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序章

夜袭

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伦敦,皇家工业园区
1988.12.20,星期三,当地时间23:34


距离目标一个街区之外,McDonnell主管倚靠在车座上,默默地点燃了手中的烟斗。漫长而又枯燥的等待会让他焦虑不已,但是搜查目标这样的一线工作毕竟已经不符合他现在的身份。一年前,McDonnell接受了基金会的晋升,成为了基金会反情报署的头号人物,也亏得如此,他终于能挤出些许空余逗弄自己的孙儿,享享天伦之乐。他为基金会兢兢业业工作了整整四十年,但却满怀愧疚地一次又一次错过自己的孩子们生日;这时,他不禁向往起数天之后身处爱丁堡的大房子里的情景,他将与自己的子孙们一起围坐在暖意融融的炉火前,静静聆听着平安夜的钟声响起。当然了,前提得是不会因为工作问题而被提前召回。圣诞就在下周,而这时的McDonnell却仍还领着着人马风尘仆仆赶向伦敦一条阴冷,沉寂的街道。“这有些基金会反情报署感兴趣的东西”,由他直接负责的情报线传来了这样一条令人费解的情报,经过追查,他们循着线索来到了这里。

仪表盘上的无线电正在嘶嘶作响。“注意,Xi-1-3-指挥官致全体作战单元。3秒突击预备。2秒。1。Go!Go!Go!”伴随着一阵将死寂的夜色撕得粉碎的沉闷声响,MTF小队一鼓作气突入了目标:伦敦工业园区中一间外表破败不堪的旧仓库。两分钟的等待在这阴郁死寂的夜空下显得尤为漫长。终于,无线电再次传回了前方的消息。“目标清除。主管,我想这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稍候片刻。”McDonnell回复道。他从车上走下,大步赶向了现场。

一名从头到脚都套着全世界最为常见的黑色战术服的年轻队员向他敬礼。“长官,这边走。”他说道,同时让开身形示意McDonnell继续往里走。

“美国人?”McDonnell主管注意到了年轻队员的口音。

“是的,长官。特工Lombardi向您报道。”年轻的美国小伙回答道,他正领着他的长官穿过这座占地宽广,但却几乎空空如也的库房。整个库房十分空旷,如同幽深的巨兽巢穴,摞在墙边的几个木箱在这样空旷的环境中很容易就被忽视掉。

“刚加入基金会,我猜对了没?”McDonnell与下属寒暄着。年轻的特工眨眨眼:“是的,长官。”

“嗯,跟着Price特工好好干吧。”情报署的头子话音刚落,他们也正好走到了库房的办公室门前,“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嘿,Burt!”

“长官。”特工Burt Price将视线从满桌的文件上移开,转向McDonnell向他行礼。还有另外几名黑衣人也正在翻阅这些文件。

McDonnell挥手指向面前的桌子:“这些都是什么?”

“我们存在安全漏洞。”Price从桌上的文件中抽出几页递给了McDonnell。McDonnell草草翻看了一遍。首先是关于一种生长极快的绿皮西葫芦,它的实验报告被打印在了印有基金会信头的打印纸上。下一张上——使用的是同样的纸张——则是一份关于一本略微破损的1976年的高中年鉴的文件。第三张文件上的内容则是由俄文写成,纸张的一角可以看到属于克格勃的印章。“第一张是关于SCP-506的,第二张是SCP-1833。第三张嘛,虽然我的俄语有些退步,但上面大致说的是一个能听见附近的无线电波的老娘们儿。我还真没听说过有这项目。”Price解说道。

McDonnell手握烟斗深深啜了一口,然后摇头道:“闻所未闻啊,老伙计,我也闻所未闻啊。”McDonnell的眉头已经紧紧挤在一起,他从桌上又随手拾起了另一份文件。这是全球超自然联盟早年间的某份年度财政预算报表的部分文件。“这些信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Price自嘲般地笑了笑,说道:“我也不清楚。反正这些东西足够Site 11里的弟兄们忙活上一两个星期的了。我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是某个高级别的人物呢,有足够的权限能够接触到基金会,GOC,Marshall,Carter&Dark——”

“长官,从这份文件上来看,还涉及了普罗米修斯实验室与工厂。”一名特工汇报道。

“这还有些关于Wondertainment销售网的信息。”另一名特工补充道。

“这是IRG1在拉丁美洲的运作清单。”发现了这点的特工扬起了手中的文件。

McDonnell点点头,缓缓说道:“我是这样看的。有一帮神秘人想要搞到这个星球上最为隐秘的几个组织的机密资料,而且需求量相当大。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坏消息,不过我想这还不足以成为一次威胁。”

“呃,长官,我想现在就放心下来还为时过早了,”又有一名特工获得了发现,“您最好先读读这一份。”

“Harding,什么东西?”Price接过递来的文件。几眼扫过,上面的内容竟惊得他大跌眼镜。“我操。”他把文件递给了McDonnell。

只不过匆匆扫过几行,McDonnell竟已压抑不住,厉声操着自己的家乡的盖尔语发泄着愤怒。这上面记载着的,是 O5议会所属十三名成员在1988年12月最后一周的行程安排与安保方案。换而言之,也就是仅仅五天之后的那一周,整整七天。文件底端有一行潦草的字迹——“最佳的行动时间是二十六日3时祖鲁。”与之钉在一起的第二页上附有几张议会成员的清晰照片;照片中O5-5,O5-6,O5-7,O5-8四位被红色的水笔圈了出来。

McDonnell自己很清楚,这宗案子将何去何从,现在完全看不出端倪,不过他在心头也有了自己的盘算。于是他转向Price:“听好,Price。全部装袋,带走。即刻起,任何涉及该起事件的相关信息,可接触人员等级,五级。我认为这些文件应在我们设立在曼切斯特的站点中保存一份副本,然后,原件请送到我的办公室。”McDonnell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他需要动用自己在白厅内的关系,申请到使用外交邮包的权利,从而安全地将这些文件通过越洋航班递送到大洋彼岸。Site 11的伙计们将对这些文件进行分析,揪出隐藏在黑幕之后的人,而与此同时,他将亲自前往瞭望司令部(Overwatch HQ)进行报告。当然,运气好的话,还能赶在圣诞节前回到家里。


插曲

“他们发现了仓库。McDonnell将在今晚亲自把证据移交到O5议会总部。”

“肯定会留有副本。”

“没错,副本被保存在曼切斯特的分部中。会处理好这个的。”

“很好,一切继续按计划执行。”


爆炸

苏格兰领空
1988.12.21,星期三,当地时间18:58


翌日晚,七时将至,McDonnell主管正坐在泛美航空飞剪级客机的座椅上,身旁的座位上放着的是一个外交邮包,一副手铐将邮包与主管的手腕牢牢扣在一起。机舱中还有其他几位基金会人员:O5-5坐在他的贴身保镖的斜前方,在他身后的则是McDonnell的副官。同时,他还认出了两位隶属于美国情报机构的官员,与他们同行的两个人看起来像是他们的护卫。McDonnell从身旁由小说摞起的书堆上取过最顶上的一本。这趟飞往JFK的航班还很漫长,但身负使命,他绝不能睡过去。

19时02分46秒9,飞机机身左侧发生爆炸,机体的机身出现了破损。McDonnell,以及铐在手腕上的邮件包裹,瞬息之间便已灰飞烟灭。爆炸引发的冲击在航天器狭小的空间中残暴地肆虐着。加上流体力学的为虎作伥,这些冲击波——学术一点说应是“马赫效应波”——传播的速度要比爆炸本身产生的冲击快上25%,因此,它的破坏力也变成了原本的两倍。爆炸的余波仍在摧残着这架在万丈高空上瑟瑟发抖的747,爆炸点上方几英尺处的机舱底部被生生撕裂,就如同是恶魔的巨手正在玩弄着将要丢弃的破旧玩具。而爆炸产生的巨大作用一举摧毁了机体中的将前货舱与驾驶舱隔开的隔墙,使得飞行控制系统电缆发生了剧烈的晃动。这次的冲击直接导致了机身前半部的扭动,颠簸与偏斜。飞行器的整个前半部分,包括驾驶舱以及第一客舱,在云层之上与机体的剩余部分脱离,朝着右舷方向嘶叫着被狠狠地向上甩出。瞬息之间,三号引擎便撞上了失控的机身,然后随着爆炸的轰鸣与之一同飞往天际。由于失去了控制,航空器(不如说是剩下的残骸)开始大角度的俯冲,这是朝向地狱的最后进军。两分钟,9400米的高空,飞机的残骸在空中不断解体,拖着长长的黑烟划破夜色,最后坠毁在了苏格兰的西南小镇,洛克比。2

一架外形普通,未装配异频雷达收发器的飞机掠过了失事残骸的上空,这架小型飞机隶属于塞斯纳公司。尽管在当时保持了无线电静默,但在降落之后,这位塞斯纳公司的飞行员立即报告了他的惊人发现。


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曼切斯特,Carnegie & Potter律师事务所,办公室
1988.12.21,星期三,当地时间19:04


两百公里开外的曼切斯特,一幢四层高的律师事务所办公楼已经从白日间的喧嚣之中沉寂下来,只剩下三名守夜的安全人员以及两名看门人无聊地消磨着时间。这间事务所的所有者,Carnegie,以及Potter,作为基金会的代理律师经手了绝大部分涉及其在联合王国事务中的诉讼案,同时,两位本身也是活跃在律政界中久负盛名的顶级律师。而这幢办公楼,实际上也是基金会在英国用于文件存放的秘密据点之一。而现在,存放在大楼保险库里面的东西,正是由Xi-13于库房中所发现的那些文件复印而来的副本,是现存于世的唯一副本。

一个一米见方的普通包裹正静静躺在大楼的收发室里。这份包裹来得太晚,此外,在上面也没有发现任何暗号,那也就不知道这是涉及Euclid级别的东西还是Keter级的,于是干脆先被放在了那里;就连负责签收的保安也认为丢在那里就好,明早肯定会有专人负责处理的。这里的所有雇员都已经过培训,他们知晓如何处理那些在不合理的时间寄来的不同寻常的包裹,也能够辨识出上面的暗号所应对的不同的危害等级。包裹上的标注称里面装着的是成摞的空白公文纸(因此这么重),此外,其上附加的供应证明暗号亦是正确无误的。总的来说,对于不时收到各种奇怪包裹的职员们来说,这样一份东西实在是再平凡不过了。

其中的物件并非真是一摞又一摞的公文纸(尽管保安打开了包裹进行检查,但是真正要邮寄过来的东西正好端端地藏在两大摞纸张之下)。一块由两位热心友善的爱尔兰共和军3成员提供的塞姆汀塑胶炸药4占据了整个箱子的大部分空间,而那两位热心肠的伙计现在已经被扔进了爱尔兰海喂鱼。就像松鼠热衷于收集松果一样,爱尔兰人也致力于储备枪械与炸药,默默等待着揭竿而起驱逐英国人的那一天。不过也可能只是少部分爱尔兰人中的激进分子的妄想罢了。革命的旗帜已经在斗争的风暴中飘摇了七十余年,但共和军的战士们似乎仍未总结出一套适合IRA的革命道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人已然淡出革命旗帜飘扬着的战壕,还有一些则是因为不列颠军队以及警察系统的扫荡,或被逮捕,或被击毙,而那些藏在各地的枪械、弹药则渐渐蒙上了灰尘,在阴暗的角落静静地被先前热血沸腾的持有者们渐渐遗忘。所以,也就是说,只要是个手段得当,心狠手辣的家伙,无需与卖主进行过多的接触,他就能很容易地从某个无惧处刑,敢于出卖自己组织谋取私利的伙计手上搞到一大批烈性炸药。不过现在,IRA也的确没法再向这两名挪用了那块塑胶炸弹的叛徒倾泻怒火了。

装配在塑胶炸弹雷管上的无线电接收器终于收到了那一段简短的无线电波。不及眨眼,包裹内的烈性炸药便以高达8000m/s的瞬时速度炸裂开来。剧烈的爆炸炸毁了整栋建筑,这座引入了军事化设计理念的坚固堡垒一瞬之间便化作碎石沙砾飞扬开来。在场的五名职员全部殉职,仁慈的死神在爆炸的冲击涌来之时干净利落的收获了他们的生命。足以融化钢架结构的火焰舔舐着大楼的保险库,狞笑着要将这铜墙铁壁化作里边机密文件的火葬之地。数十万份基金会的机密文件,包括那份仅存的副本,在炼狱的妖艳业火中渐渐化为灰烬。攻击发起后十秒不到,在爆炸的肆虐下幸存下来的墙体在火焰的映照下开始摇摇欲坠,最终向下塌陷,堆砌起了一座扭曲的坟包,一座由烧黑的石与纷飞的火构筑起来的高高的坟。

十分钟不到,当地的警察与消防部门赶到了现场,一名面目平凡的司机发动了自己的座驾,在嘶吼的警笛与模糊的车影之下缓缓驶离。他在几个街区之外的一座电话亭前停了下来,而起爆雷管就隐藏在汽车的仪表盘下,他走下车,拿起电话,任务完成,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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