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风吹万里,不问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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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林渡轻轻地把办公室的门掩上,褪下大衣挂在墙壁的衣钩上,尽量不发出声音。办公室里没开灯,特制的窗帘被拉上,在他工位对面的shuzhao趴在桌子上,将头埋资料里,鼾声如雷,看样子又为项目加班了。

林渡借着门缝透过的光,在一排衣钩里取到了自己的工作服——印着基金会logo和挂着自己铭牌的白大褂。他小心地退出办公室,顺手从门旁的框子里抽出“请勿打扰”的牌子,把门闭住,挂上牌子。随后穿上工作服,顺着楼梯前往一楼大门旁的值班室


交接过后,林渡把自己砸进靠椅,四肢一摊,充分地享受值班室这把符合人体工程学设计的靠椅。可是当他在眼前这个显示着Site-CN-11各值班室监控画面的大屏幕上找到自己不雅的坐姿时,立刻端正起来。

把通讯终端插入对应的位置,俯身按下按钮:“这里是4号楼值班室,这里是4号楼值班室,交接完成,交接完成,一切正常,一切正常,北京时间…….”他抬头看了眼时间“1月1日上午5点03分,报告完毕,报告完毕。”

他将胳膊撑在桌面上,双手托腮,看向大屏幕下方不断闪烁的时间。“2022年1月1日。”他喃喃到,“新的一年了…….”

这时他想起来,刚刚在过安检前,他靠在手机保管柜上抓紧最后时间浏览手机,朋友圈里格外的热闹,孤儿院的“家人”,朋友和以前的同学都是配图又配文的发朋友圈,都是些新年祝福或感时伤怀的文案,他迅速的划拉着屏幕,不大能读进去,眼看时间不早了,便把手机设置成会议模式放入一个贴着自己编号的柜门里,用钥匙锁好。柜门是透明的,他看着自己的手机黑着屏,淹没在狭小空间的幽暗里,再一次感到自己与帷幕内正常世界的隔阂。

不过还好,这种感觉几个月来也快习惯了,并且基金会也不是那么刻板教条,那个他一起进来的新人shuzhao和他关系很不错,工作之余也有着小愉悦在。透过玻璃,他在旁边贴着shuzhao编号的柜门里看见一部智能手机,和昨天下班时一样斜扣在里面。


"主管办公室收到,主管办公室收到。"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大屏幕传出。主管办公室,不是主管的办公室,是一个小部门,由一帮为高层当秘书,文书,保镖的人组成,平时传达些普通的命令,下发文件,包括值班的事也归这个部门管理,听说这部门的年龄不比他寥寥数月的工龄大多少。

不过,之前值班听到的声音都是年轻的女声,怎么今天变了?林渡于是在大屏幕中间的一列里找主管办公室的画面,当他找到并放大时,还是那道声音:“初级研究员林渡,新年快乐。”,然后林渡就愣住了,放大的画面里赫然坐着一位光头的中年男子,不是主管还能是谁?

“谢谢主管,祝您新年快乐。”,主管能记住他这个新人,属实让他有些惊喜。他还记的当他和shuzhao结束实习期时,就是由主管为他俩颁发了铭牌并告知了基金会的真相。他俩在主管的带领下宣读了誓言,结束后临走时,他踌躇满志地向主管表达了他为保护世界保护帷幕而奉献的意愿,主管的眼神虽然带点意味深长的感觉,但还是拍着他的肩表达了赞赏:“这是好的。”


随着这个回忆的展开,越来越多的回忆随之涌来,林渡陷入了对过去那年的回顾。先是从六月份开始,他从国内知名军事高校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可以自由选择驻地。导师向他推荐了河南某部队机关,林渡欣然接受。导师当时写了很长一封信,相当正式,寄到了河南洛阳。当后来那个光头男人拿着导师的信将他邀请进一个为保护人类的特殊组织实习,他欣然接受了邀请,而后与shuzhao以优异表现结束了实习,正式加入了基金会。

他还记得那些一同实习的几个伙伴,因为没有合格,被送去记忆删除,其中一个至今还在该部队机关里服役,而基金会的这种手段对初入社会的他大为震撼,深深地感受到帷幕对于他这样人的影响——他不再是正常人类世界的一员了。

经过两个月的学习就到了10月末了,他和shuzhao被分配到同一个办公室,并加入了由陈小姐领导的研究队伍。在学习的这段时间里,他大受震撼,诸多关于异常的文件和事件涌入他的世界,初出校园的他在短短两个月内成熟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活泼和浮躁,与外界的联系越发减少,大学的女友也与他分手,身为孤儿的他更是举目无亲。

当他所期待的那种紧张刺激与异常斗智斗勇的基金会生活真正到来时,他才明白现实是多么骨感,随后的日子里,枯燥和跌撞成为他生活的主旋律。经常在堆成山的实验数据中找出些蛛丝马迹的规律,等待一个实验结果苦追了72小时却毫无收获,因为不熟练而造成了文字或标号错误,被训的狗血淋头,诸如此类的事情给了他不小的打击。他常常对shuzhao开玩笑说:“要不是管吃管住,待遇和薪资比我同期的毕业生都好我早就走了。”,可实际上,支撑他继续前行的是某种保护世界保护人类保护异常的信念,以及对能否安然离开的怀疑。

而他观察到shuzhao丝毫不介意生活的枯燥与跌撞,似乎迷恋于异常。shuzhao总是要抽空去借阅资料,不知疲倦的阅读学习,在实验中对异常展现出极大的兴趣。可无论是他俩谁,都失去了原来的生活,习惯也大大的改变了,林渡保持多年记日记的习惯废掉了,并且他原本热衷于对每一个特殊的日子进行纪念,而如今连跨年都是闷头睡去,没有任何活动,新年第一天却只想着值完班把组长要求的材料赶紧写完。


而当他开始回忆去年六月之前时,进行的很困难,似乎那些日子不属于他,像蒙了一层纱,像是寒冬里突然从天上飘落下一片金黄的银杏叶。谈了恋爱,进行了答辩,似乎还去过一些大城市,可是缥缈之感让他着实无法清晰回忆……

一阵急促的脚步响起,shuzhao出现在值班室的小窗口前:“林子!新年快乐!”

“树哥你也新年快乐!你这么急匆匆的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吗?”

“欸,不是不是,我着急去拿手机,昨天晚上没看手机,怕家人有啥事联系我,一会到了上班点就出不去了。”

话音未落,shuzhao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林渡的视线。林渡被这么一打断也就不再去尝试回忆,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几分钟就是上班的点了,于是从抽屉翻出测温枪和体温登记表,摆在小窗口上,履行防疫要求。


中篇

shuzhao原本在办公室里睡的好好的,却被一阵头痛刺醒,刹那间便清醒过来,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地板的一角。没有什么毛骨悚然的异常,shuzhao知道他在看什么,视线的这个方向是值班室,确切的说,是林渡。

可能林渡不理解shuzhao为什么对那些那些异常的资料如此的感兴趣,但shuzhao清楚的知道自己努力学习那些他权限内文件的原因——给刚刚的那种现象一种解释。

shuzhao清楚的记得那是他到洛阳某机关报道的第二天,是个周三,晚上在食堂,他低头专心吃饭的时候,脑袋突然刺痛,这种痛也没有多疼,却是格外的清晰,似乎就发生在大脑的中央。同时他不自主的看向了右前方,越过视野中无数的杂物和行人,一个托着腮帮的男子赫然位于shuzhao的视野正中,使shuzhao很难不留意到他。前所未有的头痛和不自觉投向的视线再加上这名男子的长相让他产生莫名的熟悉,但shuzhao确认自己没有见过这名男子,这让他产生了大大的疑问。

头痛还未消退,正当shuzhao打算上前一探究竟时,那名男子被路过的人碰了一下,然后像是从沉思中惊醒,端起面前的空餐盘消失在了shuzhao的视线里,也就是那时,shuzhao感到头痛消退了,这使他的疑惑更大了。

而之后发生的事情shuzhao便没有了记忆。直到周六早上他从自己的单人宿舍醒来,发觉自己在离奇头痛之后失忆了一段时间,就急忙前往医院急诊,拍CT和核磁。大夫举着他大脑的片子看了一眼,打断了他磕磕绊绊的讲述

“你是周三吃晚饭的时候突然头痛?”

“对,然后眼神就不自主的…….”

“不用一惊一乍的,你头痛肯定会停下手头动作看向别的方向,然后你周四周五啥也不记的了?”

“对,昨天前天我去了哪里干了啥完全没了印象!”

“没喝酒或者干啥特殊的事?”

“没,周三头痛完就没记忆了。”

“那你有没有问问身边人或看看手机记录,有什么结果吗?”

“我刚上岗,没人对我有印象,手机记录也很干净。”

“嗯,不过你片子上没看出什么问题,可能是紧张或压力……”

“可是我那两天完全失忆啊!我一刚上岗的人哪里来那么多压力啊!况且失忆前就是头痛啊!”

“年轻人,不要激动,看的出来你因为这个情况很紧张。这个失忆,人正常情况下也不会对上一天有什么清晰的印象,人大脑睡眠时会自动删除一些无用记忆,可能你也就是常规的记忆消……就那种大脑机制的作用,再加上你对头痛印象比较深,一紧张就想不起来了。回去好好休息,说不定就好了。”

shuzhao知道在这里是看不出什么了,应和了几声便离去了。他之后再未向任何人提起此事,毕竟过于离谱。

不久,他被那个光头男子也就是现在的站点主管拿着导师的信被邀请进一个特殊组织实习,他意外的发现了那名男子也在几名实习者之中,他的名字叫林渡。


第二次头痛是在实习快结束的时,所有实习者在会议室内签字确认自己的成绩。每个人面前都摆的一张纸,下方是成绩和需要签字的地方,上方是打印的个人信息。

shuzhao正逐条核实自己的成绩时,脑中刺痛袭来。霎时,他的眼珠不自主地转到了极限,随之扯动脖子扭到极限,上半身也被带动到极限的位置。他的眼珠仿佛拥有了神力,在刹那间把他的身体一节一节地扭向后方,直至林渡进入视野正中。身体迅速发生不自主的不协调动作导致shuzhao摔下凳子,跪在地上。可即使这样,眼珠依旧直勾勾的看着林渡。而林渡双手托腮,感受到动静后像是惊醒一样看向shuzhao,此时shuzhao的头痛消退了。

shuzhao很迅速地收回了目光,狼狈的爬上凳子。本以为会遭到带队人的训斥,但是发现带队人按着耳麦说了几句,随后不咸不淡的要求shuzhao安静。

shuzhao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三天后他们再次被集中到会议室,带队人平静的宣布了通知:shuzhao和林渡通过实习,其余人将被执行记忆消除。当shuzhao他们听到“记忆消除”这四个字时,人群中起了一些骚动。

“……记忆消除。”带队人平静地说最后四个字,随后转身走出会议室的门口,一队持枪卫兵进入会议室,这些卫兵都蒙着面,脚步几乎听不到声音,在那些没通过的实习者旁都站了两名,很不客气的将他们请出会议室。

shuzhao注视着他们离去,毫无疑问去执行记忆消除,内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个特殊组织,也就是基金会,导致了他那两天的失忆,并且还知道着一些特殊的事情。


在正式入职基金会后,他一直疑惑基金会是因为自己优异的表现选中了他还是另有隐情?他此时也明白了这种离奇的头痛一定多多少少与异常有关,可他成为基金会的一份子之后,也没人告诉他什么情况或解释那两天的失忆。他为了不卷入更大的麻烦,决定自己研究,便在别人眼里成为了勤奋好学的代表。

他渐渐梳理清楚了思绪,首先林渡毫不知情,其次头痛发生时林渡都在沉思,且身体会不自主的让林渡进入视野中央,若是视线被阻挡也会看向林渡所在的方位,但并不是林渡沉思他就会头痛。此外由于住所和上班场所都在一块,他也不知道这个离奇头痛有没有距离的限制。

同时这下半年的相处,他和林渡的关系处的非常不错,已经可以算得上办公室朋友了。shuzhao本就不愿意告诉他这个情况,多扯一个人进来危险大于好处,这下出于对朋友的保护就更不打算告他了。已经近十次的头痛,他都是非常用心的设计后才去打断林渡的沉思。不让林渡察觉到异样。


“***,又来,第9次了!”shuzhao暗骂一声。他记得林渡的所有日程安排,以便于找到林渡打断他的沉思,解除头痛。头痛虽然不剧烈,但时间一长温水煮青蛙也属实难受。shuzhao从资料堆里摸出通讯终端就准备给林渡发消息,然后就顿住了,发什么话?这次也不能例外,贸然发消息不是个很自然的选择,自圆其说会很麻烦的。一看时间,快到上班点了,心中便有了主意,抄起外套就急冲冲的下楼了,头痛快忍不住了。

在打断林渡后,shuzhao从大门出去,却没去取手机,蹲在墙角擦额头上的汗,也不知道是疼出来的还是跑出来的。静下来后,想起刚刚看表时,在时和分前面显示着的是2022而不是2021了。胳膊支在膝盖上,手托着脸,抬头望向华北地区的灰色天空,喃喃到:“新的一年了……”

回想这一年,他度过了大学最后的快乐时光,谈了一场几个月的恋爱,为了论文跑了好多大城市,又再导师的推荐下来到河南服役,随后就被安排了实习,加入了基金会。许多场景是格外的清晰,似乎还在昨日,可早已物是人非。时间如同赫拉克勒斯一样,以无法抵御的力量推着他前进,来到现在这么一个境地:外有异常,内有头痛。不过庆幸的是,人还正常。再过上两三个季度,他也就不是基金会的新手了,到那时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shuzhao轻叹一口气,这么说着安慰自己,起身走回四号楼的大门……


下篇

你要选择记忆消除吗?是,请按2键;否请按0键。

基金会安乐死操作系统 2063/1/2

shuzhao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提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真正来临时还是无法完全坦然面对。算上今天,他在基金会工作了15155天,42年的工龄使他成为11站点里最老的人。本来工作四十年就退休了,但因为要主持安保部门的改革,耽搁了两年时间。一周前他正式接到了退休的通知,可是通知上种种的保密条例和退休后的安排让他无法接受,为基金会工作这么些年,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磨难,打过不知多少的仗,遇见过形形色色的异常,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远走或是死去,目睹了最好的朋友因为异常而离世,在最后工作的几年里,退休然后离开基金会是他一直等待的解脱。当退休真的到来时,基金会还要继续存在他的退休生活里,他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他第一时间找到站点主管,主管是一个比他小八岁的女性,是光头男人的第四任接班者,空降来的,对他这位最有资历的职员一直都很尊敬。shuzhao迅速的说明情况,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我退休后的生活没有基金会的干扰。”

“老树,办法是有,可是你不一定能接受。”

“什么办法?”

“记忆消除。”

横跨四十余年,这个四个字连接了头尾,又在中间处处渗透,shuzhao恍然间仿佛看到曾经的那个带领实习的人,站在他面前,吐出四个字“记忆消除。”此刻,shzhao看着主管的嘴,发现这和那个带队人是同一张嘴。

“好的,我可以接受。”

“不过你年龄这么大了,记忆消除的量也很大,可能…….”

“要用安乐死的机器进行才安全,这我知道。”

“行,那你不介意就好。一会给你传输一张表,填了等通知吧。”

那张嘴,既是主管的,也是带队人的,最终是基金会的。

按2。


你要选择记忆消除吗?是,请按5键;否请按3键。

基金会安乐死操作系统 2063/1/2

在shuzhao的印象中,基金会所给他带来最大的伤痛是林渡。基金会为他带来这个最好的朋友,结果又导致林渡命丧黄泉。shuzhao清楚的记得,2041年11月18日,他在11站内网上看到了林渡去世的讣告,巨大的痛苦涌上心头,把他掀翻在地。怎么出差不到两周,人就没了。二十年来的并肩作战,林渡是他最佳的搭档,最亲密的战友,最好的朋友,那偶尔的头痛是他们之间的连接。现在,连接断了,因为那一头的人不在了。

正当shuzhao冲出门打算找主管问个究竟时,却与进门的主管撞个满怀。后面的安保迅速扶住了主管,而shuzhao跌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像是散落在地上的一堆骨架,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忍住内心膨胀的压抑和眼中即将掉落的泪珠,抱着一丝希望,沙哑的嗓音似乎用尽他所有的生命:“主管,林渡真的没了吗?”

“还有机会。”一张保密协议递到了他的眼前,“签了,我告你全部。”

shuzhao看着保密协议上签字地方打印着两个名字:shuzhao(王羽),感到十分不解:“主管,名字是不是打错了?”

“没有打错,两个名字你都写。”主管说这句话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可是shuzhao也顾不上这么多,签下7个英文字符后,落笔写汉字的第一笔时,手部的肌肉记忆飞出了一个漂亮的且经过设计的签名——“王羽”


来到会议室的光屏前,主管对shuzhao说:“先给你看一段视频,不要惊讶。”

画面中有一条走廊和一个门,左上角显示着“前台一楼卫生间”,右下角显示着“2021年7月6日 17:59”

“这个日期!”shuzhao惊讶道,“我到机关驻地的第一天!”

“对,”主管接着对光屏说,“skip,快进到书签一。”

“好的,已为您快进。 ”光屏传出一道机械声。

画面中,一名男子走出卫生间,正是shuzhao。看着那时年轻水灵的自己,shuzhao一时失神,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彻底失了神。画面中的他左右看了看,犹豫的向左边转身,跨出一步时。一圈金色的光晕出现在他背后,逐渐扩大。边缘蔓延出美丽的花纹。从那圈瑰丽夺目的欧式花纹中凭空出现部分身体,向右跨出了一步。而shuzhao继续向左走时,如同镜像一样另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人逐渐出现向右边走去,而画面中的shuzhao完全没有感觉到异样。待向右边的人彻底走出后,那光晕逐渐暗淡,然后消失。shuzhao对眼前这一幕说不出话来,虽然已经见识了不少异常,但看到这么骇人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眼球惊吓的要跳出眼眶。

主管发现了shuzhao的异样,迅速暂停了视频:“没事吧?”

shuzhao磕磕巴巴地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这,这是,真,真的?”

“我没有骗你的理由。”

“那,那然后发生啥了?”

“从监控的方向能看到你的脸,但是看不到向右那个‘你’……额,那个人的脸,但是换一个监控画面就可以看到了。”

在呼唤过站点AI后,主管又补了一句:“做好心理准备。”

光屏发出一道机械声:“已为您切换画面。”

画面中央是一条走廊的出入口,一名男子从容走出来,shuzhao对这张脸无比的熟悉,是林渡。


“这是一次意外的事故,本来δ这个区不会有什么太危险的东西,我们只负责暂时收容那个异常,俄分那边的人才有完整的情报,密级很高,我们知道的不多,于是大意了。在转交给俄分的人时,收容装置出了点问题,然后就……”

“有,有了……林渡……”

“对,然后我们发现事故后,紧急处理了,你有没有注意到自己…….”

“失忆了两天。”

“我们做了测试,发现不是单纯的复制然后变个脸,而是两个几乎全新的人,拥有原来这张脸,原来身体的人,也就是你,忘了自己的名字,失去了一些爱好和技能。而拥有新的脸,复制身体的人,林渡,只有之前几个月的记忆,其余记忆都是相当模糊的。同时两人在意识和思想上虽然大体相同但还是产生了些许差别。”

“那‘王羽’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意识上产生的些许差别之一,事故发生前,你一直使用的是‘王羽’这个名字,但是事故发生后,你坚持声称自己是shuzhao,但写不出是哪两个字,于是就和那些海归或者外籍华人一样弄的英文字母。而林渡就说自己叫林渡。我们加急为你们重新制作了的档案和身份,整理了社会关系,以及一系列琐碎的事情。”

“你们怎么做到的?”

“这就不是我权责内的了。当时即使做了充足的伪装工作,还是发现直接把你们丢回社会是无法做到万无一失,而俄分给的报告说过程不可逆,你俩就是两个活生生的新人,只不过你相对和原来更接近,于是就继续把你们安排在部队机关然后吸纳进入基金会。”

良久,shuzhao才慢慢开了口:“那你们知道头痛吗?”

“知道,测试时发现只要林渡回忆有限记忆之外的事情时,你就会头疼,并且眼球会受影响。同时林渡的多普勒测试各项指标也不正常。”

“好,好。”shuzhao看着光屏上林渡年轻的面庞,“一见面说的机会是怎么回事?”

“立刻启程前往俄罗斯,路上会有专人为你讲解。”

临行前,shuzhao突然回头问主管:“名字为什么是这两个?”

主管迟疑了一下,说道:“从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你有一个网络账户昵称是shuzhao。至于林渡,我们则怀疑来自两本小说主角名字的拼凑。”

到底谁是谁呢?不重要了。

按5。


你要选择记忆消除吗?是,请按1键;否请按4键。

基金会安乐死操作系统 2063/1/2

林渡被一名外勤带到机场,来到一架涂着三个箭头的小型亚光速客机前。舷梯已经放下,一副黄皮肤面孔的人站在机舱口,开口却是一句shuhzao听不懂的俄语。外勤能听懂,交谈几句后腕表在空气中投影了一张单,那人扫了一眼,侧身示意林渡登机。

外勤对林渡说:“上吧,我的任务就只是送你登机。”

“可我听不懂他们说话啊。”

外勤从耳朵里抠出一个黑疙瘩:“给,同声翻译器。”

“谢了。”

登上飞机后,穿过帘子,shuzhao发现机舱内书桌旁站着两个人,一个外国人和一个黄皮肤。后者他认识,是11站β站点站长,也是林渡出差俄罗斯队伍的领导,Dr.Chen。

shuzhao忍住上前质问的冲动,礼貌地向陈女士问好。陈此时也没有平常领导的架子:“不用了,不用了。”简略地介绍了旁边这位外国人——斯拉夫人,俄分某站点分站的主管,他管理着那个异常。他的名字不在可透露的范围内,自称“小北极熊”。

shuzhao看着眼前这人,身高比他高出半头,一身笔挺的褐色制服,细腻面料藏不住下面健硕的肌肉。端正的面孔,头发稀疏,两鬓斑白,和“小北极熊”不能说是十分相似,至少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来,先坐。”耳朵里传来翻译的声音。

shuzhao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北极熊先生,您可以告诉我什么情况吗?”

小北极熊摆了摆手:“把先生两个字去掉。中级指挥官shuzhao,你和你的同生体的情况我二十年前就了解了,我是二十年前研究组的一员。现在的情况是你的同生体因为自身异常性质,在生死边缘徘徊。不过在同一时间,那件异常破天荒地出现了反应,要知道自从研究搁置后它可是一直寂静了快二十年,你们可能会让陷入泥潭的研究取得突破!”

小北极熊说到后面手情不自禁的挥向空中。shuzhao心中却没有他那么兴奋,得知林渡还可能有救是万分欣喜的,但是俄分方面看起来只是为了研究,林渡的死活显然不在眼前这位兴奋的斯拉夫人的考虑范围内。想到这里shuzhao心生不满:“什么叫做因为自身的异常性质?”话毕又看向陈,意思也很明显:人是你带出去的,怎么就到了生死边缘的地步?

“什么?”小北极熊略显惊讶,看向陈,“陈女士,你们那边没有告知情况吗?”

“告知了,可能没说清楚。”陈解释道。

“那我来说说吧,毕竟当年那个问题还是我发现的。”小北极熊看着用一种看着数十年窖藏的眼神看着shuzhao,“我是精神和脑科方面的专家,对你和你的同生体的脑部检查是我主持的,经颅多普勒超声检测发现同生体脑内各断面血液呈现不符合医学常识的周期性变化,当时还有两项测试的情况也不正常,细节不在可透露的范围内,当时你俩还获得临时编号了。”

小北极熊端起桌子上精致的玻璃杯,喝了一口里面黄色的液体,继续说道:“不扯别的,你这个同生体的情况肯定是复杂的,按相关规定,与精神类异常要保持一定距离并且随身携带特殊防护装备。”小北极熊看向陈,“但是你们没有。”

陈女士没有吭声,小北极熊看向shuzhao:“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们的测试,至于你那个同生体的救治你不必担心,如果研究顺利应该就可以解决他的问题。”顿了顿后,用蹩脚的中文说:“感,谢,配,合。”

shuzhao心中暗暗地想:“一句一个‘同生体’,林渡的名字都不知道……”


到达俄罗斯后就是无休无止的试验,在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一面有个大玻璃,玻璃后边是更大的房间和更多的实验设备,其余三面墙、地板和天花板都贴着灰色的隔音板。房间内有一张病床,和11站的一样,只不过旁边多了更多令shuzhao眼花缭乱的医学设备,显示器上有各种曲线和俄文。shuzhao身上插着几根管,头发全部剃掉,脑袋上带着接受脑电信号的塑料壳,至少在shuzhao的眼里是这样的。

清醒的时间少,总是得麻醉,注射了许多形形色色的玩意,唯一庆幸的是还没有开刀。吃住都是在这间特制的手术室里进行,shuzhao感到自己的精神已经麻木。多年不碰研究,他在林渡面前常常自嘲“粗鄙的武夫”,早就忘记了各种研究的方法和阶段,但他现在却无比想知道研究的情况,知道林渡的情况,可从来没有人告他,未知的恐惧笼罩在他的心头,渐渐成了麻木。

而11站的同事“非常”负责,除了进这间手术前告知了出差队伍的住所和林渡房间的密码之外,什么也没干,之后更是再也没见到过他们。还是俄分的同志给了他俄分临时通讯终端,更换了语言,把陈女士临时通讯终端的通讯号存进去,换上“病服”,替他保管了其余的电子设备,包括同声翻译器。

于是,即使每天都可以见到俄分的同志,但是完全无法听懂他们的只言片语,而对方也从来不用英语与他对话,一直都是简单的手势交流,偶尔会有人给一张打印着中文的纸,让他按上面去配合。如此严苛,想必也是某份保密协议上的规定罢了。半个月的药物刺激试验和种种脑电测试后,研究明显告一段落。那天只来了一个俄分的工作人员,shuzhao根据他的穿着判断是个秘书,这人用流利且标准的英语和shuzhao交流,告知他可以先回11站出差队伍的住所休息两天,准备“final score”。

“final score?”shuzhao在心中揣摩着意思,“最后的得分?听起来好像对结果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到这里还是比较开心的。询问过一些琐碎事情后,那个工作人员便留下了一张通行证和一套制服就走了,shuzhao褪下病服,换回基金会的制服。在查询过当时11站同事给的地址后,沿着临时通讯终端AI的指示来到一栋古典的大楼。

楼内大厅充满了宾馆大厅的气息——实际上,所谓的俄分招待所也就是宾馆。乘电梯来到6层按着门牌号找见林渡的房间,看着房门上的密码锁,shuzhao深吸一口气,输入密码。

“啪嗒”门锁开了,shuzhao轻轻地把门推开,里面没开灯,窗帘被拉上。shuzhao仿佛看到林渡还在酣睡,似乎还有微小的呼噜声。但感应灯亮起后,幻觉消退了,两张单人床,一张上面铺着绿色的枕巾。shuzhao记得这个枕巾,每次和林渡一起出差,他都会嫌住所的枕头没枕巾或枕巾的质量不好,带上一块自己的枕巾。shuzhao感觉眼眶有些酸,手一摸,是湿热的。这张床的旁边有一个行李箱,桌子上也摆的一些生活用品。另一张床则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旁的柜子上放的一套没拆封的住宿用品。显然,这张床就是给他安排的了。

至于原来谁在这里,shuzhao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此行只在乎林渡。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林渡用过的东西,眼前又浮现出林渡的身影:在喝水,在打电话,在铺床……

寂静中,来自隔壁的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将shuzhao拉回现实,看见快到中午十二点了,他起身想去找食堂,或是招待所的餐厅,正思索着,精神开始彷徨,站在原地,愣神了好长时间,直到晕倒在地。他还没从试验中麻木的状态解脱……

下午四点左右,shuzhao被临时通讯终端铃声唤醒,缓缓的从地上爬起,四肢僵硬,脊背十分难受。揉了揉太阳穴,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消失了半个多月的陈女士:“那个,shuzhao,来一趟三层会议室。”

“好的,陈主管。”

shuzhao挂断电话,来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双手撑在池边,低垂着脑袋,看着奔涌出的水流有些出神。

“又不关水龙头!”是林渡的声音,“浪费水资源。”shuzhao猛地回头,看到的只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脑袋一下子耷拉在胸口,重重的出了一口气,伸手抽水龙头,打到最大,猛地把头伸到水龙头下。冷水打湿了头发,顺着脖颈流到胸前的皮肤。抬起头,捧起手,将一把一把的水扑在自己的脸上。直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中年人的面庞,些许皱纹,苍白的面色,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研究,藏了几根白发的两鬓。“41岁还是42岁了?”shuzhao心中询问着自己,撇了下嘴,关住水龙头,走出卫生间。


来到三层的走廊,一排的会议室,在门口的信息面板上一个一个的浏览。跳过没有打开的和全是俄文的信息板,在很快找见了11站的站点logo。

双开木门紧闭着,shuzhao敲了敲门,没人答应,shuzhao推门而入。巨大的房间充满白炽灯的流光,空气中飘着清新剂的气味,很多桌子和杂乱的文件,外卖盒随处可以找见,旁边往往还会有一台笔记本电脑,11站的同事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忙碌着。唯一整洁的地方,是房间中间的长桌。顶头的位置上坐着一位外国面孔——“小北极熊”,旁边坐着陈女士。

“小北极熊先生,您好。陈主管,您好。”shuzhao礼貌地问好,两人颔首,示意shuzhao坐下。shuzhao拣了陈女士斜对面的一张椅子坐下。

小北极熊指了指桌上的一封文件袋和文件上放的一个黑色耳机,又指了指耳朵,示意shuzha带上同声翻译器。

看见shuzhao戴好后,小北极熊摆了摆手便开口说道:“请把先生去掉,中级指挥官shuzhao,又见面了。”

“是的,又见面了。”

“其实不想打扰你难得的休息时间,但想还是先把下一阶段的情况介绍一下,这样开始时可以节省时间。”

“什么时候开始?”

“等你们中分的人到了就立刻开始。二十几站来着?他们比较有经验,我们当年的主要研究人员退休了两个。”

小北极熊看了眼陈女士,伸手把桌上的文件袋推到陈女士和shuzhao中间:“我只是出于保密协议的规定才坐在这里,要见证并监督机密的传播,接下来请陈女士为你介绍。”

陈女士起身拿起文件袋,抽出一张纸放到桌面上,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钢笔放到那纸上,将二者推到shuzhao面前:“老规矩,保密协议。”

shuzhao略有惊讶:“不是签过了一张吗?”

“你想来上一针?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shuzhao也没有迟疑,提笔签了字,他发现这张文件是中俄双语,且签字处没有加括号的“王羽”二字。

陈女士将保密协议收起,长出一口气,小北极熊也长出了一口气,原本神态自若的面庞出现一丝疲色。

shuzhao看向他俩:“那个,可以开始了吗?”

陈女士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文件,说出了全部的秘密……

“……该异常已经镜像出一个完整的世界在其内部,该镜像世界与现实世界完全相同。可以对现实世界进行不同程度的干涉,但触发机理未知。每次出现的干涉现实世界的事件都具有明显的镜像性。程度随机,引发过大规模现实扭曲……”

“……该镜像世界从本世界角度评估不属于物质世界,出于这一点,该异常(镜像世界)有很大可能性具有自主意识,但未有迹象表明自主意识存在……”

“……site-cn-11武装部队和破碎者教会进行武装冲突后夺回,重新收容该异常,和俄分工作人员交接过程中,稳定锚运转功率低于限定值,未能抑制住第57次干涉波动,造成干涉事件NO.12,此次干涉事件是第一不完全镜像,且是最后一次干涉波动……”

“……12号镜像体于2041年11月18日7点,意外路过该异常收容区域,瞬间丧失全部生命体征,被判断死亡。同时异常发出第58次干涉波动,稳定锚及时运转,成功抑制,未造成干涉事件……”

“…….12号镜像体于5小时后恢复全部生命体征,意识苏醒3分钟后昏迷。14分钟后人体虚化,27分钟后虚化40%,达到可见光通过程度。34分钟后应急小组携带便携型稳定锚抵达医务室,稳定锚全功率运转,虚化停止……”

“…….经site-ru-07主管级会议决定,项目20年后难得复苏,重启‘切万罗夫’计划…….”

“…….该计划通过将人员的意识送入镜像世界,对项目经行研究。将稳定锚调整至合适的运转功率,允许低限度干涉波动,等待出现波动时送入人员意识…….”

“……经过主管级会议讨论和表决,5票赞成,2票反对,3票弃权,通过中分11站紧急非正式请求,将12号镜像体本体,送来参与研究,并参与‘切万罗夫’计划,探寻救治12号镜像体的可能性……”

…….

一切是那么的合理,又是那么的怪诞

按1。


你要选择记忆消除吗?是,请按0键;否请按3键。

基金会安乐死操作系统 2063/1/2

进行“final score”的地方是一个仓库改装而来,顶棚的锈迹诉说着20年的无人问津。四台巨大通天的稳定锚占据了大半的空间,中间的混凝土台上的防弹玻璃罩显得相当渺小。不少工作人员在剩余的地方,摆弄着各种仪器。shuzhao在小北极熊的陪同下从一人高的侧门进入这间仓库,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玻璃罩。仓库没有窗户,四周墙壁上几盏探照灯孤零零地照耀着,除此之外没看到有别的光源, 而玻璃罩子却被一团金光充斥。

shuzhao略有些好奇,上前,穿过两台巨大的稳定锚,踏过昏暗的水泥地面,来到了混凝土台前。小北极熊淡淡地看了一眼,也没有阻拦。玻璃罩内有一面梳妆镜,原本镜面的位置被金色的光覆盖,周围有一圈瑰丽的金色花纹。shuzhao突然觉得着花纹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这时,仓库大门传来了巨大的声响,大门的闸门缓缓升起,一辆重卡倒车进入。车尾进入仓库半截,后门缓缓降下,搭成一个缓坡,许多人观望着,但只有几个人在车尾忙碌。

shuzhao回头注视这一切,心砰砰地跳,但却不敢靠近,期待但又害怕着。

“当”的一声,接着就是机器的轰鸣声,刚刚还在车尾忙碌的几人也跑入了围观的人群。随着机械的牵引,一个几乎塞满了整个车厢的器械从厢体的黑暗中露出。前段触地时,整体还停在缓坡上,重卡缓缓的向前行驶,巨大的器械被缓缓地放在了地上。

重卡远去,闸门落下,这个停放在大门口的巨物,算是除了四台稳定锚外最大的物体了。顶端的一个红灯显示着它处于运转的状态。

“都干活去!”小北极熊一嗓子疏散了围观的人群,“负责12号镜像体的人呢?”

一个小组举着一杆大灯跑到这个巨物前开始操作,巨物自身中段亮起了一个翠绿色的十字。shuzhao隔着四十几米,在大灯的照射下,看清楚了这个东西的构造。底部的东西他很熟悉,军绿色的战术装卸底盘,基金会标准制式;上面一个较大的,和他附近的稳定锚长得很像,缩小了一圈,是第一代便携稳定锚,基金会标准制式;上面较小的,通体银白,流线型,有一个翠绿色的十字,是基金会最新款的医疗舱。毫无疑问,医疗舱里就是林渡。

这三者构成了巨物,这三者维持了林渡的存在。shuzhao从这三者中看到了他和林渡20年来的的缩影。

而两台稳定锚,金色光团,shuzhao,两台稳定锚,人群,小北极熊,巨物和林渡,在不到五十米的道路上,联结起来。

两台通天的稳定锚挡住了两侧墙壁的探照灯,形成一片暗幕。隔着暗幕,shuzhao流下了11月18号以来的第一滴眼泪。


小北极熊看着走回来的shuzhao问道:“要去看一下吗?医疗舱里面……”

“不用了,谢谢,我想我可能还是不看比较好。”

“行,等陈女士到了就开始。”

话音刚落,从侧门进来一队人,穿着两种基本相同的制服。其中一种shuzhao很眼熟,是11站的;而另一种,shuzhao看向他们的胸口,标注着:“site-cn-23”。

陈女士和一个黄皮肤的男人来到小北极熊面前,而后面的一队人四散开,很熟悉地找到了各自的工作位置。一名11站的同事领着shuzhao走向一个医疗床,shuzhao回头瞥了一眼,看见那名男人表情很严肃,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但听到了那个男人说的一个中文词汇:“风险”。


shuzhao数了一下扎进身体各处的针头,有7个;金属贴片有24个;脑袋上带了一个很重,金属质感的东西,不是之前的塑料壳子了。

几分钟过后,陈女士出现在了他的视野。

“陈主管好。”

“嗯,紧张吗?”

“还行,毕竟没有张牙舞爪的破碎者教会的武装分子。”

“还能开玩笑,那天和你说的‘切万罗夫’计划你记住没?”

“记得一清二楚。”

“嗯,你的任务也不复杂,只要安全的‘进去’,安全的待够时间就行,外面会有23站的专家操作的,不用操心。”

“额,陈主管,我能问一下,有风险吗?”

“你?”

“不,不是,林渡他,有风险吗?”

“……”陈女士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有,并且很大。当异常释放干涉波动时,现场的所有稳定锚都要降低运行功率到一个合适的值,包括维持林渡存在的那台便携式。这样,林渡会继续虚化,而一旦虚化超过某个定值,最厉害的稳定锚也救不了他了。”

“这,这其实也没什么选择了。基金会不养闲人,如果不是林渡中分职员的身份,俄分早就放任虚化了。”

“确实,很有可能。”


“呜——”

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四台稳定锚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这么快?”shuzhao惊讶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你和林渡一起凑到了这玩意跟前。”

两旁的人员迅速投入工作状态,陈女士被挤出了视野。眼前的事物快速移动,shuzhao和他周围的设备推到了混凝土台附近。十几秒后,林渡和巨物也推到了混凝土台旁,在他的旁边。shuzhao从医疗舱的一块玻璃中清楚的看到了部分虚幻的躯体,那是介于存在和堙灭之间的挚友。

这时,似乎是喇叭发出的声音,略微地盖过了尖锐的警报声。shuzhao听出来是小北极熊的声音:“нача!1

警报声在几秒后戛然而止,稳定锚的轰鸣声减弱了几分,人员的脚步声逐渐远离,某个在shuzhao体内的针头开始注射药物。

shuzhao眼前的事物逐渐涣散,化成跳动的曲线游离,猛地一下,shuzhao感觉坠入了深渊,不,像是坠入了还没有诞生奇点的宇宙。没有颜色,也当然没有黑色;没有声音,也当然没有“无声”的概念;也没有空间,也当然没有“没有空间”的概念。而唯一不像那种荒诞宇宙的感觉——是可以感受到时间的流逝。这比被人扒了所有的皮肤,打断所有的关节,破坏神经中枢,挖掉五官的感觉还要难受。除了时间的流逝和自己的存在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

可能过了几秒,也有可能过了几年,也有可能过了数百年。shuzhao突然再次感受到了躯体的存在,脱离了那种无边的虚无,而当他小心翼翼的张开眼睛时,看到的,是混凝土台上,玻璃罩内,暗淡无光的镜子。shuzhao急忙看向巨物中的医疗舱,里面,空无一物……

进入失败……

不要再记起那一幕了!!!

按0。


已经过四次确认,注射程序启动

基金会安乐死操作系统 2063/1/2

年迈的shuzhao通过自己换成人工智能耳蜗的耳朵,捕捉到了药剂注射的微弱声音。“先是肌肉松弛的,而后是麻醉的,最后才是大剂量的记忆消除药剂。”shuzhao心里想到,“技术人员还讲过,不是完全的记忆真空,我应该不会惊慌失措吧?我也没必要担心生命最后的几年怎么活,更何况还有经过审查的10万字交代书和我攒下的丰厚的资金,哎,唯一可惜的是没个家庭。”

shuzhao幻想着自己醒来后,在已经选好的别墅里,看着经过审查的信封和电子银行账户的加密码,安然闭上了双眼……


而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看到的,是锈迹斑斑的棚顶。

试图起身,很容易就起来了,是一具力强的身体。

当他稍微缓和了几秒后,意识清楚后,看向四周:混凝土台,玻璃罩子,发光的镜子,一个巨型器械和里面逐渐凝实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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