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诺基亚经典电话铃吵醒了克里德·摩根警探,肌肉尚未完全唤醒的他艰难得拿起了手机,并看了看上面的时间。
清晨6:35,这远比他平时上工的时间要早,而更要命的是,这通电话是远在伦敦的雨果·维文打来的。
他有点不耐烦地按下了接通键:“摩根警探,请讲。”
“伦敦出事了,在西明斯特的‘搜狐’区1,你得马上回来处理些事情。”
本来就好不容易睡个好觉的摩根警探气不打一处来:“搞什么?伦敦警署每年养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就是为了每年打断我休假的吗?!”
维文警探说:“很遗憾,真的出了很多事情,我们根本忙不过来,需要一切‘在外人手’。”
这时,同窗的情妇也迷迷糊糊地搂住了摩根的水桶腰:“宝贝儿,怎么了吗?”
左右为难的境地中,在一瞬间,他明白了为什么现在连中东未开化的,喜欢与圈养动物性爱,却把自己爱人当家具的原始人都敢骑在这个国家的头上尽情排泄。
顾不上情妇的呢喃,摩根直接大骂了起来:“都给我滚!拉倒去!除非傻子艾弗隆议员死了,我绝不会离开谢菲尔德,往伦敦走一步!”
“死的就是艾弗隆议员,就在‘搜狐’区。”
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摩根的所有怒火和怨气烟消云散,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惊愕地听着维文警探吐着字。
“他是这次事件的核心,调查委托也是Mike Cassio & Dexter下发的,希望您能重视。”
2小时后,摩根警探驾车出现在了约定地点。
天上没有下雨,但乌云迟迟不肯散去,摩根从车上下来后习惯性地打开了雨伞,他不紧不慢地把车锁上,然后把手中的面包袋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警戒线另一头的上空是一条淡淡的烟柱,摩根猜测是刚刚被扑灭的火场,他皱了皱眉头,他以前参与的火场现场重建并不算多,算不上太好的火场专精。而且既然委托是从MC&D那里过来的,他心里更希望烧死韦恩·艾弗隆议员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大火。
无需跨过警戒线,摩根就看见维文警探正和另外一名看上去比自己更油腻的中年男人聊着些什么。仔细看上去,满脸透着油的赘肉都在随着嘴唇的张合而抖动着,仿佛已经闻到中年人独有的油臭味,体臭和劣质古龙水混在一起的独特气味,令他直犯恶心。
这人叫穆纷·诺力图尔,摩根和维文不止跟他共事一次,每次他都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合作。
“早上好,抱歉来晚了。”摩根敷衍地打了声招呼。
“不,你来早了”维文指了指那条烟柱,以及几近堵塞在狭窄巷道里的警车,消防车流,“他们现在还正在给火场降温。”
摩根有些疑惑:“降温?火什么时候着的?”
“凌晨2点,但是6点才扑灭。”
摩根先是脸色一青,然后想了想这似乎也情有可原:“看起来消防学院每年也都在培训一群饭桶。”
“不能怪他们”穆纷说,“这就是我要过来调查一下的原因,这场火灾的奇怪之处就在于,火势波及了三幢独幢楼,却只杀死了艾弗隆,还有他身边的保镖,外加两名妓女。其次就是不同寻常的火势蔓延速度,还有远超预期的扑灭难度。等火场温度降低到恰当水平,我们就是第一批进去的人。”
“但我只处理过10起蓄意纵火案件,占我生涯的经历比重不大。你恐怕得去找FSTC(Fire Service Technical College)的那些大学生才会更加靠谱。”摩根侧目看着穆纷说。
穆纷假笑了一下:“对自己有点信心,两位警探,以现在的大学生资历往往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我们需要有经验的。再说了,虽然你们远比不上纽约的李昌钰,但也总是能胜任此项工作,不是吗?”
摩根和维文几乎同时在心里念出了“混蛋(Bollocks)”这个字眼。
又过了15分钟,火场的温度总算在几百吨的水的冲刷下降了下来。三人穿上了密封性极高的橘色防化服,带上了一些样品袋和工具,踩着废墟一步一个脚印地踏进了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火场内。
强光手电首及之处便把三人吓了一跳——每一处角落都被烧得焦黑的室内,天花板上赫然出现一个硕大的洞,水泥断面在不知道有多高的温度下已经有了明显的泡胀脆化现象,而同样焦黑的钢筋无力地垂在水泥断面上,呈未滴下来的水滴状。
摩根走上前,把手电往大洞上面照过去,他数了数楼层,最后一个洞开在了一个五楼,显然是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
“看起来艾弗隆议员像是被美军的那种聪明炸弹给砸死的。”隔着闷热的防化服,摩根连开一个轻松的玩笑也感觉困难。
“这很不对劲,你觉得火场温度有多少?”维文试探性地用一支棍子戳了戳天花板的墙面,不料一大块天花板立刻裂成无数个碎块,上方没烧干净的金属桌子脚乒一声从钢筋的缝隙中猛插下来,吓了维文一大跳。
“按照BSEN197……你还记得这种建筑用的是哪个号的水泥么?2”
维文掸了掸身上的灰土:“CEMIIA-L,或者B,这种老楼型不是A就是B。”
“那就是1400度,或以上”摩根立刻给出了答案,但这个答案他自己都不信,“只有在1400以上的温度水泥才会爆毁烧,但是这种就六层楼的地方?而且还是在消防队及时救援的情况下?”于是,摩根开始拿出证物袋收集这些看起来十分可疑的水泥碎块。
“纠正,1500度以上,你看断面,钢筋熔化了。”
“我们得上去”穆纷借着手电从洞往上仔细查看着,“情报指出议员于5楼身亡,看来情报没错。”
众人顺着防火梯来到了5楼,一拉开门,更为强烈的热浪带着滚滚水汽像恶龙的吐息般扑面而来,维文赶紧冲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差点摔下防火梯的摩根。
“这简直荒唐,我觉得这火根本没灭干净!”摩根咒骂着继续向里面走。
“这很有意思,探员们”穆纷嘴角又露出了假笑,“别忘记这是一场从凌晨2点烧到现在的大火。”
花了近10分钟小心翼翼地摸到了议员们所到达的“皇帝套房”内,搬开东倒西歪的杂物,破拆开沉重的房门,就像地狱的核心地带一般,墙壁上,天花板上开裂的缝隙中隐约发出着幽幽的红光——那是尚未扑灭的火星,即便现场已经根本没有东西可供燃烧,但它们像一只只恶魔之眼般瞪着三人,仿佛随时都会复燃,好将他们烤熟在防化服里。
“看起来那就是议员了。”维文指了指正前方的一堆炭灰,然后又指向了旁边的另外两堆,“他点的妓女。”
“不一定,我听闻议员先生喜欢招募女性保镖,没准会和这里的某位脑满肠肥的调查员一样。无论如何,他肯定不会再有效仿者了。”摩根再度侧目穆纷,拿出干冰灭火器扑灭了一些火星,并开始用试纸试探地面和墙壁。
在五楼仔细检查了一圈以后,他们发现了数个骇人的事实:
一.本楼层的尸体全部变成了炭灰,而并非普通的烧焦尸体,这是在焚化炉或者特大火场里才能做到的。
二. 议员显然是在一瞬间被极高的温度烧死的,但附近没有任何可以做到如此效果的物品,试纸仅仅检测到极其微量的硝烟反应,但那是少量手枪弹殉爆的结果,如果有含能材料必定会检测出爆炸反应的重要产物与水反应生成的大量硝酸等物质。
三. 尽管楼层被烧得一干二净,但仍然可以看出,自动洒水系统也在难以想象的热力下完全失灵,灭火器和消防栓仍然保持在原位不动——当时没有任何一人曾试图去扑灭大火,反而能够从墙壁上发现密密麻麻的弹痕。也就是说保镖曾经在朝某样东西射击以作了极为短暂的抵抗。
“要做到这样显然要用喷火器在这里喷上好几天的火才行,而且这样绝对会把自己烧死,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
“除非他自己就是火源。”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这到底还是太玄乎了不是吗?”
众人心照不宣地把死者,弹痕和关键物品位置圈划标号完毕,即草草退出了火场,接下来就是消防技术调查组百思不得其解的时间了。
穆纷在回程路上向上级汇报了这次的调查成果。
“我怀疑这和在布伦公园把特遣队全歼的人是同一批。”穆纷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不,布伦公园那儿一定是斯蒂格干的,他朝自己注射了Xenothorium Generation 5,显然他撑过了同化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把我们的人全电死了。”
穆纷说:“他难道就不会做一个能喷火的下属来杀了议员吗?”
“他没那么蠢,艾弗隆一直是他的项目注资人和实验体提供人,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和Alexylva大学的合作项目也是由他牵线的,那是连我们也不敢动的上议院大角色。所以谁有杀他的动机我暂时也想不通。”
穆纷打算斗胆猜测一下:“莫非是基金会?他们一直在搞我们,变着花样在搞。今年肯定也少不了他们碍我们生意。”
“不不不,肯定不是基金会,他们搞了我们这么久,但起码每次来的都是正常人——不管怎么说,下一阶段的行动和快递由你来领导,我们时间还很充足。”
“GP快递那群人呢?”穆纷皱着眉头问道。
“处于收缩状态,拒绝进一步订单——因为预定的三名快递员全部在晚上熟睡的时候死了,死因重度脑震荡无外伤——就前几天的事情。”
穆纷心里一咯噔,头上开始冒起青烟,脸上的赘肉似乎变少了一些。
“总之,把这件事情安排到位,排除万难。好运,特工。”
与此同时,夜幕降临于法国威顿山远程雷达站,气氛逐渐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