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我,不是残骸

构思一章节有关女性生活的故事很容易,但真正作为女性活着要比想象中的更加艰难。

我还记得我不必费力就能看到我的肋骨的时候,以及我有多么的喜爱它们尖锐的角度。那时我会抚摸它们,以为我会永远拥有它们。

但是后来我记得我开始看到了女性所特有的曲线,正在发育的胸部,以及被我妈妈称为“安产型”的臀部。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它们带来了多少痛苦。

青春期的诅咒翻开了我人生的新篇章。我现在明白那是很多女孩女性都经历过的,但经常从我们的历史中撕下的一章,就像为了抓住更有利的时期而堕胎一样尖锐。

但我有照片。它们并不意味着谎言,可是对我来说,它们证明着我从来都不是真实的我,或许这一切从未在我的身上发生,只是因为照片上的每一个人都很开心,或是因为一直以来我只是一个道具。

有一次,我们去了一个主题公园——绝不是迪士尼游乐园;我们从未想过要去比迪士尼或是那些偷走了我的想象力(当我的母亲在圣诞节放录像带的时候)的公主们还要远的地方,因为那里有太多的自由与理想主义。

“‘这会让我有激进的想法。’”(我忘了是谁说的这话,但这无关紧要。)

我们在公园中央拍了一张照片,一位游客在我的母亲以最悦耳的声音请求后,由他帮忙拍下了这张照片。

在照片中,我的爸爸搂着比我小的我,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紧紧的抓着我以至于指关节都因此发白。他用另一只手以同样的方式搂着妈妈。

“我的女孩们。”他这样说,在陌生人听来这可能是在表达喜爱,或至少是自豪。

但我所听到的只是占有欲。

然而照片里的人并不是我,我只是残骸。

直到我长大成人,我才意识到我的父亲只是快要溺死了,因此他才紧紧抓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好让自己不被孤独的海洋淹没。

至于我和妈妈,我们是这片冰冷海洋上的一艘海难沉船散落的碎片,可能是一扇门,也有可能是一张桌子,我们失去自己原先的用途转而为一个绝望,愤怒,恐惧,并因此紧握双手,满脸通红的男人提供浮力。

我们回到家,妈妈把胶卷放到台子上,这样在明天早晨的冲洗后,我们的旅行就能永远保存在照片里了;这些胶卷有着玫瑰般的色调,掩盖了背后一切的问题。

在那之后,我记得那晚我爸爸带我上了楼。

妈妈整晚都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听到从电视里传来的游戏竞赛节目的声音。到处都有钱在飘散,电视里的人拼命抓住它们,就好像他们自己也要被淹死了一样。

也许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海洋,他们要努力才能让自己不要下沉。

我的哥哥正在吃肉罐头,妈妈把电视的音量调大,爸爸在走上楼梯顶端的那一阶时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他给了我一些尝起来像是药片的东西,让我吃了它,他说这是魔法药剂。

但它是装在瓶子里,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而且尝起来更像毒药,而不是魔法药剂——完全不像电影里那样。

他将我放在床上,印着紫色花朵的羽绒被冰冷的平铺在我身下。我像以前那样盯着天花板看,当他的手慢慢伸向我那即将长出的,女性特有的柔软褶皱时,我让自己看到了天花板上的面孔。

然而

她狠咬一口回击。

我的父亲尖叫着后退,鲜血从他的手腕那里喷出,他那只恐怖,有侵略性,充满了好奇的手完全消失了。

我们再也没见过它。

他再也没像那张照片里那样搂着我。

他再也没带我去楼上。

他再也没给我那种魔法药剂。

他再也没用手碰那里。

而且从那之后,在那张照片里,

我就是我,不再是残骸。

除非特别注明,本页内容采用以下授权方式: Creative Commons Attribution-ShareAlike 3.0 Licen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