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施-77,秋天。
Sophia Light在跟上她的东道主时感受到了时差的影响。基金会的设施永不停摆,Site-77更是如此。永不停息的的人潮从各个方向朝你挤来。这些混乱是可控的,但只能由这位女性引导。
“Gillie,我知道你很忙。我会尽量不耽搁你太多时间。”
Shirley Gillespie主管嘴角上扬。“别蠢了,亲爱的。我一直在花时间替你准备这个。请尽可能多花点时间到处看看。不像我期望的那样,我在这附近没什么令我愉快的同伴。”
电梯门在他们身后关闭,Gillespie立刻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小心摔落,亲爱的。”
“又不是我的第一个竞赛搭档。我觉得我能应付得来这——”
Light脚下的地面猛地下落,几乎让她的头撞到了天花板上。
Gillespie一遍摆弄着手杖一遍挺直了身体。“我知道要你把心思从法国那边移走很困难。我很抱歉让你感到惊慌。但这真的是让整件事合在一起的关键。我保证你之后会称心如意的。”
随着电梯持续地快速下落,Light挣扎着想坐直。“呃,我知道,哦,如果有个人不会把这项任务搞砸,那就是你了。淦,现在好多了。我需要点时间。”
Gillespie捂住她的嘴笑了起来。“哦,我们马上就到了。试着冷静一下,亲爱的。”
电梯瞬间停了下来,轻声打开了门。Light也在此时拍了拍外套。门口是一辆在另一侧标着“77”的黄色高尔夫球车。Gillespie停下脚步,把手伸向畏缩的Light。她们一起乘车向前。周围的实验室里到处是装着各色试剂的试管、在电子仪器上四处弯折旋转的人类手臂。
车辆在经过了几处钢铁铸就的安保检查站后,最后抵达了一处观察室。下方远处的地面上立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圆筒,显得毫不平整。唯一的光来自一个绿色的冷光源,用像是被海水折射过的光宁静地照耀着附近的地面。厚重的金属管从容器的顶部向四面八方突出,有些随着液体的吸入流出而膨胀。Gillespie敲了一下手杖,车就驶入了等待区。地板翻了个面,露出了带有红色天鹅绒和茶托的椅子。
Gillespie坐在了椅子上。“有些家伙承认他们是从星球大战中取得的灵感。第二部里面有一个力挽狂澜后又被重新治好的优秀的乡下男孩。你还记得那场电影吗?我的丈夫,愿他安息,在我们结婚后不久的一个约会之夜里带我去看了。我让那帮家伙们别管术语了。”
“这肯定比乔治卢卡斯所想象的更宏大。”Light盯着地板走过。圆筒中有一个人的轮廓上下漂浮着,身上连接着线缆。旋转楼梯和平台连接了房间的上下两端,那些本来是护栏的地方放置着电脑、机器和管网。
“现在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捕获那个可怜的只剩半截的人,和他死去的家人。”Gillespie把手伸到椅子下面,泡了一杯新鲜的茶抿了一口。“很可悲,但他能够吸收的特性让这一切有可能实现。正是这让我产生了这种刺激的主意——植入法国那个人形生物的心脏。整合效果远比我们预计的要好。现在那里面已经寄宿着一个新的完整人格。”
“淦。希望这让他别那么烦人,也变得更……有用?”
“那是自然,宝贝,那是自然。肉体的病根是悲伤和灰暗的道德天性,呃,它们一起铸造了一个阴暗而不至于邪恶的灵魂。他能做必要之事。但只有半截躯体的话,我们就需要做的……更多。要做些什么让它变得有用,而不仅仅是有趣。”
“我知道我们一开始有些问题。”Light抬头看向空旷的研究中心。“我不知道你居然在这上面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Gillie,你是怎么把这些事整合到一起的?”
“我亲爱的,这一点也不麻烦。我们已有的研究已经让这件事大体步入正轨。我已经把几个伙计从他们的宝贝项目中拉了出来,但就算我再拉几个帮手出来,还是有人欠我人情。”
“事态发展还平稳吗?”
“正如你所说的,我们……开局就出了错。当然伤亡已经最小了。我们开始时试着用那个喜欢做业余外科手术的那条烂腿来看看再触发效应后该实体可否被控制。”
“并没有成功,是吗?”
“我们阻止了这场惊人的灾难,但是的,这样并不理想。”Gillespie走向玻璃墙,然后用手杖敲了一下。当液体从管道中抽出时,整个大厅中都回响着冲水声。“因为那个,即使是我们要求他们别这么做,也有不止一个人试着搞掉自己的一条腿。但,啊,那给了我们些点子!最后它们起效了。”
“我不确定我想知道那些你在看到手下试着把腿锯掉时想出的主意。”
“他们现在很好,多谢你的关心。这个灵感并不是来自截肢,而是来自随意移除四肢的可能性。很多基金会收容的异常的副产物无可替代,并不适于实地工作。但当我们发现那些死透了的泥手后,事情才开始真的步上正轨。”
Light的脸皱了起来。“那个会抢东西的墓地对吗?这不是弄巧成拙吗?”
“嗯嗯嗯。这些土壤样本符合我们的规格、再生性,易于获得,再加上破坏性的握力。那样解决了胳膊的问题,如果你同意用那个旧外套,我们还能做得更多。”
“我不确定这个大衣能在这个条件下一只保存下去,Gillie。”
“一个姑娘得要能做梦对吧?”Gillespie抬起头笑了出来。“他还有一个肾、肺和简易的肠道。我们发现给予充足的营养可以让他保持健康。我们试着把二三八零当做另一个肾脏,但它不断地移动,出现了和那些该死的腿一样的问题。原生的器官还处于工作中,但你也知道,他们可能一批又一批地损坏或者被摘除。”
水箱里的水现在已经完全放干了。那个站在玻璃圆筒中间的人身上湿漉漉的,还在滴着水。他显得笨手笨脚的,还在毫无节奏的摇晃着。随着Gillespie敲了两下手杖,玻璃发出了一阵嘶嘶声,开始收入地下,流出大量蒸汽。
“大脑已经长好了。我们发现Ed的头是可移除的,所以我们给予了他相对正常的大脑功能。我们还试着锻炼这个祸害的一部分。把他包在一套坚不可摧的真皮西服里,你就有了一位能干活的特工。”随着玻璃壁停了下来,Gillespie露出了微笑。下面的那个矮子蹒跚地迈出了第一步。“主管,我的Sophia,我给了你带来了……Frank。”
这个愚钝至极的造物蹑手蹑脚地迈了两步,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水箱。下巴按着自己的方式工作着,不对称的胳膊揉着皮肤和下巴不相称的部位。Frank抬头看向他的制造者挥了挥手。
“嗨妈咪!”尽管Frank的下巴漫无目的地拍打着,他的嘴唇还是做出了尽可能接近微笑的样子。
“……”Light看向Gillespie。
“他就是我们正在进行的工作。让你看看他的能耐吧。”Gillespie又敲了三次手杖,她的话里仿佛灌注了来自未露面的演讲者宛若神明的声音,变得更有威严。“来吧,Frank!你要是能让我们的客人见见你的能耐,你就会得到赏赐的。快去!快去!”
Frank迈步前进,而他的身体则笨拙地歪向一边以跟上步伐。头顶的泛光灯活了过来,用不同成色的光照亮了各个狭缝。木门和铁门上覆盖着一层有弹性的爬虫,但还有一片嘶嘶作响的液体倾泻而出,形成竖立的小小瀑布,最后流进了地上的活板门里。
Gillespie身体前倾,她的喊声似乎有最洪亮的演讲者加持一般。“注意点,Frank!让我们看看你的全部实力?”
木门附近的光变强了。Frank迟疑着敲了敲门,覆盖胳膊上的尘土也随之蔓延开来,微粒被扫落到地上,刚一落地又就附着在他的脚上。几只复制甲虫爬上了他的四肢,然而胳膊下又长出了细小的附肢,轻轻托起他们放回门上。
Light把双筒望远镜从外套上摘了下来,眯起了眼睛。“我看不太清他要干什么,但……他比我想象中下手轻多了。他看起来有点像乒乓1。你看过花生漫画吧?”
“心思放到正事上,亲爱的。”Gillespie抿了抿嘴唇。“混淆是欺瞒的手法之一。一位明智的战士不会在外面展示自己的全部实力。Frank在这儿不会让我失望的。”
Frank后退了几步,胳膊膨胀开来,分裂成更加瘦小,结构更简单的附肢。他有条不紊地一只接一只地把虫子取下放在地上。虫群一下就没入了黑暗中。现在已经被清干净的门降到了地板以下。门后有一个浮在半空中的平台,上面摆着三个葫芦。
“这是射击练习,Frank!”
Frank的身体僵住了,尘土成图开始在他伸出的手中旋转,然后聚集成圆形弹丸的样子掷向静止的目标。尘土分裂成三块,接触并击倒了每个葫芦,令人心悦的啪嗒声!随着它们落地,附着在上面微小的残留物聚集成Frank自己脸的样子。Frank把它举到半空中给各位监控者,他们鬼鬼祟祟的笑容映照在了小家伙和葫芦上。
Light微笑着转向Gillespie。“呃,这可相当让人印象深刻。很有创意啊。”当看到前辈眼中的怒火时,她的笑容隐去了。
Gillespie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杖。“这可不是示范,Frank!这是展演!别瞎搞了,把猎犬放出来!”
随着一阵清晰可闻的沙沙声,一只翠绿多叶的活动着的灌木化成猎狗的样子从水帘后窜了出来,竖起了它们身上的叶子。暴露在外的胃中漏出的多刺盘曲的藤蔓代替了它的舌头。
Light把她的手拧在了一起。“放松!你听起来就像动画里的反派一样。他可没有搞砸这次面试啊。这让我印象相当深刻啊。”
Gillespie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你没必要屈尊照顾我的感受。我只是担心……这种事可能会发生。我们搞的太过热情了。像这样的体贴在Alpha-9这里是没有未来的。这样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不知道关于Alpha-9的一切,Gillie,而我也不知道。未来如何发展只能由我们来猜测。”Light跪在地上,握紧双手,引得他们看向低处“不论其结果如何,我对你们的工作印象相当深刻。”
Gillespie叹了口气,闭了会眼睛。“你总是比我们更冷静,Sophia。请出去看看然后告诉我们他已经屠杀了多少我们送过去的饲养动物。”
Light站了起来,手窝成杯状,把头贴在观察室的玻璃上。“不,看起来他只是在用一只手在玩丢接球。嘿,下面那个是Gregory吗?我挺想他的。我一直没机会跟他说他真的是条好狗。”
Gillespie跌坐回椅子上叹了口气。“别摆出那副屈尊俯就的样子。这就是一场失败的面试。我会把他报废然后做些更新。也许向他的心里加一点邪念能让他更有侵略性……”
“等等。你不能把那个男孩宰了。为了完全掩饰这件事我们已经花了太~~~多功夫了。还有,你看Frank头上冒出的灵光。你试着编辑他,但我觉得这件事别有深意。我确定我们能在别处为他找个差事。”
“真令人遗憾。或许他能为指挥中心守门,这个真是让人难以拒绝。他是由灰尘拼接成的,还便于清扫呕吐物和内脏。为他未来准备的真是好!”Gillespie站了起来做了个鬼脸。转身背对Frank做展示的地方。“我不确定自己喜欢这个主意。”
“你也知道,对那些以挑战极限为傲的人来说,你戴了一副相当糟糕的有色眼镜。他多有潜力啊!如果我们需要有人来大肆破坏,除了Abel还有很多人适合。Alpha-9是‘最后的希望’,而不是‘重锤’。在将来的基金会中,温柔的灵魂也应当有容身之处。”
“我看不到将来的基金会。如果它会变得温和起来,也许会是件好事。”
“哦我的天啊,请别再讽刺我了。你一定是在开玩笑,Gillie。拜托,在你出发谋害那个孩子前请至少再多考虑一会。听听你刚才说过的话。你创造了一个很有潜能的生命,但却因为他不够反社会而向抹除他?”
Gillespie顿了顿,然后把手杖靠在观察室隔间的墙上。一块嵌板滑到一边,几位武装人员护送着她离开。过了一会他们又回来带走了Light。在她最终获准离开时,她偷偷看了Frank最后一眼。
一个瘦小的人影孤零零地坐在房间中央,手里握着什么色彩斑斓的东西。也许他制造的小小的艺术作品,也或许是植物狗的种子。Light叹了口气。
这个可怜的孩子永远不会真的有机会的。
Site-77,地下二层,秋天
Frank如往常一样突然惊醒。他们让他在真正的床上睡了一会。能这样干爽地醒来总让人很舒服。墙上挂着的LCD日历边框上有个动感十足的黄色小球。
酷
Frank把他的筋骨装回原位后从床上坐了起来,摇着脚把脚趾装到和表皮相符的位置,然后四处张望想看看他们把他留在什么地方休息。看起来这里是个适合睡觉的好地方。
门发出一阵嗡嗡声打开了。Frank的思绪也随之中断。真奇怪。门对面一般都会有一个猛男把他带回巨大的睡眠舱。但今天一个人都没有。门外也没有放着睡眠舱。只有一个宏伟的大厅,尽头有一个向上的梯子!多刺激啊!
Frank一跃离开卧室,只迈了三步就握住了梯子。什么都有可能在上面!
只希望别是妈咪。Frank知道她是不会高兴的。但向她可能带来观摩的好妈妈撒谎肯定是不对的。如果这是个属于妈咪和那些持枪的人的巨大的由混凝土浇筑而成的世界,每一位母亲都应该知道真相。他内心的一部分对此万分确定。
或许上面会有另一个妈咪。Frank开始向上攀爬。话说回来,想离开这里也只有这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