着弹匣并联包里最后的三个槽位,面色沉凝。他知道,目前基金会所研发的叙事对抗专用子弹只能消灭一级混沌体和虚弱二、三级混沌体,再这么耗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各位还剩多少弹药?”
“报告!火力组,引力场一枚,叙事抹杀弹一枚,轻机枪备弹300发。”
“报告!狙击组,备弹10发。”
“报告!突击组,备弹100发。”
“报告!后勤医疗,压印稳定针剂3枚,通讯设施正常运行。”
Marro吐了口痰,把新弹匣换上,用尽全身力气喊着。
“把稳定针全部给操作员,等会听我命令释放引力场,然后能打多少子弹打多少,叙事抹杀弹给老子备着,大不了谁都别想走!”
“是!”
Marro丢出了最后的手雷,击退了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后,用右拳抵住左臂,使尽全身力气喊到。
“无问西东,但寻来路!”
“无问西东,但寻来路!”队员们跟着喊到。
“书尽我们未竟之事!”
“书尽我们未竟之事!”
无需再思考什么了,Marro和队员们只需享受即可,享受着这场派对狂欢,只是唯一差强人意的是,没有血,没有活生生的鲜血,只有不断溃散的身体,抛下萎靡的战斗衣。
他们舞着,就着音乐,热火朝天。
《Dance With Devils》
派对进行得久了,便有人倦了,累了,瞧瞧然离了席,不再打扰其他人载歌载舞。
最终这热闹慢慢变成了零星的,无奈的低吼。
那是Marro和另一名队员的手枪声,他们努力地扣着扳机,直到撞针落空。
“叙事……叙事抹杀弹在哪?”
“在这呢。”
那名队员掏出一颗红色雕纹的手枪弹,塞入胸前那把从未使用过的左轮的弹仓中,划给了Marro。
“请自便吧,队长。”
Marro欣赏着这把美丽而窒息的艺术品,将击锤缓缓按下,手指伸进扳机护弓里。
成百上千的混沌体正在袭来,打头的是那位三型叙事混沌体,它吸收了更多的压印流能量,重新聚成了球状,准备释放第二轮光线。
Marro把枪口对准了黑球,他也累了,也想休息,也想离席了。无问西东从来不是一个人或是一群人,它的名字代表着传承。
“老马,搞定了!”
操作员终于启动了传送基点,并释放了防御平台,但刺目的光线已经占据的Marro的视线,Marro觉得它很刺眼,也很温暖,或许尽兴了就值当了,就可以不顾一切地走了吧,他这样想着。
突然,一个身影划过Marro的身边,夺走了他手里的枪,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甩出去,蜂窝状的防御平台将两人隔开,队员重新举起手枪,对准了球心。
“总得有人活着,总得有人去死,队长。”
(5)
Marro和操作员站在一栋倒置的房子的地基上,望着这片混沌的空间,这个抽象叙事域里到处都是不合场合亦不合逻辑的物品,这些物品是来自上下叙二者的投影碎片,混杂在同一个时空中。这些碎片慢慢地聚在一起,形成了生态,也孕育了生命,即被基金会成为“叙事混沌体”的东西。
客观上来说,混沌体守护着抽象叙事域,并阻止那些妄图越过此地去干涉不属于他的世界的人。但很遗憾的是,基金会想要杀死他们的神,就不得不与其作对,因为理论上存在着一种两全其美的方式,让双方都获得自由。
Marro自打27岁进入基金会起,就对此深信不疑。
他忽然看见很远很远的地方迸发出一股红色的光,如希望的太阳般闪耀,又如雪白的月亮一般凄美。
“这,真的没关系么。”
“叙事抹杀弹抹杀的不是部分叙事流本身,而是容量,所以叙事抹杀弹的使用会降低饱和度,削减压印过载程度,原本的2级过载溢出--即给上下叙带来异常自然灾害,现在或许就一个炮仗响了。”
“那就好,对了,我还有个消息要回。”
(6)
这里是小地方,爆竹烟花的管制并不严厉,经过五六天的“洗礼”后,这座城市的上空已弥漫着烟性气体,有道是云烟成雨,第二天早上便湿了土地。
二马出门倒垃圾的时候发现昨晚八连装的烟花竟然只有四个发射口!
她思来想去怎么也不通这事,突然,她想起昨天哥哥回的微信
把我当做烟花就好
或许是哥哥的思念让这只烟花出现了奇迹吧
她只能这么去想了。
雨又下大了,是太阳雨,她抬头望去,嘴角浮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