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他媽的,誰在這裡放了張該死的廣告紙?」
「怎麼了?」
「我他媽的跌倒了,而且還被廣告紙他媽的割傷。這真是該死的有夠痛。」
「不要一直罵髒話。」
「報告,有入侵者。第一層的防線已經被突破了。」
「是認識的傢伙嗎?是的話就叫Bill、Bob、Becky、Ben跟Branson他們那夥人過去。」
「不是,這次似乎是新的傢伙。」
「是嗎?希望不是難對付的角色。」
—
徐東燦覺得有些緊張。他活絡了一下筋骨,起先有些膽怯,但還是看了一下身邊的那些傢伙。接著所有人都奔跑了起來。他對自己的體型和腳程都相當的有自信,不過他環顧四周,周圍的傢伙體型也都跟他差不多龐大。
「那道肉色的牆壁…真的沒了?」他拍拍身邊的同伴,他的同窗好友梁建中。建中聳聳肩,「既然派我們出發,那就是那樣了。我們得跑快點。」他說。
身為第一線的戰力實在是有點倒楣,徐東燦想。只因為他塊頭比較大,他就必須當個第一線特工?
他知道這個想法非常愚蠢;他無疑生來就是基金會內的第一線特工,他必須第一個前往出事的地方,他們的敵人可能很棘手而且通常數量又很多(大約每20分鐘增長一倍)、他們必須拖延時間讓其他的小隊有所準備──不過不要緊。徐東燦自己,還有身邊的伙伴,生來就是吃這行飯。基金會的宗旨是控制、收容、保護,但是很少人意識到首先他們必須戰勝。而那就是他們的工作。
當他抵達前線時,果不其然,敵人的體型雖然比他們小很多,但數量卻完全超乎想像。敵人的身高還比普通人矮一些,綠色的皮膚上長了許多絨毛,動作很敏捷還不時地分裂生殖。
比較早抵達的同伴已經開始戰鬥。徐東燦和梁建中互看了一眼,就各自前往不同的方向展開廝殺。但願我們能活過今夜,徐東燦想。
經過了不知道多久,在他吞掉了一定數量的敵人之後,他感覺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是建中。
「怎麼了?」
「你去過前面嗎?他們說不行了。」建中的眼神絕望又狂亂。
「什麼叫做不行了?你說不行是什麼意思?」
「數量太多了,他們要出動Omega-7。」
東燦簡直不敢置信,「什麼?他們不能那麼做,我們的死傷夠慘重的了!」他猛搖頭。建中抓住他的肩膀。
「東燦!東燦,你聽我說,這次來的傢伙不一樣,是連前輩們也沒有看過的傢伙,按照基金會內的運作章程,該是Omega-7出動的時候了。」
「可是…!」
「你是我們之中跑得最快的,你必須去。我會沒事的。」建中說。我會沒事,他說了,他沒說出口的是,我希望你去安全的地方。
東燦慢慢地後退,「你要撐到我回來。你要保證會撐到我回來。」「我知道,我保證會的。」建中笑了笑,一轉身,重新淹沒在了戰場之中。
東燦知道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他必須趕快去通知Omega-7小隊。
他以為自己的責任就是戰勝與保護,如今他卻要背離夥伴,縱放猛虎。
誰能料到。
—
所有人都看得出亞伯很高興,非常高興。他太久沒有投入一場大殺四方的血腥戰鬥了。例行的巡邏無聊死了,他覺得自己小隊的人數實在太多了,所以才會被分派成要到處巡邏。他渴望可以建立一個比較小、卻更兇猛的小隊,像是可以只留下105、Andrew和另外幾個比較凶猛殘暴的就好,但是話說回來,他所有的隊員都很殘暴。更小又更猛的Omega-7──哎,只能留給哪個平行世界的亞伯去領導了。
往好的方面看,新的外來入侵者絕對能給他帶來許多樂趣。他知道,自己所率領的Omega-7機動特遣隊在基金會裡爭議不小,因為他每次只要出場,必然造成無辜的平民傷亡──他覺得這種說法愚蠢又可笑,在他看來根本沒有什麼無辜的平民。非戰鬥人員?這幾個字聽在他耳裡跟垃圾是同義詞。
再說,他脖子上的項圈之所以要從他出場那一刻就開始倒數計時,五天一到就會爆炸,不就是為了保護那些垃圾嗎?而且垃圾還會生孩子呢!生的速度還很快,就像他們能一下就把牆修補好一樣,根本沒必要擔心那麼多。
亞伯從黑暗的裂縫中拉出一柄雕刻華麗的漆黑刀刃,然後開始大開殺戒。他毫不猶豫地砍下敵人的頭,捅爆他們的肚子,敵人的鮮血濺的他一頭一臉,他忍不住大笑;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淋浴了,瑪莉皇后所要求的大概也尚且如此,只不過亞伯是不會老去的。
「亞伯,」是Andrew,在亞伯殺紅了眼的時候唯一敢接近亞伯的就只有他,「請別忘了,工作…」他抹了一下已經沾的黏呼呼的眼鏡,「不快點的話…」
亞伯不耐煩地哼氣,他實在很討厭像這樣被打擾。不過,他的確也滿喜歡接下來要做的事。他抓起其中一個敵人,他們又軟又滿是絨毛的身體用力掙扎,亞伯用刀劃開他們的背。
從背部的切口,他「刷」地一聲,撕下了敵人的皮。沒了皮的敵人大聲慘叫,倒在地上,全身都噴出鮮血。Andrew打了哆嗦,這種景象他看的再多遍也無法習慣。他但願自己可以永遠無法習慣。
「拿著。」亞伯把血淋淋的皮拿給Andrew。
「我?!可是、通常、通常都是…」
亞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不去,我就殺了你。」他說,然後他露出微笑看著Andrew接過那張滴血的皮。
Andrew拿著皮,然後…然後穿上它。裡面又熱又臭而且濕黏,他仍然可以隔著皮聽見亞伯大笑的聲音。他這是在幹什麼?披著這樣一張幾乎是鮮活的、血淋淋的皮,而他知道他總有一天會習慣。他會變得麻木。他會變成怪物。
顯然,他想,這就是亞伯想要的。
然後他開始奔跑。
—
「歡迎來到基金會殺手設施第零八節,您現在位於T部門。」
「喔!終於!」迎接Andrew的竟然是一陣響亮的歡呼聲。
帶頭的是Kondraki,他簡直樂的手舞足蹈,「來吧來吧,這次是什麼?」他在房間裡空出位置,讓Andrew站到房間中間。「快、快、快,Tim、Thomas、Tom、Timmy…你、你、還有你,」Kondraki指揮著,讓房間內所有的人都輪流去碰Andrew身上的那張皮。
有人碰了之後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飛也似的跑出了第零八節;有人一頭霧水,只好在房間裡撿個位子坐著,等待下一次的機會。隨著房間裡的人數越來越少,Kondraki的亢奮程度似乎也到達了最高點。他伸手一碰,果然得到了他所有該得到的東西。
Kondraki正準備飛奔而出,卻冷不防地被人拉住了手臂。
「Clef,你幹什麼?」
「親愛的Kondraki,這次負責指揮殺手們的人是我。」他用下巴指指Kondraki的左臂,上面有個臂章清楚地寫著輔。
「什麼?」Kondraki不敢置信地瞪著身上的臂章,彷彿那不是臂章而是一小塊SCP-610。「我他媽的期待了這麼久…結果他媽的是個輔助的?這麼多人一起受訓之後只留下我們這四分之一是為什麼?就是為了保護基金會不是嗎?」
「輔助的也是很重要的,Kondraki。」Clef語氣故作正經,但是從他蛇般的眼和露出的尖牙來看,他無疑是十分滿意Kondraki這種不得志的窘境。
「那你也沒資格阻止我前往戰場,渾蛋,我總得要去做輔助工作吧?」
「不,你不需要,」Clef說,把一個小小的記憶卡放進Kondraki的白袍口袋,「你這次負責收容,請好好待在零八節裡,把這次的敵人的文檔編寫好,編好號,B部門會傳收容措施的資料給你。往好處看,我們下次就會需要你了…雖然不知道是多久之後了啦。」
Clef離去的時候都還能聽到Kondraki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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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基金會殺手設施第零八節,您現在位於B部門。」
「Gears,」Iceberg再度搬來另一箱零件,「這樣夠嗎?」
「可以了。只要再一下下就行了。」
「可以的話請快點,先生,」叫Thomas的瘦小青年說,「戰況似乎很緊急。」
Gears沒有說話,倒是Iceberg已經開始分配製作好的武器。反身(ANTIBODY)夾,跟老鼠夾一樣,只不過可以發射。一次發射出足夠的數量就可以癱瘓敵人的行動,而且是專為這次的敵人特製的,可以牢牢嵌住。Bill、Bob、Becky、Ben、Branson、Billy、Bell…
「好了,我們也去吧。」Gears站了起來,他身上掛滿了彈匣,然後把槍收進槍袋裡。他看了一眼不安的Thomas,「基金會會沒事的。」他說,「Iceberg,留在這,把記憶卡裡的資料傳給T部門,我想這次應該是kondraki負責。可以想見他會因此有情緒上的波動,請你做好心理準備。」
「我不怕他,」Iceberg拿出記憶卡,他帶了手套好讓它不致於結冰,「你快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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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建中還在死撐著。
T部門的輔助員在他身邊亦步亦趨,他真希望自己有耗不完的精力,可以不用他們時不時的給他水和口糧。偶爾他腦袋裡會浮現出東燦的臉。他看見亞伯就在他右前方大約一百公尺的地方,更多更多的敵人撲到他身上打算消滅他這件事顯然沒有挫到他的銳氣。既然亞伯已經在戰場上了,為什麼東燦還沒有回來?
他好想再見他一面。他感到自己好矛盾,他希望東燦可以平平安安的,所以才讓他離開戰場,可是知道自己快死了的時候,他又希望他能夠在他身邊陪著他。如果可以一直待在不需要戰鬥的地方就好了。
他用力撲向敵人結果撲了個空,摔倒在地上。眼見大量的敵人撲了上來準備撕裂他,可是他無力反擊。他閉上眼睛。
東燦看見建中倒在地上的時候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敵人猛烈的反擊,可是下一秒東燦就聽到快速的「咻咻咻」的聲音。
Kain搭乘著他的蛋行者快速地滑過他身邊,轉眼間所有敵人的身上都夾滿了反身夾,動彈不得,東燦一個飛身一撲它們就全被吞掉了。
Gears雙手拿著發射槍,扣一次板機可以射出五枚反身夾,馬上讓敵人動彈不得。他一邊精準邊射擊,一邊用穩定的速率大步邁進,在一篇綠色的敵海中開出一條紅河。
Kondraki顯然沒有聽從工作分配或顯然是把工作丟給了Iceberg這個文檔之神,他把一個反身夾夾在某個敵人的後頸之後騎著它加入了戰局。坐騎的掙扎讓他的槍法失準,漫天飛舞的夾子像天女散花一樣落到了敵人的頭頂上。
Clef背對著其他所有人往角落走去,他什麼武器也沒有拿。但所有的敵人看見他都驚慌失措地被逼到角落。沒有人想一探究竟。
Iceberg比較晚一些加入戰局,顯然是因為處理文檔的緣故。Gears知道他也不會百分之百遵守工作分配,但也沒料到他一出場就贏得了全場的注目:數枚球形的物體從他手中飛出,在半空或地上爆炸,飛出無數的反身夾做隨機攻擊;多虧了他和Kondraki,戰場上的空中跟國慶煙火一樣熱鬧歡騰。
梁建中被亞伯的頸圈爆炸的巨響給弄醒,發現戰況已經改變了。東燦就在身邊,不斷的清空四周的敵人。
勝利在望。
「先生,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
「什麼?說吧。」
「好消息是,您腳上的傷口雖然遭到了細菌感染,但是已經大致沒事了。」
「然後?」
敵人一個也不剩了。不過無人歡呼。
「好啦,你們知道該怎麼做的。我們留在這裡的每一秒都在浪費基金會內的資源,這樣沒辦法撐到下一次敵人入侵。所以留的青山在。」Clef說,從口袋裡拿出一把亮晃晃的小刀。
徐東燦、梁建中、Kain、Gears、SCP-105,不管是東燦他們的夥伴,T部門或B部門的殺手們,所有人都拿出了同樣的一把小刀。除了Iceberg和Kondraki,他們另有使命。戰場登時被刀刃的反光照成一片刺眼的白。
但他們還是很高興,他們戰勝了。
然後他們割開自己的喉嚨。
「您的免疫系統成功抵擋了細菌。壞消息是,基金會先生,您的AIDS檢測呈現陽性反應。」
「你說什麼?!」
「我猜你試圖救我一命,不過到頭來還是一樣,Clef。而且你應該留下來看看這一切的。你知道的,世界末日。」Kondraki說,一邊彈奏著手上的烏克麗麗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