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白插图由SunnyClockwork绘制。

Stuart坐在面对着窗户的扶手椅上已经快一小时了。他打算开始读那本他千辛万苦才弄到的书,但是外面的天气看上去似乎更有趣得多。作为书中主要角色的叙述者拖长了许多不重要的细节与事件,如果删减掉这些内容,书本可能会比原来薄上整整一半。书中的人物本应该是有趣的,但是他们的人格被叙述者的观点干扰了。
他仔细思考了这本书受到的评价,这也是他费心去偷这本书的原因。人们为什么对这本书如此狂热?它根本没有那么伟大。还是说是我太年轻了?伴随着思考,Stuart轻轻摇头,把手上的书扔到了房间的另一头的双人座沙发上。他浪费了自己的一次旅程,这真是耻辱,因为他觉得小镇已经意识到了他在商店里的出现,在同一个星期里两次前往那里所要承受的风险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他瘫倒在椅子上,继续凝视窗外。雨水宜人,给庄园周围的土地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把树木的生机勃勃的绿色染成了迷人的橄榄色。如果他需要休息的话,那么这真的是完美的天气。可惜现在他想出去跑跑腿。
不久他就疲于欣赏外面的景色,去留下来照顾他的祖母Acacia;神知道仆人们做了什么。或许在他完成工作的时候雨就能停了。法律意义上,Acacia应当照顾Stuart,但这大概是在她更少的“偏心”和更多的更年期发作之前。在她的老年痴呆症足够严重而且也变得那么虚弱的时候,Stuart应当是照顾她的那个人。
他拿起自己的东西,尽可能轻手轻脚地走向门口,把门打开到刚刚好能看到祖母的程度。确认祖母睡了之后,他开始继续自己的计划。首先,他把祖母在痴呆时期画的画收集起来。这些画总是相同的:一些死去的动物的素描,经常是狼,猫或者兔子,或者其他的常见动物,再或者一个在笼子里的女孩。
画上的动物总是以荒诞不经的形象展示,但总是最常见的那一类。一只或者两只眼睛被剜去,或者有深可见骨的伤口,但是那个在笼子里的女孩看上去更……忧郁。笼子是铁栅栏组成的,看起来更像是用来关一只大狗的,女孩不是跪着就是以一个婴儿的姿势被关在笼子里。她的头发遮住了脸,但是她看上去和Stuart差不多大。
Acacia的痴呆症越来越严重,所以她总是忘记自己曾画过这些画,这总能在她清醒的时候吓到她。Stuart总是害怕Acacia会在再一次见到自己的艺术作品之后被吓中风,所以他需要把这些东西清理掉。

然后他得把纸张墨水收进桌子里。对于祖母来说这一点很重要,不然她就得用别的东西作画,脏乱的材料和帆布。接下来的工作不言自明:清空便盆,打扫房间,在她醒来之时准备好早饭。真正的挑战是在完成这一切的同时不惊醒祖母。
不可否认的是,Stuart学习如何以及为什么他需要做着一切工作的过程里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于尝试和错误,但是主要的,知识是从他的书里学来的。他从医学期刊里学习如何对待患者,直到他自觉自己建立了一个合适的系统去遵循。
完成之后,他看向窗外,意识到太阳即将升起;所以他得快点了。他把Acacia的早餐放在她床头边的小桌,离开,锁门,拿了55英镑,然后走向前门等待着Dr. Unsworth的到来。
不管他多聪明,Stuart始终只是个孩子,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不能自己打理这栋房子,所以他把生意保持在祖母做的时候一模一样的程度。他有一家能为他和Acacia提供食物的杂货店,也有租用祖母的财产的农民,然后,Dr. Unsworth,正在敲门了。
“早啊,Hayward先生?你醒了吗?”
他总以为Stuart还在他的房间里。或者觉得Stuart还没醒,或者刚刚醒,睡眼惺忪。但是Stuart其实才刚刚要睡觉,因为在别人都睡了的时候做事要容易得多。Stuart总是让Dr. Unsworth等一会会,这是他认为略带幽默感的做法。有时,医生会把鹅卵石扔到他的窗户上,或者说一些愚蠢的台词:
“嘿!看这儿!Stuart!是时候起来迎接这一天了!”
Stuart在门口迎接这个巨大的男人。无论何时他总是精力充沛:实实在在的习惯早起的人。他更是一个肥胖的男人,这与他的高龄相配,雪白的头发和胡子也很不错。他总是穿得很专业,足够合身的正式衬衫与领带,两边都有扣子和背带。
“医生早上好。”
“你也一样!我能进来吗?”
Stuart点头,站到一边以便男人进来,引领他走过大厅。
“所以,你今天怎么样?”
“我挺好的。你的妻子和孙子们呢?”
“啊!他们很棒!我们刚刚开始计划在夏天造一座树堡。计划一旦他们完成学业就开始准备物资。你有什么计划吗?”
“额,没有。恐怕是这样的。无论季节如何,我的时间表总是一样的,所以我必须呆在这里。我必须照顾Acacia:你理解我的。”
“是的,有关这个,Stuart,我们需要谈谈你的祖—”
“五十五英镑,对吗?”
“什——什么?”
Stuart拿出一支烟和一个火柴盒,然后点燃了烟。“五十五镑。这是你服务费的价格,不是吗?”
“…是的,不过你—”
“所以如果你收费标准一致的话,我会因为你对她的关照给你这些钱。”
“Stuart,这很严重。她会更糟糕地伤害自己的,如果她—”
“我早就知道你要说什么了,答案是不。你建议把她放到一个养老院里,对吗?你觉得我没考虑过这个选项?我向你保证,我的照顾比那些…机构可能提供的优越得多。你看过那些地方吗?那里的人生活得多么地悲惨?因为我见过。她在那里不会开心的。这是充分的把她留在这里的理由。除此之外,如果她去,那么我也要去。”
“她在这里不安全。”
Stuart沉默了一会。他想要纠正他,不过他意识到如果自己这么做了,那么敌意就太明显了。
“得结束现状,Stuart;你才勉强12岁。我担心如果她的状况在我的下一次治疗下并没有好转,我必须直接让她转移。没有别的办法。”
Stuart走向门,然后打开了它。
“好,不过现在你能只是好好地只做你自己的工作吗?”
“好。”医生叹息道。
Stuart打开了门走出去,然后在背后关上了门。他有别的事要做,尽管他知道他介入得越多,情况只能越糟糕。他拿起祖母的画作,随后坐在了起居室的壁炉旁。

他从不享受这一过程。尽管这些画作可怕又严肃,但是它们是美丽的,并且和他所知道的其他风格的艺术完全不同。大多数画家关注的是自然主义的风格,但是Acacia走的是极简主义。尽管运用了黑白两色,但她画作中的形态和形象却令人惊讶地充满了自己的活力。
Stuart总是想着他能把这些画作都保存下来,但是祖母从不停止。在这栋房子里找不到一个能全部存下这些的房间,但是这并没让Stuart停下收集这些画作中他最喜欢的一些。他观看今天的画作,找到了最吸引他眼球的一幅:一个穿着正式礼服的女孩。
这和其他画作不一样,所以Stuart保存了它。他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不过他觉得这似乎比她的大部分作品要来得……安定。
“我今天差不多结束了。”
Stuart转头,看到医生站在门口正中间。他没有吵架的心情,所以他简单地回答道。“我也这么觉得。”
“记住我说的,Stuart:下次治疗。”
“我知道了,谢谢你。”Stuart粗暴地回答。
医生停顿了一下,被激怒了似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离开了。Stuart盯着火苗,一分钟后钟响了。十点了;是时候睡觉了。
那天他难以入眠。Stuart在过去的九小时里只是盯着天花板看。被迫离开家中的威胁笼罩着他,他开始想将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想着打包他的东西然后跑掉,把Acacia留给Dr. Unsworth。在53岁这个年纪,Acacia已经比大多数女人活得久了。她已经度过了自己的人生,但他还没有。Acacia可以休息,得到她应得剂量的海洛因,更好的治疗……Stuart心想。
或许离开了这儿她真的会更好。或许Stuart只是想着自己和孤儿院。即便如此,他也宁愿呆在街上而不是去那个战区。他对于潜在可能收养他的父母来说年纪太大了,就算会被收养,他在那里也得不到足够的尊重。他更有可能会变成流氓团伙的首选受害者,为了补偿金而战。
或许他是应该离开。他有足够的钱。或许……但是他能去哪儿呢?马戏团?…或许他需要即兴表演,但是他会不得不离开镇上。这不会很难,他大概有一到两天去准备……Unsworth会找到Acacia,然后带她去养老院,所以他没有把她丢下等死。

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Stuart在下午六点的时候看了一眼表。他早了一个小时,虽然他其实并没睡。或许这是最好的;至少他现在能够和Acacia多呆一会。起床之后,Stuart伸手去拿梳妆台上的烟草和卷烟纸。
Stuart总能在给自己卷烟草的时候获得一种相当的满足感,即便这更浪费时间。如果他找不到代替卷烟纸的东西,商店里也有卖一分钱一本的本子。考虑到资产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烟草,这比整盒的香烟要便宜得多。一天五根是平常的数量,不过根据最近的新闻,他决定今天来七根。
Acacia刚刚停止画画一会儿,所以他走去她的房间来关照她。Stuart走近了她的门,然后打开门到刚刚好自己能进去的地步。
“奶奶?我能进来吗?”
她没回答,她被画作转移了注意力。他不管不顾地进来了。
“奶奶?我在想你是不是需要我去外面弄些晚饭;我能拿一些你最喜欢的番茄浓汤来。”
“…Fredrick?是你吗?”
Stuart完全不知道Fredrick是谁,或者为什么她一直想着他,不过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可能是她的兄弟或者父亲?
“不,Acacia,是我…Stuart?”
“哦…”
“…Acacia,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走走?或许我们能一起吃些你最喜欢的番茄浓汤?”
没有回答。
“Acacia,你需要吃…”

没有回答。
“…听着,我…不确定我们是不是还能再住在这儿了。我们需要…嗯,分道扬镳…”
“…我的猫呢?”
她总是像这样分心,不管她面前的是什么。她从来不碰也不作有意义的回复。就像她早就死了,但是脑子里的轮子还是在转,等待着彻底坏掉的那一刻。Stuart从没见过那只猫,或者知道它确切的名字。不过他能确认祖母曾经有一只猫,从以前的照片和与邻居的谈话中得知的。不过可能早就死了或者在Stuart出生那时候跑了。
“它…不在这儿。”
“哦…外面有我的兔子。我天天见到她。”
出于条件反射,Stuart望向门外,不过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现在藏起来了…有时候她会从塔的边缘爬上来,然后从窗户往里看。”
这种行为在她这个状态下是不奇怪的,但是不由得让Stuart想多。塔楼是Stuart住的地方。兔子也不会去爬。这让人有点不安…不过毫无道理。她最有可能想象一些她以为是真的的事…不过如果她看到什么人闯入了呢?
“额…它进来过吗?”
“我…我不记得了。”
Stuart对此很怀疑。她不是不可能把兔子和小偷联系在一起。
“抱歉,我得检查一下。我会回来的。”
她看上去并不关心。Stuart跑去检查了他能想到的所有的有价值的物品;银器,祖传的东西,藏在衣柜里的财产和,地板。一切看上去都没问题,Stuart思考了一秒。
我真傻。如果小偷进来的话,他们一定会拿走能拿走的一切的。再说了,他们难道不是晚上来的吗?我会看见的…我觉得她也有可能把松鼠或者别的小动物和兔子搞混了。为什么我表现得这么像妄想狂?
Stuart深深抽了一口烟,然后回到Acacia的房间;这种压力总有一天会逼死他的。他不应该因为这类事焦虑。又不是说如果有什么东西被偷了,事情就会严重到让他被驱逐。
Stuart再次进入她的房间,看着她始终看着窗外;可能是在看她的兔子。

“Acacia?我想知道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走走?今天晚上可棒了。”
她看向他。“我们要去看花园吗?”
“是的,这都可以安排。”Stuart回答道,准备拿出她的轮椅。新鲜空气可能比关在不透气的老旧卧室对她有益。毕竟这是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他们花了比必须的时间更多的时间来准备。
Acacia向来是一个脆弱的女人。Stuart把她转移到椅子上,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现在有多轻;她仿佛只有几盎司重。他抱着她穿过轻微磨损的楼梯,推着她的椅子出门,穿过泥泞的小路。二人并不谈话,他们不需要。Stuart乐于有人陪伴,宁静允许他们充分欣赏面前的花园。
大多数的土地都变成了农田,但是Stuart把这一片保留了下来。Acacia曾经为自己的园艺技巧感到非常自豪,她曾经一个人打理这整个花园,但现在,因为没有人照看,花园已经被野草覆盖。
不过,就算在它现在的处境,其依然有自己的魅力之处;葡萄藤在砖石与生锈的喷泉之上自由生长,喷泉已经干涸一段时间了。这是Stuart想要探索的地方,就像他在已被遗忘许久的历史遗迹玩耍…不过令人沮丧的是,因为没人一起玩,他已经很少探险了,更多的是坐在附近的树下或者柱子下读书。

他知道她很有可能不会记得,不过他知道在现在,她很开心。他也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了。他应该在还能有祖母陪伴的时候享受这一切,但是他不能把那些念头赶出自己的脑海;失去一切,房子,花园,Acacia,他的书。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小时过去了,他看向年迈的奶奶;她昏昏欲睡了。
他短暂地轻笑了一声,就像他已经预料到了一样,然后抓住了她的轮椅。想着他缺少的文献,他意识到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偷袭书店了。他回到房子,帮助Acacia回到床上,然后准备他自己的旅程,拿到他的旧书,他的工具包,和他的运动鞋。
毕竟,如果他要逃离地狱,他会想要有更多东西阅读的。

镇上传播着的流言说那家小小的书店闹鬼。这个故事在传播中换了多个版本,但是大致剧情总是有关一对老夫妇在小镇成型之前就从零开始建造了书店。他们幸福生活直到某个晚上,一个恶魔拜访了他们,小镇居民一致认为他们的灵魂被从尸体中扯出,它把他们困在了书店里。
他们说当早上三点三十三分的时候,恶魔将会出现,检查那些可怜的落入它可怖魔爪中的灵魂…或者,更可能的版本,那时Stuart正在把他的旧书换成没看过的书。当地人对于鬼魂恶魔之说十分迷信。你甚至不能用棍子扔中一个没有被编排上诅咒的历史的建筑物。
真正的邪恶声称古镇是它们的。
Stuart把手放在书店的后门上。他记得他头几次来这里的时候的样子,他是怎么爬出地下室的窗户,然后掉进黑暗的地窖里。
他是幸运的,后门的锁很容易打开。现在,他只是把口袋里的小刀插在后门的门闩和面板之间就能打开了,这比每次他想换一次书时就得在泥泞中爬行要容易得多。自从Stuart发现它以来,他就经常去这家商店,因为他没有书可读了,这对他来说就像是第二个家。
他一定阅读过了这小书店的大半藏书;这些书继续保持着没被阅读过的状态简直是耻辱。大多数作者为他们的作品付出了许多努力和思考,现在这可能是Stuart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尽管被废弃了,建筑还是保存得很好。整洁的桌子,整齐的书架,没有人的房间。如果真的有恶魔或者恶灵占据了这个地方的话,它应该对房屋的保养很有研究——而不是人类灵魂。Stuart问过住在附近的人有没有人曾在这里停留过,但是没人能说出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
尽管如此,Stuart还是把自己当作图书馆的一个顾客。他一次只拿三本书,并且确保把书换在它们原本被放置的地方,清洁他可能制造的脏乱。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是正确的事。
扫视这些可以看的书,他把自己的Joris-Karl Huysmans写的《对抗自然》,他真的很喜欢的一本,换成了马克·吐温的《哈克芬历险记》,这是一位Stuart经常在镇上的种种对话中听到的美国作家。
他正准备再拿一本旧书来代替时,突然发现书架上有一个鲜红的信封。Stuart来过书店的这个地方好几次了;它之前肯定不在这里。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名字在上面。
他知道他应该拿起他的书离开这里,然后再也不回来,但是他的好奇心被激起了;谁会把这种东西留在这里?他们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他打开信。这肯定不是来自想要伤害他的人,不可能。毕竟,从背后接近Stuart然后攻击或者掳走他比用信来警告他容易得多。
无论如何,这是令人紧张的。
Stuart Hayward先生,
你能和我一起上楼吗?我们需要讨论你的继承和未来的计划。
请原谅我这么出现。
——一位Acacia的朋友
Stuart越看越好奇。他从不知道Acacia为他准备了什么计划。事实上他也从不知道Acacia在生意伙伴之外还有什么“朋友”。即使在Stuart搬进来之前,她也从不离开庄园。
他把他的书放在桌子上,在他踏上阶梯之后,他开始听到一个声音,一开始很轻,在Stuart到了第二层之后,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楚了,是歌声。在他接近声源之后,Stuart开始辨认这首歌是什么,和歌手的声音的庄严声线;住在Garret的老处女,用Stuart只能用天使一般的声音描述的声线歌唱。无论这个人是谁,她真的十分有天赋。
小心翼翼地不让歌手发现他的出现,他跟随歌声一路到了大厅,朝主卧室走去。这显然是很容易的,因为她明显地已经全神贯注了。他把自己的体重压在墙上,慢慢地打开门。Stuart看到里面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比他大,但是应该没有16岁。
那个女孩穿着一件明显太大的浴袍,发间戴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长长的黑发披散在她的背后。她面对着窗户,背对着门口,看起来被打扰了。在她唱歌的时候,她正准备闻洋甘菊茶的芬芳……至少在Stuart打开门之前。

门发出的吱呀声简直震耳欲聋,响到足够叫醒死人。当她听到噪声时,两个长长的,骨状的突出物从她的头上扬起,仿佛她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Hayward先生?”她带着一点爱尔兰口音说,转过头看向门的方向,她的下半张脸被医生戴的那种口罩覆盖。
“哦,很好。你收到了我的留言,我还担心我是不是得追着你一会。请坐吧,别拘谨。”她继续说道,她走向咖啡桌和椅子。“我正在为你准备一些茶。你喜欢洋甘菊茶,对吗?”
Stuart喜欢洋甘菊茶。
“嗯,很好。”他回答,走向座位,清楚地知道他应该准备现在就跑。或许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甜美声音或者礼貌举止,Stuart有一个压倒性的印象——她不会伤害他。
为双方倒了一杯茶后,她走向桌子,把Stuart的杯子放在他面前,自己也坐下了。她让自己坐得舒服些,Stuart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红色的,非人类的眼睛。她的右眼似乎在昏暗的房间里发出了一丝白色的光芒,但她的左眼似乎雾蒙蒙的,尽管它似乎也发出了一丝轻微的红光,但它看上去并不像她的另一边眼睛那么显眼。
“对,对不起,不过你到底是谁?”Stuart咽了口唾沫。
“哦,我真是太粗鲁了。我没把我的名字放在卡片上是吗?我的名字是Clovis。你可以把我看成…Acacia的私人女仆。真荣幸最终能和你说上话。”
“等等,你是她的女仆?那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她说了她不想在非必要的时候让你知道我,不过现在你继承了我的服务;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愉快。这也不是我想要自我介绍的场景。”
她喝了一口茶然后继续说,“嗯…你的品味真的是很好。这是遗传了Acacia,不是吗?”
Stuart还没拿起过他的杯子。他太忙了,没办法好好品尝。
他恢复了镇定:“嗯,或许吧;我还没开始呢。Clovis,是吗?我能问问你是什么吗?除了女仆?”
Clovis停顿了一下。“一个天使。”
“我没听说过会有天使给人类提供‘服务’,Acacia也没有明显的宗教信仰。但是这些…你的耳朵,你的眼睛,让我相信你没有撒谎。原谅我如果我太急于下结论了,但我倾向相信你而不是不信。”
Clovis把茶放在她的大腿上,“你是个聪明的男孩,Hayward先生。我叫我自己天使因为‘魔鬼’有太多负面含义。它总给人一种我会欺骗你或者伤害你的感觉。”她开始微笑。“但准确地说如果你看了我一眼,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只会关心你。”
“这就是为什么你想要给我一些东西来交换我的‘灵魂’或者别的什么,对吗?”
“嗯,不是。”女人说,她的愉快风度消失了,“不幸的是,现在,我要告诉你Acacia会—…她—…对不起,我今早看了她,她看上去身体不太好。”
“什—什么?”
“她的病已经侵蚀了大部分的她。她能活过今晚,但是到黎明我就不能确定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她会今早死?“

“这是…我与生俱有的能力。我很了解她;服务了二十三年,没有一刻后悔过。“她继续说,“她还没走,我们应该看看她。”
Clovis把她藏在袖子里的手伸向男孩,但是他无法接受。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门口,“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回家,欢迎。”
然后,当然,她这么做了。在这两个人回家的路上,Clovis偶尔与Stuart交谈,只是为了打破寂静,但她从没得到回应。他不做家务,也没有在正确时间上床睡觉,而是坐在Acacia的床脚,Clovis静静地站在他旁边。
Stuart无法回忆起当他看到Acacia在那个早上死去的瞬间的感受;他能记得的只有看到Clovis与Acacia耳语,然后把Stuart抱到床上,轻柔地为他盖上毯子。

他希望昨天早上的事情只是一个梦,但他醒来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早饭。突然看见温暖的法兰熏肉和培根令人十分不安,但是意识到厨师的身份让他更不安。
他选择先不吃他的早饭。Stuart下楼去款待他的…客人。她并不难找,还在唱着Garret的老处女,不过改成了缓慢而悲伤的歌声,她转过身,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你看上去真的很喜欢这首歌。”
“啊!主啊!”她惊叫道,迅速转过身,抓住了她心口位置的衣服,”原谅我,我自己一个人呆了一段时间。晚上好,Hayward先生,你觉得如何?”
“考虑到现在的情况,我能做到的最好状态。”
“是的,再一次,我想吊唁。我爱—”
“别。”Stuart举起手。“我想问你些问题;你怎么还在这儿?”
“什—什么?”
“你为什么还在这儿?我醒来后在我的房间里看到了法兰熏肉。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吗?”
Clovis叹息道,“好吧,我在这儿一部分是因为我和Acacia的交易。但是更多的是因为我担心你。Hayward先生。我想顺延我的雇佣周期,不止作为仆人,也作为朋友。可能也是导师或者咨询师。”
“有什么隐情吗?”Stuart近乎困惑地问。这种生物,因为它们的谎言和欺骗而声名狼藉,现在要和他做朋友?
“…什么?”
“你为什么免费提供这些?应该有你为什么要做这些的原因;如果这又会绕回去、让我把灵魂交给你的话,我恐怕我的回答是拒绝。”
“额,不,谢谢。我不想提起这些,不过我不是要进行什么恶心的…浮士德的交易。”Clovis说,晃荡着她长袍的袖子。“你见过灵魂吗?应该没有,我不是责怪你,但它绝对令人恶心。这对我毫无用处。你的灵魂留在你的脑子里更好,完成它自己的目标。谢谢你…另外,你的灵魂也不是用来卖的。”她说,又喝了一口茶。

“所以…所以如果你不想要我的灵魂,那你想要什么?”
“嗯,能够给我提供庇护的场所就很不错,不过我主要追求的还是一样东西。”
“什么呢?”
“你需要让我跟着你,并且只是你,只要你还活着。”
“…这就是全部了吗?”
“当然,这就是全部。如果你想要我接待客人,我很乐意遵命,但你不能把我转让给你血脉之外的人。”
“…再一次,这就是全部?”
“是的,如果听上去太简单了,那是因为它本来就很简单。这对我是有益的,因为只要我为你工作,另一项比这个更可怕的协议对我的影响就会消失。对于你来说,最大的挑战是不让我们被私刑处置。在大多数情况下,我能照顾好我自己,但是如果有人将我和你联系在一起,你就会被指控和巫术魔法有染,无论你到底有没有。”
“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让你自己听上去很可怕,但我不觉得。你是有这样的眼睛和…耳朵?但是无论如何,我觉得这些都是很容易藏起来的。”
“不止这些。你没看到我把我自己装进了糟糕的外套里吗?我为了你才穿上这些的。我不想自己给你留下一个可怕的第一印象。但我没打算永远穿着它。我并不为我自己的外表感到羞耻,但我理解这是令人害怕的东西。”
“展示给我看。”
适度的惊讶后,Clovis回答道,“哦,好吧。我能很容易地就给你看到。你确定吗?”
“是的。如果我们两个将来要在一起共事,我至少应该知道你真实的样子。”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叹息道,“如果你坚持的话。”
她解开了她的口罩,站起来解开她长袍的腰带,让它滑落在地上。露出了一副接近没有肉的人形。Clovis露出的皮肤漂亮地完好着,但Stuart越往下看,皮肤就越少。她的嘴附近没有肉,只有一个骨骼作出的笑容的形状。她的胸部和颈部大部分保存完好,除了有大片干燥的孔洞,能让人清楚地看到她的内部构造。在她的肋骨之下,她的身体完全地抛弃了血肉,只留下干净的白色骷髅。
在Stuart能够处理他正在看着一副活的能够呼吸的骷髅这一信息之后,他开始注意到她的其他特征。她没有手,但是有两根又长又尖的骨骼,像是螳螂在祈祷一般。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就好像多年前被人斩首之后又被缝合在了一起。
她看向Stuart,然后说:“我很抱歉,Hayward先生。我会穿好的。”然后穿上了她的外套。
Stuart目瞪口呆地坐着。如果之前有怀疑她是她所声称的那种魔鬼,那么现在已经不再怀疑了。但他并不害怕,惊吓,或许有,但害怕,并不。更像他不知道该思考些什么。这个生物,在她令人害怕的骄傲中展示了自己,似乎直白地叙述着这座小镇里如此热切地蔓延的都市传说。然后他想到了。
“那些故事是真的吗?”
“故事?“Clovis抬起头,“你说什么?哦,我猜你是在说那些小镇居民们提到的我之前住着的建筑的原本的主人的事,对吗?”

“是的。”
“好吧,如果这些故事里说我杀了他们,那么没有。很久以前,久到你难以想象,有一对夫妇住在那里,我知道他们很爱旅行。不幸的是,丈夫死于某种心脏病,而遗孀早就搬走了…可怜的亲爱的。她也是没有孩子的。她很可能连看一眼自己爱人死去的地方都受不了,更别说经历它被卖出去的过程了。从此,我一直住在那里,保持它的清洁,躲在公众视野之外。我知道你有多爱看书,你发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我承认,我不得不抱希望于你定期去书店这种事。至少要到……”
“Acacia和我分离。”
“是的…Acacia让我帮助你搬入一个比较好的孤儿院。”
“我不会这么做的。”Stuart猛地说,“我不会去那里的,漠不关心的护工和初出茅庐的暴徒会—”
“这就是我过来的原因。”Clovis打断他。“我来到这里所以我能够教你怎么改变这一切。你知道我有能力的,对吗?你能做什么?你的经历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你能想到一个让你不成为流浪儿的替代方案吗?”
Stuart给不出答案。
“你需要一个庇护所。你需要继承Acacia留给你的遗产。孤儿院是唯一能够兼得的合理选项。你不能永远住在这里。”
“那么Acacia呢?”
“我…安排她早上下葬了。”她说,低下了头。“我给Dr. Unsworth留了一封信。他会尽快赶来的。”
“……好的,我会去的。”
“真是…真是太好了。我知道你试图阻止这一刻发生很久了,不过总体来说这是值得的,我知道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她向下看着地板。”请允许我改变话题,你喜欢我做的早饭吗?”
“哦,没。我还没吃。”
“你得快点了。会凉的。”
“好的,谢谢。”
“你真客气。”Clovis说,听上去舒缓多了。“你去吃早饭然后来找我。我会帮助你安置好一切的。我们毕竟只有不多的几天了。”
Stuart把手伸向门把手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转身问:“…你觉得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当然了甜心。你可以做任何事,你不在的时候我会作好准备的。”
他除了“好吧,谢谢你。”之外说不出什么来结束谈话。

身形庞大的男人心情很复杂;对于出现在他面前的事的恼怒,对于失去了他在乎的病人的悲伤,还有最普遍的,对于那个不应该承受这一切的孩子的关心。
“我为什么要同意这个?”他呻吟道。
“因为这是正确的事。”
Clovis不再穿着她的劣质浴袍,而是穿着一件无袖的粉色日常裙子,与她原本冷酷的表情形成强烈的对比。她的装束与其说是掩饰她的外表,不如说是粉饰。她不再试图去掩盖自己的骨骼外观,也不用口罩掩盖她骨感的笑容,她的胸腔被胸衣或者汗衫之类的东西掩盖住了。如果她有皮肉的话,在公众之下穿这样的衣服是羞耻的,不过在她身上,这很漂亮,还有一点毛骨悚然。
她继续说道。“我们很幸运第一时间找到了他,也为你的结束高兴。”
他耸耸肩。“是的,是的,但是这真的是非常不愉快的经历,特别是他的…观念,如果你能这么称呼的话。”
“她比想要任何东西都想要一个孩子,我也需要一个庇护人。我很后悔Acacia身上发生的事,不过她对于自己的选择很开心。”
“但我不。我怎么知道我没有帮助你抚养一个恶魔?”
“你没有。”
“我怎么确定呢?”
“好吧,黑猫总是和好运联系在一起,猫也是对抗邪恶的保卫者。例如,他们能够防止瘟疫。”
“……是吗?他们也是女巫的朋友呢。”

“但你为什么这么想?在你知道的传说与留言中有一个不同。看看那个孩子本身。”
“他可能是有礼貌的,但这不能改变任何东西。你也很有礼貌,你也能做很多事。”他不舒服地在座位里改变着坐姿。
“反抗我的意志,在无数个世代之前,甚至之后。这些东西是不是真正的恶魔这一点是未定的,看,除了我的话语,这是我能给的全部。我不知道父亲和母亲会怎么做,但如果大浪袭来,至少有机会去阻止他们。他们可能只是想要昭告天下,我可以支持,但我不能保证会有什么特定的结果。这只是必要的去防御最坏的结果的措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Unsworth;在你做了的部分。现在你最后只要做一件事情就是让你的兄弟把她的意志送上合适的轨道,因为她应当如此。你不需要担心什么,因为我觉得就算是你的孙子辈都不能活着看到结束的时代。你再也不会听到我的消息了。”
医生叹息。“那么我只能祈祷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这能帮助你晚上睡得着的话。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私下见你了,所以让我向你致以我最诚挚的感谢。我们可能没有在所有事上达成一致,但没有你这一切也不会这么顺利。”
“如果我说我很高兴做这一切的话,那么我是在骗你,不过你还是太客气了。”
“这对我来说也不是特别好。我不喜欢为了放入一个合适的容器打开她的子宫,我也恨这对她造成的巨大损伤,不过你的缝合技术和照顾还是很值得表扬的。”
“这帮助她没有从你带来的伤口中死去。我觉得这对你比对我更糟糕;我知道你有多喜欢她。”
Clovis停顿了一下,她的目光转向一边。“是的,我更喜欢她甚至…尽管,我觉得我过度悲伤了,壳最近可能离开了,但是那个女人在我们开始…的时候确实死了,我得去看看Stuart,他还在她的房间里,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我在那里和你碰面。我需要一点时间。”
“当然,我理解。”她结束了对话,伸手去拿她的阳伞并走向门口。“享受退休生活吧,毕竟树屋不会自己造起来的。”

走出这栋房子后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六点钟。快要日出了。从Dr. Unsworth的庄园到房子的路不长,大概三公里左右。尽管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醒来了,但基本除了她和Dr. Unsworth以外不会有人走这条路。她设计了这些,“计算赔率”,所以人们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这些路,至少在晚上是这样的。
她在这个小镇上做了一些事,有策划地把道路变成被人遗忘的小路,建筑变成臭名昭著的“鬼屋”,镇上的居民们自己给这些她需要安静的地方编了背景故事,把它们和不可能存在的恶魔和疯狂连环杀人犯联系在一起。随便他们,只要让她能在走路的时候不被醉鬼或者歇斯底里的旁观者打扰就好。
她本应该让镇民彻底避开她需要的区域,但是她需要走的路线太多也太宽泛,如果每个人都大白天的突然害怕走在路上会引起怀疑的。她只需要这些流言在晚上生效,毕竟那时候Stuart也醒着,所以现在大家只是自觉地宵禁而已。毕竟,谁没有在走夜路的时候害怕过呢?
所以她隔着一段距离看到那个庞然大物的时候是如此地吃惊。
她的第一反应是躲进灌木丛,但是她做不到,只能向后退。它看上去早就注意到了她,开始向她冲过来。它不是人类,是巨大的黑色狼型生物。
“你是…你并不在这里。“
在它冲向她时,她意识到了这个生物是什么。它扑向她,突变成了一团云雾一般的灰色火焰,在到达的瞬间就消失了。她余惊未消,环视周围。她推测出来这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幻影。
它永远不会伤害她的,它也不能这么做,但这也从来不是她真正害怕的东西。Clovis重新调整了一下心情,低头去看留在地上的讯息,估计是在刚刚留下的。“如果他们出现的话,那么我猜那件事情早晚要发生了。”她想。“所以我们得快点行动。”


“傻死了。”
“不,不是这样的。相信我,这是你将要做的特定法术的必须组成部分。你足够幸运了,都不用像很多其他人一样自己去收集它们。收集的过程中你可能会发疯的。”
两个人坐在桌前,Clovis已经拿出了一张她为这个场合绘制的工作表,上面画着“组成部分”的大块图表,摊开在Stuart面前。Acacia的葬礼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Stuart也开始习惯了Clovis的出现。Dr. Unsworth答应他会照顾Stuart直到坐落于Mersey河畔某处的“避风港“孤儿院的人来接他。他计划在早上到来。
她继续说,“你已经完成了大半了,为什么不继续安全地做下去呢?”
“好吧,但是你和我说我要去施法的时候,我可没想到要做这么多事。”
这样不好,他应该在练习中变得兴奋,而不是厌倦。Clovis心想。或许他自己试试看他的能力会比较好?毕竟他已经记住了最重要的部分了……
所以她说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我们先不看这些,让你测试一下如何?”
Stuart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等等,我们终于要干点有趣的了?“
如果Clovis有嘴唇的话,她会微笑;就是这样。“是的,不过为了我着想,让我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记住了通用成分。我能请你背诵一遍吗?”
他脱口而出答案。“ 汞,硫,金,银,铁,铜,盐,有机物和锡。”
“有机物是什么呢?”
“绝大多数的糖,木刀,血液,骨骼,和皮肤,就是从植物到生物,有生命或者有过生命的东西,都算是有机物。不同于其他成分,这不是单一的成分,而是一类东西。这类东西里的所有组成都依赖于本源,通常被用于跨世代改变活物,转换形态,和召唤…东西。种类繁多,但是使用植物或者动物的血液是最有效的。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会用我的手掌施放法术。”
“你不能用这些成分做什么?”
他转转眼珠,把手放在口袋上。“未经你许可的情况下召唤任何异界生物,无论他们是不是友善的。”
“很好。“Clovis松了口气。“我为你感到自豪,Stuart;真的。你把这些信息吸收得又快又好。不过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记住:尽管用你的手掌施法很方便,我不会完全地依赖手。释放出来的法术十分地复杂,某些时候你需要其他帮助来扩大范围,增加力量。比如某些仪器,一个弹弓,一把木刀。你需要从现在就记住这些。”
Stuart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好吧,对不起。我又说无聊的话了。我只是想确保你安全地做到这些。让我们去花园然后看看你掌握得怎么——”
话音刚落,Stuart就抓住了Clovis的胳膊把她拽了出去,Clovis不断重复让Stuart慢一点。两个人一起走向空地,坐在葱翠的绿色草坪上。
“所以,从‘标记’开始。为了透彻理解这一概念,标记是神秘的鹅毛笔写下的东西。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她转过他伸出的双手,手背向上。短短的一瞬间,它们感到了针刺感,然后是舒适的温暖感。
“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没有人四处胡乱施法了吗?”
“不知道。”
“因为没人知道该怎么做。甚至我也不知道。学习如何释放魔法就和培养兴趣爱好一样。我只能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方法,而这些方法多种多样。就算有人试图教别人,教授者的方法也几乎与学生的方法完全不同。这十分复杂,有一些生物生来就懂魔法,有一些人一学就会。这是因为他们生来就是做这些的。但是也有人需要非常努力地去学习,因为他们并不需要这些来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刚刚做的是给你练习用的魔力…现在你有魔力了,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
Clovis看向另一边,“事实上,告诉你好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看后面的树!”她兴致勃勃地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柳树。“好!去吧!”她鼓励道。
Stuart好奇地站起来去取他的礼物。他绕着树转圈,发现了一个靠在树上的高瘦的礼物盒,大概是他的手臂大小。
“别在那儿就打开!我想看你打开它!”Clovis从远处喊道。他抓住了那个盒子匆匆走过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开心。
她在他打开盒子的过程中继续说:“记得我告诉过你有一种…护符?嗯…我给你弄了一个!”

盖子慢慢滑下,展露出内部的东西,他看到里面有一把收藏在皮套里的华丽的木剑。他拿起它,反复地检查,这对于玩具来说是一个令人满意的重量。
“我为你挑选了这个,我真的十分希望你喜欢它!我觉得我也能用它来教你如何标记它,如何使用它,当我们结束之后,我也会取消上面的魔法。你就能至少有些感觉,当你想要练习的时候就来找我。”
“我—我说不出话来。“他说,明显地不知所措着。
“别想那么多啦,宝贝。”她高兴地说。
“不,这是我—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给我的礼物。这是唯一…”短暂的停顿后,突然Clovis感觉自己的上腹部受到了强烈的挤压。低头看去,她才意识到这是因为Stuart在与她拥抱。
过了很久他们才分开。
“啊…谢谢你。我很喜欢,我真的特别喜欢。”Stuart一边重新调整情绪一边说。
“我—我很高兴。”
“你,嗯…想要教我怎么标记它吗?”
“哦,是的,嗯。你只需要把压力释放于你想要标记的点上,然后集中注意力于你想放在点上的象征标志。我放在你手上的那个标记会负责处理剩下的事情的。”
“使用标记来做标记?”
“这是一个要点,尽管你不会一直使用它。现在,我已经在这上面施了咒语,你可以用它练习了。如果我们放一个触发…”
“它就会爆炸?”
“如果你按下去的话,是的。所以加倍小心。现在让我站在你背后,这样我就能告诉你瞄准哪里。”她一边调整位置一边说。
“好的。像这样?”
“是的。你需要我帮忙设置触发点吗?”
“不,我觉得我找到了…这里。现在怎么做?”
“双手握着它,把剑尖指向天空。你准备好之后,就紧紧地握住手柄,集中精力于你想要集中的地方。当你准备好,就——”
然后,一阵巨大的隆隆声,伴随着五颜六色的彩色光芒从剑中呈丝带状爆发出来,夜空中充满了蓝色,绿色,紫色,各种颜色。

“这叫做‘北极光’,”她开口。“或者至少是我的一种消遣。我觉得这比烟花什么的好玩多了。”
“我只在书上看过这个…亲身经历更加震撼。”
“是的…当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我也这么想。我觉得这是非常愉快的值得分享的经历…你知道吗宝贝?我觉得我们应该结束今晚的课程了。真是巨大的成就。”
“是吗?可是这很简单啊。”
“精确地说,这需要人们几年的时间去彻底掌握。不过按照这个效率你不需要学那些。我们只需要教你如何负责任地使用。”
“噢。”
“嗯,在通知上写了,避风港的人马上就要来了。我们需要准备好你的行李…别担心,我会帮你的。它们早就被打包好了,不会花很久时间。”
“好的,谢谢你,妈妈。”
“没关系的。“她笑得很开心。“会尽快的,现在进去吧。”
他们两个开始准备回去,取消所有的标记,把复刻的北极光从空中取走,千万别忘了木剑。Stuart注意到了他之前说了什么。他希望是他听错了自己说的话,他应该没叫她那个称呼吧,她肯定没听见。
Clovis正在好奇Stuart是不是也注意到了,但他尴尬脸红的表情已经让答案十分清楚了。

Stuart被告知孤儿院的代表一个小时之前就应该到了。因为大部分的行李都打包好了,Stuart现在除了躺在沙发上看书之外没事可做。然而他发现为了兴趣阅读比为了打发时间阅读有意思多了。Dr. Unsworth几个小时前就来监督Stuart的搬家,Clovis偶尔从楼上探出头来看看怎么样了,问怎么代表还没来。
Stuart开始思考他是不是被忘了之后不久,那个男人就出现在了门口。来访者砰砰地敲着门。担心如果放太久了那个男人会把门给敲破,Dr. Unsworth匆忙地为他打开了门。
高大的男人从上空俯视着Unsworth,矗立在本来就已经很庞大的医生面前。“这里是那个男孩Hayward的家吗?”他用严厉粗暴的嗓音问医生。
男人的目光越过Unsworth的头,寻找那个走向男人的孩子,但直到男人示意医生离开门附近他才能看清楚他。他的装束似乎更适合葬礼;黑色,深灰色,细条纹的三件套西装,黑领带,还有一顶黑色的帽子,所有这些都着重修饰了他苍白的脸庞和粘粘的,布满皱纹的手。
男人走上前开始他的自我介绍。“我猜你就是Stuart Hayward?”
“嗯,是的先生。”
“我是Harold Morgan神父。你会和我一起去避风港,在一路上除非我要求你说话,不然你就保持安静。清楚了吗?”

这人迟到了一小时,还有胆闯进来给我下命令?我只能说真有意思。“好的,先生。”没必要把事情变得戏剧化,给他留个好印象总比不好的好,特别是如果他们两个要生活在一起的话。他可能会在旅程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了。
“糟糕透顶,我不得不从Halton跑过来接你,更糟糕的是我还得骑那糟糕透顶的电驴子;非自然的东西…我看到你已经准备好行李了。这就是你所有的东西吗?”
他没有太多的东西要带,只有几套衣服,一个玩具,书,绝大部分是书。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整齐地安放在了两个包里。
“好。不管你带了什么,你自己拿。记住了。”
“好的。”
“额。Morgan神父?我能和Stuart到一边去说几句话吗?”Dr. Unsworth打断了一下,“我们有些事要讨论。”
传教士瞥了一眼。“可以,去吧。”
Unsworth抓着Stuart把他带到了厨房。
Stuart说道:“好吧,我知道接下来是道别了。”
“我也这么觉得。Stuart,如果你和Clovis有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希望你告诉我的兄弟。他住得离你不远,Clovis知道他住在哪里,他能够帮助你解决任何你需要的东西。他会和我联系的,然后我们四个人一起解决随便什么问题。可以吗?”
“我会的,别担心。他不是那种最有礼貌的人,对吧?”
“那个神父?不,他当然不是。别在他面前太吊儿郎当;他今天可能心情都不好。”
“我就是这么规划的,尽管我觉得他真的挺…恶心。不过没必要现在就树敌,对吧。”
医生微笑。“嘿。是的,而且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记住,你也不能让他践踏你,或者让其他任何人这么做。做你认为正确的事,一切都能解决的,好吗?”
“谢谢你,医生。我会的,我很抱歉之前见面的时候我的所作所为。我真的很感激你在这一切事里对我的帮助;我真的很感激。你没必要这么做的。”
“哦,嘘。在我的记忆里,你一直是我的朋友…当你有能力之后再来拜访我吧,没有你我的身边会太安静的。”
Stuart有些高兴。“我会的,只要我能。我保证。”
“好的,现在去吧。Morgan可能要开始生气了。”
医生拍了拍男孩的头,两个人一起走向传教士。“我准备好了,Morgan先生。”Stuart拿着包,犹豫地说。
“是Morgan神父。注意礼貌,孩子,礼貌。你会记住的,要么我就把这些拍进你身体里。”他厉声说,瞪着Stuart。“…那好吧,我们可以走了。”
传教士推着Stuart出门,他都不能再回头看Unsworth一眼,向他挥手告别。传教士基本是把Stuart推进车厢里的,然后车子发动了,把Stuart之前的生活,他的家抛在身后。在旅程中,Stuart不由自主地想给自己希望,至少Clovis会很快和他在港(Haven)会合。
至少在这一切里他还有一个朋友。
去车站的旅程不长,但十分地不舒服。Stuart坐在传教士旁边的后座上。Morgan神父把自己的胳膊折在大腿上,而Stuart设法在狭窄的空间里安置他的包。整个旅程中他都忍不住想,如果传教士帮他拿个包,或者给他二十五公分额外的空间,他都能坐得和他一样舒服。“假仁假义”这个词语在Stuart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贯穿整个磨难一般的旅程。

幸好客车只是去到火车站而已。Stuart从车厢跳下到站台,但是火车还没到。他准备找个长椅坐下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哀嚎回响在空气中,把他吓得跳了起来。
音调很高,又很深邃,就好像有人刚刚吹响了一个一人高的口哨一般。Stuart畏缩着寻找声音的来源,随后他看见了巨型的钢铁野兽,从拐弯处驶来,渐渐接近站台,一节又一节的车厢跟在后面。这时Stuart意识到他从没有见过火车,只是阅读过简短的参考文献。
他总听说人们用“铁驴子”或者类似的名字来称呼火车,所以他猜测火车是一种新型的马车,或许是在铁栏杆上运行的,或者配备了巨大的哨子。但是这改变了他既往认知里的一切。虽然它可能起到了类似的功能,但它看起来根本不像匹马。火车让他想起一条铁蛇,用它绕着拐角扭转的方式,保持在它的轨道上。随着曲柄、偏心轮和侧杆在它催眠的舞蹈中绕着它的许多轮子循环,也许“铁蜈蚣”是更好的描述。不管怎样,当他进入宽敞的车厢时,Stuart怀着敬畏之情。
如果无视他的处境,Stuart觉得自己很享受这次旅程。Stuart喜欢观察外面飞逝而过的景色,他们经过的小镇,传教士的痛苦;甚至听火车的哨声对他来说也变成了一种刺激的活动。
这是证明旅行过程比目的地更有意思的一个真实的例子。

Stuart从没想过他的新家会如此地…奢侈。避风港,简单地说,很大;比它广告里提到的收容孩子需要的面积大得多。它占据了大约至少两公顷半的土地,其上充满了拿着各种各样的袋子的人们,好像他们刚刚从购物日回来似的;Stuart怀疑他是不是被送错了地方。
“这就是避风港,”传教士在二人走进建筑的同时说。“这不只是一所孤儿院。除了给你一个庇护所之外,它还是圣地,电力供应所,总商场。明天你会被分配一个工作。今天你就在下层给自己找一张床,收拾行李。你需要休息。如果你需要我,最好别除非你死了,我在礼拜堂。”
传教士没说别的就走了。Stuart叹了口气,“下层”的未来对他可不是个好兆头。孤儿院里水源很近,所以任何地下室都必须面对地下水的问题。他试图不去想他在他拥挤的新家走过时绝对会看到的那些大量积聚的霉菌。
这座建筑与其说是一栋建筑,倒不如说是一个完整的室内广场。四层的商店和市场被组织成一种“T”型的布局。最长的大厅朝北,更像是一个中庭,而楼上是一个可以俯瞰饭厅的阳台。这个地方似乎专营以食品为基础的商店。Stuart注意到大多数商店都是专卖店,只出售某种产品。有一家面包店只卖糕点,一家只卖鱼的肉铺,还有别的。
除了北厅以外,其他区域似乎没有任何主题。和北厅一样,这些商店似乎专营某一种产品。有一个男孩玩具店,一个女孩玩具店,一个同时面向孩子和成人的书店,一家女装裁缝铺和一家男装裁缝铺,总会有一家商店专门卖任何人可能需要的任何东西。
在这堆店铺的对面有Morgan神父礼拜服务的几个广告,所有的广告都面向三个大厅连接着的装饰华丽的大门。广告上的传教士有一种他不应得的光环,传教士穿着长袍,把手放在一个跪着的人身上。当他面对着夕阳微笑时,那人似乎都高兴得流泪了。
Stuart越走越累。他注意到距离他平时的睡眠时间已经过去五小时了。穿过大堂,他突然发现一个男孩正在打开一扇标有“私人区域:请勿入内”的门。对于Stuart来说,这似乎正好能帮他找到通往下层的路。
他打开孩子身后的门,看见一段通向一扇金属门的下行楼梯,看上去像是加压的金库门而不是生活区的门,那个孩子正在努力地试图打开那道门。
“你需要帮忙吗?”Stuart说。

那个孩子带着一副好像做贼被发现的表情跳起来,看到Stuart后明显放松了下来。这个孩子看上去比Stuart年轻,比他稍微矮一点。他穿着一件浅棕色的夹克衫,带着一个满满的送信包,但是他最引人注意的特征是左眼上的眼罩。
“哦,你是那个新来的孩子对吗?我还好,别担心。”他匆匆忙忙地回到门边,说道,“我只是想从我的储物箱里拿点东西。”
Stuart还没走下台阶,那孩子就自己打开了门。
“抱歉,我有点赶时间。我叫Joey,你呢?”
“哦,我叫Stuart。”
“Stuart?很高兴认识你。或许结束的时候我们能再见到?我得跑起来了,拜拜。”Joey快速地说完,然后跑走了。走了。这对我来说也是最好的了。我现在也没有兴趣社交。
他朝着Joey原来在的方向通过大门,迎接他的像是要吞没一切的墨一般漆黑的走廊。Joey看上去已经跑远了。
“继续往前走!”Stuart听到Joey在前方喊道。“直走一段!把你的手伸到前方、摸索着寻找墙壁!当你找到墙的时候,右转!你能找到的!”
Stuart习惯了黑暗,能在这之中看得很清楚,但这还是实在是太他妈的黑了;他连自己面前半米的东西都看不清。他正要准备出发,这时他又听到了Joey的声音。
“哦,别介意狼!如果你听到了的话,只要面对着墙不让他看到你的脸就好了!你会没事的!”
…什么?
“把你身后的门也关上!没有标记的门和你背后的门都是正常的,但是如果你让门开着他还是能进我们的房间的!”
…什么?
“是的,信我,没有听上去的那么可怕!你会得到很多警告,但是他不会伤害人的。目前还没人死在他们手上,所以就离他远点好了。别让他看到你的脸太久!你会没事的!
“我们—我们是不是应该叫个警察?”
“不,老兄,信我,这绝对是个坏主意!这是我做的第一件事,但这对所有人都不好!…你害怕吗?你需要的话我就过来!”
“我—我还好!…还有我需要知道的事吗?”天杀的,这地狱里到底还有什么?
“没了,就这些!不要把脚趾弄伤!这经常发生!”
“这可真是太棒了。”Stuart自言自语,把行李丢到肩上后走入黑暗之中。
随着Stuart的前进,他意识到这条走廊不是由砖块泥土构成,而是由金属。地板在他的脚下嘎吱作响,他摸到的墙壁上都是运作着的运输管,他暂时不知道它们在运输什么,随后他感到后面的口袋被轻轻地拍了一下。
“在你准备好来找我的时候打开。”有人对他耳语。
Stuart本能地转过脸来,然而什么都没有看见。他盯着面前的漆黑看了一会儿,不过马上就想起来他不应该让野兽看到他的脸。虽然花费了一点时间,但是Stuart确定这个声音是Clovis的。她潜意识里总是喜欢吓唬人,但是他不那么紧张了。
喘息了一下,他继续向前走,不知怎么地走廊变得更黑了。
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个走廊建得这么长?Stuart心想,终于到头了。
“啊!Joey?!”Stuart叫道。“我应该左转还是右转?”
没有回答。这场历险似乎已经持续一小时了,不过其实只有五分钟。他太过担心其他的事,比如杀人狂魔之类的,以至于忘记了方向。是右转吧,对吗?他探向左边,只是想确认一下那是不是可以考虑的选项;它是的。可能是右边。
他跌跌撞撞地向右走去,不完全确定转弯后应该怎么走。不久之后,他在窄路上遇到了一个拐弯处。而拐角处有一盏小灯,尽管它一点也不亮,但足以照亮它下面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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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工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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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Stuart想,摸到了门。他能感觉到这扇门和入口那扇门摸起来手感一样,但在他抓住门把手之前,门打开了,把Stuart撞到了地上,明亮的光芒从房间里照了出来。
“哦,对不起。”Stuart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你需要帮忙吗?”
是Joey的声音。“不,不,我还好。谢谢,只是让我跳了一下而已。”
“你真是个胆小猫,不是吗?”
“哈哈。”Stuart挖苦地笑了笑。
“嘿,瞧。我要带你去你的铺位。”Joey指着一张空置的铺位。“就这个吧。”

没什么好看的;就算是已经被占用的铺位上也没有床单和枕头。
Stuart开口。“我用这个可以吗?”
“当然。虽然这刚好在Espen的铺位对面。”Joey说,指着一张上面有玩具熊的床。
“Espen?”
“你很快就会见到他/她的。”
“好吧。”Stuart谨慎地说。“我能就这么把我的包放在床下面的吧?”
“随便你,胆小猫(Scaredy Cat),我要走了。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胆小猫不会是我的昵称吧?”
Joey什么都没说地走了,把门在背后关上。
叹了口气,Stuart把自己埋进了铺位,想要让自己舒服点。最终找到了一个还算能接受的姿势。他开始放松,在进入梦乡之前,他注意到了Espen铺位上的熊好像在看着他。

Stuart醒来,看到一双黑色的玻璃珠般的眼睛和棕色钮扣一样的鼻子,在距离他脸庞不远的地方。
“你很喜欢阅读,对吗?”一个粗鲁但孩子气的声音问道。
Stuart睁大眼睛,退到床的一角。他回头看到一双手举着一个毛绒玩具给他。然后Stuart看到一个柔软而有些惴惴不安的男孩,有着乱糟糟的头发,穿着屠夫的工作服。“哇哦,Joey没说错,你是只惊慌失措的小猫,不是吗?”
Stuart脸红了。“我能帮你什么吗?”
这个人的肢体语言好像在表达他/她1受到了惊吓,他/她用自己的毛绒熊挡住脸,移开了视线,好像以为Stuart会突然跳上床去打他/她。然而,这种情绪没有在他/她的声音里体现出来,听着还是十分平静。
“这是Espen。”他/她说,在他/她面前摇晃着那只熊。“我们注意到你是新来的,所以我们想来迎接你。你现在有工作了吗?”
“…对不起,不过谁是Espen?”
“这位。”Espen操纵熊的手臂指向他/她自己。“…Espen不能为他/她自己说话。所以我的工作就是帮助他/她!”Espen看上去对于快乐的蹦蹦跳跳的泰迪熊感觉很尴尬。
这是不是…是不是某种精神疾病?Stuart心想。他现在没资格下任何医学诊断。所以他把话题转移到熊身上,不知道怎么继续。和他/她一起陷入他/她的幻想只能徒劳无功,但是反驳他/她也只能让他/她变得沮丧。这个孩子需要的是专业治疗,而不是劳动。
“嗯,这挺好的。你刚刚说工作?”
“嗯,对!”Espen说,看上去因为话题的改变而更放松了。“你是什么工作呢?希望你不是和Espen一起工作。”
“我还没有工作呢…为什么我不能和Espen一起工作?”
“Espen在做的事叫做…‘电建器’?”Espen把熊的爪子放在嘴里,歪着头,好像在质疑它说的话。“无论是什么,他/她都很不乐意分享。他/她都不愿意让我一起和他/她…一会儿之后他/她开始轻微抽搐,看起来像在发抖一样…你应该和Joey聊聊!你现在应该有事做的。”
“哦,好吧,谢谢。”没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有多令人不安吗?
“当心点!不过也别担心你的工作。基本上每个人都被分配到一个相当正常的工作。”
“好的,但愿如此。”他说着结束了谈话。Joey并不难找,他躬身坐在一副大型海报上,很明显才刚刚开始制作。Stuart辨认出来了这种艺术风格。
“是你制作的遍布这里的广告。”
Joey回头看了一眼,对上他的视线,“哦…晚上好…或者早上好…你刚醒?”
“是的。我以前的生物钟和现在不同。”
“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们需要人来值夜班。你准备好工作了吗?”
“啊,等等。我想和你谈谈Espen。你应该知道他/她的很多事。”
“啊…我看着他/她进来的,之后Morgan需要一个屠夫,但愿只是如此。他们是好人,至少那只熊是好人,但是我挺担心隐藏在熊后面的那个的…我曾经想告诉别人这件事,不过比起他们的牧师来,没人相信我这个肮脏的小杂种的话…我为了那次的事付出了代价,但这不代表你也需要这么做。”
Joey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副痛苦的表情。“听着,Morgan会让专业人士来做那些复杂的工作,比如经营商店和别的那些。我们大多数人只是做学徒而已,挺简单的工作。除了周日我们也不会见到Morgan,除非我们搞出了麻烦或者我们为他工作。别制造麻烦,离他远一点,做好你自己的事,然后你就没事了。”Joey说,调整了他的眼罩的带子。“…说到这个…”

Joey站起来,伸手去拿一个厚厚的标有“分配”的活页夹。
“你说你想做晚上的工作?”Joey开口问。
“是的,我更倾向于那种。”
“嗯,太棒了。第一猎犬需要擦鞋工。”
“第一猎犬?”
“一家酒吧。很受欢迎的那种。”
“酒吧?这里不是圣地吗?”
“啊,这就是它受欢迎的原因了。还能和正派行为混合在一起。综合考虑,你挺幸运的,毕竟你工作的时候还能有音乐。”
“好吧。我也没有抱怨的资格。”
“很好。那么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晚就开工吧。”
“好吧。”Stuart准备转身离开,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昨天说的那只狼是怎么回事?“
“别问我,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记得我听到Morgan神父叫他Fred,所以他很有可能把它放在这儿了…”Stuart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不知道为什么Joey能接受这一切。“…我在这儿两年了,我已经习惯了。”
“差不多了。”Stuart结束了谈话。“我觉得我应该去整理一下东西。我昨天没去整理。”
“好的。希望在你结束之后再见到你。”他说,继续他的海报工作。
回到铺位的路上Stuart想起了那个偷偷被放进他后面口袋的东西。他拿出了折成一团的便条,阅读里面的内容。
Stuart,
我相信你和我一样对这个地方有许多疑问。尽快休息好,然后来反应室找我。离开生活区后,左转。中途转个弯之后就到了,那里有一盏和生活区一样的灯。
别惹人注意。带上你的剑。
——Clovis
他的行李得等等了,他已经让Clovis等得够久了。把必需品整理好后Stuart重新安顿好他的随身物品,抓起他的木玩具,走向门口。
在他打开门的一瞬间,他记起了外面的另一边沥青一般的墨黑。他短暂地考虑了一下是否要放弃努力,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永远呆在生活区,他总是需要出去的。现在总比之后好。
Stuart左转进入黑暗的大厅,睁大了眼睛,希望他的眼睛能更快地适应黑暗。但很遗憾,它们没有。如果这里有什么东西的话,它可能妨碍了他的视力。
经过一两分钟的摸索,Stuart的一步迈得太大了,他的小脚趾撞到了冰冷的金属墙上。疼痛瞬间剧烈地蔓延开,至少一开始是这样的。碰撞后不久,他的腿突然疼了起来,他在疼痛中尖叫,喊叫声在整个建筑群中回响,然后又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
他缩着身子靠在隧道的一侧,以求支撑自己的身体。他本能地抬起脚,想要检查一下伤口,但忘了他现在的视力状态。当Stuart失败地放下他的脚时,他听到锈迹斑斑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很快他就因为一盏比他刚刚艰难地穿过的深渊还亮的灯光而大吃一惊。
“Stuart!?”声音从拐角处传来。“Stuart!你在哪!”
Stuart松了口气,意识到这个声音只是Clovis的。她继续叫:“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你受伤了吗?”
“Clovis?别…别担心,我还好,我刚刚踢到墙上了。

“听上去很疼。进来,让我看看。”她说,指着她来的方向的房间。
走进房间,第一样吸引Stuart眼球的东西是房间中央的金属巨兽。他只知道这东西本质上是机械的。它正在轰隆作响,看上去串联在一个更小的版本上。它们都来自同一个制造商,有着相同的标签:“110%硬如铁钉!:安德森的选择!”
“你吓到我了,你知道的。”她说,拉了两个凳子过来。“看看吧?坐下,把脚放在我的腿上。”
Stuart照做了,尽管刚刚的事带来的痛苦已经平息了。
“我看看…啊,你应该没事的,看?只是有点红。”
“我发现了…尽管如此还是很疼。”
“我相信你,我都能从金库门后面听见你的尖叫。”
“没必要夸大其词。这些墙壁这么厚,我的声音肯定透不过来。”
“…是的。对不起宝贝,所以换个话题吧。”Clovis把Stuart的脚放下。“我们需要讨论一下这个地方。告诉我,你最近看到了什么?”
“我…不确定。这个地方比起一个孤儿院更像一家血汗工厂,但是它的实际用途和建筑方式让我十分不解。还有,通过你离开前教我的那些东西,我感受到了这里有一些力量。”
“事实上…我,我也是。我正准备要告诉你有关这里的发电机的事。你发现了什么?”
“这里有个孩子,Espen。他/她似乎在屠宰场工作,但是会接触到大量的汞。在我看来他/她似乎在准备一些召唤术。”
“召唤术?…在其他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同意这样的猜想,但现在我看不出太多其他的可能。我会注意的。Espen?”
“是的。又薄又黑的头发,通过玩具熊说话,他/她通常把熊带在身边,你不会忽视他们的。你准备和我说什么?”Stuart向堆在旁边的笨重的破玩意儿点头。
“啊,是的,我注意到了发电机的事。它的工作量远远超过它的负载量。在失修状态下,它还是能持续不断地工作,输出,没有监管;我知道这种模型的新款也会不停地出故障,但是这个呢?我从没见过它出过一次故障,除了需要填充燃料的时候。为什么只有它是例外的呢?这里还有九台一模一样的。”
“Morgan告诉过我避风港把多余的电力出售给某人。十台发电机对于避风港来说太多了。”
“是的,说实话,这台发电机看起来足够供应这里的电力了。或许其他九台是为了周围的镇子准备的?”
“这会给这个地方带来更多的收入。从我认识的Morgan来说,他是有可能做这种事的。”
“是的,从我听到你们第一次见面的谈话的时候就知道了。真恶心…听着,宝贝?我需要你为我做些事。”
“好?”
“你要开始写日记,如果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的话。我有预感,如果我们持续记录这里发生的事的话,这些东西能帮到我们;为了以后着想,要把事情搞清楚。你写完了就给我看。”
“如果你觉得这是好事的话。”Stuart说,稍微歪了歪头。“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希望这只是一种提升工业效率的手段。还有别的没告诉我的吗?”
“…我告诉你狼的事了吗?”
“…狼?”
“是的,其中的一个孩子告诉我在地下这层的附近有一头狼在徘徊。”
“…有名字吗?”
“什么?”
“你听到过名字吗?那只狼有名字吗?”
Clovis脸上的表情很难读懂,她脸上唯一不是白骨或者空洞的地方是她的鼻子应在之处上方的组织。但就算是这样,Stuart还是很容易地感觉到她的眼神流露出了紧张的情绪。
“…是的。我想它的名字是Fred?一个孩子告诉我Morgan把他放在这儿了。Clovis?你还好吗?”
“我—我还好。Stuart,你明天再过来,在你处理完手头的事之后越快越好。我现在对于你的日记很认真。记下任何特殊的事,如果没有,记下随便什么东西。”
“为什么?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她说,并且打开了门。“休息一下,如果有工作的话就去吧。我们会继续课程的。对不起,我需要做些准备。”
“但—”
但他说得太晚了。她已经把门在她身后紧紧关闭,留下Stuart一个人在寂静中。
唯一还陪着他的是马达持续嗡嗡的背景声。
第一天;(星期五)
早晨(第一天工作):
开始这本日记,我觉得我应该声明一下它的用途。我在试图记录我能记录的一切,无论是Morgan还是Joey还是你还是任何人做了任何我不想忘记的事,因为个人原因,也许不是。所以如果我重复了一些你已经知道的事实的话那么我很抱歉,谁知道呢,可能能帮上忙呢。
现在,在这让我焦虑的一切事情中,我很高兴地说在第一猎犬工作是让我最不焦虑的了。
在和你谈过之后,我直接去了那里。那是一个酒吧,喧闹,满是醉鬼,里面的音乐更加倾向于…视觉娱乐,但是充满了幸福感。这是我在这里的其他的地方所感受不到的。工作很简单,坐在角落里,等着过来的客人,擦鞋,然后等下一个。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别的,我不得不倾听他们的话,有关妻子,老板,奴隶,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
是的先生,好的先生,没问题先生,这就是全部。我怀疑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他们喝得烂醉。尽管如此,第一猎犬还是有不错的事的。大多数工作都在关门的时间——早上六点半之前结束了。然后我就把地板上的污泥清理干净。对于我来说真的是小菜一碟,我在以前的家做得更多。而且第一猎犬的炸鱼真的很不错。
我对那些污渍的来源也有疑问,那就和我用的鞋油一样黑。说实话,我一开始以为那是鞋油,但是太稀了。更像是分泌物而不是脚印。我们可能需要调查一下。
我还是没有在这里见过那头狼,我开始怀疑是不是Joey在开我玩笑了,但是你在我提到那个名字时候的表现让我重新思考这件事。你的表现让我觉得这不是别人的玩笑。
幸运的是今天终于结束了。除了下面这里发生的事之外,上层看上去几乎一切正常。现在我累了。
感觉我今早太累了,都睡不着了。
第二天;(星期五/星期六)
早上(搬出去):
参考之前的记录,是的,今天是众多早晨的一个。精疲力竭,其他的孩子也不让我休息。我得向每一个人解释,一个接一个,我上夜班,所以我和他们的日程安排不一样。他们根本不想安静下来。Espen似乎根本不需要睡觉。还有个女孩根本停不下来地尖叫着什么东西是她的。
我最后离开了那个房间,到反应室和你一起睡,我拒绝忍受那一切,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因为你说我们需要训练更多,睡在这里也节省了我来这的路程,顺便,发动机有节奏的嗡嗡声也让人感到舒缓。
我现在只希望我能留得久一点。得留一些时间准备,在去工作之前记下这些东西。或许今晚我能有些发现。
早上(狼墨):
我往里看了,但我从没想过污泥也能做饮料。显然,这是所谓的第一猎犬特供的“家酿”。他们叫它“狼墨”,这是个恰当的名字。似乎在顾客中十分受欢迎,我想起来了,我没在他们的杯子里看到过别的东西。
在我表现出兴趣之后一位客人为我点了一杯。知道这是饮料之后,它看上去十分美味。密度比一般液体大,明显是酒精饮料,但是它在酒杯里流动的样子,它反射的光,深黑色…不撒谎地说,这看上去真的十分美味。
我情不自禁。虽然我对酒并不陌生;我喝过香槟,红酒,伏特加,一大堆Acacia酒窖里的东西,但诚实地说,我从没有喝过这样的东西。
我并不擅长于描述饮料的口感。但是狼墨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它的“肉质感”。我感觉到自己不是在喝什么,而是在吃一块特别顺滑的牛排。口感很厚,比蜜糖还要厚。但是同时也十分地顺滑,好像天鹅绒一般。
我大概喝了整整一品脱,因为它的重量(字面意义的)。我本来以为它的液面会在容器里慢慢下降。但是它消失了。有一半的酒都不是我自愿吞下去的,因为它的重量和顺滑感让它在我的喉咙里自动滑了下去。它真的很大?优雅?丰饶,十分,十分地丰饶。
至于味道,真是让我措手不及。它的黑暗中蕴有一种炭烤的味道,但我不知道如何给它分类。我很难控制住自己品尝它而不只是品尝后味。感觉就像雪茄盒,又甜,又有烟熏味,虽然没有木头的味道。
它就像地狱一样令人兴奋。我只是品尝了它一口,一秒之后,我就由清醒变成了令人尴尬的醉酒的状态。而那只是半品脱!就算是伏特加都没办法让我这么快喝醉!
…现在我开始意识到狼墨比起其他的酒精饮料来有多么地不同寻常。我知道我尝到了一点点酒精,但是要起到这样的效果,应该有更…明显的酒味才对。从它的效果来看,我得喝油漆那么浓的酒精才行,但是…好吧。
我不应该是…逐渐不清醒的吗?但是所有的事物看上去都是从瞬间由真实转化成堕落的,在整整三十分钟里,堕落兴奋地嗡嗡作响…然后在之后的十小时里都还在低声嗡嗡…我以为我找到了答案,但我只是有了更多的困惑…
我感到不舒服…但我真的还想要更多。喝酒,这种感觉,这一切似乎都很熟悉。
第三天;(周六/周日)
晚上(梦,课程,和服务):
我刚刚从梦中醒来。这个梦和我之前曾梦过的所有都不一样。我不知道如何描述它,我失去了对于我身体的掌控。我是森林中被火焰吞没的掠食者。绝对不是人类,我清楚地记得自己是用四肢行走的。
尸体,动物尸体,被钉在这些木板上,要么是燃烧的,要么是倒吊着的,上面覆盖着某种泥土。后者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被涂上了焦油,但…除非它就在你的眼前发生,你永远都想象不到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就像有人给了你一个暗示,但除非它牵涉到你,你永远都猜不到其中的含义。
“它们被灼烧或烧焦”描述不出真实情况的可怕。我畏畏缩缩地看着它们。
我独自徘徊,直到火焰熄灭,一切都归于焦土。一定过去一段时间了,但我意识到开始下雪了。我看到一只雪兔接近了我。起初,我害怕我会做什么事情伤害她或者她会伤害我。但我没有,她也没有。
相反地,她把头靠在我身上,我们周围烧焦的森林都覆盖上了一层皑皑白雪。她带着我离开那些尸体,我注意到大雪把动物的尸体全部掩埋了。很难解释,但我和她在一起更开心了,她似乎和我一样,对这里发生的事情有同感。她把我带到一片小空地上,我们躺在一起。很奇怪,雪应该是冷的,但在我们身上形成了一条毯子,很温暖。也很舒服。
今天我醒得很早。但是感觉很忧郁,甚至是悲伤。在我在梦中沉睡之后,我从现实中醒来,尽快地记下这些。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一直在用“她”来称呼那只兔子。这只兔子代表谁吗?不是你,肯定是其他人。那只兔子的样子,我对她的感觉,和你不一样。
我承认,我对你有一些感觉,但不是那样的感觉。如果这让你感到不愉快的话我道歉,但是我对你的感情更倾向于母亲,或者家庭成员…不像对梦里的那个。
你说我不应该再喝狼墨了。我不得不同意你的观点,我很抱歉我喝了它,但这感觉真是太棒了。
我今天起得很早。再也睡不着了。我说服你让我进来参与你今晚的计划,得到的回应是“先学吉他还是小提琴?”显然,你还是想我学习乐器,毕竟这会比剑稳定…显然如此。不过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好吧,我选吉他,因为这感觉更自在,很像在第一猎犬(我觉得你还没看过那里,对吗?)。
“亲爱的,我希望你能做到一些厉害的事。”
我还是很紧张…我不知道这是否真的有必要,但我离题了。你从没误导过我。
我突然想到明天是星期天。这是大多数人会去教堂的日子对吗?我听Joey说我们所有人都需要参加。我只能想象他嘴里喷出来的硫磺。哦,现在太晚了,通常来说我会觉得困了。
太好了。
早上(这真是…恶心):
…我甚至不知从何说起。我会省略我今天的感觉有多糟糕的部分。狼墨整晚都干扰着我的意识,但是教堂服务呢?
首先Morgan站在讲台上,头顶有一盏巨大的吊灯。他没穿讲道服或者牧师袍,只穿了他平常穿的三件套。他就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也不做任何布道,只是偶尔举起双臂从会众那里得到掌声。
然后我注意到了这里的人有多荒诞。他们看上去似乎在聆听什么,好像Morgan真的讲了什么,但我真的没看见。在他终于开始讲话的时候我几乎要跳起来了。
不是原话,他大概说了类似于“时间到了,把她带来。”之类的话,然后他脱去自己的夹克,换上工作服和手套。几秒后我听到开门的声音,看到Espen推出来了一个女孩,大约八岁大,被束缚在一张桌子上。
我注意到了那些束缚带。是那种精神病院在电疗之前用来绑住病人的东西…我应该早就注意到的,我还记得那些话…历历在目。
“今天,我们要处理非常严重的情况,”他开口说道。“我助手带来的这个女孩叫Rachel。刚刚,她的双亲过来告诉我,她的举止十分奇怪。她不停地说话,引起骚乱,甚至拒绝执行父母的命令!和她以前的甜美形象完全不符。她的父母来到这里,请求我试图让这个女孩恢复正常。
“你听得到我吗Rachel?你的父母很担心你。”
这些话让我毛骨悚然。我不知道这件事的主题和他声音里和他平时完全不符的平静语调哪个更吓人一些。我只能看见那个女孩在覆盖着她的薄床单之下挣扎在带子的束缚里。我觉得她应该什么都没穿,床单是她唯一的遮挡。
Morgan继续说话,但是我的注意力完全地被他对那个女孩做的事占据了。他拿出了一把铁钳,在用铁钳强行睁开她的左眼之前把铁钳死死贴在她身上,保持着眼睛强行张开的状态之后又去拿了一把工具。看上去是一根细金属棒,或者是一根很长的针。
他把针插进了她的眼睛里。深深地戳进去,但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发出了赞叹声,在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祈祷。她试图尖叫,但她的嘴被塞住了,她的声音也没有Morgan的演讲的声音来得大…好像他在做什么招魂会一样。我甚至不知道那个女孩是不是还活着。
针都已经深入得好像戳进她的脑子了,因为他把棍子四处乱搅。她肯定已经死了,所以停止了反抗,但是当他停下来然后解开她身上的束缚带之后,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坐了起来。没受惊吓,没哭泣,没做任何事。我必须说她没事,她看上去甚至十分幸福。
所有人都在她坐起来的时候欢呼雀跃,但是我发现了几个没有这样做的人。
我问了周围的人,但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这是什么,没有一个人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我唯一听到的词汇是“心灵手术”。我不觉得谁确切地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宗教。如果这是宗教活动的话。我是唯一一个这么看待这件事的人吗?
他们说神与他同在,但我完全没有宗教信仰,不过就算我有,我也只会说这里完全没有神的存在。如果这里有神,那么我也不想见到他。
我很害怕,Clovis,我想回家。我知道你会在我写完这些之后回来,但是我现在就需要你。我讨厌这个地方,真恶心…他真恶心。
我希望避风港毁灭在大火之中,我希望他也毁灭在大火之中。
第四天;(星期日/星期一)
晚上(谢谢你, Clovis):
感谢你在我写了之前那些东西之后陪着我。我…我真的很需要你,我脑中一片漆黑,在看到…那些之后。我同意,你的计划是有道理的。我们要继续我们的课程。
然而,我还是很担心那头狼。我不确定它是什么,我完全没有见过它,但是仅仅是想到一头野生动物在这儿徘徊就够让人不安的了。我今天…有了个关于Joey想法。或许没什么,不过…我需要确认一下。我会继续把另一半写完的。
早上(Joey):
工作完之后我和Joey谈了谈。我在看到布道会之后产生了一个想法:Joey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戴着眼罩;他也说过有次他在Morgan那里惹了麻烦。如果有可能,他会是那个告诉我有关狼的更多信息的人。
我的怀疑在我和他说话的时候得到了确认。
在我来之前,Joey试图向外界求助。用他的话来说:“在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话。”Morgan试图“说服”他闭嘴,但是Joey还是留心着,直到他在监视Morgan的时候被抓住,成为了一个实验品。
之前我就感觉到他似乎有些犹豫。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Joey告诉我他是心灵手术的最初的实验品之一。显然,Morgan在他身上没有完全成功。他犯了错,付出了眼睛的代价。刺穿,从眼眶中拔出来。现在无论Morgan做什么,Joey都能知道。
Morgan一周做一次名为“信仰治疗”的表演,只要有人要求他除魔。把那些人从魔鬼之地带出来,除非有紧急情况。昨天我看到的就是那些…表演之一。
这种所谓的“心灵手术”显然是他的专长。他也在练习别的疗法,大多数没有这么可怕。但是大多数也都依赖于错觉的效果。这个是他最有效果的疗法,因为直接影响前额叶。
Joey告诉我我应该停止调查。他说他知道我已经开始了,他希望我停下来。他也警告我可能会发生什么。甚至给我看了Morgan对他做的事,那个他的眼睛曾经存在过的空洞…我懂他的犹豫,但是我不在乎。这一切应当结束。
像这样的地方不该存在,我不能在我能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什么都不做。
他应该也知道他无论说什么都阻止不了我,所以他告诉了我舞台下方有一个地方。根据他说的,如果我爬到祭坛的平台下,通风系统就能让我听到他房间里的声音。显然他的卧室和我们的卧室一样都在地下,只是和我们的隔绝开了。在他找到新的窝点之前,他一直睡在那里。
我们今晚就行动。
第五天;(周一/周二)
晚上(课程与明天早上的计划):
昨天的课程出现了狼墨,我没记在之前的那篇里。诚实地说,我都已经准备再也不喝狼墨了,但是如果喝它能“帮助我进步”的话我也没理由不喝。你只给了我一小杯,我都没办法好好品尝。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学习施法的时候学乐器不会有什么帮助。狼墨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它的组成成分是什么?我听说有艺术家用鸦片来帮助他们激发灵感。我也一样吗?
但我不是说鸦片是狼墨的成分,不可能,他们在酒吧出售这个。那里只有酒精和雪茄。鸦片太贵了,不止那个价…而且没有许可证也是违法的。
我注意到了一些事:你没给我任何乐谱。你只是扫了扫弦,甚至没给吉他调音,就给了我吉他,然后让我弹奏“我想到的第一首歌”。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开始演奏…一些东西。有韵律,有旋律,有告知我它该何去何从的想法。感觉我不是在学习一门新乐器,而只是在练琴而已,或者只是在学习一种我已经知道的艺术形式的变体。我演奏的东西绝对不完美,但感觉我似乎之前就弹奏过。
当我弹完之后,你拿了吉他,重新弹了一遍我之前弹奏的曲子,不完美,但是弹得更好。然后你把吉他给我,然后再让我弹一遍更好的。我们不停地交换吉他,慢慢进步,直到你第五次弹完,结束了课程。或者你真的结束了吗?
你让我去睡觉,已经微醺的我还有答应的能力。雪兔的梦又一次出现,我感受到了我之前在梦里对雪兔的感觉…森林不在下雪,也没有着火。那里有生命。
我们所处地方的森林有着怡人的橘黄色树荫。在那个场景里,我不是学生,而是老师。看上去雪兔和我正在交换艺术形式,但我忘了她在教什么…我觉得是舞蹈,不过我想这不重要。
我教她的方式并不涉及音符。看上去更像是…学习如何说话?如何走路?就是类似这些,最自然的东西。她学得很好…就像你教我的时候一样。
我们结束了课程,躺在彼此身边,我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的前肢搂着她,课外发生的事大多很模糊,但…我们很高兴。我记得,每一次我回忆这些梦境,我都想再次回到那里。
悲喜交加,这是我唯一能用来描述我的感觉的词语。其他顾客也能在他们喝酒的时候感受到同样的感觉吗?为什么别人就像对待普通的伏特加一样地对待狼墨?我不明白。
无论如何,这非常有帮助…以它自己的方式。不过为了明天的事,Espen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需要知道他/她在这件事里到底参与了什么。
Espen看起来直接在Morgan手下干活,Espen也展现出了一些执行某种形式的召唤术的迹象。如果那不是出于兴趣,我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了。起晚了,得走了。
早晨(Espen):
我知道Espen的工作是什么了。
我的夜班结束的时间是他/她开始工作的时间,所以我总是在他/她出门的时候看到他/她。他/她在工作之前总在礼拜堂停一会儿。我猜他/她是去把熊给Morgan的,但试图和Morgan呆久一点。大概半小时,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不过无论干什么,我确定这绝对是Morgan的无耻勾当之一。他对那个可怜的孩子做的够恶心了。
我试着给自己做了点早茶,让自己在期间保持清醒,终于Espen离开了,我注意到了Espen和他/她的熊的事:
没有它的他/她看上去…很不一样。他/她的举止十分僵硬,目光呆滞;看上去更像机器而不是人。我跟着他/她到了地下入口,我看到他/她在下到地下的时候戴上了一张面具。看上去像他/她的熊…我不确定为什么。可能是为了安慰他/她,但是从我听到的有关狼的消息来看,我觉得可能是为了狼而不是Espen。
当然,跟着他/她是很难的。我没提到过,不过地下走廊真的是太黑了。你需要依赖自己对于周围墙壁的感知,记住每一次转弯。唯一的灯光在房间里,所以每次开门的时候你都会因为光线致盲一会。
在穿过走廊的时候我能听见Espen的声音。他/她在吹口哨,真的很响。直到狼抓住我的脑袋,用它的爪子重重地推搡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口哨是干什么的。我听到他的咆哮声,感觉到了他的毛皮,听到我的脖子在金属墙上嘎吱作响,然后倒在地上。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不到自己身体脖子以下的部分。
当他从我身上走过的时候,我脸先着地。然后我看见Espen打开了门,让光芒充斥了走廊。我看到了那头狼。它…它不是普通的狼。我不得不把它比作一个男人,因为它的姿势,它的肌肉构造,但是它的头,它的皮毛和尾巴…他看上去是一只决定双足行走的狼,或者穿着狼毛大衣的人。Espen甚至没怎么退缩。
他/她抓住狼的手,或者爪子,看上去像手掌,但是手掌上有爪尖和肉垫,把它带进房间。我的脖子从之前开始就一直疼,我用了一分钟让它回到正常的位置,但是更疼了。我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疼痛的时候几乎昏倒了,但那时我不需要亲自把它复原。
我的意识恢复之后继续监视他/她,赶上了他/她的表演。Espen把狼栓了起来,绑在架子上,把一些摩托车机油之类的液体用一个漏斗倒进它嘴里…我们都知道这是什么,Clovis。我觉得他/她使用这种墨来做他/她接下来要做的事的镇定剂。
Espen切开了它的腹部…
我根本不想看这些。只是在你放弃尝试理解这一切之前你已经承受了这么多。他/她切开了他的腹部,拿出了我觉得是大小肠的东西。那里本来没有胃,或者至少在他/她把它取出来的时候,它和那些大小肠不连在一起…并不是很久,因为Espen拿走了它们,放在一个切割机上,用一把大剪刀把它们剪成两半。然后他/她拿着胃回到了狼身边,又将它重新植入其中,把他/她制造的缺口连接起来。
Espen正在制作,改变或者帮助这头狼,为了Morgan。
我真的被吓到了,但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有什么感觉。Joey说他已经习惯了,我可不想习惯,可我调查得越多…Morgan污染了来到这里的人。我们会看到他是如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第六天;(周二/周三)
晚上(排练):
祝我好运。
早上(__________):
之后再写。
Clovis还是坐着,对于她来说好像过了一周那么久。在看了Stuart写的东西之后,她想哭,但是她的双眼很久之前就失去了这一功能。相反,她只能结结巴巴的。他对他自己做了这些,这不是他想要的东西。她后悔干涉这一切了,如果她没这么做的话,他可能能拥有一个真正的母亲。
不,长远考虑这样更好,她对自己说。他们都想要普通的生活,但是那些事情在他们还没准备好之前就如影随形,如果他们继续盲目地悲伤下去的话。这样更好,忘记他们的罪行不会让事情好起来。他们需要知道如何准备,这必须完成。
Clovis深呼吸,继续翻日记里她感兴趣的东西。
他告诉了我舞台下方有一个地方。根据他说的,如果我爬到祭坛的平台下,通风系统就能让我听到他房间里的声音。显然他的卧室和我们的卧室一样都在地下,只是和我们的隔绝开了。
最好和这一切的源头谈谈,现身,如果他还不知道她来了的话。Clovis关上了Stuart的日记本,带上它。这可能会帮到她。他现在应该在第一猎犬,可能在试图向第一猎犬的老板介绍自己。
可能因为她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所以在地下穿行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那么困难。她理解为什么Stuart会有困难,但是她几乎是满足地爬行在天花板上,避免遇上任何麻烦。
晚上这个时候商铺开得不多。只有一些餐馆和第一猎犬,这些店离她要走的路线都不近。这一次她不会在外面被发现。很难挑出她的差错,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有半个像样的伪装。
出口离反应室很近,甚至比出口到礼拜堂的距离还短。在她意识到这一点前,她就已经到了。Clovis打开了礼拜堂的巨大的木门,四周环顾有没有看到她进去的人。没有。

门内部的景象有些奇怪。门实在是太巨大了,里面还有一扇小门。门发出吱呀声,没锁。里面可能有人没走,或者刚刚离开,Clovis心想,悄悄地窥视着里面。
幸运的是没人在里面。礼拜堂几乎是怪诞的,缺少祈祷者让它看上去很不协调。她穿过长凳,一边心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宗教呢?一边从长凳上偷拿了一本羊皮书。封面让她知道这是一本宗教读物,但是没有任何表明特定宗教的文字或符号。
或许这本书有用?她想,打开了书。
什么内容都没有,每一页都是空白,没有出版商,没有版权号,没有任何墨迹,没有任何东西,她一直翻,终于,她找到了一页有字的,
快躲起来。
就现在。
竖起耳朵,她瞬间听到了门把手被握住的声音。躲到祭坛去。她拼命奔跑,躲在祭坛之下,被舞台上垂下来的帘子所遮挡。
他看到我了吗?操操操,她期望帘子没有被吹起。那个人接近祭坛,跳上了舞台,脚步声缓缓响起,走向了后台,她听到了门的响声。
她松了口气,爬向舞台的后台,寻找Joey告诉Stuart的那个通风口。爬行向前,她挑起舞台上的帘子,发现一个隐藏着的镀铜的小通风口。
把一只耳朵垂下,Clovis听到更清晰的脚步声。终于,她听到了他年迈的嗓音。绝对是Morgan的声音。
“晚上好,我来看看你。我最喜欢的恩人今天过得怎么样?”
短暂的停顿,没有回答。
“来吧,你不能一直保持沉默,你知道的。我是唯一在和你说话的人。”
“…不。”
“…不,什么?”
“不,我不想和你说话,我既看不出这有什么交易,也不觉得这有趣。”
“哦,真遗憾。我以为你会有礼貌一点,特别是在别人的家里。”
“对啊,这就是我。我没什么有礼貌的话说,所以我选择什么都不说。尽管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打扰了别人,这是我家。我为它工作,不是你。”Clovis太熟悉这个声音了,这真的是他吗?
“我们有协议,Fredrick。这很公平,只要我达成了协议。”是他。
“是…公平。”
“所以,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最后一次。所以我要出去了,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你。”
“好,那再见了。”
之后不久,Clovis听到头顶的脚步声砰砰响起,拖着脚步走到教堂的超大门前,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Clovis,来吧!我都想死你了。”Fredrick欢呼道。
她一开始心想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但是马上,当然他知道了。他警告她躲起来的。“我一会儿就到。”
“就在舞台后面,我相信你会找到的…不过,你得先从下面出来,宝贝。“
她从下面爬出来,找到了Morgan卧室的门,她祈祷,让他理解我,让他理解我,别让他生气。

她打开门,看向从底部闪烁着温暖而又友好的辉光的金属螺旋楼梯。楼梯蜿蜒指向一间整洁的宿舍,所有家具都是用红木或者干净完整的大理石造就的,在金色框架内展示着的艺术品大方地挂在墙上,还有一张大到足以能让五个人躺下的床,由进口埃及棉填充。这个地方无一不透露出奢华之气。
“Clovis!进来,进来!我在办公室里,你右手边第一扇门。”那头狼说。
进入办公室后,Clovis看到一张华丽的红木桌子,上面有一个豪华的铸铁框架。这个桌子简直是个活物,覆盖着Clovis十分熟悉的图像和标志。距离她上次见到这些场景已经过去了几千年,但是这一切都难以忘怀。
这张桌子让她想起了第一次战争,她的背叛,总谱的被盗,还有太多的疼痛回忆。那铸铁框架放在桌子的一边,被塑造成一只巨大的狼的前肢的样子。桌子之后是一个由相似主题装饰的高拱背椅子,但是一副画似乎直接提到了Clovis。看上去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但是考虑到避风港里其他的一切,这是说不通的。
她越继续向前走,画面越清楚,那不是一个男人,是一头狼。Fredrick,那个之前呼唤她的声音又出现了。
“宝贝,最近过得怎么样?好久不见了!你完全没变。我希望你没忘了我,你没有吧。”
“我没,我怎么会?…你在哪?”
“你正看着我呢。”
“…那张桌子?”
“是的,抱歉给你看到这样的我。我会很快变回来的。拿张椅子来!我们会聊很久的。”
Clovis照做了。
“所以。”Fredrick继续说。“你还好吗?你最近在干嘛?我不在的时候遇到漂亮姑娘了吗?哦!你在Golgotha山上干了什么?你摆脱麻烦了对吗?留着它并不安全。就算你不能死,但是你,或者其他任何人都不应该在它边上。“
“我—我还好。很艰难…别担心,总谱不在了。被埋葬了。”
“哦,好。谢谢第十三个。多久之前,在哪儿?”
“…一千年前。在我…她…”
“别说了,我理解。我只是很高兴你回来了,宝贝。太久了。”
“…我们需要谈谈。”
“是的,是。我需要解释很多事,不是吗?你想我从哪里开始解释?”
“你为什么是桌子?”
“…还真不是我期待的第一个问题,不过我会解释的。这桌子椅子是我的雕像。一个在美国的男人,Anderson,制造了这张桌子以便我能住进去。我猜他可能觉得这很方便。我只能说我和他聊的并不多,而且从我听说的事来看,他对我和我想要的东西很有些偏见。他把我送到这儿,他的一个生意伙伴这儿来,我不是很乐意。”
“Morgan神父?”
“对…他。比Anderson要好,这是我的评价,不过恶魔就是恶魔…但是到此为止,我觉得你还有别的想问。”
“是的,你为什么在这儿?你为什么帮助那个人?他的行事风格和你完全不一样。”
“…你知道的吧,自从Suwarid重生之后,我就猜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试图思考所有可能的解释,但…没有结果。我来到这里因为这是我能在地球上获得一个身体的最好的机会。不只是…这个,而是真实的身体。有血有肉的。”
“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知道的不多。他努力不让我知道他的事,不过这只是告诉了我他不值得相信。”
Clovis停顿了一下,把Stuart的日记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
“Stuart记下了发生的事。这就是从受害者角度看起来正在进行的事。”
“受害者?…让我看看,把它放在我的抽屉里。“Fredrick说,把一个抽屉打开。Clovis照做了,给他一些时间来阅读。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说,语气中带着怒气。“他的避风港将被碾成碎尘,没人能被救赎。他和Anderson一样都罪有应得。”
“…Anderson怎么了?”
“…我很抱歉,宝贝。没什么可和你这个女儿商量的。他是个坏人,让我们就此结束吧。我希望你能帮上忙。这只是回到过去的道路上的第一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我的意思就是回到原样!在人类把一切弄糟之前,回到饥饿之前,伊甸!现在你和Suw—…应该叫他Stuart,和我在一起了,我们会从未有过地团结。”
“人类之前?你不是说放弃他们吧,你是这个意思吗?”
“…是啊?很抱歉,这重要吗?Clovis,你觉得他们不应该为他们所做的付出代价吗?”
“是啊!人类和你第一次见到他们那时不一样了。”
“你是对的,他们从愚蠢变成了贪婪。没进步多少不是吗?”
“好吧,Fredrick,你最近见过多少人?活着的那种?”
“…两个…我算上你、Stuart、Espen的话就是五个,但我没算进去。”
“好,没问题。但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类吗?成千上亿。”
“所以你想说什么?”
“你真的觉得所有人都是那样的吗?你只有两个样本,坦白说,你不觉得你以偏概全了吗?我们都和那条蛇一样吗?如果我们被拿来和…它比较的话,你会很伤心的不是吗?”
“…我会的。”
“听着,我在告诉你不是所有人都像…那样,Morgan和Anderson那样。很多人都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完美,但他们也绝不应该承受你想的那些东西。”
“…你说了这些。你是我的女儿。你是我所见过的和那些人相处最多的…”
“听着,我会帮你,Stuart也会,至少在这件事上,但是我们需要讨论。”
“…好的,我会给他们一个机会的。他们,但不是Morgan。”
“这就是我所要求的全部了。”
“我…很高兴我们能达成共识。所以,你建议我怎么做?”
“不。”
“求你了!”
“我说不行。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演员了。除此之外,我也需要你在这里。”
“我会做你要求的事的,但是求你了。我只是想要15分钟的时间,两分钟也行。你会因此失去什么?”
“…哈,我怀疑你不能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同时做好擦鞋擦桌子擦地板的工作。”老板看着Stuart叹了口气。第一猎犬刚刚关店,整个酒吧人去楼空。他有一句话说对了,真的不会有什么损失。如果一个小孩被允许表演,又不会发生什么的,擦鞋器很便宜。最糟糕的事就是浪费一点点时间。“好吧,好吧。开始好了,你要唱歌,还是跳舞?还是别的什么。”
“哦谢谢你!我能唱一点歌。但是我也会弹吉他。”
“哦,哈。这倒是不寻常。每次我看表演时,总是不带乐器的那种…好吧,你可以在舞台上找到一切你想要的。”
“太棒了!我保证你不会失望的。”
老板不以为然。“开始吧。”他说,找了个接近舞台的桌子坐下。
Stuart爬上舞台,抓起吉他,拉了个脚凳坐下。深呼吸了几次,顶着老板怀疑的目光,开始演奏他记得的第一首曲子。
On The Banks Of The Wabas第一个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出现得太快了吧,Stuart想。我没好好练过这首曲子,我为什么要弹?而且这是四重奏!我为什么要弹On The Banks Of The Wabash?!我为什么不好好地弹Clovis的歌?至少我熟悉!地狱,现在我必须承认…他不可能喜欢的。
Stuart这么想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发现时间都过去了。大概三到四分钟,但感觉过了几周。时间过得这么慢吗?为什么这个吹牛大王还没把我赶下去?Stuart完成了演奏,这么想着,在台下寻找着之前不耐烦的老板。
那个之前想要这孩子去擦桌子的男人被Stuart的表演真正迷住了。“这是…孩子,这比我见过的大多数表演都好…如果你能一直像之前那样表演的话,我觉得我可以给你一些时间。”
Stuart像被谁卡住了脖子。“你…你喜欢?”
“孩子,你真的很棒,相信我,我发誓。我觉得你可能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魔鬼来做到在这个年纪就能做到这么好。”
“哦—哦。谢谢你!什么时候我能上台?我能上台吗?”
“越快越好!今晚见!现在出去吧,多练习,在你的伙伴面前炫耀。你再也不用擦鞋了。“
“我会的!谢谢!”Stuart说,冲出了酒吧,冲过了走廊,迫切地希望回到Clovis身边。他基本上是滑过绝大多数路程的,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穿过地下阴暗的、彻底的黑暗,然后回到了她身边。
Stuart,
我为你感到骄傲。继续努力吧!
献给你我全部的爱意,
——C

Stuart看到了画着笑脸的便条,被系在他见过的最好的吉他上。显而易见,Clovis拿走了他们之前练习用的吉他,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精心制作的黑色吉他,上面镶着银色的装饰。吉他的抛光让它显得是如此地漆黑,使它的周围看起来比较明亮。就好像吉他在吞噬周围的黑暗,为光明让路。
他举起吉他,感觉很紧张。手中的吉他很轻,但是又感觉足够有力到能移动山脉。他开始调音,但是好像Clovis已经调好了。听上去声音比蜜糖还甜,又有如惊雷。或许欢欣鼓舞是用来形容它的最好的词。
他感觉有点紧张,但是,他目前的兴奋情绪盖过了一切他可能拥有的焦虑的感觉。知道Clovis可能隐藏在周围看着他让Stuart在上台之前感觉平静了一些。他当然不是最引人注目的了,但是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够了。
之前的表演从质量上来评价的话还行。他们绊倒过好几次,舞步有时候也跳错了,某个瞬间主唱的声音有一些走调,但是他们掩盖得很好,似乎没人注意到这些错误。Stuart看到他们从舞台上下来,经过他。
“恭喜,他们真的很喜欢你们的表演!”Stuart开口,对于即将到来的演出还是有些紧张。
“谢谢你,小孩。摔断腿2”他们的组员之一在经过的时候说。
“谢谢你我—等下什么?”但是似乎没人听到Stuart的问题,他们继续向前走。
主持人开始讲话。“女士们先生们,举杯也举起你们的手来欢迎我们独一无二的,Stuart Hayward!”他得去了,没时间浪费在问他们是不是希望Stuart摔断腿或者摔断别人的腿这事上。可能不是字面意思,可能是“好运”之类的意思。
他焦虑地从舞台后方走出来,看向观众。这是一个繁忙的夜晚,Stuart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桌子,但是没有一张是空着的。观众们在Stuart坐下之后给他柔和的掌声。他深呼吸,轻轻拨弦,唱出他能唱出的最温柔的声音。
他不再害怕了。他也不在乎观众对他的表演怎么想,唯一重要的只有他的歌。歌词顺滑,就像它们是逃出Stuart的喉咙的一般;他的吉他演奏的小夜曲让闹哄哄的观众安静了下来。
当他唱着最后一个乐章的时候,Stuart很高兴且自得。歌结束后,他深呼吸然后迅速想起了他还在观众面前表演。当他坐下然后凝视着观众的时候,他的身体变得僵硬,下面就像坟墓一样宁静。Stuart站起来准备离开,在这时观众们兴奋地喊叫,为他欢呼的声音迅速炸开包围了他。
他首先因赞美声而大吃一惊,不知道它们是生气还是开心的喊叫,但是他鞠了个躬,全场的掌声和口哨声几乎震耳欲聋。他抓起吉他离开舞台。经理可能很想见到他。
Stuart走过拥挤的桌子,走向厨房,发现经理在观察人群的反应。
“额,先生?我做得还行吗?”Stuart开口。
“嗯?哦,孩子,你太棒了!他们特别喜欢你!看上去如果你保持的话你可以成为常驻歌手!”
“真的吗?天啊…太棒了!”
“是的。你会吸引来自各处的人们!”
Stuart紧张地笑。“哈哈…我很高兴我帮到了你…意思是我能一直在这儿唱歌?”
“是的!你正在成为明星的道路上,孩子!”
“哦谢谢你!”
“我告诉你,孩子,保持下去,所有人都会记住你的名字!”
“哈哈…谢谢你…要求一个特定的表演时间会太过分吗?”
“嗯?好吧,我觉得要看是什么时候了…”
“周日十点怎么样?”
“当然,你想要那个晚上的话,给你就好。全天都是空着的。”
“哦,不是晚上。早上十点。”
“…你为什么想要这个时间?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在讲道会上。”
“我知道。”Stuart微笑着说。
“…好吧…你可以在那个时候上台。不过你会错过休息日的讲道会,但是我想这是你的事了。还有别的时间吗?”
“嗯…在周六最晚的时间点吧。除此之外我每晚都行。越晚越好。”
“好的,我会按你的要求为你优先安排一些时间…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想要这些时间吗?”
“我知道那时有人会想要及时见到我。”
“…好吧,我又不会有什么损失,所以如果你想要那些时间的话,就给你。”
“谢谢你!我十分感激。”
“没问题。现在继续去演奏吧。”
散场之后,他拖着吉他自信地大步离开了酒吧。每天,他都能在第一猎犬表演,一两首歌,只是为了他更大的演出做一个宣传。他让观众们对于他的表演保持期待,想要听到更多,而不只是一首单曲,就像Clovis建议的那样。
但每个周末,他都表演更多,把许多本该参加Morgan神父的布道会,向虚伪的传教士祈祷的人吸引了过来。在一开始,这种差异显得微不足道,Morgan的布道会参与者比Stuart的观众多了一百倍。然而,一周又一周过去了,Morgan只能吸引那些需要治愈的家庭的注意力。第一猎犬的经理甚至开始委托Joey为Stuart的演出制作广告画,看上去几乎是在和Morgan神父的广告画竞争。
与此同时,Morgan坐在Freddie的桌子前,泰然自若。
“所以,我们每周获得的捐款越来越少。似乎每个人都要去看那个孩子…Stuart。”
“哈…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提到这个的。”狼沉思着。
“这不重要。我能从第一猎犬的利润中分一杯羹,所以无论多或少,我挣的钱都一样。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加大力度。我可能需要他演奏更多的曲子。”
“…你在让我们的合同终止这件事上做得非常好。”
“…什么?”
“我猜你忘了?合同上说了你,我,或者我们的造物赚的钱必须是在我们参与的所有长期货币投机活动的月收入里占最大比例的。你,或者是我们做的机器。不是Stuart。上个月,你那虚假布道会和我们的发电系统占据了避风港收入的大约百分之三十。现在,大概是二十,同时我要特别为你指出,第一猎犬大概占了百分之二十五。”
“…什么?!”
“恐怕是这样的。在这个月底,假如利润没有变化的话,那么合同就结束了。那我就能随便做我想做的事了。”
“…我…为什么你知道得这么快?”
“你刚刚提到的…而我不是你的最大粉丝。”
“你这个恶心的杂种!…你故意的!你应该对我诚实!”
Fredrick的声音因传教士的冒犯而有点咆哮。“合同只说了我不能向你撒谎,你从没要求过我的建议。我需要提醒你我根本不能违反规则吗?”
“闭嘴,告诉我怎么改变,你这个恶心的杂种。”
Fredrick抑制住自己的愤怒,试图保持冷静。他不想给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建议,但他不得不这么做。“你想要完整的概括吗?”
“是的。”
“那个孩子用了魔法来吸引观众,和你一样,但是他的魔法能力比你强,原因与这场对话无关。他的作品质量更好,而且不需要魔法成分来完成。他故意用魔法吉他来把你的听众偷走。”
“他也…他也用魔法?…所以…如果我没收了他的吉他,会改变一切吗?”
“还不是时候。如果他不创造另一把吉他的话,他可能会没那么受欢迎一点,但是他还是有大多数人。”
“…如果我…治疗他呢?”
Fredrick停了下来,在心里诅咒他自己。他很清楚Morgan准备干嘛,而且他也很清楚他不得不告诉他。“…是的,没有他表演的话,大多数观众会来看你。如果他的表演彻底停止的话,会有更多观众来。”
Morgan松了口气,微笑着说。“谢谢你,这就够了。我会让Espen看看能不能把他抓来的…现在是最合适的时间,祝你今天过得愉快Fredrick。”
在说完之后,Morgan很快离开了那只狗,Fredrick孤身一人,比从前更饥饿。

Stuart从他凑合睡的床上跳了起来。一开始他以为在做梦,那个人形似乎站在不该站的地方——他的身前。他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发现Espen低头看着他。
“E-Espen?天啊…你…你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Espen没有回答。
“…你也对其他人这么做吗?这是第二次我发现你盯着我睡觉了。这真的很不舒服你知道的…”
依旧安静。
“…你的熊呢?我以为你到哪儿都带着它…等等,你为什么戴着面具?!我以为你只在工作的时候戴…”
他/她伸出手来,显然是想让Stuart抓住,这样他/她就能把他带到某个地方。
“…你干嘛?…不,我累了。明天是周日,我有演出…现在我哪儿都不想去…”
他/她再一次伸出手,看上去更有攻击性。
“不要,走开。”Stuart用被子蒙住头然后转过身去。很快,他听到头两侧传来巨大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在一把巨大的生锈剪刀的刀刃之间。”
“C-Clovis!救命!”Stuart尖叫道。
他不需要继续喊了:Clovis出现在他们之上,把那个没有熊的孩子扔到房间那一头,降落在发电机上。
她在还有时间的时候检查了一下他是不是还好。
“Stuart,你还好吗?他/她伤害你了吗?”
“没—没。我很好。”
“好的…Stuart,宝贝,听着。逃出去,我来处理他/她,你跑就可以了,好吗?快跑!”
Stuart点头,迅速地找回了自己的镇定,跑过还在站稳的孩子,冲出了门。他把门摔上,然后冲过大堂,撞在了一堆巨大的乱糟糟的毛上。在它抓住他的脖子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撞上了狼,它就像背麻袋一样把Stuart背在肩膀上。
Clovis制服了那个孩子之后,Stuart和狼已经失去踪影了。

Stuart周围的一切都空荡荡的,他根本不能呼吸,他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但很奇怪,他感觉不错。脖子上的疼痛让他心烦意乱,但是他脑中还有别的问题。他试图移动,但是他几乎完全麻木了。他开始觉得他是不是死了,直到他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啪”,然后脖子上的疼痛开始渐渐消退。他的心脏似乎又一次开始跳动了,像以前一样实实在在地撞击着他的胸口。
“我看到你还活着…小可怜。”
Stuart听到自己周围传来了声音,但是他不确定是哪里传来的,是谁在说话。他居然能理解这些话,真是奇迹。
“再一次,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情况了。面对你还活着和你的愚蠢总比面对你死了好…好吧,死了…我开玩笑的。”
Stuart的眼睛睁大了,但是视线依旧游离。他还不能冷静思考,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那个声音是谁的。
“Morgan神父?”Stuart咕哝道。
“很好,看样子你的脑子也没死。真是耻辱。看,这就让事情难办了。”
“什,什么?”Stuart不清醒地问。他看向下方,看到自己的衣服被脱下并绑在手术床上。
“嗯…还有点不清楚…好吧,我觉得我开始之后你就会很清楚了。就算你不知道你也会迅速理解的。好了,简单地说,我在舞台上等着你。我希望你知道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充其量只是一个闹人鬼。一旦你消失,所有人都会恢复正常,我还是能挣到钱,就像你从未存在过一样。抱歉了,老男孩。”Morgan转身走向门口。“好了,我说完了。Espen从现在开始会陪着你。我们很快就能再见到了。”
说完这些,他离开了这个黑暗狭小的空间。Stuart甚至在Morgan提到这些之前不知道Espen也在这儿,“Espen?…你在哪儿?”
他/她没有回答,只是移到了他的眼前,背对着墙坐着。
“…熊不在,对吗?”
他/她还是沉默。
“…我觉得这是不在的意思。”Stuart想知道Espen有没有告诉Morgan有关Clovis的事,但是想起来没有熊的话Espen不会说话。然后他想到了。“…Clovis呢?…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有回答。
“…她还活着的。我知道她还活着的。她是天使,是我妈妈…是我妈妈…你没有杀了她,我知道你没有。”
他/她还是安静。
“…如果你伤害了她,我发誓,我会…我会杀了你。”他的威胁苍白无力,Stuart很清楚。他知道Espen在他被抓住之前对他做了什么,但他发现他很难真正责怪他/她。没有熊的话,他/她只是Morgan的爪牙。只是工具。是Morgan而不是他/她攻击Clovis的。
在Stuart说话后不久,Espen接近了他。无视了Stuart的抗议,他/她用一个大的金属夹子夹紧了他的头,收紧到不能转脖子的地步。之后Stuart意识到了他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Espen把Stuart拖出了房间,外面的光线差点刺瞎了他的眼睛。那孩子把Stuart所在的轮床推过大厅,穿过Morgan的礼拜堂的大门。Stuart进入礼拜堂时,他所能听到的只有管风琴的声音,房间里充满了赞美诗的曲调。当Stuart被推到过道上时,教堂的观众们都把目光直接转向他,许多人因他在“第一猎犬”中的表演而认出了他。Morgan站在舞台中间,身穿屠夫的工作服,看上去像Stuart见过的那样狂热。
“今天,我们遇到了非常严重的情况。”他开口说道。“今天,一个你们可能认识的男孩,Stuart Hayward先生,最近一直表现出自己的阴暗面。从这个孩子来到避风港之后,有恶魔寄居在他身体里这件事十分地清楚。事实上,他被指控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恶魔!”
人群倒抽冷气,被神父的一系列指控迷住了。“不!我没有这么做!”Stuart回答。
“孩子!安静!“牧师继续说,强行打开Stuart的左眼。“你的痛苦很快就会结束…今天,我们要看看我们能否撤销他们的小合同。我们要抹去魔鬼对这个可怜的孩子的控制,他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以及来世真正的幸福!能给我一个祝福吗!?”
人群欢呼着赞美传教士的行动。Stuart无力地在自己的束缚中挣扎着,不能拖延,也不能阻止这一切。Morgan把手放在男孩的额头上,举起他的手,向他面前的人群传道。
“接下来,以我们的主,神,制造了伟大的火焰并监督着整个世界、宇宙与我们自己的创造过程的王的名字!我。净化。你—”
Stuart的视线一黑。他感觉到一股沉重的钝力与头部相撞,他的眼睛感到剧痛。当他的思维渐渐模糊之时,他记忆中的最后一件事是害怕的尖叫,以及附近的火焰的舔舐。
Stuart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他失去意识之后的一两天就像几秒,但是他醒来之后的几小时像是几天。他瞥见了房间周围的样子,黑色的人影围绕着他走动。周围的陈设很陌生,不过至少看上去不像避风港。他开始激动起来,看到一个魁梧的身影正背对着他。
“这是哪—哪里?”
身影转了过来。“Stuart?哦,别起来,别起来。是我,Dr. Unsworth。你很安全,躺下吧。你需要休息。”
“U-Unsworth?我—我回家了吗?”
“哈,你一直叫着小镇的名字,说它是你的家…很好…你在我办公室里,别担心。你觉得还好吗?看得清吗?头疼吗?有感觉被烧伤的地方吗?”
“…我觉得我快死了。”
“你中度脑震荡,躯干,左臂和腿有二到三级烧伤,左脸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你最终会好起来、可以正常走动的,但我觉得会留疤。更重要的是,你…你意识怎么样?还清楚吗?别的感觉呢?”
“我…我不知道。”
“Clovis告诉了我那里的手术。我没看到你的眼睛上有伤,但是确认一下没错…”
“Clovis…她在哪儿?”
“她…给你留了一张条子。不过我希望你现在先休息,你已经昏迷好长一段时间了。”
“我要看。”
“Stuart,我—”
“为什么她给我留条子?不是应该直接和我说吗?我要看…求你了。”
“好吧,行…我会给你读的。就…为了我躺着吧。”
“好吧,谢谢你…”
Unsworth点头,从Stuart的床头拿到了便条,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封,清了清喉咙,然后开始了。
亲爱的Stuart,
当你看到这个时,我已经不在了。我相信Dr. Unsworth会好好照顾你,他答应监护你直到你长大,有能力在这个世界中立足。跟他在一起你不会有危险的。你会很安全,我保证。
我希望能解答你的困惑。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了。
我离开的原因是我需要帮助狼。我希望我能告诉你他/她3的名字,他/她的身份,但是…一些理由让我不能说。我能告诉你他/她不是自愿呆在避风港的。我能告诉你我是他/她的女儿,我也能告诉你他/她不是你在下面遇到的那样。那是狼,就像Morgan的奴隶Espen不是孩子一样。现在我让他们自由了。
相逢会有时,总有一天我们的工艺会与他们的融合,但我还是不清楚那天会是庆祝,还是末日。他们需要我的帮助,而且只要我还在狼的身边,我就能试图阻止末日的出现。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那晚的事情。在你被劫持之后我跟着你,但是守卫森严。我不能在隐藏身份的同时救出你,所以我…那么做了。我把天花板的吊灯之一扔向了Morgan,正中他的脸…不幸的是,那也击中了你,Morgan成功地伤害了你…我很抱歉,如果有什么值得庆幸的事,那就是Morgan没伤害你的眼睛…
所有人都看到了我,所以我扮演了一个怪兽,嚎叫着让所有人逃跑。大多数人跑了,一些人留下试图和我战斗。没有人受伤特别严重,别担心。大多数还专注于祈祷,所以我只需要把他们扔出门外。
在狼进来的时候他们都很乐意。显然,当参会者看到魔鬼出现在他们的圣地之时,Morgan的条款被清空了。我理解的是,这些条款基于Morgan的成功,现在Morgan无法从我做的事中恢复,狼释放了他们,在礼拜堂放了火…你也在里面。
避风港的教堂已然化为灰烬了。别担心,没人受伤。基本所有人都逃出去了…除了一个人。现在Morgan属于狼了,我希望你知道这是计划好的,我很难过地告诉你这只是一个开始,你需要安全地成长,狼需要适当地出现,我需要你知道如何去施术,并且…还有那么多其他的事情。你想要你自己的生活,但是通过我的干涉,我让你的期待落空了。我很抱歉。
我是如此,如此地爱你。请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我发誓,我们会重逢的,我保证。我希望在我们再次重逢之时,我们将永不分离。
我爱你。
~Clovis
P.S:
我给你留下了一些东西。大多数Acacia的作品都不在了,但是我自己保存了一些。我希望你能留下这个,如果你喜欢的话。Acacia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画了这个。Dr. Unsworth知道在哪里。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我爱你。
医生在读完之后叹息了一声。“…你想要些时间吗?”
Stuart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才回答,“我…是的,我需要…谢谢你。”
“好的。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我…能来点水吗?”
“当然…Clovis提到了Acacia的画…?”
“我也想要那个,如果可以的话。”
“当然。”医生悄悄地离开了房间。Stuart把自己深深地埋入被子,开始流泪。一分钟后,医生走了进来,静静地把一杯水放在了床头柜上,把Clovis的礼物立起来,让Stuart能看到它。“还需要别的吗?”医生问。
“不…我很好。谢谢你做的一切…”
“别这么说…试着休息一下吧,Stuart。”
“我会的…”
Unsworth点头离开,让这个孩子一个人独处。Stuart转头去看Clovis留下了什么给他。他盯着它看了很久,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要哭出声。他曾经以为自己喜欢独处,喜欢安静,但现在…他感受到了真正的孤独,他的胸口感觉有什么东西碎了。
“我也爱你,妈妈…我也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