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线条被剥离出白色,它们生在实心地底的狭缝,死于炽热的阴影。世界无光,沸腾的粒子肆意横行,灼伤的疼痛从它们的表皮渗入内里,切割它们的意识又重新缝合。冗杂的肢体层层叠叠,相斥的骨骼与肌肉相互寄生,于是撕扯成无数条血肉模糊的丝线,粘黏成完全贴合狭缝的薄网。
它们向空造的神明苦苦祈祷,在漫长而煎熬的磨难中诞下无数子嗣。死者的肉体固化堆叠,微不可查地侵蚀狭缝的内壁。每有一代生灵灭绝,狭缝就有一粒灰尘消亡于无形。灰尘堆积成沙堆,沙堆累积为石塔,石塔凝固成壁垒,壁垒重叠为山脉。它们世代构成了宏大的地底宫殿,开凿出近乎无穷旷远的有物世界。但它们从未触及地底世界的边界,仍未见过空想中真正的空间。
所有绝望不断叠加,促使它们更加疯狂地繁殖,体型一代比一代巨大,乞求声连绵不绝,巨大的肉体聚合物蠕动着向极限延伸。
直至我已知最古老的祖辈的时代,一个普通的永暗日里,一道有异于狭缝的光芒从某个地方射入,刺激着我的祖辈们庞大而愚钝的感知器官。他们欣喜若狂,以为千万年的岁月以后终于触及了真实的空间,但不幸的现实仍在持续,那连通外界的通道如此狭小,以至于任何一个庞大的祖辈都绝无可能通过。而更令人绝望的是,它们发觉自己的繁殖竟再也无法侵蚀狭缝的内壁。这意味着有限的空间会随生殖不断减少,离开实心地底的希望亦会不断消亡。
它们陷入长久的沉默,繁殖的欲望消减至最低。在那狭小的希望面前,绝望愈发巨大。种族面临灭绝的恐怖,直到有一位祖辈开口,提出了切割除冗杂肢体以减小体积再进行繁殖的方案。于是繁殖继续,它们的后辈每代都比上一辈少一粒灰尘的体积。灰尘堆积成沙堆,沙堆累积为石塔,石塔凝固成壁垒,壁垒重叠为山脉。无数代人开凿出的旷远空间再度被逐步填充,直至最终剩余一小块沙堆的空白。它们做到了,细小的身躯终于能够穿越那条通道,迎来真正的无穷世界。
我的祖辈离开了那片无尽的大地囚牢,在浩渺的宇宙徘徊游荡。它们见证恒星的衰亡与新生,见证旋动的星云的演化与消亡,见证黑洞的引力潮汐撕碎光与黑影。它们行过漫长的时间,繁衍后的子代却一代比一代微小,原本微弱的宇宙射线成为了致死的凶器。根据口口相传的记忆,最庞大的祖辈身躯远远大于一颗普通的恒星,而到了我们这代,却仅仅只拥有一颗小行星的体积。种族的衰微之势无法避免,而宇宙中难以寻找到任何一处安全的容身之所。祖辈们再度向神明乞求,渴望种族的再度繁荣昌盛。
于是许多代以后,当我正值壮年之时,我们的种族得以寻见真正的乌托邦,一组稳定的单星系统,一颗温暖而充溢生命力量的蔚蓝星球。但可悲的是,这里已经有了统治者,恐怖的两足生物。而我们已经无法等待,寿命的终结与种族的灭绝近在咫尺。我们必须要征服这颗星球。
从缺口出发。这是祖辈的经验。漫长的进化里,我们的种族已经可以将外貌变化成为任何体积小于我们的身躯的事物。即使我们缺乏直接攻击的武力手段,但我们依然拥有能力去摧毁这个文明,只需要将自己伪装成两足兽最为恐惧的事物。
受限于虚弱的体能,我们无法全面观察这些生物。于是我竭尽全力伸出两根手指,从某块大陆的某个地点钳出一块金属积木,几个白色的两足兽从中走出。最前面的一只的面部生长着方框状的金属物,躯干部分的毛发拼成一个圆形和三个箭头。
你最恐惧何物?
我模仿着他们的语言,质问。
那只长着方框状金属物的生物抬头看着我。
片刻的沉默以后。
“青椒。”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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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