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
在这个天杀的钟头醒了。寡淡无味的米白色墙壁仿佛在把它惊人的乏味单调当做嘲弄我的武器。这到底是我的家,我的办公室,还是我舒适宜人的单人牢房?日子一天天过去,这里到底是哪,越来越分不清楚了。我试着从摆满书的架子上取书来读,两眼却定不住,只是呆滞地逐页逐页游移,书上的字也简直好像外星文字。
想再去睡睡不着。还有成沓的文档等着我去看呢。
灯都亮着,但我想恐怕从来没有谁回到过家。
凌晨3点。
在这个天杀的钟头醒了。这里脆弱不堪、一触即溃的丑陋环境简直好像用指甲在黑板上嘎吱嘎吱划出的噪声。我到底已经在这里多久了?日子融化得好像欲肉教里的血肉一样了。我在桌面上敲着手指,发出空洞、毫无意义的音律。
睡眠之于我如同陌生人。我们曾经顶多也就是点头之交吧?
凌晨3点。
在这个天杀的钟头醒了。白色、灰色、白色、灰色,被偶尔出现的呆滞的绿色和蓝色打破。倾盆而下的空虚无比湍急,将我窒息。我上一次感到激情澎湃是什么时候?我上次感到兴致昂扬是什么时候?
我上次能够感觉到什么是什么时候?
凌晨3点。
在这个天杀的钟头醒了。势不可挡的时间向前步步紧逼,我俯首称臣,对色彩的记忆也越发淡薄。我的种种感官时不时地消退又时不时地重回。
我在哪?我到底有在什么地方吗?我到底存不存在?
早晨6:27。
苏醒。警醒。觉醒。醍醐灌顶。
狂喜。
警铃大作,那平日里刺耳难听的喇叭现在听起来仿佛来自天堂的合唱团。红色的警示灯将房间点亮得如同激情会所。呛鼻的烟雾扑面而来,那股恶臭让我回忆起一顿又一顿美味可口奢靡豪华的大餐,我能在口中尝到自己口水疯涌而出的味道。我站起身来,被汗水浸得油光水滑的肌肤使劲地擦了一下硬皮的椅子。
一声超越凡尘的嗓音破墙而来。
警告。收容突破。立刻疏散。
我听到声声尖叫。
交火声。
沉重又急促的脚步声。
我也放声尖叫,但并不恐惧。
终于,来了点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