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21日:
Lament在屋门转动时醒了过来,他在思考而噩梦又至,这固然令人不快,但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再没有否认或挽回的余地。他举枪瞄准门口,扫视落地的弹壳,以便确认自己还有多少子弹,好在最后时刻给自己或朋友留下一颗。不过接下来,身穿亚光黑色制服的站点安保部队成员使他略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有幸存者吗?”
Lament打算回答,这得在他们把房间点燃之前,火焰是应对940爆发的最佳方案,Site-37已完全烧毁并重建,但19号站点的基础结构意味着他们必须逐个房间清理。
“哟!”他叫道。
十分钟后,他清醒过来,并得到了两天来的第一次补给,他被护送着由站点侧翼远离事发地。当他在医务室接受治疗时,他觉得自己可以站起来走路了,但他没有,而是蜷缩在墙角,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Lament被用力摇醒时,立刻抬手从臀部摸出手枪准备开火,直到他抬头看清了上方那张脸,这才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地板上。“靠,Dodridge。”
“起来,伙计,我们该去汇报了。”
“去他妈的,”Lament缓缓地撑着墙站起身,“这就是我讨厌服役的原因……”他抱怨着抓挠双臂,冲Dodridge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就绪,随他去大厅领取咖啡和另一顿饭,他们吃得很快,几乎没有交谈。
“你还跟那个二十三岁的Erdrich女孩1在一起吗?”Lament问。
“是啊。”Dodridge无精打采地回答。
Lament咀嚼口中的三明治:“她很性感?”
“对,很性感。”
“你想调到安全的地方待一阵儿吗?”
Dodridge耸耸肩,Lament点点头,他们在沉默中吃完饭。
汇报大概持续了四十分钟,都是些常规问题。警报响起的时候你们在哪?过了多久才到达站点?你们为什么要分开?能否触及核保护装置,特工?你们能重新封锁682收容翼区吗,特工?你能不能,特工?你是怎么做的,特工?你为什么不?特工?特工?特工?特工?诸如此类。
直到会话结束,Lament才意识到Djoric是评估小组中的一员,他向他挥了挥手,Djoric的眼神与他相碰,然后转向了别处,这使他再次想起了Sandy,记得他们曾坐在一起开怀大笑,探讨彼此的想法,记得挚友被拖入黑暗管道时106脸上的表情,还记起他为何总是数着自己的子弹。
Dodridge打破了沉默:“你想来杯啤酒吗,Lament?”
“不,伙计,我很好。”
“随你,我得去喝个酩酊大醉。”Dodridge说。
Lament笑了起来:“替我向Alice问好。”
“哼,什么啊,混蛋。”
Lament仍面带笑容,Dodridge朝他比了个中指然后走开了。他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想知道Sophie是否仍在这个站点,当他主动调任后他们便失去了联系,那是工作需要。正因如此,他知道Dodridge将成为Site-23的全职员工,而他最终会……他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大厅,漫无目的地闲逛,但当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藏身两天的办公室后感到十分意外。他推门走了进去。
保洁人员已经来过了,将一切东西都回归原位,Gears的办公桌仍在那里,和旧的那个一模一样。那几乎是诡异的……相似。太接近了。太像了。仿佛回到了四年前。
“特工?”
他转过身,手指紧张的摸过手枪,监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直至熟悉的嗓音令他放松心神。
“Gears博士。”
他看起来一成不变,秃顶,刻板、面无表情的脸,澄清、冰冷的目光。
“我听闻爆发期间你曾在这里避难。”
“是,长官。”Lament回答。
Gears向他点头示意,然后越过他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坐下并打开一份文件。“如你时间有余,我想就一个温和的二级威胁与你商讨。”
“我有资格吗,长官?”Lament问道。
当Gears抬起头时,他想象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那是他偶然养成的习惯,自我暗示着从未流露出的情感。
“我将使你得到权限,如果你希望,特工。”
Lament点头:“当然,博士。”
“很好。我可在午餐后与你会面。”
胃部熟悉的抽痛,他看着Gears,想知道他的新助理是否在袭击中死去,或是像Iceberg一样了结性命,抑或是如自己一般远远逃离。
“好的,博士,如果您需要帮助的话,或许我可以向Site-14的上级申请临时调职。”
Gears没有回答,不过Lament也没指望得到回应。他转身推开门进入大厅,然后向植物园走去,也许Sophie还在这里……
Gears看着特工离开的背影,希望自己能够……做些什么事情。任何事情,在那一刻。他竟然……很高兴他能回来。甚至,激动不已。但那种情感从未浮现在他的脸庞,他从不微笑,从未向他表示过祝贺。
从来没有。
他打开左下方抽屉的锁,除了少数机密备忘录外那里几乎是空的。这是他的文件‘销毁’处,他把每一件敏感事务或是需要彻底抹去的东西都放在这里。只有一份文件在这里存放超过一周。他平静地伸手从中抽出一个塑料袋,里面的信笺已然泛黄褪色,血迹飞溅其上,他低头又一次看着它,就如曾经的几百次一样。
发生了。终于还是发生了。我看着特工Shelly从大厅中走过,去做那件时髦的事情。
我只是看着她,然后将我的工作贴入档案中,我没有垂涎、献殷勤,或是做些什么,我能感觉到,感觉到它就在内里,模糊的欲望,但没有任何理由去采取行动。我甚至毫不懊恼,只是……空空如也。
他们过于信任我,或许是因为没有其他的人来接手,或许这也是计划中的一环。我凝视那些文件,翻出并申请查看老旧文档的副本,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他们想要什么。
他被困其中,能够感知,却无法回应,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加糟糕?怎样做才对他们更为有利?
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人格类型。那些人是敏感者。他是个例外,但我无法容忍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知道你将看到这,告诉他们我很抱歉。拜托,好吗?如果你的头脑中仍有灵魂存在,记得告诫下一个家伙。
-Iceberg
Gears长久凝视着那封绝笔,有那么一瞬,他几乎感觉到热泪由眼角滚滚而下,划过脸颊,然而当他抬手擦拭,却只触及一片干涸。
他将纸张放回抽屉,起身望向那张过去四年里始终空荡的办公桌,感到无比的悔恨与痛惜。
却没有表露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