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眼:糜烂在贝克街20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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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en your eyes for the next death.



没人知道布莱德·曼在那个令人疯狂的礼拜日经历了什么,不过现在也没人在意了,科冯市贝克街202号那扇被扭曲邪恶的峥嵘枝条缠实的腐朽木门再也不会张开了,这令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布莱德·曼也因此被居民们尊为上上宾。但是随着时间的老朽,布莱德的精神状态愈发糟糕,以致于在上课时数次入了魔,分不清虚伪空洞的幻梦与残酷冰冷的现实,大闹四方。心理医生几次上门也不见好转,以致于布莱德从人人歌颂的“英雄”成了过街老鼠,来往路人原本崇敬的眼神也变得鄙夷起来。

但对于布莱德来说,一切就没有变过,那晚丧钟敲响后的疯狂邪恶与扭曲的恶臭仍然折磨着他。

他基本上已经快疯了。

一切都源于那个该死的可憎的传言。



六月的炎热的夏风仍在不断地紧掐着每个人的咽喉,似乎要把他们置于沙漠的滚烫中淹死。当然,在新时代,路伯南克大学的空调依旧鼓足了劲拼命地吹着杀人的寒风,呼呼大啸。一切都如往常一般,但是布莱德发现,他的三个学生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

“哥特?在不在?”一如既往的询问,可回复从未从那肃寒的砖墙后传出。不仅是哥特·皮克曼,西蒙·阿卡姆与瑞·M·盖伊的住宅也同样的一片死寂,仿佛他们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般。

三人的失踪可以追溯到一周前。当时,尤格·威特利校长对他们的旷课行为表示了强烈的谴责,并要求他们到自己家中——贝克街202号,进行深刻的检讨。但是据说他们再也没有从那肮脏污秽的大门里出来过。尽管威特利校长一再强调,哥特等人绝非被他囚禁在家中,附近的闭路电视也能证明这一观点,可关于贝克街202号的传闻仍然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狂犬病似乎已经存在于每一位科冯居民身上,提起尤格闻风丧胆,想到202号便断言那是个肮脏不洁的,亵渎神灵的恐怖数字。

布莱德最终还是打算去找一找那三个学生的去向。作为一名深受唯物主义熏陶的物理学教授,坚定的无神论是布莱德一生的信条。他推测那三个学生很可能在归途中受到某些底层的龌龊绑匪的邪恶迫害不幸受困罢了。但不论如何,尤格毕竟是最后见到那三人行踪的家伙,布莱德还是打算拜访下被妖魔化的贝克街202号。

贝克街202号那座住宅似乎已经存在很久很久了。科冯市的老一辈都曾异口同声说过那栋古老而黑漆的住宅在他们祖父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扎根在土壤之中了,更有传言这栋住宅曾经存在过一些邪恶残忍的异教徒,在那犯下的渎神罪行,祭献给某位不可名状的至高存在,一切的混沌。当然,对后者而言,布莱德还是深感不屑——愚蠢的封建迷信;但对于前者而言,布莱德表示深刻的赞同,这座住宅确实古老至极,腐朽的大门被青紫的藤蔓枝根紧紧缠实,轻轻一嗅,都仿佛能从砖瓦的间隙中追溯到古老的岁月中沉淀着的死亡。

“布莱德·曼教授,欢迎您的到来。”大门嘎吱嘎吱地作响,终于缓缓地打开,扬起一地灰尘。“那些该死的谣传已经几乎把我逼疯了!这段日子里,我无论跑到哪里都会受尽那些愚蠢、麻木的人们的白眼鄙夷。该死的,先生,您一定要帮我证明清白啊,草!”尤格·威特利那本来浑厚粗犷的大嗓门此刻也被摧残人心的可怖压力压得干燥沙哑。

事实上,威特利校长已经持续四天没有回学校办公了,这段糟糕的日子里,科冯的人们每次只要听见他那“咯哒咯哒”的皮鞋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就巴不得用眼神将他杀死烧尽,连丝毫糜烂的肉末都不留下;路过的妇女都会连忙把自己看热闹的小孩拉扯到闻不到尤格那可憎怨气的角落里,脸上满是被惊惧所捆绑的神色,仿佛下一刻尤格就会掏出他那把曾被人们火热的赤瞳所聚焦的,布满艺术色彩所晕染的线条的柯尔特左轮将他们的孩子颅骨内的脑浆毫不留情地挖出、吮吸。

事实上,从进屋的那一刹起,布莱德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糜烂、恶心的污浊,这一度让他产生了极大的疑心。但是当他眼角撇到了威特利校长桌上那一叠又一叠的文件报告与他发丝上萦绕着的几只苍蝇,他便释怀了。

“威特利先生,看起来你这段日子为了收集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费了不少心思。”布莱德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但尤格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唠叨着他最近那非人般的、饱受耻辱谩骂的惨痛经历。

看到尤格还是那么的精力旺盛喋喋不休,布莱德正准备离开,去闭路电视所观测到的,哥特等人最后消失的现场时,他忽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尤格·威特利左手无名指上的五角星样貌的,覆盖着闪烁而又充盈美感银饰的钻戒,变成了一颗折射出妖异光泽的猫眼石。那颗猫眼石泛着金黄,却很难和富丽堂皇的黄金扯上什么关系,更像是自地狱深渊挖掘而出的硫磺,尤为悚人的,一道血痕似融入在那颗猫眼石之中。乍一看,这仿佛活物的石头宛如埃及法老坟墓中被诅咒的,带着邪恶灵魂的黑猫那充满怨恨的黄瞳;又像是亚马逊丛林中枝头上游走的可怖害蛇,吐着糜烂的毒信子的蛇饱含罪恶的金目。

布莱德曼正出神时,见情况不对,尤格猛地一拍布莱德的背部,激起他一哆嗦,回过头来正要说话,却发现了更诡异的一幕:本来为了子女喜爱而贴在墙壁上的,布满绚丽五角星的壁纸被残忍地撕扯了下来,墙壁上石灰石留下的刮痕无疑表明了它曾受过的恐怖噩梦;更令人倍感不安的是,不知是谁——多半是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尤格·威特利,路伯南格大学的首席校长,在墙壁上用某种锋利的铁制品,在墙上刻下了一个又一个扭曲而又不祥的,仿佛就算是地底最深渊处的恶魔也会为之尖叫的邪恶铭文,其上用某种带有腥臭的红色液体涂鸦上颜色。在众多渎神的扭曲线条中,最能牵扯出布莱德内心中最深处的疯狂的一半灵魂的图案,竟同尤格那枚新戒指并无二异——两个“X”状的不详涂鸦对称在两边,中间空心的位置用一种邪恶的硫磺染上了一道不祥的印痕,周边同样用猩红液体,只不过其中的黑色污渍更加混乱,渲染周围,以凸显它无上的地位。是的,宛如一颗骇人的眼球。

糟透了。

布莱德的脑子从来没有转的这么快过,即使是当初推演到宇宙中至高的第10245层维度时,他也没觉得如此刻一般煎熬,如和青蛙一起泡在热汤中。他开始思考着这几个月来尤格的行为举止有没有如此怪异,但最终他的结论恐怖的单调无异:尤格·威特利,一名默默耕耘的教育工作者,一名无神论的坚定信仰者,在一周不到的时间内加入了一个疯狂邪恶的邪教。

尤格的眼神变了。他似乎发现了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事实上,布莱德怀疑眼前虎背熊腰的尤格的脑子是不是被邪教挖开后去除了一些令人惊异的洪涛大智,竟让他变得如此迟钝愚蠢,乃至于其供奉某位不可名状的肮脏邪神的涂鸦暴露于外人面前也没有丝毫反应。“你妈的……”布莱德还是鼓起勇气从干涩的喉管中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生硬的音节。他明白,如果他此刻转身逃跑,说不定会直接被发现异常的尤格直接用他的大手死死地掐住他的颈动脉,让他最后狰狞可怖的青紫面容永恒定格在一瞬间。“西蒙、瑞、哥特,他们该不会被你给……献祭给某坨狗屎的伪神了吧!’”但布莱德还是无法压抑住内心喷薄而出的硫磺火焰。他与尤格·威特利共事十余年,虽然没什么太大交情,但对于其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与对真理的探知欲望,曾一度及时行乐,风花雪月的布莱德为之深感自己的糜烂奢侈,暗自把光彩照人的威特利校长视为自己一生的榜样——但这尊金雕像毁了,融化在黑色的污泥中,变成了一地金黄色的尿液。

“你在说什么?”出乎布莱德意料,尤格不但没有暴怒,反而还出奇的平静。“献祭给伪神?你究竟在说什么啊,布莱德。你最近的研究工作蛮多的,是不是做傻了?”“你他妈放屁!你看看你身后那些扭曲的怪异涂鸦。”布莱德仍然怒气腾腾,但言语间的气场明显软了下来。“还有你看看你左手那枚丑陋的猫眼石,这难道不正是最好的佐证?”但是尤格困惑的神色还残留在脸上,正要发话,但接下来,布莱德感受到了世界极端的恶臭腐败的气息。

尤格左腮忽然隆起了一个奇怪的脓包,流出紫红色的黏稠汁液;他的右脚也忽然变得肿胀起来,甚至脚踝处看见了部分肌肉被不知何处滋生的细菌腐蚀至白骨。他忽然从沙发下拿起了一把沾满铁锈的老虎钳,对准自己的左眼插了进去,用力夹住眼球,强硬地拔了出来,内部链接神经的肌肉清晰可见地被丑恶暴力的钢铁猛兽一把咬断,腥红恶臭的液体喷涌而出,沾满了尤格的脸颊,宛如被无数的蛆虫咀嚼啃咬,钻出一个布满肮脏、邪恶、混沌的虚洞,仿佛要把布莱德的灵魂一并吸入,献祭给至高维度上的可怖万魔殿。

尤格挣扎着,带着死亡的腐朽意味,缓缓走向布莱德·曼。这时,由于肌肉的快速腐烂,尤格那残缺的森森白骨还是难以支撑住他庞大的躯干,重重跌在了地板上,溅起一团腥臭的粘稠红花。他左手的无名指此时也腐朽的只剩下森森白骨,那颗猫眼石戒指也随着“嘭”的一声重响跌落。尤格挣扎着,做出了一个让布莱德疯狂至极的行径——用惨白的腐烂的右手将那颗怪诞的猫眼石塞入了自己左目的空洞中,用力拧实,溅出了无数的腥臭泛滥的半紫半红的汁液。最后伴随着一次非人可做到的怪异痉挛,眼前这只邪恶残忍的丧心魔物才停止了活动。

比死亡还可怖的沉默几乎要把布莱德缢死,唯物主义的信念似乎离土崩瓦解只差一个呼吸。但是最终,数十年来灌输的理念还是把布莱德从精神崩溃的边缘拉扯了回来。他对眼前的尤格·威特利那惨不忍睹的可悲残尸,憎恨、埋怨、疯狂与怜悯交织在一起。他怀疑尤格被邪恶的异教徒进行了非人道的、超脱伦理的低劣实验,才导致这般惨状。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试图离开这该死的臭气熏天的凶宅去寻求警察的帮助,但随后一想到自己没有任何证据,极有可能会反被全科冯的人民谩骂至牢狱之中乃至无辜惨死,便停下了扭动门把手的动作。

望着铝制把手的反射的镜像,布莱德忽然发现了身后的墙壁似乎有蹊跷——在壁炉左方的位置,突出了那么两三厘米的样子。布莱德赶忙跑去诡异的突起处,发现墙纸边缘的破损处果然显现出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传来阵阵阴冷的邪气。他尝试寻找打开密道的开关,最终发现壁炉下那一块红砖能够向上一顶,紧接着伴随着刺耳的齿轮运转声音,眼前的密道豁然打开,透露出一道充满黑暗瘴气的骇人通道,一瞬间,布莱德想到了八目鳗那令人作呕的消化道,粘稠而可怖。

在一番搜寻过后,布莱德找到了一把老旧的手电;同时,他忍着强烈的反胃,从那肮脏的血水中摸索出了尤格最喜欢的那把1847年制柯尔特左轮手枪,幸运的是,内部恰好备满了六颗子弹,虽然不知有什么用,但在如此黑暗扭曲的寂谧隧道中,手枪冰冷的触感从能刺激自己理智的存续。待到瘴气消散的差不多,布莱德开始手脚并用,像头滑稽的斑点狗一样——那件本来崭新的白色风衣上沾满了尤格那作呕的粘稠分泌液,爬入了眼前那狭小的地道中,通向未知的恐惧。

一开始的道路狭小且布满泥泞,布莱德只能不断地蠕动自己的身体,如蛆虫般钻入深沉的地下,但过了十几米后便开始开阔起来,布莱德也开始能勉强弯着腰前行。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古老的时间似乎无法触及这备收诅咒的罪恶之所,悠久进化产生的生物钟似乎也被可怖的魔性干扰,布莱德丧失了对时间的概念,只能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前进,直到踩到了结实的大理石地面,情况才有所好转。

眼前是层层闪长岩与大理石堆砌成的阶梯,通上着未知的黑暗,让布莱德想到了13年前的一场冒险——和尤格等几个混蛋一起穿梭在雨林中,最终艰难地一步一步踏上玛雅人悠久岁月建筑的雄伟神庙,不禁感叹人类的才智伟大;但在此刻,面临同样的情形,布莱德这个可悲的无神论者竟产生了动摇,开始祈求那飘渺无形的耶和华能仁慈的用天使的歌谣助他他直面上方的可怖不洁的死寂。

布莱德的手感觉到四周的墙壁似乎存在着某些异样。他仔细地摸索,似乎触摸到了某种古老的纹路。他用手电查看,发现其上布满了狰狞与秩序——是的,两者并存。在那里,本来形似海星的悠久符文被残忍地破坏,画上了如那凶宅鬼怪墙体一般的金目状残忍刀疤。靠着出色的眼力和对阿拉伯语的部分了解,布莱德艰难地解读出原本沉寂此处的壁画深意:古老的五角大神,它那洪荒的五臂撑开了一切不合扭曲的千百万超脱混沌的维度,但却被更古老的古老,更将来的将来,杀死一切又再造一切,吞食芸芸又被芸芸反噬的,那端坐于恒久混沌之外的极端邪恶厍鲁乌阿门1的目光凝视,在第二与第四血肉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污秽。随后的壁画都被扭曲狰狞的邪恶双目覆盖,难以解读,但布莱德却发现,残存在五角条纹凹槽上的因洞穴内腐败湿气滋生的水分在光线的照射下呈现出诡异的青蓝色,他对此深感疑惑,但也不便深究,继续朝黑暗奔赴。

手电没电了,几次微弱的闪烁后,它停止了挣扎,向深渊妥协。

布莱德彻底落入了漆黑的胃中。

此时此刻,布莱德只能依靠着本能的触觉与听觉来摸索前行,压抑的死亡之风似乎贯穿了他的身体,他正与灭亡同在。似乎是十字的祷告祈祷了作用,耶和华的明灯在前方亮起,微弱的烛光似乎正在摇曳,布莱德面对着久违的光芒,迫不及待地大步登顶,直到顶层的地面与他的目光平行,他险些因血腥的残忍恐怖而失去平衡,堕入可憎的地狱,葬身在这该死的湿潮洞穴中腐烂,直至被传说中的食尸鬼拖下分食。

一颗金黄色的眼球静静地躺在那,带着污泥与血肉以及不知名的金黄色液态流体,带着滔天的憎恶。布莱德发了疯似捡起那颗肮脏的眼珠子,飞奔向前方烛火所处之地,却发现凄惨的三具流淌着憎恶血液与尿液,被肮脏的排泄物掩埋的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更一步摧残布莱德仅存的理智的是,这三具尸体无一例外穿着着路伯南格大学的统一校服。

被三根矿泉水瓶粗细的布满不详图腾的钉子钉死在墙上的那具尸体无疑是西蒙的,只有他才会有那一头招风的红鸡冠;下体被数以百计的漆黑木棍插满,双乳被镰刀残忍地割下,开凿出两个虚洞的悲惨遗骸绝对是哥特·皮克曼;而那具双目剐出,口腔内塞满不知是人是兽,亦或者两者皆有甚至两者杂交的不详邪物排泄出的乳白色粘稠脏污的天道不容之死相属于可怜的瑞·M·盖伊,事实上,只有她才有那双令人怜爱的金色双目,那么绚丽,可如今却归于哈迪斯的丑陋魔爪中来回翻腾。布莱德失神地盯着手中紧攥着的金色眼球,忽然发现,这该死的眼眸竟和尤格那该死的妖异猫眼石并无二异,如同来自同一颗被无尽混沌天体撕扯碎裂产生的如尿液丑恶的金黄星环一样让所有拥有正常理智的生命体为之崩溃入血肉无垠的尸骸中。

跑跑跑,疯狂的一幕不可抑制地粗暴地分食着布莱德的理智,他双目瞪死,死命地奔向来时的通道,似乎想要将这荒诞的戏剧永远埋葬在古老的黑泥土中,任凭其自由腐败。淤泥的地表飞溅起污秽的泥浆,留下一个个弱小无助的滑稽脚印,但一声长啸却将布莱德从疯狂的幻梦中拉入了更深邃的古老恐惧之中——

是尤格。他的身躯竟在无法描述的至高力量下怪异地恢复着生机,正一瘸一拐地踱步前进,将布莱德的前路堵得死死的。布莱德被过分的恐惧摧残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却又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某种远古的、冥冥之中的力量重塑,让他的灵魂无法逃离这非理性可存活的悲惨困境。布莱德的双眼中分明地烙下了在微弱烛光下显现的,异变的尤格·威特利:他的双腿开始变得肿胀异常,不断地膨胀,最终变成了十个碗口粗细的怪诞肢体;他的上半身不断地扭曲、纠缠、延伸,直至无法支撑那怪异地体型而狰狞地下垂,堕在两腿之间,那青白紫红混杂的脸庞早已扭曲至极,最终上身彻底化为了一个类似昆虫蛰针的可怖捕食工具;双腿粗暴的分叉,撕裂乃至血肉四射,下体处撕裂开一个竖直眼眸装的怪异裂口,那非人类可描述的渎神眼球死死地深藏其中,被峥嵘分叉不规则的裂齿遮蔽。是的,这就是崭新的尤格·威特利,超越怪形的存在,让所有理智癫狂的不可名状的憎恶实体,连臭名昭著的《伊波恩之书》也难以诠释的骇怖形体。

双拳攥紧导致大拇指上呈现缺血的惨紫,布莱德·曼在长久的沉默中发了疯,掏出左轮手枪对着眼前的食尸鬼般的死亡造物连开两枪,却丝毫没有任何作用,仿佛蚂蚁在向高傲的尼格霍德挥舞它那脆弱的蛰针,滑稽可笑。

绝望笼罩着布莱德,他只能无力地回头奔跑,最终躺在他那三个可怜学生的尸骸中,幻想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和他们的尸体搭配在一起,形成史无前例的尸体派对。哈迪斯的手正在漫不经心的靠近,恐惧至极的空白淹没了布莱德,他选择等待灵魂的支离破碎,如果灵魂真的存在的话。那可憎的怪形一步一步地登上阶梯,期间又因为怪异的躯干而跌倒,又用滑稽险恶的姿态缓缓蠕动,似乎在玩弄布莱德可笑的人类神经。但是当它触及到墙壁上五角符文上残余的不知名液体时,似可直达冥界的尖啸贯穿了布莱德的耳膜。他痛苦地捂住双耳,却发现眼前的可怖形体与露水相交处竟如同吸血鬼遇到抹大拉的圣骸布一般出现了死亡的蒸汽,仿佛回归了那混沌中的触须环绕着的万魔殿。

这是耶和华的眷顾,布莱德的唯物信念早已支离破碎,他此时发了疯似的抓住了名为上帝的救命稻草。他大胆地猜测那种怪异液体就是尤格·威特利所化为的这一造物的致命缺陷,于是用枪管蘸上了不少液体,尽管不知道有没有作用,但这是活下来的唯一可能性。

“尤格,我…..我很抱歉,这是你最喜欢的把……柯……尔特左轮,1847年的老古董了,”布莱德的嘴唇早已干裂,此时的言语也软弱无力,如同干枯的泉水,但他不在乎,台词只是个仪式,杀死怪诞邪物的必要方程代数。“接下来,我的老同事,我会用它把你那一嘴臭气熏天的黄色牙齿打崩,给你灌上4颗.375口径的马格南子弹,治下你那该死的消化不良,给你洗下胃!”

“砰!”第一枪,不洁的结缔组织崩裂,那颗该死的尿黄色眼眸显现出来,但转眼间就被血肉遮蔽。

“砰!”第二枪,血肉模糊的惨样爬上了那可怖的口中,那怪物嘶吼着用本是尤格头颅的怪异器官喷射出一滩排泄物似的怪异浆液。

“砰!”第三枪,那尿黄色的眼眸彻底暴露出来,狰狞地注视着布莱德,似乎要将他烙印在其内心的无限疯狂中;布莱德也堪堪躲开了那恶心的臭汁,但左腿沾染上了些许肮脏,被腐蚀出一道可怖的伤疤。更惊悚的是,这一闪避拉近了两者间的距离。

布莱德·曼扣动了扳机,但没有第四枪。

哑火了。

而眼前的怪物可不会停下,它那狰狞的怪异器官朝着布莱德重重袭来。

望着上面尤格·威特利,不,是本是尤格·威特利的狞厉神情,布莱德似乎听到遥远混沌中,沉默的古老星空为他拉响了可憎的死亡提琴。



布莱德·曼还是逃了出来了,在最后的关头,他把那斑驳的手枪狠狠地插入那颗该死的不洁眼眸中,怪异的扭曲生命终于消散,但可憎的霉绿色体液溅射在了布莱德·曼的眼中,这导致了他数天的失明,但他还是凭着感知逃脱了怪异的暗室,随后借助部分工具将他在他三位学生的悲惨尸骸上点了一把火,已作告慰。这是后话了,至少此刻,他活在了现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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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恩把文档重新塞回了档案袋中。直至现在,他还是理不清头绪:布莱德·曼,这个可悲的物理教授,是怎么在基金会的记忆消除之后仍保持对那惨痛悲剧的烙印,以致于因此而亡。

“想不到就先别想了,反正待会儿我们就要去现场调查了。”塞恩的搭档赵澟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不,不只是因为这个,这次异常事件的疑点还有很多,你看看这份报告。”

“有什么问题吗?我看看……嘶,怎么回事,墙体上没有布莱德他自己所说的分目符文?确定全都是尤格·威特利自己留下的五角咒印而已?”

“还没完,尸检结果已经断定,哥特·皮克曼与西蒙·阿卡姆的死亡时间比尤格要晚很多,而瑞·M·盖伊则根本就找不到其一丝一毫存在的痕迹,而且现场的墙壁上存在大量类似被火烧死的人常见的因过分痛苦而留下的指甲刮痕。”

“你的意思是……”

“最后的一点,也是我们此行的关键。”

“是什么?”

“尤格·威特利,他那该死的公寓,贝克街585号,为何变成了202号这个憎恶的数字。”



To be continued……and now,close your e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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