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刚刚从床上起来时,他发现他的手机没信号了,他大骂后勤狗娘养的,这可是基金会诶,操他妈的,这都可以没信号,他没有在意,只是再次睡去,谁叫他该享受这完美的一天假期呢。
这是对他的唯一一丝慰藉了。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是11点整了,他十分满足这自在,哼着小曲走出宿舍。
他是收容抑制组的人员,平时战斗在第一线的先遣队,很中二的话多说无益,但当真实做上这门事业时没有人不是发疯地爱着它,为了全人类。
他看了看手机,信号为0。
他走到站点门口,准备好好享受这假期。
太阳光照到了双眼,他用手挡了挡,特地留下来两条缝,让阳光拥吻。
美好的春天。
他发现了一行红色的蚂蚁,在光芒的照耀下要看清很不容易,他有些痴呆了。
“站点最新公告,因异常影响,人类现有现代通讯手段已作废,不可逆。”
巨大LED版上的大红字在此刻看起来是那么小,但大到了可怜的红充满了焦虑的双眼。
“作废了?”他怔住。再次眯起眼仔细观察这看过无数遍的滚动字体。
他觉得不可置信,他开始有些焦虑了,开始担心着什么,眉头紧紧封锁着那不能为他人知的秘密。
他顿时没了度假的雅兴,快步走向了站点废弃的收容翼。
站点有一片老旧的楼房,原来这是收容翼楼,但如今早已因为跟不上时代而淘汰。
他刚刚加入基金会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有十二年了吧。
十二年前,他就是在这栋楼里与她相遇,和当时无数的同事一起,开始在人类的幕后沐浴着朝阳工作,踏上幕后漫长得几近黑暗的长路。
这里灰尘很大,因为已经没有人烟七八年有余了,杂草蔓延上昔日人来人往的楼梯,宣告了它的统治地位。
只是有一条小径,很扎眼,因为他已经把每天来一趟当成了家常便饭。
他顺着熟悉的小径,迅速通过了一个个路口,停在一扇门前。
“到了”
但他没有胆量开门,他在门外徘徊,好几次将手放在门把上,又好几次放下,当他下定决心时,手还没有放在门上,身体就已经靠在了上面,轻轻撞开了那扇不曾上锁的门。
他很狼狈地向前栽了几步才调整好重心,手指熟练地搭在那台老式的电脑上,开机。
熟悉的光柔和地亮起,他的手指熟练地在那副键盘上游走,不同以往的是带着一丝颤抖。
他想起了那个女人。
除了是他的导师以外,还有一层身份,算是情妇。
他刚刚进入基金会时,得到了她的帮助,但只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关系。
后来他和她幸运地在一次收容失效中一起活了下来,他们就开始交往了,没有人先追的谁,两个人只是像朋友一般做着恋人的事情:热烈但有着陌生。
他们在一起没有现在小年轻那种特有的黏腻,只是两人淡淡的拥吻与柔和的对视,便是他们“交往”全部内容。
后来,他们准备结婚,他准备动用积攒了很久的假期,离开异常,回到生他养他的父母身边,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她也很高兴,那个晚上的缠绵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她脱光了制服,雪白的肌肤袒露在他面前,他和她马上愉快地交合了,那是他最怀念的瞬间。
后来,就像烂俗小说里一样,她死了。
他最后一次和她见面时,她平静地对他许诺,马上就能腾出时间去举办婚礼了,那晚上电脑屏幕的荧光照射到她的镜片,又折射到他的眼中,竟是她看见的最后一眼。
他发现了一些东西,她没有真正的“死”。
她被困在一个地方,她通过这台老旧电脑跟他传达,于是他知道了那里很可怕,到处都是凶恶可怖的灰色,虚空中只有这台电脑和他给予她慰藉。
这听起来太烂俗了,不过小说里的沙雕情节出现在基金会其实也不算稀奇。
他经历了长达千年的十分钟心理煎熬,点击到熟悉的界面。
from jin
hua,我好害怕,我感觉什么东西正在消逝,一些不详笼罩着这里,我有一种会失去什么的预感,如果不能再和你交流,我宁愿死在这枯燥死寂的虚空。在吗?请速回。
于x时xx分
他看着尾行的速回,颤颤巍巍地打出一行字,却又早早删去。
最后只有一个“?”留存在信纸样式的屏幕。
他用几十年来最郑重的姿势敲响了回车。
他顿时萎靡了许多岁,因为邮件发出的圈转啊转,就是不到头。
他的天地就像转了个个儿,他只觉天旋地转。
他看着屏幕上的死这个字眼,只觉得浑身虚脱。
第二天,当议会还在讨论进行记忆删除还是其他什么来掩盖事态时,一个男人死在屏幕前。
那封电邮还在尝试着发出,加载中的圆圈还在滚动,有些无形的东西顺着那早已不存在的电波路线传达到那人心中。
再难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