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记》:“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不,阿嬷,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越来越多的黑影围住了我,恐惧像洪水一样将我淹没。我竭尽所能伸出手臂,想要抓住眼前哪个像极了阿嬷的影子。
“@#¥?*%@¥%*?%”
“什,什么?你说什么?”
突然之间,所有的黑影开始慢慢向我走来,但阿嬷的影子却越来越淡。一段令人战栗的低语在我耳边响起,我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的黑影都在呢喃着同一句话,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
“¥#%……¥#??&¥#”
“不…..不可能。”腿一软,我瘫坐在地上。黑影慢慢变得透明,我认出了他们,他们所有人。
“师傅,李大叔,张伯……不,不可能,你们明明已经死了!”
他们笑了,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人。
我终于听清了他们说的话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不!!!!!!”
我挣扎的从床铺上坐起,剧烈的喘着气。刚才的恐惧和自责仿佛还在我的身边潜伏,啃食着我的内心。我的头一阵眩晕,他们……他们都是因我而死……
如雨的汗珠和眼前熟悉的房间提醒着我,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SCP-CN-1774,出来,你有一个任务。”
随着齿轮的转动声响起,原本紧闭的铁门被打开了。我警惕的看着门外全副武装的三个人,黑色的制服竟和我梦中的场景有几分相似。
“你们……”
“闭嘴!SCP-CN-1774,未经允许不得开口说话!现在穿好你的衣服,并离开你的收容室。”
我硬生生的憋回了我的问题,开始穿上我那难看的衣服。真是的,一群冷冰冰的人,好在我已经习惯了,待在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说起来,我被关在这里多久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日期的概念了。这里不愁吃不愁穿,但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苦笑一声,我跟随他们走出了我的房间。
看着眼前这些包裹的想粽子一样的人,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从我来这里的第一天起,每次我见到的人不是穿着这种可笑的衣服,就是穿着向我一样难看的橘红色制服。或许他们太敏感了一些?我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们我没有恶意,我只是……
我有时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开个玩笑
走了大概十分钟,在这个无比庞大的房子里饶了好几圈,他们带我来到了另一扇铁门面前。我有些奇怪,原本我还以为又要有人陪我聊天,可这次却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
“不要讲话!走进去!”为首的那个人用近乎吼的语气说道,把我吓了一跳。他回头向身后的人招了招手,那门就突然自己打开了。
喊什么喊真的是,不说就不说嘛。我有些生气,但很快就被自动打开的门转移了注意力。好神奇,他们一定是用的是上仙说的法术吧。我的心情突然又有些好了起来,向那个房间里走去。
他们并没有跟过来,这让我有些高兴,终于可以不用被人吼来吼去了。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这里灯光很暗,隔了好几十步才有一盏很暗的灯在闪烁。被黑暗包围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在不久前刚做了噩梦之后。我闭上眼睛,一边往前走,一边尽量想着一些开心的事,避免自己回忆起那些黑影的样子。
我刚才是不是说了黑影?呸呸呸,赶紧忘掉。
周围似乎开始变冷了,是我的错觉吗?我睁开眼,发现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向下的楼梯。我开始犹豫要不要走下去,或许我可以向那些人要个灯火来照照路?可我回过头去,发现那扇门早已经关上了。
被关起来的日子里我总结出一个结论:尝试把关上的门踹开是一件非常傻的事。我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下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楼下的空间异常开阔,我似乎来到了一个洞穴里?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大喊一声,除了四周的回音并没有人理我。
“看来我得自己找出路了?”我自言自语道,说不定我可以逃出去?这个想法使我精神一振,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蓝天了,可真是让人怀……
脚步声?
“谁……唔唔唔唔”
察觉到了身后有人的我连忙转过头去,可还是慢了一步。一双有力的手紧紧的捂住了我的嘴,我开始有些害怕了,剧烈的挣扎起来。
“嘘,别出声。”一个熟悉的声音紧贴着我的耳边响起,很像那个经常来找我聊天的博士。我的恐惧稍稍有些平息了。他松开了捂住我嘴的手,我转过头去,果然是他。
“我们商量个事,好吗?”他面带微笑的说道,似乎比平日里友善了许多。我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
“在你身后的门里有一个人,他住在这里很久了,太寂寞了。你的任务就是去和他说说话,怎么样?如果你乖乖按照我们说的做,我们或许可以考虑满足你的一些合理要求。”博士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手指向我的身后,那里果然有一扇门。
“就这么简单?”
我想起了小时候阿嬷给我讲的故事,故事里的坏人都会装成好人来骗你然后把你吃掉,我可不傻。
“额,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博士拿出一个小小的纸片“很简单,只要你在和他聊天的时候把这上面的话找机会说出来,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如何?我们会满足你的要求的,出去走走?好看的书籍?美味的食物?”他笑着说道,我有些心动了。
但一想到自己还要在这监狱一样的地方待着,我就打消了这些念头。“我要回家。”我看着博士,缓缓说道。
“这……”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我们会考虑的,但要看你完成任务的情况如何。”他收起了笑容,蹲下来看着我。
“记住我说的话,现在去和里面的人谈谈。别害怕,孩子。”他隔着防护服拍了拍我的脑袋,然后拿出了一个方块捏了一下。“咔嚓”//,我身后的门打开了。
唉,和人聊天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也闷了好几天了。连续几天的噩梦使我需要一些别的事来转移一下注意力。我把那张纸装进衣袋,走进了那个黑暗中的门。
“私自和项目发生肢体接触?Jerome,胆子越来越大了啊。”戴主管冷笑一声,看着走进观察室的Dr.Jerome。
“我这不是穿了防护服,你激动啥?”Dr.Jerome一边脱着像棉被一样的防护服,一边打开了监视器。“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我们就能知道那帮叛徒下一次的计划了。”
“哼,但愿如此。”戴主管冷哼一声,脸上有些不愉快。“你要知道为了批准你这个计划,我签了多少文件又担保了多少次。Jerome,你可最好给我保证万无一失。”
“绝对稳,你就放心吧。”Dr.Jerome自信的笑了笑,伸手打了一个响指。
突然亮起的灯吓了我一跳,在黑暗中待了许久的眼睛被晃的睁不开。过了好几分钟,我才缓缓睁开眼,打量起这个陌生的房间来。
房间挺大,但很空旷。一个巨大的架子立在房间中央,像个怪异的雕像。上面站着一个人,他的四肢都被链子锁在后面的架子上,还不止一条。看着他被锁住了,我胆子大了一些,往前走了两步。他的身上似乎布满了伤痕,尤其是身上上,暗红色的血痂触目惊心。全身的衣服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撕成一片一片的,很是惨烈。
“你……你好?”我试探性的问道,看来博士说的就是这个人了。
他一直低着头,之前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听到我说的话后,他抬起头来,目光移到我身上的时候楞了一下。
紧接着他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怎么?基金会这次派来了一个小孩?小鬼,这么小就开始给基金会这帮家伙卖命吗?”
“内,内个…..”我有些迷惑,什么基金会?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了,只好拿出了那张博士给我的纸条,照着上面的字念了出来。
“你好,霍华德先生,混沌分裂者首脑之一,前机动特遣队红右手的成员,最近过的如何?”
“你怎么知道!好吧,看来你只是个传话的。那么麻烦你告诉你的上司,我好的很,多谢他的‘关照’”他的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死死地盯着我,我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额,叔叔,你也是被他们关在这里的吗?”我换了个话题,看起来他似乎不大喜欢博士他们。
“废话!你瞎吗?如果不是他们玩阴的,我岂能被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咬牙切齿的说道,然后又看了看我.
“你这衣服,是D级的衣服吧。小鬼,别被他们洗脑了,基金会已经没有了人性,为了他们那所谓的正义,你有可能就是下一个死的。如果你想办法帮我解开这些链子,我或许可以带你逃出去,救你一命。”他阴险的笑了笑,可惜他说的话我基本都听不明白。
“咱们聊点别的吧,叔叔,你是哪里人啊?家里……”
“闭嘴!不想把我就赶紧滚,不然老子把你嘴撕烂,真他妈烦人!”他突然一声大吼,吓了我一跳。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打转,真是的,那么凶干什么嘛,又不是我把你关在这里的。我不想和他说话了,但为了离开这里,我还是硬着头皮完成博士给的任务,继续念着纸上的字。
“那东西是在你们手上对吧?你妻子的病情怎么样了?她好像是叫安娜贝拉来着?你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吧?”我念着纸上的文字,幸好当初跟着师傅的时候学了一点,这些字我还是认得的。
“哼,你怎么知道?又是基金会什么狗屁博士告诉你的吧。是又怎么样?告诉你,这次行动我们势在必得。我一定要救安娜的命。每次看到她那病恹恹的样子,我心里就像捅了刀子似的,所以我发誓一定要救她。她一定会活下来,我还会带她去我们相识的地方。她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两周,我必须尽快………….不!该死!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用了什么?”
他本来脸上陶醉的神色突然变得无比凶狠,挣扎着要冲我扑过来。那些束缚住他的链子被弄得发出刺耳的噪音,似乎下一秒就会断裂一样。我连忙后退几步,有种想跑出去的冲动。
所幸链子没有那么不堪,在挣扎了几分钟后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无用功,停止了挣扎。但他的眼神依然恶狠狠的盯着我,我做错了什么?难道他不爱说话?
“我,我什么也没干啊叔叔。”我努力想表现得友善些“你要不喜欢这个话题就不聊了嘛,别这么看着我好吗?”
“你应该庆幸有这鬼东西,不然你现在已经横尸此地了,小鬼。”他用一种可怕的语气说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我没法救活安娜,是我害了她……但我不介意临死前拉几个人陪葬,回去告诉那些基金会的狗,你们可以杀掉我,但你们永远无法找到我们所有人。”
死?为什么要死?我突然联想起镇子里的人,他们最后都一动不动了,杨上仙告诉我他们都死了。难道这个叔叔也要死吗?因为我?我不由得一阵害怕,连忙说道。
“不,不行,死不好,不能死。叔叔别放弃啊,不然我还会做噩梦的。万一……”
“万一这链子突然断了呢?链子断了,叔叔你不就可以不死了嘛。”
“看到了?我就说这轻而易举。现在我们知道他们肯定会在两星期内动手。”Dr.Jerome兴奋的摇晃着身边的戴主管,一脸的喜色。
“哼,算你小子这次走运。这件事我会上报的,不错,记你小子一功。”戴主管依然是那张严肃脸,但Dr.Jerome能看得出来他也很激动。
攻心计划潜力无穷。或许在今后情报获取这一方面,基金会所遇到的困难会更少。
“我下去把SCP-CN-1774叫出来,你去通知其他站点做好准备,在两星期就会……什么声音?”
随着一声巨响,Dr.Jerome难以置信的看向下方。然后他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把所有斯克兰顿功率开到最大,立刻马上!!”
“不……这不可能。”
男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困了自己数日坚不可摧的铁链被自己挣脱,当场愣住了。
发生了什么?刚才他只觉得自己身上充满着力量,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无比相信这铁链困不住自己,就像人不呼吸就会死一样让自己坚信不已。他突然笑了起来,轻轻一抖,束缚着他的铁链全部掉落在地上。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见他向我走来,一时间竟无比恐惧,双脚像和地面长在了一起一样,无法移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我面前,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灯光突然大亮,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他环顾四周,冷笑道“反应这么快,刚才一定在监视我吧。可惜,太晚了!”
我的眼前一黑,惊讶的发现房间里的一切都在变化。坚固的墙壁像水一样流动了起来,天花板开始融化,就像你拿着冰棒在夏天的太阳下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很快灯光全部熄灭了,我又陷入了黑暗之中。那个叔叔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或许这是我没有完成任务的惩罚?
“喂!有人吗?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哪?”我鼓起勇气大喊了一声。传来的并不是博士的声音,而是刚才那个叔叔。
“胆量不错,小鬼,居然没有被吓尿裤子。”
我一惊,我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但我却知道了他在对我说什么,就好像是他在我脑海里直接对我说话一样。
“嘿嘿,你帮我脱困,我得好好感谢你才对啊。想知道我们一般是怎么对待基金会那帮人的?放心,会很有意思的。”
一阵无比剧烈的疼痛袭来,我不由得惨叫一声。我的手……我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的皮肉像流淌在了我的袖子上,漏出里面的白骨。不,不止是手掌,很快剧痛从手蔓延到了全身。我吓坏了,只顾着大声惨叫,疼的在地上打滚,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根冰棒,正在火堆上翻着面的烘烤。原本橙色的衣服彻底变为了红色和肉色交织的样子,红的是血,肉色的是液态的皮肤和肉。
“嘿嘿,好玩吧。我这里的最高纪录是5分钟,而对你这个救命恩人,我可得再宽容一点。”
疼痛还未散去,一股钻心蚀骨的痒又席卷了我的全身。我本已融化的皮肉又缓慢的生长了起来,就像有无数蚂蚁在你的皮肤上一边爬行一边噬咬。我已经没有喊叫的力气了……难道这就是死的感觉吗?难道我也要死了吗?
“不…….求求你,救救我,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把你关起来的……我不想死”我绝望的呼喊着。
“晚了,把老子困了这么多天,你们全都得死!基金会的人都该死!”
就在这地狱般的折磨中,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无数的黑影,是我梦中的黑影。他们越围越近,似乎一个个都在看着我的笑话,看着我凄惨的样子。我挣扎着爬向那个最像阿嬷的黑影,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她的腿,可却什么也没摸到。
“不,阿嬷,救救我,救救我。”眼泪落在了一边腐烂一边生长的脸上引起一阵灼烧般的疼痛,我再也坚持不住了,摊在地上,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或许,我真的要死了吧。一想到可以见到阿嬷,我的心情似乎不那么害怕了。
男人冷笑着看着眼前如蛆虫般在地上翻滚的少年,快感涌上心头。怎么着也得折磨他三天三夜,他想道,将自己困了这么多天,必须让基金会这帮家伙付出代价。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丢下这个基金会的走狗在原地等死的时候,一阵巨大的吼声突然从身后传来,这绝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他诧异的转过头,紧接着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看完了今天的实验报告,戴岳笙扭了扭脖子,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距离上次的事故,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Jerome是个有能力的人,看在他成功打探出情报的份上自己并没有给他太多的处分,只是让他写了一份检讨。戴月笙把手凑近烟灰缸弹了弹烟灰,说起来,那件事回想起来真是后怕。
当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在斯克兰顿锚启动之前霍华德就用他的现实扭曲能力带着SCP-CN-1774不知去了哪里。他和Jerome立刻离开了现场并封锁了整个站点,最后在一个平日里空旷的实验室中发现了昏迷的SCP-CN-1774和霍华德的尸体。
对外宣称的是,迅速赶来的安保队抓到了霍华德并误杀了他,救下了SCP-CN-1774。但显然这不能骗过所有人,尤其是Jerome。三番五次的追问令自己不得不给他安排了另一个项目,希望他能别再来烦自己。
戴月笙扔掉烟蒂,当时的那一幕场景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全身血肉模糊的SCP-CN-1774瘫倒在墙角,似乎是昏迷了。而霍华德的尸体就倒在实验室的正中央,死因至今不明。经检测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受过伤害的痕迹,但就是所有细胞都停止了活动。实验室里也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只有在墙上发现了一个被刻上去怪异的符号。
考虑到SCP-CN-1774的异常性质,当时自己只是拍了几个安保人员进去探索并做了记录,而当时所有有关记录都被立即处理去除了所有可能的异常性质。现在看来,自己当初这个决定做的无比明智。就在当晚,所有直接进入那间实验室的人再也没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他们的死状和霍华德一模一样。
后来自己去调查过那个奇怪的符号,发现那是一种几乎失传的古老象形文字。含义还不确定,他就把这件事交给了其他人去处理。
“叮”
提示音响起,戴月笙接受了邮件。调查组的研究人员说含义已经查到了,通过多方渠道确认,这个古老的文字代表的是“毁灭,消亡”
通俗点来说,就是“死”
而且通过分析SCP-CN-1774手上的碎屑和墙壁的对比,这个字很有可能就是SCP-CN-1774刻上去的。但目前没有发现他是用什么工具破坏如此坚硬的墙壁的。
突然,一个猜想在戴月笙心中浮现。结合SCP-CN-1774的异常性质来看,如果那个字是SCP-CN-1774刻上去的,那么就有极大的可能也带有其异常性质。
想象一下,如果你的大脑认定自己已经死了,那么你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该死!”戴月笙自言自语道。看来今晚要是想睡个好觉,就只能去做一个短期记忆删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