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23:53。今天最后一班的Noel Norris正赶着去保卫室拿手牌。他漫步在收容所二楼的走廊上。深夜时分,其他的研究员早已入睡,整个收容所只剩下些值班的安保人员。昏暗的走廊上,仅有必要的灯光亮着,玻璃幕墙的反光似梦似幻,好似几条相同的走道并排而立。Norris左右摆动着脑袋,用手臂在空中划着回环,稍稍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关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作为好几年的老雇员,Norris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和其他安保不同,他特别喜欢晚班。晚班是一个人静静思考的好机会,也能邂逅许多特别的研究员。和他们聊聊一天中的趣事儿已经能算得上是Norris的固定环节了。他爱这份工作,也爱站点中的人们。基金会虽然一直奉行着“控制 收容 保护”的政策,但其实除了对怪物们不怎么好以外,内部的工作人员之间可没这么雷厉风行。大家其乐融融,一起用餐、一起庆祝、一起研究、一起说笑。
Norris路过204室,瞥了一眼门上的说明。没啥特别的事项,看收容措施似乎只是个需要进食的小怪物。他回想起了之前把这个怪物拖进收容室的情景,不由得干呕了一下。它看起来似乎是个人的模样,也会说些人话。他全身黑色,像污泥一般的不明液体不断向下流淌着,可能是因为某种特性,这些液体不会流到地上,而是通通被吸回了它身上。那个怪物不断地冒着泡泡,亏得它们都不会溅出液体,只是类似的过程罢了,否则真不知道能不能洗的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怪物不会在别人身上留下污物。想到这儿,Norris赶紧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早已洗的发白,但应该没有奇怪的味道。他顺手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接着向走廊尽头走去。
Setlla Lynd把保卫室的门开了一道小缝,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到里外都没有人以后,她像条鱼一般滑了进去,悄悄地关上了门。
她抬手看表。10:28。现在是安保交接的时间,她大概有两分钟的时间做完接下来的事情。Lynd踮起脚尖,大跨步地走到柜子那儿。高耸的柜子倚靠在墙角处,它可能至今都没见过这样娇小的女子,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吃这么多不锈钢,让自己长得这么高。Lynd想要的东西实在是放得太高了。她跳起来,努力挥动着手臂,尝试着抓住柜子的平台。其实她从进来时就瞥见了旁边的扫把,只是她不想动用太多的物件,这样被发现的概率也会小一些。没办法,她连柜子的边都摸不到,只得拿起扫把,把想要的东西勾下来。
叮当
清脆的落地声把Lynd吓得不轻。她赶忙收起那玩意儿,准备放还扫把,转身出门。
突然间,门把手转动了。
她连人带把,一个箭步躲进桌底,浑身不住地发抖。要是在这儿被发现的话,接下来可就要被拿去给怪物们当菜了。
门打开了,安保正在和门口的研究员挥着手。他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进来,拿走了桌上的对讲机,正准备转身出门。瞬间,他停住了。
Lynd一听脚步声停了下来,顿时紧紧抱住了手中的扫把。
安保看了看卫生角,挠挠头。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
他摇摇头,哼起了先前的那首歌,顺手甩上了门。
Lynd长吁一口气,抹了抹头上豆大的汗珠。她赶忙归还了那该死的清洁用具,像之前一样悄悄地游了出去。
看到Norris正迎面走来,Lynd赶忙收拾凌乱的发型,低着头,快步走过。
“嘿,Lynd!前两天的伤好的如何啦?”该死的Norris竟然聊性大发。
“哦……哦,你好,Norris。”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平时你可是夜猫子。”
Lynd仍旧低着头:“啊……今天,做了个噩梦,就被吓醒了。”
说完这句,Lynd迈开大步,远离了Norris,不管Norris最后和他的告别。
快速的前行使得白大褂迎风飘荡,上面的基金会标志与“控制 收容 保护”的标语十分醒目。
Norris走过走廊的最后。保卫室还需要转个弯,走上三四个房间的距离。
“快出来,快出来……”
人的动静。
Norris迅速掏出腰间的枪,指向刚走过的长长走廊。他确信自己还没拿到手牌,并不会误操作。他两眼瞪得如铜铃一样大,一只苍蝇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怎么……是你?”
眼前的这位,和Norris一比,估计矮了得有1个头。一头齐肩的褐色短发,在静谧的夜空中是完美的保护色。一袭的黑色大衣活脱脱像个小偷。即便如此,亏得多年的安保经验,Norris还是一眼看到了这人手上的伤口。没错,是她。
“你在做什么,Lynd?”Norris边端着枪,边快步走到Lynd面前。
“啊,那个……”Lynd慌张地挥动着双手,似乎想解释些什么。
Norris迅速走到她面前,一把握住了她开门的手:“这么晚了,你有什么急事嘛?”
“不是,那个……他要和我……我们……”Lynd语无伦次。
这时,她身后的小怪物缓缓地爬出了收容室。Norris连忙把枪指向了它。
那个怪物开口了:“Lynd说,我们要逃出去。”
Lynd赶忙捂住了它的嘴,但是为时已晚。
Norris这下慌了神,他不知道手上仅有的这把枪该指向谁。
“给你30秒,把这一切解释清楚。”Norris把枪放下,别回腰间。他不相信Lynd这样胆小的研究员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Lynd两眼惊恐地看着Norris。时间仿佛停止,只有走廊尽头的时钟滴答作响,将每一秒都走的结结实实,让原本似乎度秒如年的时间瞬间又变得紧张起来。
“那个……”Lynd搓弄着双手,安静了一会儿。随后,眼神变得颇为坚定:“你觉得,什么是异常?”没等Norris回答,她就接着说道:“是不是除了人类认知以外的生物,都叫异常?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基金会在保护的,又是什么呢?我们口口声声说着‘控制 收容 保护’,结果控制着什么?控制的是本来可以在地球上安静生活的物种。收容着什么?收容不过是‘囚禁’的替代词罢了。保护的是什么?保护的不过是地球人们的爱好。他们觉得能控制的生物、好看的生物、有用的生物,就拿来为人所用;他们觉得控制不了的生物呢?就囚禁起来,做各种各样的试验。他们受尽折磨,到头来却只能在昏暗冰冷的屋子里呆上一辈子。那些有寿命极限的生物都算幸运的了,那些寿命长的,活着的每天都是煎熬啊!”
“那这个怪物……”
“我是他的试验员,”Lynd打断了Norris,“这孩子一点都不可怕,只不过是长得有些特别。我现在要带这孩子离开这儿。”
Norris严肃地说:“你应该知道这是重罪。”
Lynd双眼目视Norris,平静的语气之中透露出着坚决:“你认为,我都把这孩子带出收容所了,我还会管基金会的条条框框嘛?”
Norris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
Lynd甩开他的手,牵住了身后的怪物:“我今天没见过你,你也没有看到任何异样。”
说完这句,Lynd与小怪物一同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Norris目送着两人离开,叹了口气:“你错了,Lynd。基金会不守护正义,基金会只守卫秩序。”
“来,把这个披上。”Lynd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披在了小怪物身上,“跟紧我,Caprio。”
小怪物点了点头,贴进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