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时间

“你是什么,Harken?”

“……啥,就像宇宙性意义上的那样?可能是只狗什么的。”

“你一定得永远当个混蛋吗?”

“不,这是个选择。”

他们已经被卡在一个同样的外派任务里三天了,而随机的暴力行为变得越来越吸引人。一家被毁的店面,它唯一的区别就是它在一个隐藏的教会碰头地点街对面。由于新镇压程序的实施,这也应该是他们得到“支持”的地方。目前为止,无论是特工还是教会成员都没有出现。直到援军或教会对象逾期五天后才能报告,Harken和Kramer只好互相骚扰以打发时间。意思是,比正常情况更多的骚扰。

“说真的,告诉我。”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关心这个?我是个特工,无貌的机器上一枚无貌的齿轮。”

“告诉我,不然我把最近刚愈合的某些东西打断。”

“……好吧……行,!退后,天啊。”

Kramer带着猫的柔软溜走了,在屋顶线上伏低身体。技术上讲,他们在观察街对面的生意,但几乎放弃了任何真正的行动。尽管如此,被抓到打瞌睡也不值得。Harken叹了口气,蹲在低矮的屋顶上,盯着Kramer自满的傻笑。

“你知道,这不公平,你对身体伤害又没有心理阴影,我甚至不能用任何东西真的威胁到你。”

“生活就是这么糟。接受它。”

Harken怒气冲冲地举起双手,摇着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听天由命了。

“我在军队服役了大概两年。一些个人资料说我有‘很高的道德灵活性’,所以我被情报部门开除……咋了?”

“抱歉,只是试着在想你穿着迷彩服和战斗靴。”Kramer咧嘴,忍着不发出笑声。

不管怎样。我觉得他们很乐意把我赶走。反正我不擅长直接作战……做了很多审讯工作,我对此感到不同程度的骄傲和惭愧。有一天CIA来敲门,承诺了所有詹姆斯·邦德那种破事。我拒绝了他们……我听到一个扯淡的推销就能认出来一个。不过,只是有点……卡住了。几个月以后,我们有场审讯失控了。无法控制了……新来的孩子,有点太爱国了,电死了一个被怀疑是恐怖分子的人通常情况下这不是问题……但事实证明,他是无辜的,而他的父亲是欧佩克1的主要成员。突然CIA看起来不是那么糟的选择了。”

Harken点燃一支烟,仰着身子避过Kramer习惯性的固定凝视。他继续抽烟,沉默持续的时长仅够惹烦Kramer而不引起身体上的报复。

“所以他们把我丢到CIA,把事情掩盖起来让我看上去死了。或者被监禁……你知道的,我从没真的检查过他们的说辞。不管怎样,我干着和在军队里差不多的事,但预算更多,还基本上没人监督。有时候很有趣,但更多时候就只是日常办公而已。间谍为了没人真的需要的信息监视间谍。足以让我怀念现场消防演习。几乎。我开始喝更多酒,倒也喝的不凶,就是比正常的频繁一些。”

“也就是说有段时间你不喝酒?”Kramer的表情和Moi一样精彩。

“呃……事实上,是的。曾经,我们都是新面孔,哪怕只有一小段时间。”他咧嘴一笑,用他的烟点燃的末端一指。“即使是你。我知道教会在很小的时候就会带走十字军……但你至少玩过一次跳房子、有过一次不做噩梦的安眠。”

“我们在说你,不是我,你个狡猾的反社会。”

“我们的确是。” 他咧嘴,深吸了一口烟。“我做的不错的次数和惹麻烦的次数基本上差不多。最后去和一个小队一起追踪某种疑似俄罗斯生物武器的线索。本想着追着鬼几个星期,最后监视一家旅馆一段时间然后空手回家,但最后在一个西部的农场,看一只地狱来的鬣蜥在泡酸浴,周围满是其他部门的‘CIA’特工。其他人忍气吞声,但我不会放过这个站点。事实上我还拿枪挟持了个家伙一段时间呢。”

Harken叹气,他还记得特工脸上完全漠不关心的表情,即使有把枪戳在他脸上。“这一切都糟透了,一个指挥官不得不明确地告诉我这超出了我的工资等级,让我放手之前先解除戒备。即使在那时候,我也试图记录一次抱怨……这也让我受到了另一次斥责。.我一直看着那个水箱里的大……东西。不知怎么的,它在看着我。我能……感受到。我喝得醉醺醺的,叫我的指挥官去操山羊,在别人的玫瑰丛里撒尿,然后在我公寓前的草坪上睡着了。在某个时候,我爬了进去。”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个人坐在我该死的茶几上抽烟。更好的是,我那个时候是裸的,所以第一部分就是我四处乱晃,试图搞清到底他妈发生了什么。他在我平静下来之前就开始说话了,所以我错过了一些第一部分。他告诉我我前一天看到的是什么……它能做什么,它已经做了什么。他告诉我我可以继续尝试忽略它、把它放在一边……或者尝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Harken轻笑着,摇了摇头。“老实说,我不完全记得他说了什么……但说服我的是里面的诚实。这是他妈第一次,有人把那些好的坏的一起告诉我。没有画蛇添足、没有理想化的说教……我开始感兴趣了。另外,我觉得喝了点小酒以后回归的生活可能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我签了合同。我入职花了差不多六个月,做测试和评估、被拿着枪的大个子告诉我所有的事都多么严重……到目前为止我的生活都是如此标准。”

他停了下来,看着Kramer,她的表情依旧是计算好的空白,如食肉鸟类一样盯着。他挠挠头,又点了一支烟。

“嘿,我想了想,你到底有没有经历过入职来着?”

“没有。我没作为特工登记在案。协议不同。”

“哦……嗯,好吧。所以……啊……是了,这是我的故事。”

“不这不是。”

“什……哦。听着,我已经告诉过你那部分了,这不——”

“不,你没有。”

“是的我他妈有,Kramer!”

“你充其量是在改述。你是个情报人员,你不觉得完整的作战知识对任何任务都至关重要吗?”

“……去你妈的。”

“充分注意到了。告密。”

Harken沉重地叹息,闭上眼睛用他空出来的手揉了揉。“我和一个三人小队混在一起,特工Billik、Hon和Fourteen。我们做得很好,Billik和Hon负责体力活,Fourteen是技术特工,而我、就像Hon会说的那样、处理情报和‘间谍的破事’。我们没做太多直接和SCP相关的事……主要针对团体和个人,但我们也很努力。”他笑起来,周围弥漫着烟。“天哪,有一次和一个评估小队一起追踪一个新skip……Fourteen还是通常那个混球小妞儿,全是黄铜和手指,但事实证明这东西对昆虫有吸引效果和……我们都被她的尖叫吵醒,跑出去以后发现她站在椅子上,淹没在毛毛虫海里……哦,神啊……”他开始放声大笑,半途被烟呛到,甚至在咯咯抽笑的时候还在咳嗽、加倍咳嗽。

“我是说,我知道这很危险,而我们最后失去了一个回收员,但天啊,Fourteen站在椅子上,尖叫着换着脚蹦跶,喊着‘把它们弄走把它们弄走把它们弄走’……这太棒了。她有段时间对我们特别生气,但我想她最终还是看到了其中的有趣之处。这太棒了。”笑声渐渐消失直至沉寂。寂静慢慢延伸,远方汽车或风的声音几乎无法填补。Harken深深地叹了口气,盯着自己的鞋子。

“我们在从一个什么也没发现的侦查任务回来的路上。收到报告说在运输过程中发生了SCP逃逸。它挣脱了,现在在一家医院里。MTF小队在路上了,但所有可用的特工都被命令去报到,帮助收容附带后果之类的。我们真蠢,甚至当他们说那是SCP-106的时候我们都做出了回应。这是他们第一次抓住它后不久,还没完全理解他……现在它跑去医院的理由就相当明显了。总之,我们回应了,控制了外面,而这并不难,因为每个人都……不见了。那种黑色的狗屎在下面的门上到处都是。呵……最后比起靠近它我们选择了打破一扇窗户,还说我们会把它在报告里写成‘战术入口’。”

他猛吞一口口水,眼睛紧盯着他的鞋子。“我们不是那里的第一支小队。发现他们中的两个还在动,试着把自己弄出去……它在我们面前带走了他们,把它们拉进墙里,全程他妈的对着我们咧嘴笑。它……抓进他们的肉里,就像你抓一堆脏衣服一样,就……沉了进去。那些黑色狗屎开始蔓延,而且……哎。我们试着后退,或者逃走,但它不会……让我们走的。把我们撵向更深处,驱赶着我们……Hon失去了一只脚,Billik的肝脏被刺破了……只是一直一点点蚕食着我们。它……我们……在手术室失去了Billik。它用……手术工具做了……某样东西,而Billik去看了。它……它把他拉了进去,在上面摩擦,在Billik的脸被撕成碎片的时候喃喃地说着什么,一切只是……撕裂着……最后,它把他拉了进去。我敢说在它那么做的时候他就死了。我们……试着再出去,但它一直在推。最后进了产房,而……我们……”

他声音颤抖,轻轻把一只手放在自己头上,手指微微震颤。Kramer看着他,如滴水兽一样默然无声。 Harken的手蜷曲着,指甲紧贴着他的头骨,握了几秒钟,抽搐一下,然后再次把手放下,眼睛重又盯着他的鞋子。

“这很糟。我们试图突围,就是在乱动,真的,而它抓住了Fourteen,把她拉回……呃。我和Hon,我们开始尝试着放松,只是沿着随机曲线不停地跑。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106没有智能的吗?扯淡。至少,它是个好模仿者……它……一直在唱歌。偏偏是‘我的女孩儿飘在海上’……还只有那一句,一遍又一遍,用那种刺耳、满是泡泡的声音。我们到了主准入大厅,我是说我们看见 门……然后我们听见了Fourteen。”

“她从我们身后一个拐角过来……大概三十码?她……她状况很糟,少了一些部分,她的下巴出了点问题……但她一瘸一拐,想跟在我们后面尖叫。我们僵住了,看着,看到那东西从她身后的天花板上滑了出来。它只是……掉下来,摔成一滩,然后站起来开始向她走去。她不停地尖叫,乞求我们……Hon跑过去,试图抓住她,把她拉出来,但它……冲过去了。它抓住了他们两个人,然后开始滑进地板里,那些黑色的东西到处渗透蔓延,在地板上……在他们身上。它开始抚摸他们,并不粗暴,只是……温柔的,取笑着,甚至在他们尖叫、挣扎的时候,沉入了黑色的地板里。”

他停了下来,深深、慢慢地抽了一口。“我听着他们死去。”

“我……我僵住了。他们向我伸出手,乞求着。它抓到了他们,对我笑着,只是……平面的,死的……就像看一幅画。我逃走了。我逃走了,在MTF小队进驻之前一点的时候出来了。他们谁都没找到,回收了老人……我去了一个监督委员会面前。他们说我的行动保证了任务完整性,我至少能报告,可能救了一些人的命,诸如此类的废话。请了假,批了假,然后喝醉了大概……两个星期?或许三个星期?回来,被做了一大堆评估,继续喝酒,惹上麻烦,根本不在乎。一直被调职到越来越深的地方,直到我最终来到训练中心。留我在那里腐烂,直到他们需要一个人来应付你这个开心果。”

Kramer默不作声地看着,终于说话了,眼睛依然专注而坚定。“那不是你的错,你——”

Harken的眼睛瞪大了,转过身怒目而视,嘴角抿成满是怒火的一条线。“去你的。不,不,你他妈现在就给我闭嘴。我从每个人那里都能听到这句鬼话,就是这样,扯淡。我不需要你他妈的陈词滥调,去你的。你他妈的想知道,你只需要他妈的打听,就这样了。我没在要求你的‘解释’或者‘安慰’,或者任何那些人们为了对自己的愚蠢决定感到他妈的好受些的胡说八道。我让我的朋友死了这样我才能活下来。故事结束了,没有糖霜涂层,没有‘是的,但’放课后特殊乐观态度小课堂。算了吧。”

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视线扫过Kramer驼背的形体,对那个不稳定的包裹里所包含的死亡人数漠不关心。他再一次坐下,沉重地坐下,厌恶地把烟从屋顶弹下去。Kramer没有动,也许蜷得更紧了一点,更紧地挤在她的角落里。Harken的怒火似乎像温度一样从他身上散去。她慢慢地眨着眼睛,一声微小的咔哒声从她的眼窝某处传来。

“我注意到那个故事里没有包括你的童年。”

“哇哦。真的?搞啥,你想先听我和我的堂姐妹们做爱,还是我妈试图开枪打死我爸?”

“……”

“是啊,你是对的,有个该死的任务要做。”

沉默就像断齿间隙的空间那样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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