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作信息
第一次会议记录：关于提高Site-CN-261员工总体素质的提案与讨论
作者：Coming_Soon does not match any existing user name / 人事档案
本文为2022夏季征文参赛作品。
[♬]
Softly, just break it to me softly轻轻地，轻轻地粉碎我
Be straight with me but gently对我直截了当，但要优雅
Tender before you kill me杀掉我之前请温柔
Pow powPow pow
Calmly, I don't freak out in public冷静点，我不会在公共场合发疯
Take me outside and crash me带我逃离然后将我摧毁
Over a cup of coffee在喝完咖啡之后
Ow owOw ow
What a joke, what a joke you made me多么可笑，你让我成为了笑话
What's a queen to a joker, tell me?对小丑来说一个女王是什么，告诉我？
What's a laugh to a self destructive me?对一个自我毁灭的我来说，嘲笑是什么？
What's a prayer to a death wish?临死前的祈祷又是什么？
——you so done你完了 by Noga Erez
主持者：Kearns K. Ray。
与会者：站点主管[已编辑]，站点伦理道德委员会会长李静，站点宣传部部长Nicolaus A. Smith。
会议主题：关于提高Site-CN-261员工总体素质的提案与讨论。
[记录开始，2022/08/13 11:07]
摄影设备与录音设备开始工作。会议安排在Site-CN-261行政区3楼5号会议室。会议室内陈设没有特殊改动，与会人员均已在场。Kearns K. Ray在调试了PPT后清了清嗓子，宣布开始会议。
Kearns K. Ray：好的，摄影机已经开始运作了，那么现在会议可以正式开始了。会议主题各位应该已经清楚了吧——提高员工的素质，接下来我将简要阐述之所以节哀这场会议的原因已经我个人的提案以供大家讨论。
切换PPT。Kearns K. Ray再次清了清嗓子。
Kearns K. Ray：各位是否注意到站点内的职员们都有一些冷漠？尤其是在跨部门的情况下，人与人之间毫无交流，甚至眼前的同事遇到了麻烦人们也不会主动帮助。更有甚者，我在几周前亲眼目击的——这也是激发我召开这次会议的主要因素——一名员工，抱着一大摞文件，在走廊上不小心摔倒了，周围走过至少10个人，竟然全部无动于衷。这提醒我，我们可能真的需要做出行动了。
切换PPT。
Kearns K. Ray：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周内，我——
李静：打断一句。所以你目睹的那名摔倒的员工最终没有得到任何帮助吗？
Kearns K. Ray：是的。所以？
李静：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帮助他。
短暂的沉默后，与会人员开始窃窃私语。Kearns K. Ray面部有泛红趋势。李静没有继续发言，而是死盯着Kearns K. Ray的西装。后者使用关节敲击桌子，试图使在座的与会人员安静下来。
Kearns K. Ray：事实是当时我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正在赶时间，因此没有来得及帮助他。我想说如果我当时恰好没有要紧事的话，我肯定会选择帮助的。好，我们现在暂且不纠结这件事，我接着说。
Kearns K. Ray正了正领带，扫视全场。[已编辑]以极小的动作幅度看了一眼手表。
Kearns K. Ray：我讲到哪了…啊，对，在接下来的几周中，我以站点主管的名义——当然经过了许可——对站点内全体员工发放了一次实名调查问卷，内容如下，请看PPT。
调查问卷
本调查问卷由[已编辑]起草，旨在了解员工个人行为习惯以更好调整站点政策，请一定如实填写。该调查问卷截止至2022/8/1下午5时。请在截止时间之前将完整问卷提交至3级研究员Kearns K. Ray办公室（站点右翼行政区4楼A走廊第12号房间）。如若没有按时提交，后果自负。
基本信息
1. 姓名：
2. 职位：
3. 工作区域：
相关问答
1. 平时有无主动帮助他人的习惯？
2. 如果有一名陌生人向你提供报酬，你会选择帮助他完成他的目的吗？
3. 如果有一名陌生人需要帮助，并向你提出请求，你会拒绝Ta吗？
4. 是否能做到遵守站点内的每一条规定，并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站点建设出力？
5. 你认为你身边的人是否具有乐于助人的优良品质？
6. 你是否愿意为提高员工整体素质这一目标出力？
7. 你认为你身边的人有无明显违规行为，如果有，请填写在下方（不必点明姓名）。
8. 你认为你身边的人有无明显违背道德的行为，如果有，请填写在下方（需要点明姓名）。
9. 你是否对基金会的工作生活感到满意？如果不满意，请在下方写出原因。
10. 你是否能保证本次问卷均如实填写？
本次问卷到此结束，请不要忘记按时上交。本次问卷的答案不分对错，请按照你认为的答案如实填写。感谢您的配合。
在场人员浏览完毕。随后Kearns K. Ray切换PPT。
[已编辑]：非常有趣的问卷，每一个问题都很敏感。
Kearns K. Ray：如各位所见，这一张问卷极力强调了答案的真实性，当然我们确实收到了很多十分「真实」的答案，例如抱怨工作艰难，抱怨周围的人永远不可能伸出援手。但其实很难有人能想到，这张问卷其实是一个陷阱。无论是那些真实填写的，亦或是虚构答案的，都已经落入了我的圈套。接下来我开始在各个区域观察那些填写不同答案的员工的工作生活。那些说自己有主动帮助他人习惯的，很快被戳穿了伪装——他们已经被拉去伦理委员会谈话了；那些说自己没有的——很快也被拉走纠正思想了。这样一张问卷下来，真正幸免的人寥寥无几。
Nicolaus A. Smith：这个结果很有启发性。如你所说，整个问卷就是一场陷阱，那么我们可以在宣传那些没有掉入陷阱的人上做做文章。比如采访啊，拍纪录片等等之类的。
Kearns K. Ray重重击掌，并带着脸上的兴奋神情向Nicolaus A. Smith所坐方向点头。
Kearns K. Ray：我正有此意，这也是我邀请你参加这场会议的目的之一。下面就是我的提案…
切换PPT。PPT上内容为一系列有关Kearns K. Ray提案的阐述，没有多加装饰。
Kearns K. Ray：那么正如各位所见，这就是我的提案内容。我希望能够联合伦理委员会和Site-CN-261宣传部共同策划一系列有关助人为乐主题的广告以及宣传片。具体内容请看下一张PPT。
切换PPT，PPT上是一些以站点员工好人好事为主题的海报，但做功较为粗劣。
Kearns K. Ray：当然，就像我这样的海报肯定是难登大雅之堂…毕竟还是专业不对口。我相信如果让Nicolaus来负责编辑的话，效果会好很多。同时，除了张贴海报，我们还可以在站点大厅的大屏幕上循环播放录制好的——就像Nicolaus说的——好人好事的纪录片。这样一来，员工肯定会受到感染，整体素质也有所提高。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全场的小声嘀咕。
李静：我有疑问。
Kearns K. Ray：请讲。
李静：请问纪录片如何拍摄，海报上的人物原型该从哪里寻找？如果真的在身边如此寻找的话，我想，正如你自己所说，估计很难找到几个吧。这样的程度能做成一整部纪录片吗？更何况你既然要在站点大厅循环播放，纪录片恐怕不应该只有一部吧。
全场长达2分钟的沉默。Kearns K. Ray的表情明显僵住，随后其正了正领带，开始发言。
Kearns K. Ray：当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艺术加工，也不是不行。你可以问问Nicolaus那边，他们的那些招聘广告，难道真的是实拍的吗？请点演员不为过吧。
李静看向Nicolaus，后者此时显现出仓促神态。
Nicolaus A. Smith：我不得不承认Kearns说的是对的。你知道，如果真的把这儿的真实情况拍进去。不可能有人来求职，所以在这一点上我赞成Kearns，如果不请点演员，我们不可能成功。况且，这也很正常。
李静：那这是我们的初衷吗？
Kearns K. Ray：抱歉？
李静：我们的目的是让员工整体素质提高，对吧？但是我们却只能靠请演员来营造出站点内完全不缺少好人好事的假象。你可以保证这真的能感染到员工吗？一旦这种宣传染上了官僚的气息，你觉得它会起作用？
Kearns K. Ray：你觉得呢？当今社会上这么多宣传片讲善心，讲助人为乐，其实说白了还不是一个人心的陷阱。说到底，很早以前的我们还会中招，也许内心还会愧疚，但是现在你看到那些公益广告，我想也不会有什么触动了吧。制作者何尝不知道呢？但是他只能够维持这个陷阱，因为一批人长了心眼不再掉进去，总还有新的一批会掉进去的。这是他们的目标，这也是我们的初衷。
[已编辑]：同意你的意见。公益广告一拍出来就已经丧失了它本身的功效，有的只是一个姑且被称作陷阱的空壳摆在那里。我们能做的是让它的空壳维持得更久一点，至少我们还是希望有人能掉进去的。
沉默。
李静：伦理委员会很希望能看到你提案的成效。
Kearns K. Ray：我会让你看到的。现在各位还有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现在可以投票了。
[已编辑]：应该没有了。
在场与会人员均表示没有问题。投票结果为全票通过。
Nicolaus A. Smith：全票通过了，那么，你打算具体怎么实施？
Kearns K. Ray：我先问问，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Nicolaus A. Smith：我们部门？还是说整个261？说实话，我其实对除了我们部门外的人都有些不熟，毕竟平时也没什么事找他们。本来以前团建可能还会交流交流，现在不也没有团建了吗，所以你要我说我真的不认识几个人。
Kearns K. Ray：那我们可以在261官网上放几张广告招志愿者？
李静：反对。
Nicolaus A. Smith：我觉得这样可能会导致大家都觉得我们搞这个这个公益视频就是在做戏。到最后大家防范心都起来了，不就照你说的，都没人信了吗。既然你都说了这是个陷阱，那不如把它做得像一点。虽然说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些纪录片都是摆拍的，但你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有点欠妥吧。
Kearns K. Ray：其实那张问卷一发下去，大家大概都明白我们要干什么了，无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觉得我们应该陪他们演到底？
[已编辑]抬起头，看向Kearns K. Ray。
[已编辑]：是吗？所有人真的明白我们要做什么吗？他们知道我们要营造出站点员工素质极高的假象吗？甚至是在被伦理委员会训话过后，他们也被要求保密。他们知道其他人都被训话了吗？他们知道那张问卷只是一个陷阱吗？不要把所有人看得太聪明，也许他们知道的其实没有我们知道的多…他们也许只会把那张问卷当成平常的工作范围内的一件小事——尽管你的问题写得再敏感，他们不会想那么多的。
Kearns K. Ray表现出窘迫神情。
Kearns K. Ray：抱歉，我的话欠妥。我只是觉得直接编辑广告会更方便，更快捷地达到我们的目标。
Nicolaus A. Smith：我们应该多考虑舆论影响，可以多宣传宣传这些纪录片是抓拍的真实的工作生活。可信度得提上去，不然效果恐怕没有预期那么好。
Kearns K. Ray：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如果人们无动于衷呢？更糟的是，如果我们其实是找人摆拍这件事暴露了呢？这样的舆论影响不是更糟糕吗？我现在建议你来推荐一些人，给他加点工资或者就说几句好话就是了。
李静：但是你这样还是没解决人们无动于衷这个问题。
Kearns K. Ray：提案可以先试运行，实在不济，可以在站点规章里加入比如说必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员之类的，或者说建立举报机制和惩罚制度。说到底，这些公益视频，是个陷阱，但也仅仅只是个陷阱。还是实在的强制性措施管用。
李静发出冷笑，将手交叉抱在胸前。
李静：这可不在你的提案范围之内。
Kearns K. Ray：我认为仅仅是修改站规应该没必要在这里讨论，至少没必要和伦理委员会之类的完全无关的人员讨论。
李静瞪了Kearns K. Ray一眼，不耐烦地提起了眉毛。
Nicolaus A. Smith：你这是逼着人跳进陷阱里啊。
Nicolaus A. Smith轻轻笑了笑，但很快恢复成严肃神情。
Kearns K. Ray：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到底，自从坐上这个位置，我们也早就在陷阱里了。问问自己，你还不知道吗？
沉默。
Kearns K. Ray：现在散会吧。我去把录音机关了。
[记录结束，2022/08/13 11:22]
后记：在该提案正式投入运作之后的2个月，站点内调查问卷的结果表明站点内人员总体素质已得到有效提高。Kearns K. Ray已获得站点内3级表彰，以对其对站点内的贡献进行鼓励。
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
Kearns缓缓将手中的最后一份会议记录——会议记录特意没有保留下电子档，纸质档也只打印出了4份，分别掌握在各个与会者的手中——丢下。现在想来，当时的发言仍然过于急躁，险些露出致命的破绽。如果这么快就被发觉的话，伦理道德委员会那些老古董们怕是不可能再在之后的一次次会议中投出赞成票了吧。
他坐下，看着会议记录在火里慢慢燃烧成灰烬。赤红的烟雾伴随着纸屑漫上天空，扭曲成一个个模糊的椭圆。片刻过后，火焰熄灭，烟灰在落日到余晖中消失殆尽。Kearns站起身，他的工作可还没有完成，不能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