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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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曾经的噩梦重现在特工果冻鱼的面前,一次暗杀行动中的处决对象还活着,而且现在已然成为了整个基金会的敌人。

随着特工果冻鱼调查的深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已经被扑灭的组织—深红王之子,但是距离最后谜题的揭晓还差些许距离。

由于事态可能存在的紧急性,Area-CN-42的站长Legion命令启用另一名拥有特殊能力的研究员。他的名字叫做枫素,本篇故事也由此开始。

秋日的红叶随着飒爽的秋风悄悄地飘入一间公立图书馆的窗内,正好飘落在少年正在看的书上,后者稍微的一停顿,将那片红叶捻在手指间,慢慢的向着窗口走去。

此时正值台北的秋日,窗外正是绝景时分。秋日的红叶衬着晚霞的红日将整片的大地染红,时有秋风扫过,席卷起一阵红叶的浪涛,偶尔也会收获一两野猫舒服的喵叫或是少女裙角被掀起时娇羞的喊声。

但是少年却没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将手中的红叶伸出窗外任其回归大地,整个过程却一直低着头。

再次回到座位上,对面已有人坐着了。少年依旧没有抬起头来,仿佛司空见惯的继续阅读着。

“这么好看的风景,为什么不抬头看看?”

回答那人的只有些许翻动书页的声音。

“那么,我就开个价吧……我就开……”

少年听到了那人开的价格,翻动书页的声音戛然而止,等到少年再次翻动书页的声音重新响起来时,对面的那人已经不在,而少年手中的书本边也多了一个徽章。

那是一枚绣着基金会标志的徽章,意味着彼时规模还小的异常收容组织又多了一滴新鲜血液。

这就是十数年前枫素研究员和基金会的Legion博士的第一次接触,也是那一次,枫素正式加入了Area-CN-42.


何为异常?异常就是异于常识之物。那么何为常识?常识就是我们从小累积的经验。可若我们从小便是异常,那么何为异常,又何为常识?……

枫素从小就是异于常人的孩子,一句话概括,他算是中国大陆经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无论对他提出什么疑问,即使这个问题是枫素以前从未踏足过的知识领域,包含在千里之外从未见过面的未知人物,枫素总是能够对疑问给出最完美的解决方法。有人深究过原理,但是枫素对疑问之外的解答总是一笑而过,最后总是会不了了之。

当枫素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总是喜欢依偎在家门口的枫树边上,呆呆地看着天边的云彩。他也有一个疑问,但没有另一个他来解答。

那就是天边的那只手到底是什么呢?

说来也奇怪,当枫素每次抬头看向天际的那边时,都会看到形态各异的手臂。有的手臂纤细而优美,飘来幽幽的香水气息,拿着一只优雅的羽毛笔。有的手臂粗壮有力,散发着热情的活力,挥舞着一只混满了墨水的毛笔。有的手臂虽然外貌平平,但敲打起键盘的速度十分灵活,没过一会儿就会写出奇妙的文章。

无论是哪一只手,用哪一种方式,他们撰写的文字都会浮现在枫素的脑海里,比如像某日,呆呆地坐在枫树前的枫素就看到一只略有油渍的手臂草草地写下了一行文字。

……阿嬷轻巧的挥舞着锅铲,加入尽心配置好的咖喱酱汁和鸡肉,配置好比例的放入黑胡椒粉,她最喜欢的阿孙炒饭便完成了,她开心的盛上一碗……

文字淡去,那边枫素阿嬷的喊叫声也传来了,枫素甚至不用过去就知道今天吃的是什么。

一定是阿嬷给自己做的特制炒饭。

年幼的枫素并不知道那天空中的文字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文字偏偏就形成了这个世界的现实,他只是淡淡地意识到了自己和常人的不同。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接受了自己的这份天赋异禀。

他知道自己是一种异常。


那天是在枫素的小学毕业典礼,典礼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放学栈道上沿途开满了红叶。马路那边似乎有呼喊声,枫素歪头一看,斜阳的那边站着平日朝夕相伴的同桌。

到底是什么能够让枫素那平常就波澜不惊的表情上泛起波澜呢?一定不是秋日略凉的秋风或是斜阳西下的绝景,很多时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友谊便能够让枫素扬起一丝微笑了。

他看着她跑来,心里想着他知道她想去哪个初中,他也报了那一个初中,他们之间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在一起。

如果不是那天的阳光太刺眼了……如果不是斜阳边血红的手撰写下的新文字。枫素的人生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吧……

……货车根本没反应过来,来不及刹车的车头重重地撞向了那可怜的女孩。少年能够看到血液从女孩的口中被生生地挤出,脑浆从分裂开的头骨中飞起,随着四散的肢体一同融入在这血红的秋日中……

如果能快一点张口的话……可世间却没有如果。

尖叫和哭号中的枫素呆呆地站立着,他的嘴巴还半张着,嗓子中还有半句没有喊出的小心,很久以后枫素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合上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嘴里不知道何时已经溅入了些许女孩的血肉和脑液。

从那天开始,枫素便再也没有抬头看过天空。


“我们到了,枫素研究员,你还好吗?”

月兰18375的呼喊让枫素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二人已经走到了指定的位置。似乎是看到枫素有些走神的表情,月兰略担心的问道。

“放心吧,月兰特工,只是想到了以前的往事而已。”

踏前一步,枫素进入了Area-CN-42可以说是为自己单独制作的区域里。

Area-CN-42二号塔的瞭望台在站内是十分有名气的,很多员工休闲时很喜欢来到这里散步休息。这里有全站点维生系统中供养环节里的诸多树木,其中最高大的一棵便是位于瞭望台中心的枫树,与此同时更有趣的一点就是,这棵枫树像是得了白化病一般,从树根到树叶全部都是白色的。

但更著名的就是这里的景色,当瞭望台的半圆墙壁切换成防弹玻璃后,所有人都可以从二号楼最顶端鸟览到Area-CN-42所在沙漠的奇景。当然,现在这个区域已经被清空,场地里除了一个被拘束住的少女,一个穿着D级人员的男性以外,就只剩下那一棵巨大的枫叶树了。少女和那个男人无一例外都被枫树的树蔓捆绑并连接在巨大的树干上,枫素其实猜猜就知道他们两个一定就是此次事件的关键人物。

试图暗杀果冻鱼的少女和突然出现在站点里的D级人员。

枫素靠近树干,将从果冻鱼那里得到的照片钉在树干上。

“可以吗?枫素?”

Legion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枫素知道如果想要退缩的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没事的,站长,打开帷幕吧。”

随后就是整个瞭望台半圆墙壁的启动声,虽然说整个墙壁开放需要一段时间,但也许是有些紧张的原因,枫素觉得半分钟不到墙壁的帷幕就整个启动了。

面前是天空,但枫素知道还没到抬头的时候。

是巧合吗?现在的时间正好也是夕阳西下,红日的阳光如血一般的洒在了树上,每一片树叶都染血一般的通红。不知何处来的风扇动了树叶,树木仿佛呼吸一般传来沙沙的树叶摩擦声。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

枫素感觉到了。

少年终于要抬起了头,他是想要面对旧日的噩梦吗?还是说……

随着沙沙声不断地作响,一丝诡异的气味也在瞭望台中弥漫起来。

还是他只是想死呢?

素素……

一只粘稠的手搭在了枫素的肩膀上,大脑接收到了恐惧的信号使得他全身不住的颤抖起来,他不敢回过头去,因为他很清楚背后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素素……别……

两只手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到了枫素的胸前抱住他,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腐烂的恶臭,他能感觉到一张滴着粘稠液体的脸

素素……别……别丢下我……

枫素有些颤巍巍地伸出手,默默地握住了那血迹斑斑的臂膀,他还在害怕,但他也知道这是人类针对这样事物的正常生理反应。可他又不害怕,因为他知道她是谁,他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枫素掰开那束缚自己的双臂,飞速的低头奔向树干,背后粘稠的拍哒声和不明的抽泣声不断的靠近,但枫素没有过于理会。

他去意已决。

在枫素的手贴上树干的同时,他终于抬起了头。

……好美啊,枫素的童年很多时候都在观察着天空中的那只手,青壮年的所有时候都在低着头生活,他从来没有好好的观察过天空原来可以那么美丽,这个瞭望台果然不愧于奇景之称。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枫素甚至可以听到鸟鸣声,刚才那阴森恐怖的环境也一扫而光的样子,那棵巨型枫树不再是血腥的感觉,更像是自己家乡门口,仿佛一直守护着枫素和阿嬷的那棵枫树。

枫素缓缓地转过头,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性就站在自己身后。她不是基金会的人员,也不是任何枫素认识的女性,但是那张脸还有那个发型……枫素知道她是谁。

他曾经幻想过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总是没有一个完美的模板,可现在他眼前的这个女性比他曾经幻想的每一个版本都要完美,或许这个才是她本应该拥有的模样。

她慢慢的走来,将果冻鱼的那张照片递给了枫素,在枫素伸手接过照片的时候,她却不愿意放手。

“你知道吗?当你窥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窥视着你。你这次用这棵树直接连接上级撰写者们的记忆,他们也会看到你……你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的话语出奇的平静,但仍然能让人感觉到语言中的感情,她不想给他这么做。但枫素却好像是心意已定一般,将他的另一只手温柔的放在女人的手上。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枫素拿走了照片。

就在那一瞬间,天空仿佛一颗眼睛眨眼一般的光暗闪动起来。从瞳孔般的太阳中挤出无数只手臂,其数量之多好像要将通道挤裂一般,代表瞳孔的红日居然在空中流出了血泪。

手臂们的目标很明确,他们一部分直直的伸向了枫树,一部分则是直直的伸向了枫素。扑向枫树的手臂们毫不留情地掰扯着枫树的枝干,每折断一枝树枝,它们都会像拿着笔一样的拿着它们,沾墨水一般的将树枝的一段贴在大树伤口中流出的血红液体上。而伸向枫素的手臂则是牢牢地将他抓紧,无数的手臂捏住他的脑袋,枫素感觉到它们似乎要掰开自己的脑袋,而没过多久他们便成功了。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枫素没有死,他的四肢被紧紧抓住,大脑裸露在外边,他的两只眼睛神奇的看向了两个边缘,一个是右边的D级人员,一个是左边的少女杀手。

而那些折断树枝的手臂拿着沾好墨水的树枝也慢慢地伸向了枫素,无数树枝尖锐的刺在枫素的大脑上。

撰写者们开始撰写了……


当我加入基金会的时候,我以为我看遍了修罗地狱,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任何地狱都不及人间可怕。

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抱着女儿,在复杂的心境下睡着了。偶尔噩梦惊醒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小丫头还温暖的身体。每到此我都会安慰我自己,那只是个噩梦,小家伙还在我身边,她还温暖。

但那只是我的温度,但我只是装作没在意小家伙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了。

我只是在欺骗我自己,我的孩子已经死了……

“够了,Adam!!”

我的同僚怒气冲冲地冲进我的办公室,说来也奇怪,这样描述你可能会以为我们只是两个为基金会普通工作的小职员,但是说实话,我们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有权利,证据就是他手中正在挥舞着的文件,上面是我用我的权限下达的命令。

“SCP-321应被废除编号,并回到她的家庭中,即刻生效。 - O5-12”

“这是最后一次了,Adam。她现在不是,也从未曾是,你的女儿。如果你再这样做,我将召集议会,将你移除。”

我能看到他眼中的怒火,其实就在十五分钟前,我还在幻想着可能到了这个地位了,没人会拦住我解放我的女儿,甚至在O5-1气势汹汹地推门进来时,我还在幻想他只是为了别的事情怒气冲天。

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礼貌,O5-1背过身去冷静了一下,没过多久便叹了口气。

“Adam,不是我不通情达理,我也是四个孩子的爸爸,但是你这个样子……你就算不看在上帝的份上也要看在Evelyn的份上吧,这些年,她跟你过的是什么生活,为了你的个人满足,你知道她都做了多少牺牲吗?”

我的妻子……当然,我不能说我不爱我的妻子,也不能说她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受煎熬。只是那种强烈的愧疚感吞噬着我,我必须要救我的女儿,为此我愿意去做出牺牲。

我不辞日夜的工作,终于上升到这个级别,在外人眼里我是一个传奇,一个小小职员变成O5的榜样……但我……我只是一个保护不了女儿的可怜虫,仅此而已。

“回去吧,Adam。回去休个假,这次你要求拒绝的事情我也让人告诉她了,你回去好好陪陪她,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

O5-1转过身要离开前又停住了脚步,拿出了一个记忆删除的喷雾剂。

“实在不行就用这个,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希望你不再称呼她为女儿,而是SCP-321”

回去的路上,那个记忆删除的喷雾器还在我的手上打转,一路上我都没有什么精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浑浑噩噩不知道到了几点,我才意识到Evelyn不在家里。我试图去我们的卧室看了一眼,但是不在。当我在脑海里搜索她可能在的地点时,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有关她的任何事情。

我多久没有关心过我的妻子了?

床边有一封信件,似乎是刚写的,字迹是Evelyn的字迹。

“Adam:已经知道了事情,我会想办法的,希望上帝原谅我们,爱你的Evelyn”

事情自然指的应该是请求被驳回的事情,但是信息中的那句“希望上帝原谅我们”让我有些疑惑和害怕。记得上一次Evelyn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发现女儿胎死腹中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提议用SCP-590将她复活时,她也是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希望上帝原谅我们,Adam……”

你做了什么,Evelyn……

我出了门,走遍了一切脑海中可能的地方,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海边,相识的咖啡厅,订婚的酒店……一切的地方她都不在。

已近夜晚,我再次回家,她还没回来,但床头的信封却换了一个样式。

不是她的字迹,内容简单明了,是一个公寓的地址。

当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不记得我推开门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只知道我可以说是瘫倒在门口的。我的妻子,Evelyn躺在一堆阵法的附近。我认识这些阵法,它们来自一个应该已经被扑灭的组织——“深红王之子”

Evelyn的腹部隆起得很严重,她可以说是痛苦地喘息着,她向着门口的我投去懊悔的眼神,我这才有力气走到她的身边。

“对不起……”

“对不起……我只是太想帮你了……我没想到……那个孩子……她还只有十三岁……太可怕了……”

我握着她的手,听着她忏悔的话语,但心中反而却清醒了过来。

这些年,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为了已经不在,已经死亡的女儿。我忽视掉了什么?

人类是不是真的要等一切都失去了才会后悔?

手机响起来,我甚至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事情。现在在Evelyn身上的现象身为基金会的O5一员来说,自己太了解不过了。

她已经是“新娘”。想必SCP-231最后的女孩现在已经死掉了,根据最后的仪式,深红之王将会在Evelyn的腹中降临。

Evelyn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她的腹中肉眼可见的在蠕动。

“你要对我做那个才行,Adam……”

仿佛是下定决心,Evelyn坚定地对着Adam说。

“110-蒙托克程序……在这里对吗……”

仿佛是夫妻间最后一点点心有灵犀,我含着眼泪将脑袋依偎在她的脑袋边。

房间里传来更多的撕……

突然,天空中的手臂开始迅速的乱颤,象征眼白的白色空中开始划过流星一般的红色火焰。那火焰激烈却安静,仿佛墨水滴入河流一般,在洁净的天空中渲染着滴下。

远望观之,仿佛眼球中的血丝一般在空中划出无数的焰痕。天空坠下红墨般的火焰,划破,撕裂,渲染但却安静的如一弯湖水一般。手臂已经没有力气阻挡那火焰的攻势,只得放下枫素从瞳孔处仓皇逃窜,已破败不堪的枫素瘫倒在地上,但眼睛还死死的盯着天空,即使那是即将被深红渲染的天空。

深红的瞳孔在盯着枫素,死死的盯着枫素。

但枫素的耳边却传来脚步声,他的头颅被慢慢的抬起枕在一个柔软的膝盖上,很香的味道飘来,枫素的视角被向上抬起,她温柔的微笑搭配着这疯狂的空中显得额外显眼。

什么滴在了枫素的脸颊边,她最终还是哭了。

“为什么你怎么样都想看呢……怎么样都想把情报传递出去呢?”

“基金会……值得你用付出生命都愿意去保护吗……”

枫素没有回答女孩的话,他的眼睛穿透了天空,回忆起了那天Legion找到自己时的事情。


“好吧,那我开个价吧。”

那个穿着不着边幅的人笑着说着。

“相比GOC,我们基金会能提供的很少,我提供你……”

一个拯救其他你这样孩子的机会……

这就是基金会的工作,控制,收容,保护。我提供给你这样的机会。有你在,那么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人再经历你这样的痛苦了。怎么样,枫素,你愿意和我走吗?

翻动书页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又如何知道我的痛苦呢?”

“因为我看到过啊,看到过你那平静面孔下最真实的表情。”

那是一个在女孩葬礼上,在谁都不在的地方哭的一塌糊涂的男孩子能展示的最真实的表情。

一滴泪水滴落在书本上,枫素要了一枚基金会的徽章。那枚徽章其实现在都还佩戴在枫素的衣服上。他的眼球微微动了动,倔强地看向了深红之瞳孔。


“这就是你倔强的理由吗?”

女孩慢慢放下枫素的头颅,她小心的调整头颅的视线,尽量让他不用太吃力的转动眼球,也可以看向那边。

“你知道吗,其实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很长时间里我只是想默默地看着你,不让你在这个基金会的环境里死掉,今天你想直视神明的时候,我还曾经阻止过你。你想守护这个世界,而我只想守护你。”

女孩子慢慢的向着深红之瞳孔走去。

“但我想,现在我只想支持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女孩走到瞭望台尽头,看向深红之瞳孔。

“如果我愿意做你的新娘,你愿意放过他吗?”

没有任何回复,但是天际边的火焰正有规律的向着女孩靠近。

“我成为你的新娘,但我会用那股力量帮助他把他和信息完整的带回基金会,带回现实,这个我先和你说好了。”

火焰没有退缩,她转过身看向枫素,就像那天在小学毕业典礼结束后的路边一样,她笑着对枫素挥了挥手。

“那天,我其实想告诉你的,真的谢谢你,枫素,遇到你我真的很开心你,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话,我也想谢谢他能让我遇到你。”

就如彼时的货车一般,火焰冲向了女孩。

或许是因为同调的原因,因为女孩和Evelyn一样做出了牺牲,因为枫素和Adam同样落下了泪水。

枫素前所未有一般代入了Adam的感官,继续观测着当时的叙事。


…..裂般的声音,Adam知道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推迟的时候了。他搜索了一下口袋里,从复数的药水中找到了蒙托克程序所需要的药水。他颤抖的将一瓶喝下,另一瓶打进Evelyn的身体里。

打入身体的药水更多的是兴奋剂,“新娘”必须要清醒的认识到整个过程才可以。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在即将开始前,Evelyn看向Adam,仿佛这只是夫妻俩在基金会以前做的最普通不过的实验。那时候两个人还是职员,没什么权力,没什么工资但也没什么烦恼,那个时候她看向他的眼中充满爱意。

正如现在这般的眼神。

“我从来没有后悔嫁给过你,即使现在也一样,我爱你,Adam。”

Adam温柔的抱过Evelyn,他亲吻着她的嘴唇,随即咬下了她的舌头。

他需要“吞噬”,这是与“生育”完全相反,但同样原始的概念。蒙托克程序即是用最简单的正负相抵的方法来进行异常项目收容的程序。

在新娘“生育”的同时感觉到被“吞噬”。

所以他吃下了她的舌头,曾经对他温柔低语的舌头。

他吃下了她的嘴唇,曾经恩爱相吻的嘴唇。

他吃下了她的鼻子,曾经在清晨嗅着自己体香的鼻子。

他吃下了她的胳膊,曾经婚礼上自己挽过的胳膊。

他吃下了她的手,她的脚,她的四肢。

他打开了她的胸腔,吃下了她的皮肤,她的肌肉,她的内脏。

他听到她的惨叫声中混入了别人的哀嚎,他抬头过一次,看到一个可怜的小警察被吓得屎尿横流的跑出房间。

他听到有某种低语在他耳边不断嘶嚎,但他对其充耳不闻继续进行着程序。

即使如此她还活着,她的心脏还在跳动,源源不断的血液持续着涌出。

最终,他捧起了曾经孕育着他子女的子宫。

眼睛不断的流着泪水,耳边不断响着撕吼,脑海中的浪涛声越来越大。

他张开了嘴,随后两个人合成了一个人……


很温暖,代入Adam视角的枫素在朦朦胧胧的暖意中醒来了。

自己似乎身处在一片齐腰深的河流之中,河水十分温暖但像血一般的鲜红,鲜红却十分清澈,透过河流可以看到河床上布满了蓝红的血管。Adam看向远处,在河流源头处是一座形状酷似女性生殖器的山丘。

Adam想要向着那个山丘移动,但是河流总是会温柔的将自己推回到原来的位置,在几次尝试后,反而是山丘那里有了别的变动。

从洞口处突然伸出了几双洁白的手臂,手臂上粘稠的沾满了白色的液体,随即就是脑袋,然后是一个成年女性从洞口钻了出来。和手臂一样,她全身都布满了白色的粘稠液体,但是液体似乎又是婚纱一般装饰在她的身上,既没有被齐腰深的河流冲散,也没有任何的异味。

随后又一名女性,第三个,第四个……一共七名女性从洞口钻出,她们的婚纱相互之间被白色液体连接在一起,缓慢地,雁字型地向着Adam走去。

为首一人抱着什么,走到Adam身前后,她和其他姐妹一起慢慢地跪下,双手向着Adam呈起了手中的物品。

那是一个新生粉嫩的婴儿。

Adam的脑海里还有些迷糊,正要接过婴儿时,身后的衣角不知道为什么被什么拉了一下向后踉跄了几步。就在此时,婴儿睁大了双眼瞪向了Adam,他这才发现那眼睛无比血红。

新娘们举着婴儿慢慢的向着Adam走去,过程中婴儿不断地汽化,深红的蒸汽被风吹着不断向Adam刮来,后者虽然屏住呼吸,但是好像身体的每个毛孔,每个细胞都在接纳着这雾气一般。Adam全身都在流血,同时在吸收着雾气,就仿佛婴儿的血液正在取代着自己的血液一般。

那是一种火辣的感觉,全身的血液正在被抽走,意识逐渐朦胧,天空开始下雨,红晕在空中炸开,一道道陨石开始降临地面。

有一个巨人正在向着远处的光源移动,每走一步都会导致地面震动一次,他的后背有七根巨型的铁链,但是都从中间断开,缺口处不断地冒着火星。

七印终于集齐,七条锁链全部崩溃。光源就在眼前,只差一步,但巨人却说什么都迈不出去。巨人默默地转过头,看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东西正抓着自己背上的一根铁链。

那个人一只手臂因为抓着铁链的断口处,被烫的正吱吱作响。

那个人全身被血气包围,在不断抽血输血的过程中饱受煎熬。

那个人只是因为巨人看了自己,就导致理智全线崩溃,屎尿口水乱流,嘴中不断地说着胡话。

但是他却没有放手。

无论手臂的灼烧如何强烈,身体内多么痛苦,精神上受到多大的折磨,这个人类都没有放开握住铁链的手。

巨人好奇地看向那个人类,围绕着他的血气中仿佛站着一个女子,她是巨人的第八位新娘,但她却安静的站在男人身后,温柔的握着他的另一只手。

“事到如今……”

巨人望向那渺小的身影开口询问道。

“才想当英雄?”

Adam没有回话,他早已没有理智能够回答问题,但枫素却用最后一点力气回答了巨人的问题。

“不是英雄……不是……”

但他勉强又顽强的抬起了头。

“只是不能再输下去了。”

巨人沉默半晌,低下头看向Adam的双眼,随即那血气和整个庞大的躯体全部融入到那无神的瞳孔中。


与此同时,枫素研究员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还能闻到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他抬头看向屋内,只见那硕大的枫树好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的枯萎着,仿佛劫后余生一般,枫素立刻摸了摸自己身子,但万幸的是什么都没有缺少。

之前的记忆和经历仍然清晰,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他看向了那个突然出现在站点里的D级人员。

……房间门被猛地打开,训练有素的九尾狐特遣队特工迅速在战术位置布置好。O5-12慢慢的走进了这地狱一般的房间里。

为什么,自己……甚至是Area-CN-42的所有人都没认出来呢?

O5-12默默地看向了屋子的那边,昔日的好友就在那里,但他们彼此都知道今非昔比。

似乎感受到看向自己眼神中的深意,那D级人员终于不再伪装了。

Adam……还是你吗?但回复O5-12的……

是一双深红的眼睛。

枫素终于得到了谜题的答案,也知道了深海鱼特工汇报的“晚了”是什么意思。

他们要应对的不是深红之王的降临,因为已经晚了。

深红之王,早已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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