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会月球研究Site 01,安全会议室1-O。
1973年,7月19日,10:36 GMT。
O5-10抬起手,想要调整他的电子喉项圈,却只得因为他的手拒绝移动而就此作罢。移除肿瘤是一个漫长、枯竭且憔悴的过程。而且,在那些为了让他保持警惕而给他灌下的混合药剂之中,有些含有其他不幸的副作用。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轻轻的,温柔地,那长长的机械手臂从他的床边升起。昏暗的房间里,卡钳般的机械指闪烁着,把那个小装置重新安装在了他脖子的残垣断壁上。然后,头靠枕旁的发音器中传出了一阵轻柔的嘶嘶声。
“感觉好点了吗,先生?”
“显然。让我们开始吧。”
从本质上来讲,这间房只是一间普通的十三人议会会议室。还有几十个像它一样的会议室存在——曾经存在,可现如今这个是唯一剩下的了。他们已经清走了桌子以及那惊人的舒服的椅子,用无菌塑料盖住了那纯黑、吸光的墙壁。除了他躺着的这个摇篮一样的床以外,房间里唯一的家具是一个矮架桌子,而13台仓促组装的视频显示器加上一个小小的摄像机的全部重量就这么压在了这桌子上。一束巨大的电缆穿过挡板,连接至等待中的Lunar Site-01通讯中心。所有的频道都已被清空,只为这一刻。
竭尽全力,O5-10扭动了他左手的一个手指,使之刚好能轻触一个精致的拨动开关。摄像机上的灯闪烁了起来。他督向右侧,就是正好在他的视线边缘之处,第14个屏幕显示了正在广播的图像。在那个黑色的屏幕上,以字符‘O5’叠加着一个白色的基金会符号。‘SOUND ONLY’的字样在框架底部轻轻地、脉冲般地跳动
一个接一个,视频显示器都以脉冲颗粒的方式活跃了起来。它们此时展示了十三张画面。几乎所有画面上的面孔都展示出低重力环境下的浮肿,伴随着满脸的焦虑与愁容。网络通讯所造成的压力是巨大的,但有时候你就是需要来一场面对面的沟通。这时,O5-10清了清他的喉咙。
“在其他任何情形下,我,或者我的同事,都会向你们进行情况的通报。只不过,似乎在我不幸缺席的情况下,你们自己已经恢复了某种程度上的稳定。既然如此,我们可以省去常规的程序了。”
他又按下了一个开关,随后他在显示器上的图像活跃了起来。O5-10耐心地等待着时间的延迟,看着显示器上各种各样的惊讶表情。他毫不留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图像——那是一个曾经充满力量,现在却虚弱且干瘪的人。他那光秃秃的脑袋上满是外科手术留下的疤痕和斑点。
“你们都是太阳系中现存的各种基金会资产的现任或代理负责人。这一事实,使得我们成为了基金会指挥链的最顶层。就我而言,这也授予了你们全面O5级别的许可。我很清楚,这与你们从我这个职位所了解到的一切都相悖,不过,现在可是非常时期。”
FORC-06,即月面收容站,的主管清了清她的喉咙。她实际上就和O5-10站在同一块地面上,但O5-10免疫系统的状况阻止了他们之间的会面。
“长官,呃……如果我搞错了的话,还请纠正我。不过,如果所有12个主FORC都在线上,那是谁占用了第14个频道。是我们的任何次级站点在进行修补吗,还是……?”
随着信息向外传递,谈话中又出现了停顿。来自更遥远的FORC-10, 11和12的几位代表依然没有收到最初的广播。他的目光落在了第13个屏幕上。那个未连上的站点并没有用于视频的通讯频带。他们的在屏幕上的占位符则是一个程式化的金色喇叭。
“出于安保原因,FORC-00的存在被压制了下来。我确信,除了Cooper主管以及设立在FORC-05的FSF轨道司令部外,你们都不知情。不过,我相信你们都很熟悉海姆达尔计划。可以这么说,海姆达尔已经很好地进入了奥尔特星云,并且他们正在细致入微地关注着局势。”
Noamtosk正以受过良好训练后的轻松和恐惧,这两种对等的心境,审视着正在等待的理事会。伴随着轮廓投影在宽阔的凸窗前,破碎的星舰残骸漂浮在他的身后,他很明白他所造成的影响。理事会的目光盯着他,他们的下颌瓣礼貌的张了张,他们的上肢在关注等待的姿态中折叠了起来。
他微微一笑,设法做出予光者式演示的姿态来,然后开始了他的电影提案。
那么,很好。我们敲开了寰宇深渊的大门。在我们为观众提供一个机会,来欣赏这宇宙的壮丽磅礴时,便使得音乐高升飞扬,诸如此类之事物怒而绽放!。星云,彗星,诸如此类。人群中的天文学家们赞许的点着头。而当镜头遥摄过一个小小的、不那么重要的物件——一个金属盘子,在遥远的星光下闪烁着黄铜般的光芒。它在漂流,它在一遍又一遍的翻滚。慢慢地,它转向了相机,捕捉着光线,然后我们便得以窥见一张地图- 那是一个小小的世界,水要比陆地稍微多那么一点点。一段字幕却突然出现——
[发展中星系。潜在等级:崇高。地区指定:SOL。]
给他们几秒钟去记录。在那之后,牌匾便开始晃动。战栗。音乐开始紧张起来。星光摇曳、银河荡漾、接着便是砰的一下突响!不知从何处突现一艘雄伟的宇宙飞船!一系列东拼西凑的金属隔间,被捆绑在这长塔末端四台炽热的核动力引擎上。不断旋转的雷达天线盘,显而易见的螺栓加工痕迹- 原始,却有着一种确然的高贵。让我们把镜头拉近——也许加入些许的镜头抖动,给人一种身强力壮、令人敬畏的印象。音乐则极具威胁性- 彰显其飞船的野蛮残暴。尽管落后,可好战依旧!也许来一个导弹库与激光阵列上的镜头。更多字幕,这时是用另一个不同的字体。显然更加计算机化,也许伴随着一句人类的叙述。无需翻译。
[安保收容协议基金会战舰郑和号。任务:穿越太阳系中的传送牌匾并上报发现。授权直接使用武力。]
许多雷达碟面与显而易见的传感器绽放于舱外——也许在这可以轻叩一些经典怀旧的声音效果,这取决于我们对待此事有多严肃。无论如何,他们是在找什么东西。这时便可解除警报了?不!可!能!霎那间雷达盘全部停止了运动。音乐再次建立起来。我们可以看见武器系数启动。栩栩如生。引擎越发炽亮——船体上的窗户正在关闭。全新的副标题!
[侦测到敌方接触:作战部队。]
同时在音乐过于激烈而应付不来之际,繁星皆灭,一块影子笼罩住了郑和号。一阵眩目的白光闪过,一声隆隆的爆炸响起,以以以以以以以及——滚动展开的
[初次接触:太阳系。]
乐观积极的人类音乐。本地素材——他们已经搞到的一些叫‘合成器’的玩意正好能完美适应这种事情。演员表,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些比较好的镜头的话,也许可以放一些特写镜头画面。比如那些人类舰船在轨道上工作的镜头,那些基金会作业人员调查某些事项的镜头,那些GOC、格鲁乌和CID的人们奋斗的镜头,那些体现着高度冒险性、宛如戏剧一般、以及等等所有诸如此类的镜头。
让我们回到郑和号的名册上来。依然未知何物袭击了它,对吗?把视角放大拉近一点——穿过从船体中冒出的滚滚烟云,穿过废墟与电火花,直达舰桥。在这里,where the command crew are strapped in and barely holding together. Music in the background is snappy and driving.
我们可以看见船员们,他们是各个种群和亚种的人类,彼此都很紧张却也充满了决心。我们可以看见大副,一位风情万种、富有魅力却也浮躁的女性。这是一位真正的煽动者。接下来是舰长——一位聪慧、英明但冷酷和不近人情的男性。这些当然不是他们真正的个性,但我们可以编辑处理一下——还有他们的容貌——然后再发出去。还没决定是否需要在这二人之间插入一段罗曼蒂克插曲,不过呢大概率是有的。所以——嗯对,当然,这些都是配音译制的,但我们有为纯粹主义者准备的备用替代版本,也许是一个收藏家的设定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预先的对白。现在这暂时只是占位符。
舰长:你有什么看法,大副?
大副:没那个时间了,长官!所有炮台,自由开火!
切回外面。镭射激光在静默中完成了充能——也许切一个近景至那些武器上,拍下那个冷却气体喷过那些时髦而又潇洒的“Subach-Innes斯巴克-英尼斯”的logo。你知道那些死忠粉丝是有多喜欢品牌产品的,而太阳系里这方面恰有着无尽的发展潜力。
于是乎,激光闪耀,导弹出膛——无论那位大“敌”为何,我们能看见它们直接向其冲撞而去。
武器执行官:长官,未造成伤害!他们在充能以备下一轮射击了!
大副:我们没有机会再经受那样一波冲击了!
舰长:机动规避!让我们离开这!
再一次的,对话占位符。所以,舰船脱离了——发动机咆哮如雷鸣,肆意喷溅着核能火焰,船身在压力中震动颤抖——如此这般。它在移动时依然未停止开火,并成功躲过了一次敌袭——一束耀眼的蓝光——白昼般的能量伴随着与众不同的晚霞金黄。若见此情此景,观众席上的聪明人便会喊出“啊哈!”。
舰长:他们已经移动到我们和返回星系的牌匾之间了。大副,有什么建议吗?
一阵紧张的暂停——我们能感觉到舰长由衷的感到不确定,却也是在花点时间测试他的下属/密友。这偶尔会发生——这证实了我们的舰长有着不为人知的阴暗一面,其有着去推动那危险的界限的意愿。但他仍是富有磁性吸引力的,我甚至敢说,有一点点性感的。
大副:我们是在处理1822,对吗?他们信仰战斗,信仰荣耀,信仰着一场争斗……
舰长:这似乎意味着他们肯定会得到他们想要的。
然后接下来——音乐变得充满希望!大副的眼眸里闪跃着一道星火!一个计划已经成型了。不,不只是一个计划!一个大计划!
大副:通讯!招呼他们,用上所有频率!就是现在,在他们回到射程之前!
这是异常紧张的时刻,另一道光束焦灼了船只并把他们捅了个对穿。
通讯官:频道已经打开,女士!
大副的特写镜头。一滴汗从她的额头上滴下。然后,她开始了发言——穷尽着虚张声势和咆哮,伴随着人类的意志,一往无前的支持着她的话语!音乐在此飙升!
大副:所以你一直苦苦寻找的就是一场战斗,哈?好吧,很明显你们在火力上远远的超过了我们。几乎没怎么活动活动,不是吗?该死,一轮齐射后我们就已经在逃跑了。可如果……如果我们能够给予你们所有挑战中最伟大强劲的挑战呢?
不是一艘孤零零的舰船面对压倒性的胜算这样的挑战——不,比这更好。这是每一个曾在生活在银河系之中的种族面临的奋斗!每一只原生动物,每一条爬行在淤泥中的蠕虫,每一只振翅高飞直插云霄的鸟儿,每一个以理解的曙光注视着一场山火的猿类!我向你提供找寻某人地盘的挑战,向你提出找寻归属感的挑战!告诉我们你们的目的,我们会提供给你们人类这个种族,这个为家园而斗的种族!
寂静无声。音乐戏剧性的戛然而止。紧接着,舰桥主控制台上的显示屏闪烁起来,一个声音——这个不需要配音——低沉的响彻整个舰桥,男性化、平稳且自信。这位敌人……干嘛,这当然就是我,他们可靠的竞争对手以及昔日的伙伴。我对他们礼貌的微笑——自然,我们会从他们身上拍到恐惧的镜头——然后说……
第一摄制组导演Naomtosk:为了家园而斗,我的人类朋友们?现在这——这真是充满激情。实话告诉你们,我会安排我的人和你们的人展开对话。我认为我们能在这干出一番事业来。
然然然然后切到第一段商业广告时间。你意下如何?
基金会月球研究Site 01,安全会议室1-O。
1973年,7月19日,12:45 GMT。
最后一条讯息已经发出去很久了,最后一个监视器已经被关闭并被身着工作服的看护人拿走了。O5-10从他的迷茫发呆中醒来。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它向下伸展并灵巧的按下了灯的开关。
只有他体内系统里奔驰的药物,以及他的凝视深渊的这么多年经验,才使得O5-10的心脏没有精疲力竭。六根细长的,如长钉般镶嵌的肢体,三个一组分为两簇,围绕在柱子似的脊柱旁。一个位居中心的头部,有着四片花瓣——不,那是牙齿——排列在颚片上——每一个尖端上都有一只无眼睑的空白的眼睛。单单的一张嘴——太宽了,牙齿像紧密结合的齿轮一样。它说话了,轻柔而又有礼貌。
“O5-10?我很抱歉惊醒您,但时间很是宝贵。你看,你们的一位代表最近与我们取得了联系——您可以称呼我们为,hmmmm——有了,称呼我们为予光者。他们提议进行一次交换,用各种各样的——你们的故事,你们对家园的追求,来换取我们的……相关的技术知识。如果你婉拒的话,无伤大雅,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最终的结果将会……呃,令我们两个种族都获益良多。”
O5-10直挺挺的坐着,相比于他的亚麻布床单而言,他那为药物所摧残且为肿瘤所损坏的身体对他来说已不再是限制。他有一半的意愿去呼叫保安,但那另一半嘛……
“你脑袋瓜子里到底想干什么?”
这位予光者微微一笑,再一次开始了他的电影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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