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是绝对百分百真实的。出于隐私的考量,我使用了化名,但我向你保证,这事的每一点都是真的。不是那些刻意强调真实性,煞有介事的creepypasta ,而是,不唬你,整个故事都是我亲身体验,真实发生过的。大概加一些打斗的情节会让这故事显得更丰满,但我认为那样不公平。所以,我也许会在这儿或那儿加点儿描写,但整件事的情节不会改变。

我的大女儿是我妻子带过来的。不过,那时候她还不到一岁,要是你问她或者问我,我是她爸爸。当然,她每隔一周都会去看望她的亲生父亲Eddie 。我们通常会开车把她送到祖父母(Eddie的父母)家,有时候,等着女儿准备好出发或是Eddie迟到时,我们也会坐下来和他们聊聊天。

Eddie的父亲叫Paul,是一个……呃,有趣的男人。他是个越南兽医,壮得像头巨熊,而性格像只大狗。是一个看起来似乎要把你的脸撕掉,却有着如棉花糖霜般纯净心灵的人。还有,在一次聊天时,我们发现他对于超自然现象有一种非病态的迷恋。

那时,我们刚开始看《鬼讯号》1的录像带,这部片子我们不久前看过,很自然的,我们聊起了关于EVP2的话题。用磁带录下逝者之声的想法令人着迷,也令人恐惧,而且易于实施。Paul很安静,但很认真地听我们聊天,在他妻子插进来讲起一条穿过鬼屋的公路时,还点了点头。在她的讲述中,你可以想象出这么一幅场景,大约黄昏时,你把车停在路边,你可以听见铁铲在地上拖动的声音,那把铁铲啊,曾被以前住这的农夫在上吊自杀之前使用,用来削下他家人的头。讲完这个故事后,Paul大声说道:“我来给你们看个东西……”

他去拿来了一个小录音机,把它放在咖啡桌上,他笑了笑,讲起以前的事,很多年前,他的妈妈病得很重。Paul的兄弟Bill一直在照顾她,但她不断衰弱下去 ,最终他们不得不把她送到了救济院。她走的时候,兄弟俩觉得世界仿佛都塌了。尽管悲伤,他们尽其所能,着手于让母亲能够安葬。葬礼那天应景的惨淡阴郁,乌云密布,雨下如注。那片用来下葬的小山坡,在乌云下显得逼仄而孤寂。送葬者离开时,浑身冰冷而泥泞,心情更加低落。

晚上,风暴来袭,摇动着树木,在相当一大片地方宣扬着力量,Paul家也在其中。他们点起了蜡烛用来照明,听见风在咆哮,雨在抓挠着窗户 。第二天一早,Paul被新换的手机的铃声吵醒。是Bill 打来的,听起来他很激动,嚷嚷着要Paul立即到他家去。Paul问有什么事,而Bill只是说他来了就好说了。于是他快速穿戴好出发,绕过大树,倒下的电线,还有维修人员。

Bill正在前廊等着。他一把把Paul拽进来,问他昨晚有没有接到什么电话。Paul回答没有,一棵树砸断了他那的线路,今天一早才刚刚能打通电话。Bill讲起他的经历,葬礼结束后,他开车转悠了一会,试图放空脑袋。不久,天气变得糟透了,他向家的方向驶去。当他钻出车子时,听见了家中电话的响声。他跑进家里,正好听见答录机录完留言发出的嘟嘟声。在他能脱掉湿透的外套和鞋子之前,突然断电了,所以直到今早,他才能听到留言。听完之后,他立刻叫来了Paul。

Paul敲了敲放在咖啡桌上的录音机,“这是从那台机器录下的磁带,那时他不打算告诉我留言的内容,而是想让我告诉他,他到底听到了什么。”他咧嘴一笑,像是坐在黑暗中的篝火旁的人一样,按下了播放。我们凑了过去,听到磁带中传来一阵平滑的静电干扰声。大约过了二十秒,出现了一种古怪的水流声。唔,很难描述……就像是一种黏腻,滞涩的液体挤过狭小的空间,比如细管子或者下水道。那声音像是在晃动着,还有冒泡声,总之,令人匪夷所思。这声音持续了八秒左右,突然响起了喘息声,一个人说话了,那声音令人感到彻骨的寒冷。听起来很紧张,有气无力,就像是一个精疲力竭的跑步者,口中灌满了水,仍要试图说话。

撕裂声和咯咯声持续了一小会,接着传来从颤抖的牙齿间挤出的嘶嘶的说话声 :“冷……好冷……”

声音又晃动了几秒,接着磁带结束了。我瞪着Paul,质问他:“这他妈是什么?”他微笑着说,他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他们又多听了三遍,想要确认他们刚刚听见了什么。让他们深感震惊,并让Bill和Paul在早上八点便找酒喝的不是这磁带中古怪的声音,而是那种熟悉的感觉。Paul说,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他都可以向上帝发誓,以他的孩子,所有他珍视的东西发誓,那磁带中传出的声音,是他母亲的。

他们当时相当震惊,没过多久,Paul开车回家。到家之后,他接到了个电话。抱着极大的紧张与不安,他接起了电话。是殡仪馆打来的,告知他暴雨导致了洪水。他母亲下葬的那片地,因为是刚挖的,仍然很松软,被水一冲,成了一滩泥泞,还有些土被冲走了。但她的棺材,他们向他保证,是特别防水的。而包括重新填土在内的事务,他们将免费操办。

Paul道了声谢,感到脑子有些麻木,询问他们是否确定棺材没事。他们回答正在检查水造成的损害,但一切看起来还是原样。只不过是表层的土,上层的土受到了破坏,没有大碍。剩下的谈话,他都心不在焉,在殡仪馆主管再次为造成的不便表达歉意后,挂断了电话。Paul坐了下来,想知道棺材中的防水层究竟是什么样。想知道被困在棺材中,缓缓沉入涌动的泥流之中是什么感受。想知道一个灵魂,也许还未完全脱离肉身,对于那冰冷的,黏腻的污秽是什么反应。想知道她是怎么了,才想要寻求帮助。

我的女儿就在这时蹦蹦跳跳地闯了进来,带着充足的糖果以及浓郁的睡意。我们离开了,看见我明显僵硬的表情,Paul对我咧嘴一笑。回去的路上,比往常要安静一点。那天晚上,我的脑海中回荡着那流水声,从紧闭着却依旧颤抖的牙关中挤出的,仿佛被水淹没的,嘶嘶的话语声。

我没有再问起过那盒磁带的事,这件事我们再也没有谈到过。我爱超自然,但说实在的,在生活中我并没有体验过太多回。夜晚细微的奇异声响,天空正中间的UFO,林子里一只不明动物,这些便是我超自然经历的全部。我说不出那磁带是什么,我甚至说不出那是真是假,我能说的只有一件事,自那以来,我对于EVP的兴趣已经大幅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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