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奔驰在铁轨上,平稳而安静。
Tralse好像一名好动的学生般问东问西,全然没有注意对面的夜莺因为高原反应而越来越青的脸。
“诶姐你看,这边有牦牛!”“这儿天好蓝!”“姐你快看…”
夜莺终于忍不住,大吼了一句:“闭嘴!”
“啊?”
“我说闭嘴!”
Tralse就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乖乖坐好。对于这位上级,他还是很听话的。
夜莺难得享受了一会儿耳根清静,就这样静默着抵达了终点。
前来接洽的基金会人员表现得十分友善,表示自己已经接到了Area-CN-15发来的邮件,将会给夜莺和Tralse一支小型特遣队以进行搜寻。夜莺很快看到了这支三人特遣队:MTF-辛亥-30“镇定之锤”。这是一支对各类欲望有强大抵抗能力的特遣队,据当地负责人的说法,是根据A15发来的讯息进行了筛选后决定的。
夜莺表示满意,旋即带着这支特遣队到了珠穆朗玛峰脚下。
“据说这座山有一大半是用尸体堆成的。”夜莺感慨般地开口。Tralse接过话头:“我觉得…也没那么多啦…姐你知道…” 话没说完,Tralse却发现夜莺已经带着其他人远远离开,不由得愣了愣,连忙追上。
特遣队长Youki掏出一套便携式探测装置,插进雪地里摆弄了半天才抬头:“没有发现异常影响。” 夜莺掏出来怀里已经做了模因无效化处理的忏悔录,展示给Youki:“插入这个试试。”
Youki略显惊奇地看了看夜莺,打开分析卡槽就把忏悔录插入,良久,把头抬起:“大概在我们东侧四百米,有一处类似这本书的异常粒子波动。” 夜莺点点头,示意所有人跟上。
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不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里看上去是个其乐融融的小镇。Youki打了几个手势,大概意思是这座小镇很可疑,不要随便靠近。夜莺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表示收到。毕竟在这无人区,凭空出现的小镇就和Bright决定与Clef接吻一样诡异。
夜莺感到腹部传来一阵温热,她急忙取出那本薄薄的忏悔录,发现在最后一页的空白,浮现了几行文字,这大概是残余的无害异常效应造成的。
“我将色欲之罪尘封于此,以高原的酷寒压制火热的欲望。”
“淫乱,燥热,原始。我将其从我之身剥离。”
“前来探寻的旅行者,请坚守你的本心。”
夜莺抬起头,捅了捅Youki:“我们进去,但是要小心。”
Youki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夜莺,虽然在心中疑惑占了上风,但作为特遣队员的习惯仍然让她接受安排,组成三角阵型,缓缓踏入小镇。夜莺和Tralse在中央被护卫着。
小镇里面的温度奇高,已经几乎到了可以穿短袖的地步。相比之下,五人厚重的作战服显得太过臃肿,穿着最为单薄的Tralse身上也涌出了汗水。
镇子里有居民,他们像正常人一样在街上走动,聊天,但看不见夜莺一行人——这是Tralse几次试图打招呼后得出的结论。
走在最前面的Youki突然一顿,让夜莺差点摔个跟头,顺着队长手臂的方向,夜莺面色古怪的看去。
两名正在走路的男女,忽的靠到路边宽衣解带,就在街上行起苟且之事。路旁的行人似乎是见怪不怪,反而围拢上去,还有几人加入其中。一时之间,欢叫声撞击声闷哼声在这条空旷的路上回荡。
夜莺急忙收回目光,Youki却示意有古怪,围到他们身边加入纵欲派对的人越来越多,欲念隐隐把弃情寡欲的镇定之锤冲出一个缺口。
一声舒畅的叹息在夜莺身后响起。Tralse眼神也不知何时变得奔放而热烈,径直走向人群,已经快要离开特遣队的保护范围。
“Tralse!”夜莺大喊,但是没有回答。“Tralseee!”仍然没有回答。Tralse的呼吸急促开来,正在变得和人群同等频率,在其离开三角的最后一刻,Youki一枪托把他砸晕在地上。
Tralse被特遣队员轮流拖着,众人不敢再作停留,甚至不打算再接着寻找忏悔录残页,想要回到站点再做安排。但事情却由不得他们的一厢情愿,就在Tralse被砸晕的那一刻,人群纷纷转头,似乎在一瞬间得以看见不速之客。
夜莺感到心灵震颤了一下,近百双充斥着色欲和性爱的眼神让她心里极为不适,尤其是发现一些人开始向他们靠拢时。“Youki!阻拦他们!”夜莺终于耐不住,呼叫起来。
但Youki没有回答,事实上,三名特遣队员都没有回答。她们立在原地,双手垂下,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沉睡。镇定之锤终于被浩荡的欲望所冲毁。所幸她们的最后一丝本能尚存,没有加入周围的淫靡。可她们能做的也仅限于此。夜莺悲哀地发现自己是唯一一名仍保持清醒的人。
她害怕了,她想要离开,但熙熙攘攘的人让她无法做到。一名大笑的男子把面容呆滞的Youki拉进怀里而上下其手,几名女子轻轻抚摸着昏迷的Tralse,脸上满是奇异的神色。淫荡的气息在空气里传播,夜莺感到自己的神经好像也快要逐渐被麻痹。
夜莺怀里的忏悔录又发起热来,她几乎是搏命一般将书本从怀里拽出,决定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她开始大声朗读。
人群停息了。
所有的人,不包括小队成员,都在逐渐坍缩,坍缩成一点纸屑。然后是建筑倒塌,化为纸屑。这些纸屑聚拢在了一起,燥热的空气被其所散发的白色而取缔,渐渐冷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白色逐渐消散,夜莺看见手中的忏悔录上多了几页。
“主,神圣而伟大的主,我忏悔我年青时所犯之过。”
“我一度沉迷于淫乱的快感,但却在彼时失去对你的忠诚。”
“我痛悔我灵魂的肮脏,我憎恶自己一时沉迷于肉体的享乐而使自己的思想空虚。”
“我竟曾以为你不曾关注我,却没有发现你早借别人之口对我多发警示。”
“我好似行走在巴比伦的广场上,沉湎于飘散异香的月桂花丛。当我重新记起,我能做的只有面红耳赤和痛悔。”
“神圣的主,伟大的主,光辉的主,愿你宽恕我的罪恶…”
几名特遣队员都晕倒在地上,此时这里已经只剩荒野。Tralse率先醒来了,睁着无措的眼睛看向夜莺,他还不能言语。
夜莺叹了口气:“我开始觉得这些书没这么好找了,我去让鱼骨另请高明。” 说着,便打开基金会特制的通讯器,拨通了鱼骨的号码。
出乎夜莺意料,电话一接通,没等她开口,鱼骨就开始急切的说起来。
“第二条讯息出现在SCIPNET数据库里,刚刚的事,详情发给你了!”
夜莺无法拒绝,只好打开收讯器,然后再次开始大骂鱼骨。
讯息上的内容写的是:
暴食之罪,深藏于荒凉无依的咸土。
夜莺没好气地踢了一脚Tralse:“起来!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