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的时候我们有11个人。我们三个-修辞学家、语言学家和我,逻辑学家-希望他们八个上讲台的时候走运,在这老罗马广场下面的闷湿石库里。他们穿着制服,手握丑陋的武器(他们的刀很锋利,坚实紧握。真的需要八个人才行?),他们在黑色的面盔下咬紧牙关。八人中的一人向我们保证他们不会有事。语言学家被他们的大块头给弄得心烦。她似乎忍不住要问什么,但终于还是在犹豫中错失了机会。雄辩家(作蛤蟆状)待在角落里看着。丑陋拉丝的金属门嘶嘶作响,在八人身后关上了。
对我们而言如此临近危险很不寻常,如此(像矛尖般)接近带着武器的男女。若对修辞学家和语言学家的(强制或志愿)征募是和我一样(等在空屋子里,直到一个脸记不住的人和一个忘不掉的档案提出提议),他们应该有得到保证说没有生命危险。在这次之前,组织给的这个承诺似乎一直为真。
1:27时剩下我们三个,以及天花板上摄像机的闪光,一垛十八个纸杯子,几乎快满出来的工业咖啡杯。我的思绪还停留在被突然叫醒(高喊的命令,长靴踏在楼梯上的声音。我又一次有事要做了)的时候。我第十五次看了看三页纸的简报(脏污的字体,歪曲的订书钉),没发现新事。说这是我的临时安保标记,我的名字被厚黑条盖住,下面是“逻辑学家”。其他二人也是如此。除了组织中的某人(简洁扼要地)认为得当的代号外,我们不被允许更多地了解彼此。
语言学家不安地玩着她的围巾,在房间里飘忽不定。她似乎被墙吸引住了,用细长的双手抚摸着它们。在1:02她为看见广场欢呼,但这种快乐现在已经不再。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在12:55和我握了手-温和,轻触,差点说出自己的真名,又(及时)自己纠正了。
修辞学家还藏在角落里。他是个小眼睛的大个子男人,(小眼圆瞪地)注视着我(黑色、磨损、在睡眼惺忪中匆忙系上的)左鞋尖旁边一米处的地板。我知道他的真名,他不会说出来夸赞他或是刺激把我们带来这里的那个组织。我们在此之前曾于不同的其他(非常?超自然?禁忌?)计划中共事。我在业务上敬重他,但他一直就是个蛤蟆,自以为是地膨胀着。
4:25的时候保温瓶里苦涩的棕色液体已经空了,我们三个把纸杯扔在它周围。我发现了摄像机灯光闪烁的规律,无所事事地观察者。北角哔哔南角西角哔哔东角哔北角重返以上。那些善于文字游戏的人说过我生来有(过分)充足的耐心。这可能为真。
At 4:26的时候金属门打开了,现在屋里有八个人。我们三个-修辞学家(失色)、语言学家(喘气)和我,逻辑学家(困惑)站在一边看着五个人走出讲台。三个人不见了,没人受伤,但头盔没了(目不转睛,汗如雨下,声音粗糙,气喘吁吁)他们蹒跚着似在梦游。
“上帝啊,”修辞学家满是垂肉低沉地说,“里面怎么了?”
八人中的一人-纠正,是五人,颤抖着做出似乎是要辞职或讽刺的手势。她的表达无法解读。她说的话近乎耳语,空洞。
“讲台安全。祝好运。”
在4:27他们离开房间,只留下失踪三人的回音。出了什么事?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在无声地回响。
语言学家慢慢地开口:“我们该走吗?”
门还开着。讲台(呼喊,嚎叫,咆哮,低语。)需要进一步调查。
修辞学家没有犹豫地穿过门去。我跟着,语言学家犹豫后假如过来,门在我们身后嘶嘶地关上了。
我想了一下简报:讲台(全用的大写字母)是个圆形房间,10米宽。墙壁都是本地的意大利大理石,比周围的广场要略新一点。地板是-
“真美,” 语言学家喘着气瞪大眼睛。我们被马赛克照亮了(绿,蓝,红,闪着他们设置的人造光芒)。没有可辨识的规律。光闪着了我的眼睛。在房间的中心,一个低矮的演讲台,完全复制了我们头上几十米处广场废墟上的那一个。是时候开始了。
我从口袋里拿出橡皮挤压球,在1:11放进去的,修辞学家和语言学家盯着它,然后盯着我。
“好吧?”修辞学家低沉着,“搞定它。”
语言学家有些犹疑。“你真确定你知道你要-?”
我深呼了一口气,简报的内容刻在我的思绪里了。A应当等于A,但在这里不是。A与B相似,B又与C相似,故C与A相似,这是不为真的,但在这里不是。除非试试否则不可能知道。都只是同义反复而已。
“这个球,”我说道,“是一个球体。”
修辞学家(潮湿阴冷地) 发出了一声哽咽,眼球前凸。语言学家(干渴而纤细地)发出不信的呜咽。我眨了眨眼。
球不再是球形的了(但这不可能)。球是圆的。球体都是圆的。球不再是(他们没有说谎)球形的。这,就是讲台。
在他们开口前,我继续了。现在是时候演绎推理了。
“这个球,”我说道,“是用于进行球类运动的。羽毛球是用于球类运动的。这个球是一个羽毛球。”
我又对手中的东西眨了眨眼,它是一个羽毛球,也是一个球,同时又两者都不是。它不是球形的。尽管是我自己做的,我还是被迷住了
修辞学家把它从我手中抢过,转来转去。
“你们看啊,你们看啊。这简直不可思议。不可能。不可名状。我的上帝。想象一下这屋子居然能做到,就算违背了正确的逻辑结构。”
他把它推给了语言学家,后者后跳了一下。
“请-请别这样。我真不想。我们能不能把它变回去就这么完事了?”
他皱了皱眉(不愿停止)但还是张大鼻孔,宣言道-
“羽毛球是用于进行球类运动的。挤压球是用于进行球类运动的。因此,这个羽毛球是一个挤压球。”
又一次他(紧握住他潮湿油腻的手)握住了球。它是一个球。它不是球形的。
“这个球不是球形的。”我说道,幸好,我错了。
语言学家释怀时,紧张感消失了。我看向手表,是4:28。她看向我们。
“那么这是可逆的,很好。”
修辞学家把球扔向空气。
“一切恢复正常,所以我们没事。”语言学家说道。
在我的思维解读她的话时一股不可名状的情绪从我心中穿过(噢不噢不噢不噢不)。一切回归正常,所以我们没事。因为我们没事,一切必须回到正常。同义反复。我们不是没事,没有什么是正常的。
我的视线转向那个(羽毛)球。它没有落下。它成了空气中扭曲的色块。我们不是没事的。修辞学家用手捂住了嘴。
“你说了什么?”
语言学家的视线也在球上。
“这不是真的,”她咕哝着。“这只是个假逻辑结构。这是幻觉。这不是真的。”
修辞学家变红了(被沉默的愤怒鼓了起来),气势吓人地走向她。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他吼道,“你这傻瓜白痴!”
她畏缩着蹒跚后退。我感到我应该干涉。
“等等,”她反对道。“我做了什么?它-它刚刚消失了!”
“你说出来了!你说一切是正常的!你让它是假的了。它在我们的头脑里-它足够真了!”
又一次失误,但他没察觉到。我抬起脚时思维拼命想去理解。这是真的因为它在我们的头脑中。它在我们的头脑中所以它是真的。对笛卡尔这不是问题,但我们都接受的是(枯燥无用的)经典教育。我思故我在对我们而言是自证。同义反复。它在我们的头脑中。它不是真的。但它是什么?球?
这里没有球。这里没有变色。我害怕这里从来就没有过。
“也许,”我慢慢地说道,挑选着我的用词,这就是那失踪的三人所经历的事。”
他对我转过头。他还没意识到球不见了。
“你再说一遍?”
他把“再说”一词念的如此下流。有一种(猪一般愤怒的)眼神在他眼里,我不喜欢。
“那八个人。他们走进讲台向把它正常化,让它适合我们使用。也许他们意外触发了一个或者更多的逻辑矛盾?”
语言学家理解了。她发现了球已不在场。
“那他们-他们推理出自己不存在了?这不是他们报告给我们的。”
修辞学家嘲讽起来。
“推测出不-荒谬。我们都知道的事实是这地方只影响思维。它是感知谬论,不是某种空间异常。”
我指向球原来所在的地方。他顺着我的手指看去,然后瞪大了研究。他摇了摇头(就如被一群苍蝇环绕)试图否认。
“荒唐。幻觉,仅此而已。球仍然存在。”
我舔了舔嘴唇。我要小心避免逻辑性陈述。
“若这球是真的,那么就是说它不在我们的头脑里?”
“这他妈什么意思?”
“球的真实性现在是确定的,但它不存在于我们的头脑里。我们的思维里。那么它在哪里?”
他皱皱眉,困惑了。我不能相信他还保持思维清晰。
“你是在说我-?”
然后他意识到了什么。
“球是真的。但它不存在于我们的思维里。-它是-它是不可知的。几乎是-但这不对。这就是说-”
语言学家在我之前马上发现了问题。球是不可知的。神也是不可知的。她冲向修辞学家,喊出无声的警告。我为她的及时反应感激无比。但他已迷失在(痴呆)的思维里,毫无察觉。
“那么,球一定就是神了。”
A等于B。B等于C。C必然等于A。在讲台上,这总是为真。
我的表停了。在4:30我们有四个人-修辞学家(哑)、语言学家(聋)、我-逻辑学家(盲),以及它。
它是一切,它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