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机动特遣队CN-Epsilon-24“狩”成员,前侦查特工现随从猫(艾路兽人种),“柿子汁”珀西蒙。你正在和身为恐暴龙(兽龙种)的搭档,战斗特工“圆企鹅”共同行动。
喵,喵,喵,的喵。
本喵是基金会侦查特工艾德珀西蒙——现在是被猎人雇佣的随从猫的喵。就在刚才,在下找到了失散近一月的搭档,战斗特工圆企鹅喵。他变成了一大只恐暴龙的喵。
圆企鹅的脑机操作有点问题,但现在已经解决了喵。语音识别龙吼还是不太行喵。之后再给总部发消息应该就不会出乱码了喵。当然,要让脑机接线员做好心理准备喵。圆企鹅不熟悉直接发送文字的规程,还是更习惯发语音喵。恐暴龙的咆哮声还是很吓人的喵。
不过好在我们达成了一致,消息多数情况下都由我发送喵。
“这样就行了喵。”你满意地拍拍爪子,顺便跳起来摸了一把身边庞然巨物的膝盖。那头名为“圆企鹅”的恐暴龙垂下脑袋,鼻孔喷吐出恶臭的热风,你几乎睁不开眼。祂绽开密布一千颗利齿的巨嘴,吼叫道:
好的。
你被声浪震飞出去,在半空中与你那位刚刚钻出树林来到此地的雇主猎人擦身而过,你不知道你们两个谁脸上的表情更精彩。
结果是你还没落地猎人就对天发射了任务失败重开的信号。
圆企鹅最后只好给你发消息约好还在原地见面。
从今天起你就自由了,猎人对你说。
他保持坐在床板上托着额头的动作长达四五个小时,最后憋出这么一句来。
我果然还是不能当一个合格的猎人,恐暴龙对我来说是绝对无法挑战的存在。我没法告诉你我看到它的时候双脚发软到何等无法形容的地步,我就像一只丸鸟一样惊慌失措无所适从,恨不得真的像受惊的丸鸟似的下出蛋来。这还只是一头出现在采集任务里的乱入怪物,我完全没法想象哪一天我真的接受讨伐恐暴龙的委托时我该怎么办。我绝对绝对没办法击败那张流涎的地狱般的恶魔之嘴。
但是主人可以选择要接哪个委托不是吗喵,我们完全可以绕开恐暴龙不打的喵。
不绕开的话可能到那一天你的(不论哪个)搭档就该去世了,你想。
力之爪。猎人只吐出三个字。
力之爪在狩猎中能唤醒猎人的潜能,给予猎人鬼神般的力量,是高超狩猎能力的证明和奖赏。
要想得到一枚力之爪,你需要独身讨伐这世上最可怖的龙,亲手割下它身上唯一弱小的部分。然后把它,和祈求力量的护身符绑在一起。我做不到,我永远也得不到力之爪,正如我的能力永远也提升不到那样高的水平。你走吧,你配得上更好的猎人,我只是个没用的家伙。
其实你听他说要放你走的时候内心狂喜。终于,终于有机会把你收集满满的各种情报,还有猎人的研究样本,给传递出去了。但毕竟还是相处了一个月的好搭档,每次你被怪物顶翻的时候他都不要命地冲出来挥剑猛砍,救你于水火之中,同样地,在他陷入危机的时候你也会猛吹回复的小笛子救他。任何猛火和冲撞都无法将你们俩分开。每一次出发狩猎的情景,狩猎成功的喜悦,种种画面都还历历在目。
本喵真的要走了喵……?
猎人低头沉默不语。
主人,最后收下这份临别礼物吧喵。这里面有怪鸟的耳朵,跳狗龙的鬃毛,还有一直以来打的每一只怪的一点点素材喵。其实每次任务我都偷偷藏了一部分素材,现在它们也没什么用了,全都还给你喵。你就别难过了喵。还有这个,是我的同事的爪子喵。也送给你喵。
圆企鹅交给你他磨下来的指甲的时候跟你说,总部告诉他这玩意送人特别有用,你一开始不信,现在猎人一把抱住你痛哭出声的时候你终于信了。
出走大失败,并且你的雇主成为了村里第一个拥有力之爪的猎人。并且他现在充满了勇气,准备重新接受委托,采完蘑菇顺手讨伐你的好搭档圆企鹅。
你顿感不妙。
你在船上火急火燎地发信:
圆企鹅,我的雇主来追杀你了喵……有没有什么办法……
不怕。
圆企鹅似乎相当沉着的样子。
……是说我的本意是想着你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喵……。
最开始猎人还在努力尝试,不断跳上前去用盾牌和短剑猛击恐暴龙的脚爪,刀刃和怪物坚韧的鳞甲相撞摩擦出火花,而圆企鹅昂起前半身发出怒啸,肌肉暴起,表皮上的无数伤口条条绽裂开来,皮下血肉如火炎般透射红光,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侧身撞就击溃了猎人的防御,再一个前咬将猎人卷入口中,接下来的画面你不忍直视,你低头去掏回复笛。
猎人在第二十八次被撞飞被一脚踩住被叼起来被含到嘴里被吐到远处之后终于放弃了。而你为了保证在第一次就被几乎磨尽了护甲的猎人的皮肤不被酸性唾液所溶化,吹笛子吹得头脑发涨。
他终于被迫理解了让你们一起行动,并且时不时地会离开他自由活动的必要性,在恐暴龙圆企鹅的监督下当场修改了雇佣协议。作为交换,圆企鹅又送给他好几枚磨下的指甲。
圆企鹅,那么现在就出发去龙历院报道吧喵!
你一跃而起。
基金会前台组织“龙历院”设立于名为贝尔纳的村庄近郊,对外宣称是最初为了研究村子附近的谜之构造物(一大块“如此完整的”石灰岩)而成立的、以调查栖息于各种地方的怪物的生态为目的的研究机关。
接待员见到你们俩的时候都愣了。总部提前告知过他们会有两名特工于近期穿梭至此叙事域,也告知过这两名特工可能并非以正常形态出现,但接待员还只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没见过三花猎猫骑着恐暴龙的组合,更何况恐暴龙还把脑袋塞进了柜台。
你在此第一次了解到基金会于怪物猎人叙事域建立分部的目的为何。
龙历院的长廊上挂着无数描绘不可名状之物的画作。这里没有电子设备,历届传送至此的人员用纸和笔记下了堆积如山的资料。
这里的居民称有翼有喙者为鸟龙,双翼双足者为飞龙,后肢发达者为兽龙,水生有鳍者为鱼龙,水生身形修长者为海龙。除此之外还有虫豸走兽不计其数。长久以来,他们用眼去观测,用手去抚摸,对种种具体可感的事物都赋予了相应的名称。
但是,这里的世界也同样存在着无法用理论所解释、不能用常识去概括的事物。晴空万里然平地突降的暴雨。山顶永不停歇的吹雪和钢铁的回音。火山深处沉睡的第二颗太阳。踏平一整个关隘的巨大足迹。从看不见的角度喷吐毒液之物。四处播撒令万物发狂的病原体之物。
给原住民带去灾难、被基金会列为异常的诸多事物,猎人称呼其为「古龙」。
龙历院/基金会实际上所致力的,正是针对「古龙」的如下行动。
控制
基金会控制古龙的发生,采取广泛观察与监测之措施保证尽早拦截古龙的显现。
收容
基金会收容古龙的存在,因其性质多数情况下通过就地建立管控措施以防止古龙产生的影响散播。
保护
基金会保护当地原住民免受古龙的影响,另一方面保护古龙本身不被各种雇佣猎人所讨伐,直至它们被完全理解以及出现自它们的特性为止。
除此之外,为维护帷幕,龙历院也会向雇佣猎人发布一些调查任务。通过这些任务的报告,基金会方面也能够顺便对猎人这一存在进行研究。在得到足够多的资料之后,基金会已经有能力进行通过叙事域穿梭机将体质标定为猎人的尝试,你和圆企鹅就是第一批受试者。虽然失败了,但你们歪打正着成为的身份反而获取到了正常途径得不到的资料。
接待员感谢了你们的付出,随后向你们宣布,虽然身份和行动原计划不符,但任务还是要进行的。
你们得到的任务是调查贝尔纳村外的古代森林深处不断发生的飞行船失事案件。情况极为紧迫,任务极度危险,前期派去探索的普通队伍无一回返,推测是一高危的「古龙」显现事件。这也是基金会安排身为两位专业特工的你们,更是安排为猎人之体质的用意所在。按照总部的指示,在此等紧急之境况下,猎猫和恐暴龙的组合前去一试也未尝不可,除此之外,为避免你们的额外行动造成节外生枝,此任务也将作为龙历院下发的关键任务一并告知你的雇主。
当然猎人那边得到的说法是一个难度拉满的采集任务,需要在古代森林的外围收集蘑菇药草矿产不计其数。也许是怀揣着有恐暴龙当保镖肯定不会有事的想法,也许是无法拒绝丰厚的任务报酬,他二话没说就接受了委托。
你们到达古代林时因为时间太晚之故,第一晚就在营地歇脚。从帐篷里走出去,你能居高临下地望见整座森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圆企鹅也醒了,站在你的身旁。
柿子汁珀西蒙,远处有蓝色的星星。
在天空的远端,那片禁飞域,吞噬了无数飞行船的漆黑天幕上点缀着蓝宝石般闪耀的繁星。那一抹蓝色是如此明亮而透彻地烁然于天鹅绒缎子般的漆黑夜色之中。最迷人的事物最危险。
但有个问题是圆企鹅用脑机打字能力太差,跟你交流下意识用的是语音系统。你倒是习惯了,但他的吼声不出任何意外地将猎人从床上惊起。
是时候展开行动了。
猎人一头扎进高草丛开始挖掘,而你和圆企鹅往森林内部走。
你们从由被原住民称作「古代树」的古老巨型蕨类组成的稀树平原出发进入藤蔓遍生的森林内部,穿过一座天然洞穴之后眼前赫然是一道悬崖,其下氤氲泛着幽蓝光芒的浓雾,隐约可见高大的荧光真菌菌伞和覆生白绒的大型蕨类叶片。你想问圆企鹅该怎么办,却见他后脚踏地一跃而下,作为大型怪物的他完全不担心下面的境况。
你心一横也跟着跳下去,反正猫有九条命。
以猫的轻盈之姿完美着陆的你环顾四周。这是古代森林的最深层,日光照射不到的地面终年笼罩雾气,空气潮湿得让人难以呼吸,你的毛发尖端开始凝集水珠。几只小型生物从垂挂的藤蔓和树藻之间探出头看着你们。
周围安静得出奇,你莫名有种无所适从的紧张感。你伸爪拍了拍搭档的小腿。
你觉不觉得这里不对劲喵?
你闻到了吗?
你耸耸鼻子。灌进鼻腔的满是林地低层腐殖质和露水的气味。
再闻闻看。新翻泥土的味道。不对。有一缕轻到几乎捉摸不透的气味,从地表以下传来。
你作为猫科动物加上基金会侦查特工的集合体,本能地识别出它的归属。天然磷的味道。那是大型食肉类巢穴附近常有的恶臭气息,标识着危险的领域范围。只有极大量腐败的血肉和骨殖堆积起来,才能产生那样标志性的气味。
不祥的预感从地幔深处席卷而来裹住你,你突然感觉到沾染露水的皮毛湿漉漉地附在你身上,你一阵发冷,喉咙深处泛起苦涩的余味。你出于镌刻在基因深处的本能而颤栗,你体会到你的雇主猎人面对恐暴龙时的无措感。地下的那个东西,是捕食者的捕食者,是一切生态链的最顶端,能令最血腥、最残暴的肉食生物像最低级的草食种一般颤抖痉挛。而你只是嗅到了一丝气味而已。你看向圆企鹅。他压低了身体,因此你能清楚地看见他眼神中压抑不住的紧张。
地表……以下喵?难道有什么东西藏在古代森林地下的什么洞穴里喵?
你话音未落,不远处猛然传出的巨响惊得你猫毛倒竖。圆企鹅亮出獠牙摆起攻击架势,只是踏前一步地面就轰然崩塌,一猫一龙落入深不可测的透射淡蓝磷光的深渊。
触底前的时光总是无慈悲地那么漫长又漫长,你把你短暂的作为猎猫的记忆翻来覆去地回味。你意识到你的猫生总是在坠落中度过。正如你可悲的基金会生涯,努力精进的结果也只是成为“优秀”的试验品。你其实真的想干出点成绩。你想到猎猫小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碳烤丸鸟腿,还有估计已经再也回不去的、Site掩盖设施隔壁开的那家黄焖鸡米饭。你又想到更多,和更多。但你仍在高速下坠。你看向身边的因体形而不受控制旋转不已的圆企鹅,眼角滑出一滴猫猫泪水。
这次你无法再期待能够平稳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