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中,在阳光下

在雨中,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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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如丝,悄然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潮湿气息,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温柔地笼罩在一层薄纱之下。路上的行人裹紧了围巾,欢声笑语在雨幕中交织,构成了一幅和谐而自然的画面。我右手撑着一把白色的雨伞,伞面在雨丝中泛起微微的光晕;左手不自觉地揉了揉泛红的酒糟鼻,又向掌心哈了哈气,试图在这寒冷中寻得片刻的温暖。

雨丝轻柔地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都市的呢喃。我沿着熟悉的街道缓缓前行,柏油路被雨水浸湿,泛着幽幽的光。道路两旁是斑驳的老屋,墙角的青苔在雨中显得格外鲜绿。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过往的节奏上,而那些回忆,就像被雨水冲刷过一般,清晰却又模糊。

刺耳的铃声划破雨幕的宁静,我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准备应付那催命般的电话。“喂,是呈亦吗?”一阵女声从同一座城市的另一端传来,带着一丝倦意,像是被雨水浸湿的羽毛,沉重而无力。沉默片刻后,我回答道:“是我,怎么了?”“咱爸昨天下的葬,你昨天怎么没来?”话语中透着一丝寒意,仿佛让本就阴沉的天空更加沉重。我麻木地回应着,仿佛早已重复了无数遍:“昨天实在忙不过来,真没办法请假。”天空渐渐昏暗,太阳已然下山,街灯一一点亮,像是自世纪初起就逐渐取代了天上的星星。父母也早已不在天上注视着我们了。“知道了,我先挂了。”电话传来一声声忙音,像是被风吹散的叹息。

我继续走着,不知疲倦地走着。父亲是怎么离世的?是肝癌晚期。此前,他一直隐瞒着这件事,独自默默地承受着痛苦。他不想让我和妹妹破费,更不想让我们担心。然而,最终他还是住进了煞白的病房,脸上像是失血之人的苍白。医生摇头叹息,呼出的废气仿佛来自化工厂,腐蚀着这座城市的一切。

父亲年轻时,化工厂刚刚在这片土地上落地生根。当时的人们对厂中那些新奇的事物感到不可思议,光辉毫不吝啬地洒下,仿佛给厂中崭新的器具又镀上了一层金色。人们纷纷涌入那钢铁巨兽,以自己为燃料,养活它那越来越大的胃口。城市上空的阴云也逐年盘旋。父亲就是在那里遇到了母亲。她是一个外地姑娘,眼中闪烁着光芒。很难说清楚到底是谁先爱上了谁,但这的确是一朵在满地尘埃中盛开的花,在血与泪交织的城市里。

母亲总是说,父亲是她见过的最有人情味的男人。他会在下班后,从工厂带回一朵野花,插在家中的一隅;会在寒冷的冬夜,为母亲盖上厚厚的被子;会在母亲生病时,整夜守在床边,不眠不休。而父亲也常说,母亲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礼物。她的笑容如同阳光,照亮了他灰暗的生活;她的善良如同春雨,滋润了他的心灵。他们的爱情,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却在生活的点滴中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不知不觉间,我已走进了荒郊野岭。天空越发昏沉,像是被墨水涂抹过一般。遥远的车鸣声还在重复着它的篇章,回荡在森林之中,惊动了归巢的鸟儿,发出凌厉的叫声。

前方就是墓地,父亲长眠的地方。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来到了这里,或许这样静静出发才是最好的选择。顺着昨天妹妹发来的导航,我艰难地前行,泥泞的尘土和寒冷的空气阻碍着我。就在这时,一辆无人的小推车进入了我的视野。方圆十里不见人烟,只有一座座小坟包散落在附近。我怀着仅存的好奇心走了过去,推车里是一朵朵白菊,上面有一块破旧的白色纸板,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献上一朵花吧,就当作告别。”看到这,我不由得感到一阵恍惚,咬了咬牙,抵抗住过去独属于记忆的海浪的冲刷,随手拿了一朵白菊,走向父亲的墓碑。

在这一切尚未开始之前,父亲就常常念叨着这么一句话:“死了好,死了享清福。”每次听到这句话,我都会急忙反驳,似乎不想面对随时可能降临的现实。每当我们为此争论不休时,母亲和妹妹便会在一旁劝解我们。最后一次争论是在正午,阳光洒在我们身上。那时,我才发现他与我记忆中能扛起整个家的父亲不同了。皱纹爬满了他的脸庞,衰老在他身上寄生,吞食着他的血肉。顺着这一切,我闻到了一股独属于死神经过的衰老气息,不禁哑然。这时母亲说道:“吵什么啊,开饭了,把妹妹也叫出来吃饭吧!”一切如此平淡如常,仿佛往日无异。

终于登上了埋葬父亲的山坡。这里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整座山头都布满了墓碑。一眼扫去,只有一小块地方没有立上石碑,那是留给母亲的,紧挨着父亲。

由于今天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我没有带任何祭奠的物品,只有手上那朵小花。我揉了揉眼睛,感到一丝倦意。随着那洁白的花儿沾上棕黑色的泥土,我靠在了墓碑上,“有点想哭……”我心想,但只是擤了擤鼻子,最终眼泪还是没有落下来。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我抱着任由自己的想法,就像父亲一样,沉沉地睡去,坠入地底。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像是无数金色的针,刺得我眼睛微微发痛。我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荒芜的草地上,四周是低矮的灌木丛,远处传来几声蝉鸣。我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在一片陌生的山坡上。这里没有墓碑,也没有墓地的痕迹,只有满眼的绿色和泥土的气息。

“啪啪”弹珠声响起,清脆而富有节奏,像是从某个遥远的角落飘来的低语。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男孩蹲在不远处的草丛中,专注地玩着弹珠。他穿着一件褪色的蓝色衬衫,裤子上满是泥巴,头发乱蓬蓬的,像是被风吹乱的稻草。他时不时抬起头,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玩耍。

我站起身,缓缓走向他。男孩似乎察觉到了我的靠近,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他看着我,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说道:“大叔,你睡着啦?”

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是啊,不小心就睡着了。”

男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递给我一颗弹珠:“要试试吗?我赢了好多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稚嫩的得意,仿佛刚刚赢得了整个世界。
我接过弹珠,蹲下身子,和他一起玩了起来。弹珠在地上滚动,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暖暖的。男孩玩得很认真,每一次弹珠的滚动都让他兴奋不已。他的笑容如同阳光下的露珠,纯净而明亮。

“你要不要尝尝?我买的糖人很甜,很好吃。”他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糖人,递到我面前。阳光下,糖人闪烁着琥珀色的光泽,仿佛藏着一滴凝固的阳光。

我接过糖人,轻轻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化开,像是某种久违的温暖。我看着他,他的笑容让我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却又无法捕捉到具体的情节。

“我好像认识你。”我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哎呀,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没有见过你呢,真是奇怪的大叔。”他歪着头,眼神清澈而明亮,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走来的精灵。他把糖人更近地伸向我,仿佛在试图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真奇怪,陪我打弹珠都能睡着。”他轻声嘟囔着,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抱歉。”我低声道歉,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哎呀,作为补偿,吃完糖人后陪我用弹弓射树叶吧。”他兴奋地说,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他递给我一只弹弓,我接过,瞄准从树叶间透出的阳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形成一片片光影的碎片,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薄纱。

就在这时,他突然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话说回来,我怎么觉得你很熟悉呢?”他歪着头,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娃儿,该回家吃饭了,别玩了。”一声温柔的女声从远处传来,像是从云端飘落的轻风。男孩猛地回头,朝声音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对我说:“抱歉,妈妈叫我回去吃饭了,下次我们有时间再一起玩吧,今天遇见你我真开心!”他的身影在光影中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远方的小路上。

我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去。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阳光透过缝隙洒下,为这片荒芜的土地增添了一抹柔和的色彩。我缓缓躺下,仰望着天空。


伴随着刺痛,我醒了过来,原来是因为睡相不好滚到了地上。我咧了咧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伸了伸酸麻的腰,看向天边。此时已泛起鱼肚白,天亮了。我站起身,轻轻拍去身上的泥土,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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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在经过初步调查和处理后,现决定将项目处理、回收工作交由MTF-辛巳-92“云开见日,否极泰来”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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