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一个人在一片虚空中醒来。祂没有从前的记忆,似乎时间这个概念刚刚才初次流淌起来。
“顾名思义,虚空里空荡荡的,连一点光也没有,只有一些可疑的流体缓慢蠕动着,或许在以后,人们会习惯于称那些在上面的叫做‘天’,那些下面的也许会被取名‘地’,清澈的那些,则总是要唤起人们说‘水’的冲动。
“但这一切中最奇怪的还是那个人:这人在一片漆黑中竟然能清楚地看到祂的手,祂的腿,祂的躯干。
“祂的手有两只,各自占据左右,两只手掌上各有五根手指,其中中间的那根最长。
“祂的腿有两条,各自占据左右,两个脚掌上各有五根脚趾,其中左脚最长的脚趾靠右,右脚最长的脚趾靠左。
“毫无由来地,又或许是命中注定地,这个人不由得想到:‘也许,我就是太阳呀!’
“‘如果我是太阳的话,’这人一个劲儿对着虚空胡思乱想,‘那应该就会发光吧?毕竟,要是有光的话,我才能看到自己的模样啊!’
“就这样想啊想,不知祂想了多久,也不知虚空凝视了祂多久,祂竟轻轻地念出了心中的悄悄话;‘要有光。’
“于是这世间便有了光。祂十分惊讶,但内心却毫无喜悦。祂不明白,祂不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言出法随,更不明白为何有了此等力量祂却仍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祂闷闷不乐地低头思索,是啊,祂还有一个头,‘为什么我不快乐呢?’
“时光流逝着……
“‘或许,’祂满脸希望地抬头思索,是啊,祂的头上还有一张脸,‘如果我能创造出更多东西,我也就能造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于是,祂开始创造更多的事物,祂先将已有的事物分割开来,免得自己弄混,于是光与暗再也无法交织。然后祂又从已有的事中间派生出新的事物:‘光就是昼,黑就是夜。’过了晚上,过了早晨,这是第一天。
“可祂感到,这还不够。祂说:‘水与水之间要有空气。’于是大气出现。过了晚上,过了早晨,这是第二天。
“可祂感到,这还不够。祂说:‘天下的水要聚在一处,使旱地露出来。’于是陆地出现,海洋汇聚。过了晚上,过了早晨,这是第三天。
“可祂感到,这还不够。祂说:‘青草,蔬菜,果树。’于是植物出现。过了晚上,过了早晨,这是第四天。
“可是祂感到,这还是不够。祂想了想,说:‘要有和我一样的天体,许许多多。’于是正版的太阳终于上线了。月亮,以及许许多多的星星一齐闪烁。过了晚上,过了早晨,这是第五天。
“虽然祂感到这还不够,但祂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祂想:‘如果我创造出一些会动的生物,我就一定能知道我为什么不快乐!’
“于是,祂说:‘要有动物。’动物出现了。
“那个答案此时已呼之欲出了,祂能清楚地感到祂痛苦的根源就在祂的嘴唇里跳动——是啊,祂的脸上还有一张嘴!祂恼怒,祂悲痛,祂沉默。祂或许永远都无法知道祂为何如此悲伤了。
“祂说:‘这世上不仅要有和我一样的天体,还要有像我一样的人类,他们有手,他们有腿,他们有躯干。他们的手有两只,各自占据左右,两只手掌上各有五根手指,其中中间的那根最长。他们的腿有两条,各自占据左右,两个脚掌上各有五根脚趾,其中右脚最长的脚趾靠左,左脚最长的脚趾靠右。’
‘他们的躯干上还有头,他们的头上还长了一张脸,他们的脸上还有一张嘴。’
“于是世上又多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类。
“这时,祂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痛苦了,祂说:‘原来是因为我太孤独了啊!不过不要怕,有你们两个陪我,我就不会孤独了!’于是,祂给男人赐名亚当,祂又给女人赐名夏娃。过了晚上,过了早晨,这是第六天。
“可是,在亚当和夏娃的陪伴下,第七天已经到来,而祂还是感到孤独。
“‘怎么会……明明我已经有与我模样相同的人作伴了,为什么……明明亚当和夏娃他们……可我还是……
“‘孤独啊……’
“祂不得不在第七天开始回顾此前的种种创造:光不过是祂散发的余辉,不足以慰藉祂的苦痛;气虽然承载苍穹,可无形无质,无法承载祂的孤独;水滴聚集在一起,祂却不能汇入,大陆再广袤无边,也只是祂脚下的泥土;植物虽有生命,却不能动弹宛若死物;祂是太阳,可太阳永远不可能是祂;动物虽能移动,却没有灵魂,不能和祂同甘共苦,心灵相通。
“‘也就是说,越像我的东西,或许越能让我不这么孤独吧。’祂满脸希望地抬头思索,‘或许,我要创造的不只是和我模样相同的人类,或许……
“‘听好了亚当、夏娃,我说,你们两个老大不小了,该得有个孩子了吧?不,一个不够,得要两个。一个男孩叫该隐,另一个也是男孩,就叫亚伯。’
“就这样,过了晚上,过了早晨,这是第七天。
“今天的日期是2024年9月1日,暂时就先记录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