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是个怪物,我好像把梦和现实,融为一体了。
昏黄的落日,微醺的晚霞,教室里若隐若现的身影,天台上不断徘徊的目光,群山掩映的那片天地,似乎组成了我的人生。
我不知道我从何时开始,梦到了,或者说,经历了这样的一切又一切。
梦的色调是灰色的,又或者是带着浮尘的,我总会出现在连天的大漠中,兀自一人。我看着天边的银河一点点陨落,我看着星辰被一点点撕裂,重组,再造。我听着宇宙爆炸时间撕裂的声音,我一次又一次的靠近那座雄伟或是渺小的建筑 。
这是大西北,那是大西北茫茫大漠中基金会唯一设立的分部,一个唯一我能靠近支配我自己的地方。
我总会轻车熟路的穿过月光下如雪的黄沙,推开这道沉重的大门,在屋内摇摇晃晃的昏黄灯光下 在发出刺耳犀利尖叫,呕哑作响的管理区旁找到独属于我的空隙 。
我打开布满灰尘的电脑,进入系统机械的处理掉一个又一个待检测项目,然后犯下一个又一个因为不熟练而产生的错误,最后只能一次又一次单调的又恐惧的只身走进管理区,看向每一个被不同程度收容控制的个体 我感受不到内心的波动,我也听不到感受不到任何内心的声音 我似乎在这里茫然的迷失了。
我总在幻想能有伙伴前来帮忙,我总在想象自己能有独立操控系统的一天,我幻想这里是一个甜蜜的梦幻乡,我幻想这里可以有我真正想要遇到的梦,但是就算这是梦,也不能如我所愿。
这里没有向往的偶像剧,也没有幻想乡,只有混乱繁忙 ,只有压力重重,我似乎开始分不清这是我的梦 ,还是我真实经历的现实了,好像两段错位的时空在此刻得到了唯一的共鸣了,于是我感受不到时间,感受不到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我不知去向的起点,似乎一切回到了宇宙大爆炸开始的前夜,又或许回到了一片虚无之中。
直到,这层梦,被一个熟悉却模糊的身影打破 ,直到 我终于不再梦到这样重叠而冷酷的场景。
我终于不再回到那片茫茫大漠中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似乎显得那么不真切,的确不真切 ,因为这大抵是一场梦 。
眼前的层峦在银白色的簇拥中显得厚重而笨拙 ,延绵万里的山脉好像唾手可得一般的虚幻,但却自由而跳脱的消失在遥远的灰暗的地平, 飘然而下的雪花如神龛一般笼住了这片山,笼住了我目之所及的万物。
我在万木凋零中看到了一个从未在梦中出现的身影,他手执一叠隆达,在风中又或是在雪中,漫天飞舞的彩色打破了白色的单调,翩翩飞舞的彩色纸张在我身侧略过,拂过我的脸颊,似翩翩飞舞的花瓣,又好似在风中舞动的蝶,虚幻而又真实。
我仿佛听见了什么 我仿佛在梦中感受到了内心的声音。
“我与神灵对话,换一世安康,一世自由”
我似乎又不知自己何去何从了,薄暮笼罩的大地,黯然无声的周遭,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又是他,我就好像随着他的脚步一般,四处游荡。
山水雾隐的江南,涟漪破镜入梦来
茫茫雾霭浸满了江面,我独坐一轮小舟,在渐行渐远的月光中飘荡。我看见两岸的高山上多生怪柏,直插云霄。我看黯然失色的瀑布从山巅跌跌撞撞的一跃而下。潮湿的空气裹杂着幽林的静默灌入我的鼻腔,熟悉却陌生的音调缓缓飘入双耳,与薄弱无力的思维再次碰撞,这大抵是我最虚幻的梦中镜了吧。
江边不知何时又出现了那个身影,他似乎独享着一轮江月寒,在月影中静默,凝视着远方的层层叠叠 我看不清他的熠熠发亮眸子,我看不清他若隐若现的内心,但我好像看见了一个真实的他。那一艘载着我的小舟在荡起的秋波中摇晃,缓缓的靠近那不知何人却让我倍感熟悉熟悉的身影。
我似乎无限靠近他了,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一呼一吸,他的一颦一笑,我似乎听到了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我似乎能迈过重重叠叠的江水紧紧的拥抱他。但我做不到,这只是一次幻想与现实的碰撞罢了。我不愿相信眼前这一切,我不愿相相信这样鲜活的人物只是幻想的泡影,我不愿接受这矛盾与冲突。
于是我纵身一跃,打破了这份安宁,沉入了月光在秋波中的倒影,寒冷,凄苦,悲伤从四面八方浅滋暗生,一点点吞噬我的魂灵,我的一切。
我只能听见一句虔诚的低语
“不要,再靠近任何一步了。”
我再次进入了一片空寂的混沌,我再次回到了一无所知而茫茫不知所云的时刻,似乎这一切一切的幻想都变成青烟,飘散在云端。
我带着不解与迷惑,带着思索与惆怅飘荡在这虚无,这抹身影成了我脑海中唯一清晰的念头。他来自何方,他的归宿又是哪,我迷失在虚无中了,似乎毁灭与混乱才是世界的唯一基调,而所有的幸福与美满只是昙花一现,这是一汪清潭,深不可测,空不见底。
我在虚无中看到反季盛开漫天飘舞的樱花,我看见了他。我记得我们一起约好了去看樱花,一起去看山花浪漫,一起看层林尽染。可是樱花还会再开吗,我还会再遇到他吗?
我似乎看见我与他并行在夕阳中,走在破碎的城市里,空中是残留的余阳,地下是碎裂的断墙。
我似乎看见我与他共同坐在喧嚣的工作室中,听着耳旁机器的嘶吼,看着单调的工作被一一完整的处理,看着基金会的系统再也没有出过错,看着一切的一切都走向完美,听两个世界不再出生共鸣。
我似乎看见我与他漫步在人声嚷嚷的街道,我似乎看见我与他在眺望着,期待着,我似乎看见我们在相互守望,我似乎看见了那一时的怦然,我似乎看到了故事的开始。
我大概是疯了,我彻彻底底的疯了。
在梦境的最后,在现实的终点,在一切一切将要消亡的时刻,在万物盛放而慢慢走向毁灭的前一刻。
我清醒的独自站在海岸边,是我独自一人了。我看见空中的青鸟俶尔远逝,我听着海涛滚滚而袭来,我看着海风在巨石之间穿梭,削弱。我看着阴郁的天空逐渐下沉,我看见汹涌的海面慢慢上升。我终是一人进入了这片海,最后一个人不知去向了。
我这一生遇到过很多人,他们如指尖的焰火忽明忽暗,最后只沦为一抹灰烬,而你不同,你如北斗,在我整个生命中闪耀。
追寻自由的少年少女啊,就在此处道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