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1月2日
Site-43:加拿大,安大略省,兰布顿县
Pensak扔下那个老人,任他在自己的收容间地板上流血,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剩余的任务上。他得到的指令并不是杀死目标,仅仅只是向他开枪而已;毕竟与他进行这次小交易的对象是语义学方面的专家,如果他们真的想要确切地杀死谁,他们应该会明确地说出来。
他稍微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打开另一扇门,给SCP-001-A也送上一发子弹。但是他怀疑他的其他交易对象中有一个人可能会不太喜欢这样,于是他没有。今天他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尽管如此,这一天剩下来的时间都会过得很平静。他将会乘上电梯,回到上面的主层区,拿上需要的物品,然后离开。而他要做的第一步是轻轻按下PDA上的按钮,越级接管站点.aic的高级指令功能,从根本上废除唯一一个能制止他接下来的行为的电子对策。现在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勾;Clio除了短信服务之外的一切功能都下线了。
他按下另一个按钮,一个空白的输入框出现了。他把构成SCP-5109的字符输入进去,按下“执行”,启动了他在数周前就写好的一段程序。现在,站点里几乎所有人都被锁在了自己的办公室或宿舍里。他们无法进入走廊,也就不可能干扰——甚至不可能察觉到——他这一连串精彩的阴谋,牢不可破的密码挡在了他和他们之间。一段认知危害警报将会在设施里的每一个扬声器中放送,并附有一段说明,向他们保证有关部门已经在处理该问题并且无需协助。这只是“几乎”所有人,因为要一一重设每道门的密码实在太费功夫了,而且他的兴趣转向了一些其他的事。据他推断,像Karen Elstrom或者Trevor Bremmel这样的人不可能会跑到走廊里找麻烦;他们太过沉醉于自己的小小世界,大概除了彻底的收容失效之外没有什么能把他们从冥想中唤醒。当然,这些门从外侧还是可以打开的,这是个安全措施,为了以防他需要去取什么东西;他不希望有人与他共享走廊,毁掉他今天的安排,不论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他按下第三个按钮,贯穿整个站点的道路网突然被上了密码锁,用的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密码,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哦对了,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也不完全对。他按下了第四个按钮,按照之前的承诺,把Morse和Misra从囚室里放了出来。就算现在这里还存在既有办法又有勇气保护这个站点的人,他们也得先对付完那两个已知的叛徒再说。
电梯门隔绝了他与001层区。他按下面板上的按钮,向他的未来飞升而去。
每当Nhung Ngo在心理学讨论会上告诉同行们Site-43没有人互相憎恨的时候,都会引来一片笑声。这并不是个笑话,但笑声是意料之中的;在基金会的其他设施里,同事和竞争对手之间总是剑拔弩张,所以在一团混乱中加入一剂教科书式的配方不知为何竟能得到一个相对没那么易爆的结果听起来似乎极为荒谬。但是不,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是完全认真的;没有人恨任何其他的人。他们中当然有很多人互相不喜欢,作为站点的首席心理医生,她能轻松地给他们按受讨厌的程度拉一个榜单。榜首自然是William Wettle——但就连他也有一个朋友,如果算上声称讨厌他却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身边的Harold Blank的话,甚至可以说有两个。Wettle是个例外,但即使是次一档的可厌之人,也都有各自的朋友和仰慕者。
他们中有很多人没有仰慕者。但只有Karen Elstrom没有朋友。
Karen Elstrom不时会有仰慕者。这位行政与监管部A&O的部长保养得非常好,她穿着时髦,动作优雅得时常令人感觉是在故意摆pose。她现在也在这样做——在Ngo的办公室门口,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看上去仍然像在期待着有人夸奖她的马甲。
但凡只要跟Karen Elstrom进行一次完整的对话,大多数人对于她的仰慕就会烟消云散。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她的前额上没有皱纹——在SCP基金会工作而前额上没有皱纹!——嘴角也没有皱纹。Karen Elstrom从来不皱眉,Karen Elstrom从来不微笑。她没有心事,也不懂幽默,尽管她保养得当,穿着时髦,动作优雅,但她绝对算得上是在Ngo的门口摆过pose的人当中最让人火大的一个。就连Blank都不敢靠近她,不过他的原因比较特殊。
“我们被封锁了,Karen,”Ngo提醒她。“你到底是怎么打开这扇门的?”
Elstrom没有与她目光接触。她从不这样做,不是出于恐惧或羞涩,纯粹只是对自己说的话会造成怎样的影响漠不关心罢了。而“漠不关心”只是Ngo在不说脏话的前提下所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你们被封锁了,”这位部长发出啧啧声。“我的门可从来没有锁,因为我有ETTRA的公务要办。其他的门从外面都能轻松打开。”
Ngo眨眨眼。“你有……?你都不是特遣队的人。你连接近异常的权限都没有。Karen,你今天还穿了高跟鞋。”最后一句是多余的;Elstrom永远穿着高跟鞋。
Elstrom轻轻摇晃着她带有名字缩写的咖啡杯,不知为何咖啡竟然一滴也没洒出来。“特遣队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有我的特殊任务。”她掏出她的寻呼机;在Site-43的所有部门当中,只有行政与监管部还在用寻呼机。2010年时McInnis曾经试图在全站范围内逐步淘汰它们,这项行动在除了Elstrom的办公室之外的所有地方都取得了成功。
Ngo怀疑她只是喜欢它的外形。
“现在还没事,”Elstrom咕哝道。“在英格兰玩得怎么样?你肯定是个重要人物,所以才能有这么棒的假期。”
Ngo叹了口气。“那是Udo。我去的是马萨诸塞,而且那也不是假期。”
“嗯嗯。还是那种地方听起来比较衬你。”
Nhung Ngo是个心理学家。在她年轻时,她的思想一直围绕在那些常人难以想象的存在周围。她同时也是一位武术家。只有Elstrom和Wettle能触动到她内心的开关,让她想把这个相对没那么临床腔的第二专业投入实际应用。
寻呼机响了起来。“哦,来了。”Elstrom把手伸进裤子后袋,拿出一个小型录音机和一对小巧的耳机,接下来的半分钟时间里,她用它收听了一些Ngo无法听到的东西。
然后她转身走了出去,连句再见也没说。
Ngo又叹了口气,她阖上她的笔记本电脑,然后从办公桌里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录音机。
苏必利尔湖上空:加拿大,安大略省
Site-79坐落于名为“梦游戏”的梦境/游戏/噩梦世界的最边缘处,因此它的风格相当简单朴实。但是它却拥有一件奢侈得惊人的东西:一架燃烧冲压喷气机。它不存在于任何记录之中,负责维护它的机械师——总共就两个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工作,也没有其他的职责,只有站点主管和安保部长知晓它的存在。在保密情况下,它可以被使用一次,也只能被使用一次;因此它显然是站点高层的逃生通道,是为了以防东亚地区发生军事冲突而准备的。
Kuroki并不太乐意用它送McInnis回自己的站点,但他仍然坚持要这样做。他不知道其他特工回到43站时会发生什么,但他无比确定的一点是,他们中至少应该有一个人保持低调地从后门悄悄溜进去。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McInnis在跨越太平洋的那段不短的旅程中问了他。
“Sokolsky,”Kuroki简短地回答。“Sokolsky告诉我,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绝对不可以跟其他人一同回到那里。他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他从来不说。是他叫你跟我一起走的吗?”
Kuroki摇了摇头。“不,但是我必须见证事情的结局。”他揉了揉胸口,就在几小时之前,他曾被人刺穿胸口杀死过一次。他并不觉得疼,虽然感觉这里应该会疼才对。“因为这件事开始的时候我也在场。”
2020
11月24日
Site-01:美国,纽约州,汉密尔顿县
Roger Pensak诅咒着自己烂透了的运气。
他以为他做出了完全正确的选择。他对人的性格有精湛的判断力,这要感谢他在以色列国防军战斗情报收集部队积累的经验,而且他对他们所有人都做过功课。要为他的伟大计划拉拢潜在的卧底,Site-01的安保研讨会既是最理想的场合又是最危险的场合;他原本更愿意一天天慢慢积累,采取最安全而有把握的手段,但是他的交易对象迫切的需求使他无法这样做。一件像这样的大事需要灵活的头脑和稳健的手腕才能实现。幸运的是,这两者他全都拥有。
在SCP前台公司的专题讨论会上,他看到Zavia Morse以极为激烈的态度反对在安保系统中使用奇术,当时他就猜测她是一名蛇之手的卧底。与她在公共酒吧进行了一番友好的对话后,他证实了他的猜测,但她冷淡地拒绝了他更进一步了解她的请求。也许她在Site-91有挂念的人,他推测,她是一个长期生活在分裂的忠心之间的女人。36站的Sunita Misra就完全不一样了,她是个坚定的狂热分子,她对基金会的厌恶显而易见,因此能引她上钩的只能是宗教。他只是稍微煽动了一下,她就暴躁起来,跟他讲了许多她自己犯过的罪行,讲到最后她激动得不能自已,于是他们双双回到她的房间,遭到Morse拒绝的遗憾总算得到了弥补。至于45站的Mark Rask,Pensak偷偷收集他的资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的交流非常简短而友善;这位混沌分裂者的卧底巴不得能改进他的计划,但他还是需要从那个神秘的引擎那里得到能达成这种效果的明确指令。让他感到又惊又喜的是,Pensak告诉他自己可以帮忙想办法——他首要的交易对象无法影响的东西不能说没有,但是确实不多。
Site-77的Theodore Anderson是个意外之喜。他在当天晚上敲响了Pensak的房门,神色张狂地宣称自己打算背叛自己的站点主管。Pensak称自己不知道为何他要跟自己提这个,但是Anderson就像Pensak看穿其他人一样轻易地看穿了他。这个男人身上有种异界的气息,但既然他愿意在意大利播种一些小小的混乱种子,那就不管他了,战争会让最奇怪的对象成为盟友,不论是比喻还是字面的“奇怪”。最后是13K的那个蠢货,堂而皇之地把自己腐败的罪证戴在手上,Pensak差一点就想把这个安全隐患踢出计划,但是……不。他需要拖慢韩国方面的反应速度,因为他刚刚在Kuroki那里碰了钉子。
Pensak仔细斟酌过的那番巧妙的试探当场引起了Kuroki强烈的怀疑,这让他大吃一惊。他以为自己认出了一个对工作和生活存在着不满的男人,但实际上遇到的却是那种他永远无法准确地识别出来的人:一个依照原则而非欲望行事的人。Kuroki不喜欢自己在日本的Site-79的工作并不是因为霸凌、不公正待遇或薪酬过低,而是因为那个可笑的枢纽当中的生活与他的本性存在冲突。试图招募他——哪怕仅仅是伸出看似无害的橄榄枝,都是一个灾难性的错误。
但是,那个男人终究生性谨慎。在收集到足够的证据之前,他是不会对Pensak做出什么不利行为的——大概率他还是会采用Pensak最喜欢的手段来调查Pensak本人。应该可以拖住他,直到那个大日子,到了那时……哼哼。Pensak已经写好了Shinoda Souma的转运令,并且安排他的现实扭曲装置不引人注意地“丢失”了。Site-79将成为一片死亡地带,任何一个有可能让他的计划出岔子的人都将获得一张前往那里的头等舱机票,而且是单程的。
当他走进旅馆房间会见五位叛乱者同伴时,Pensak感到没有预想的那么自信,但这点信心已经足够让他不退缩了。
一切都会顺利的。
2021
1月2日
大本德:加拿大,安大略省,兰布顿县
“我还是不敢相信。”McInnis还是不敢相信。“是Pensak一手策划了所有这些破坏行动。这太离谱了。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Sokolsky了?”
Kuroki点点头。“至少我怀疑的我都说了。他也参加了那次安保研讨会,代表的是ETTRA。之后他派我打探情报,协助他筹划任务。在我与他中断联系的时候……我想他大概以为我也被策反了。或者Pensak终于找上了我。”他摇了摇头,他们穿过了内部地铁系统的旋转门。“他猜得没错,只是不是以他预想的那种方式。”
电梯拒绝了他们的认证,McInnis发现管理员密码被修改过了。他输入了一次性密码,成功解了锁。啊哦。他决定暂时先不去想这个;他有个讲究秩序的头脑,总是希望先解决完一个问题再解决下一个。“他骗Shinoda相信有个高安保权限的专员会来找Daniel Dunn。这就是为什么Shinoda盯上了我。因此,要么是Pensak出于某种原因想弄死我,就劝Sokolsky把我送去了79站,要么是Sokolsky自己出于同样的原因做了同样的决定。我不知道这两种可能哪一个更让人发愁。”
“我觉得还是后者更糟糕,”他们走上空荡荡的站台时,Kuroki说道。“Sokolsky想要谁死,谁就死定了。但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如果真的是Pensak——这个我倒是非常确定——他到底跟你有什么冤仇?”
他们听到前方的隧道里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不是轨道上的列车的噼啪声和呼啸声,而是一辆维护用车辆靠近的声音。很快,这辆改装高尔夫车出现在他们视线中,车上走下一人。
“欢迎回来,先生。”全局主管沿着隧道向他们走来,他小心地避开了带电的轨道。“我希望你们带来了密码。”
“可惜只有一份。”McInnis坐在站台边缘,然后跳下站台与他的副手亲切地握手致意。“还有一份在日本的一名昏迷病人的脑子里。”
“太遗憾了。”
McInnis指着电梯的门,这时Kuroki也跳到了他身边满是尘土的地面上。“那里的密码被设成5109了。我们可能遭到了袭击,下手的人可能是Pensak。”
全局主管看上去并不惊讶。全局主管从来不会露出惊讶的表情。但是凭着多年的交情, McInnis有能力从他的声音里找到惊讶的痕迹,他也确实找到了。“确实是Pensak。他封锁了整个站点,还关闭了内部地铁系统。”全局主管瞥了一眼McInnis的同伴。“不管怎么样,欢迎来到Site-43。”
Kuroki仰望着他,点了点头。Kuroki作为日本人来说相当高大;但全局主管就是相当高大,不需要加任何修饰语,而且在各个方面都令人印象深刻。他跟这片灰暗枯燥的背景形成了极致的反差:他的皮肤晒得很黑,戴着一副看上去很贵的眼镜,合身的棕色条纹马甲搭配着奶油色的正装衬衫和黑色的西裤。他的鞋子显然比Kuroki全身上下的制服加起来还要贵。他的身高和穿着已经给足了威严感,但他还是几乎毫无必要地拥有非常良好的体型。
他低下头,以一种不会让Kuroki觉得自己被小瞧的方式看着他,显然,他首先是一位才能出众的外交家。“你就是Kuroki部长吧?等这一切结束后,我们就会需要一位新的控制与收容部部长了。”他指了指车子。“路上再给你们介绍情况吧?”
McInnis点了点头,他们上了车。“当然。我想Sokolsky应该有他的计划?”
全局主管再次发动了车子小小的引擎,他摇了摇头。“从事发之后我就没法联系上他了,所以我估计他并没有计划。”他停顿了片刻,品味了一会McInnis脸上的表情,才继续说道:“不过,他确实有应对这种事的计划。”
“应对什么的计划?”Kuroki问。
“应对没有计划的计划。”
他拿出一个录音机。
Site-43:加拿大,安大略省,兰布顿县
行政与监管部的日班员工每天很早就要开始工作;Karen Elstrom为他们制定了日程表,而且她把它们设定得非常严格。尽管如此,仍然有夜班员工存在,这一小撮人在Pensak启动警报后配合地撤回了各自的办公室。在他到达中央控制台的时候,那里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办公室门上的玻璃窗都被黑色百叶遮了个严严实实。他窃笑起来。这些人见过太多认知危害了,绝对不想一不小心撞上一个。
他的PDA信号不错,于是他连上了A&O的路由,输入了他的私人密码。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他在这里只有一个任务,而他已经在着手完成:废止站点内除他自己之外所有现存的认证许可——包括每一张ID卡,每一段密码,每一种访问没被他事先做过手脚的主要系统的手段。他用他的PDA接管了部长的工作用终端,下载了那个精心打造的子程序,它将会让近四百人成为不受欢迎者,同时它也会给系统加入几个新的凭证。
他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于是他退到登录界面,让代码自己运行。已经没有人能阻止它了,就算他们知道那句魔法密语也不行。
而且也没有人真的知道。他已经听Sokolsky解释了他是如何得到他所使用的十三个密码的,它们每一个都来历清晰,合情合理。他知道这是绝对无可争议的事实。
这个舞台上已经没有其他的SCP-5109了。
Karen Elstrom在自己的私人办公室的终端上看到了警报亮起,她几乎没有笑。人人都知道Eileen Veiksaar把一次性密码在自己头脑里保管了十年以上,但已经没多少人记得最初拥有它的人是Elstrom。这个四十一个字符的字符串在她脑子里待了将近一年,她从没仔细想过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只是把它用作43NET的登录密码,直到有一天他们意外地发现它其实是一个活跃的异常。它一度与她的头脑贴合得紧密无间,它消失后留下的空虚一直困扰着她,就像是拔牙后留下的一个洞一样。
当然,这是说拔智齿,她只拔过智齿。Elstrom的门牙、犬牙、前臼齿和臼齿都健康得无可挑剔。
精神上的空洞再次被填满的感觉很好,能够用它来做点什么的感觉就更好了。正如她被提醒过的那样,Pensak会试图重写全站点的认证许可。她试着中止那个子程序,一个电子合成音以责备的语气回应了她;Pensak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修改了她的密码。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把它改成了什么。她再次点开那个对话框,输入了她脑中崭新的SCP-5109拷贝,在这个计划中横插一脚。
离开A&O后,Pensak信步走向研究与实验部R&E。这是一个笼统的分区,指的是站点进行大多数实际工作的地方,这是一片由实验室和办公室和测试间和比其他区域大很多的机械构成的迷宫,紧挨着大片的宿舍。他事先就在地图上标出了几条捷径,既是为了在大日子来临前消磨时间,又是为了确保事情不出任何岔子。
这条捷径领着他经过了Trevor Bremmel的工作间门口,他听到里面有叫喊声。Trevor Bremmel的工作间里总是能听到叫喊;他和他的助理关系永远都很差,最近的一任助理是他的女儿Joanna。就在这时,她冲他大吼的声音也传了出来,Pensak面露微笑。他们是不可能放弃他们的争吵跑到走廊上来的……
……但是为什么我没有改了他们的密码呢?
他不记得了。
Melissa Bradbury的办公室位于R&E的中心。研究与实验部的这位部长就像是一个小型学院的院长,监督着很多分支部门,时刻紧盯谁干了什么,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她的办公室终端跟文献与修缮部、武器装备部、量子超力学部和神学与目的论部的数据库相连。他又用PDA进行了一次下载,将所有的数据复制到身份信息与技术密码学部中心的Eileen Veiksaar的终端。瓦斯现在应该已经散了,但Sokolsky和Sampi特遣队的人还没那么快醒过来。
就像之前一样,他没等子程序完成任务就离开了。它根本没理由不完成。
Melissa Bradbury博士感觉很好。
她复核了研究与实验部的月度预算报告,没发现任何意外惊喜,她感觉很好。她让站点的.aic Cliometria帮她定位Blank博士;它说他在Veiksaar部长的办公室。她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尽管她正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她本来是不该知道他要出去的,但是她知道很多她不该知道的事,这也让她感觉很好。
她的电脑终端闪烁了一下,然后重启了。她伸手抚摸着她每天都戴着的那条围巾光滑的材质,她感觉很好,但她暗暗决定要在Veiksaar部长跟Sampi特遣队谈完事后也去找她一趟。
她把拇指勾在紧身牛仔裤的裤腰上,把它拉得更紧,她放任思绪飘散,放任下巴松懈,半张着嘴凝视着眼前的空间。如果她要留下一张肖像画,一定得画她现在这个放空的表情。这是她的注册商标,它意味着她正在思考,尽管它让她显得像一个完全没有思考能力的人。这个放空的小技巧是她在遭遇SCP-5056后的十八年来所接受的治疗的核心部分,这段长假在几个月前才刚刚结束。这是漫长的几个月,艰难的几个月,但总体来说,也是收获颇丰的几个月。
她确实很期待跟Harry重逢,即使他们只是分别了一天。但是,她有一件必须先做完的事……
空气循环系统伴随着她的沉思停了下来,当它再次开始运转时,它的声音变得微微有些不同。她向桌下伸出手,挠了挠左脚的脚踝,这个过程相当费劲,因为她在夏季的薄袜子外面还套了厚厚的冬袜。又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感觉良好,尽管她下次摸电灯开关时很可能会被静电打到手。
她等待着。
她不喜欢等待。等待需要专注。
她感觉眼睛很干,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眨眼了。因为眼睛觉得干,她的隐形眼镜也突然显得不舒服起来。因为隐形眼镜不舒服,她想起自己还戴着隐形眼镜,她戴隐形眼镜已经有将近二十年了,她回想起造成这个事实的那个丑陋的原因,就在她的感觉快速地开始变得不好的时候,她实验袍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起来。
她又收到了Clio的一条信息。
Pensak部长已经离开R&E。路线安全。你还有七分钟,Bradbury博士!
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拿起一个小型录音机,将耳机塞进耳朵。从她的办公室走到她男友的办公室需要五分钟,根据Sokolsky的说法,在数据库下载完成前她总共有七分钟时间赶回那里。只要她在七分钟内取消下载,文件校验就会失败,已复制的文件都将被删除。
她离开时没有关灯。
她没机会亲眼看到Pensak脸上的表情,但她的想象力相当丰富,所以,这也让她感觉很好。
好痛。
在这件事实际发生之前,他曾经在脑子里重演过几百次这个场景,但却怎么也想不出能在那个叛徒启动催眠瓦斯前自然地坐下的办法。为了让它显得真实,为了让它显得可信,Sokolsky也必须要像其他人一样摔倒在地上。他是用身体侧面着的地,现在他的体侧感觉非常非常酸痛,但至少不像是摔断了肋骨。
“呃。”他听见Eileen Veiksaar在吐口水。“味道就像血一样。”
他坐起来。他也能尝到同样的味道。“没错。那是抗瓦斯剂。”
她仍然倚靠在书架上。她注视着他。“口香糖?”
他点点头。“口香糖。”
“我都不知道我们还有抗瓦斯剂。”
“你的权限允许你知道你办公室里有催眠瓦斯。但你不被允许知道如何对抗它。而我不同,我是对抗部的部长。”他挣扎着站起来,注意到Sampi的其他人仍然几乎一动不动。他没有带上能分享给全班同学的份,因为他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其他人没有被Pensak收买。
但Veiksaar却是可以安心下注的。因为她已经收买了她自己。
他从桌上拿起Wettle带来的纸盒,把它夹在胳膊下,向门口走去。
“为什么抗瓦斯剂会有一股血的余味?”她一边问一边扶着书架站了起来。
“其实并没有。”Sokolsky查看着密码键盘。“它会让你口腔里的血管爆裂。你尝到的是真正的血腥味。”
Veiksaar吞了口唾液。
“这能很有效地催吐,你知道,”他说。在他输入密码时,她跪在地上,朝Wettle的鞋子呕吐起来。
“都搞定了。”他拍拍她的肩膀,向她伸出一只手;她拿出手帕擦了擦嘴,把它随手扔在那一小滩胆汁上,然后靠自己的力量站起身来。
“我们该走了。”他走到门口,将门打开。“Pensak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瞪着他。“他是用5109锁的门,是不是,Daniil?”
Sokolsky点点头。
“而你已经把你所有的5109拷贝都给他了。”
他的笑容几乎要把他的脸撕成两半。“哦,Eileen,你要是知道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