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 改编自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的《地狱变》
原创性: 改编,非完全原创,原作者为芥川龙之介
体裁: 舞台剧
导演: LG
记录者: 基金会特工Rinnosuke
幕起之前
“你肯定想不到我在日本巡回演出的时候找到了什么。”LG对正在盘点账目的皇后说到“看看这副画,如此栩栩如生的受罪鬼魂,只可惜损毁了不少,啊,这难道不意味着有着更多的灵感在我脑海中出现!”
LG轻轻的将画作在手上展开,能看出整幅画作经历了久远的时光,连焚毁的痕迹好像也变的不再狰狞。
“看看这画作,甚至能听到鬼魂的哀嚎,火焰的燃烧,这画真的太棒了,不枉我花了那么多时间找到它。”LG轻抚了一下画作,皇后抬起了头,”你有这闲心的话,为什么不再找一个人来收门票钱,你已经有多少次忘了收门票钱了。“
"要不让魔镜来收?”LG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啊哈,一个灵感,我要去把它写成剧本。”
“又是这样…”皇后收起了账目,离开了房间。
第一幕
幕布缓缓拉开
悠扬的笛声与轻柔的弦声一同响起
“正值梅花开放的时节,堀川大公在大内举办了梅花宴,大公与诸地主及其百姓一同参与其中。"旁白声缓缓响起
"那么,这次宴会就结束吧”一位穿着高雅的男性在舞台上正坐者,举起手上的酒樽一饮而尽。
舞台上身着白衣的人们争先恐后的涌向停在庭院当中的华贵的牛车,而一位在庭院中卖着酒的老者,紧紧拽着一位白衣的裤子,“钱呐,没给钱呐”老人不顾形象的扑在地上,本就破烂的麻衣更加肮脏。那名白衣抽出腿后,恶狠狠的拿脚踩向了老者的脸,“滚开!老子喝你的酒,是你的荣幸!”老者倒向了地面,嘴角溢出了些许鲜血,而周围的民众也都围观着,并没有任何一人上前帮助他。
舞台上的牛车早已经被那些白衣围满,而那名被抱住腿的白衣没有找到机会去帮忙,脸上一副恼怒的样子。而那名老者早已颤颤巍巍的起了身倚靠在树下。那名白衣走到老者的面前,恶狠狠的踢翻了老者的酒桶,本就劣质的容器立刻四分五裂,酒液洒在地上慢慢浸入了舞台,一股酒香从台上传来。那白衣又用脚狠狠的踩向了老者的胸膛,那瘦出肋骨的腹部发出了脆弱的响声,“大人,放过我吧,我…我错了,我错了”那老者颤颤巍巍的说道。那名白衣把鞋子踩在上摩擦了又摩擦,“妈的,晦气”。
大公坐在装饰有宝石的轿子上被仆人们小心翼翼抬了过来,那些白衣立刻将轿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些在磕头问好,极尽谄媚之色;还有的不顾地面的肮脏,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作为大公上车的垫脚之物。大公踩着那人的背上了牛车,但不知为何那驾车的牛并没有拴好,那牛便直直的撞向那瘫坐在一旁的老人,那老人身体挣扎了一下,但仍然承受了牛的撞击,而牛发狂似的跑向了庭院外,那些原本在庭院中的平民百姓立刻追了出去。
舞台上的灯光聚集向老者
“那是大公的牛啊,诅咒你啊,大公,等你死后七年…”他的声音逐渐微弱,并且伴随着大量的喘气。
“方能投胎,大公,他的难以忍受的税收,他已经拿走我们所有的,他把我们当奴隶啊。”他的声音已然含糊不清,一团血沫喷了出来。
“我不如动物啊…”他眼睛直直的瞪着前方,却已然没有了生的光芒。
笛声与弦声逐渐减小
舞台上灯光逐渐变暗,直至幕布合上
第二幕
幕布缓缓拉开,灯光聚于舞台中央
节奏缓慢的太鼓声响起
“像堀川大公那种人物,不但过去没有,恐怕到了后世,也是独一无二的了。”一位穿着灰色布衣的男性站在舞台中央,脸上夹带着谦卑与谄媚,他的面部呈白色,却不断向下掉着粉末;说话时展现出的牙齿也显出了黑色。
“据说在他诞生以前,他母亲曾梦见大威德的神灵,出现在她的床头。可见出世以后,一定不是一位常人。他的一生行事,没一件不出人意外。”
“先看看堀川府的气派,那个宏伟呀、豪华呀,究竟不是咱们这种人想象得出的。”在他的言语中带上了点自得。“外面不少议论,把大公的性格比之秦始皇、隋炀帝,那也不过如同俗话所说的‘瞎子摸象’,按照他本人的想法,那想必那荣华富贵,才不在他的心上呢。”
“他还什么对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关心,大公可真的是有与民同乐的度量啊。咱们可真的是有福啊。”
“大公遇到二条大宫的百鬼夜行时,他也全然不害怕。甚至据说,那位画陆奥盐灶风景的鼎鼎有名的融左大臣的幽灵,夜夜在东三条河原院出现,只要大公一声大喝,立刻就消隐了。正因为他有那么大的威光,难怪那时京师男女老幼,一提到这位大公,便肃然起敬,好像见到了大神显灵一般。”
“有一次,大公从大内的梅花宴回夜,拉车的牛在路上发性子,撞翻了一位过路的老人。那老人却双手合十,喃喃地说,被大公的牛撞伤,真是多么大的荣幸。”
“所以在大公一生之间,给后代留下的遗闻逸事,是相当多的。例如在宫廷大宴上,一高兴,就赏人白马三十匹;叫宠爱的童子,立在长良桥的桥柱顶;叫一位有华伦术的震旦僧,给他的腿疮开刀,——像这样的逸事,真是屈指难数。”
“在许多逸事中,再也没有一件比那至今为止,还一直在他府里当宝物传下来的《地狱变》屏风的故事更吓人的了。甚至平时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大公,只有在那一回,毕竟也大大吃惊了,不消说,像我们这种人,当然一个个都吓得魂飞胆战了。其中比方是我,给大公奉职二十年来,也从来没见到过这样凄厉的场面。”
灯光黯淡,幕布缓缓拉上
第三幕
幕布缓缓拉开,灯光亮起
轻缓的箜篌弦声响起
“当我睡下,我的灵魂离开躯体,往阎浮提二万由旬下。”
“其中众生之身形,虽与常人无异,而处境则惟苦无乐。”
“又是这梦啊…”一位中年男人从睡梦中醒来,他身边的女子仍在梦乡,她的腹部已经鼓胀,不久后就要临盆。
“卖画喽…帮人作画喽…"男人坐在地面上,在他一旁的画作,大部分是风景画,但许久都没几个人买画。暮阳西下,手里仍没有几分钱财。
灯光转暗
急促的弦声与尖细的笛声响起
“走出那静谧的氛围,走入那悲哀的凉夜,生死两茫茫。”
“我来到寺庙,秃鹫嚎叫,神佛的面庞也变的戏谑可笑。”
中年男人颓丧的坐在屋子里,婴儿的啼哭声不止,屋子内的墙上贴满了各路神佛图像,药味与腐臭味从舞台上漂溢出来。他的嘴巴大张着,发出着无声的嘶吼。
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他将墙上的神佛图像尽数撕下,用力的丢在地上,用着沙哑的声线怒吼道:“救不回来啊!为什么啊!全知全能的神啊!为什么不把我妻子救回来啊!”他的嘶吼更加引起了婴儿的恐惧,哭声也愈加高亢。
灯光一明一暗,将舞台分割成两部分
欢快的簧声与悲壮的鼓声交错响起
“食肉之人日日欢庆,放纵情欲;无食之人日日苟活,谨言慎行。”
“翻转那残肉,忘川下却漆黑如墨,四下凝眸环顾,无处非地狱。”
在舞台的一端,一处奢华的府邸内,一位衣着华贵者正饮酒作乐,艺妓伴随着欢快的簧声翩翩舞蹈,“好舞…好…舞,嗝,赏…钱,嗝…”他的手攀上了艺妓的腰肢,紧贴那涂满油彩的面部,细细嗅闻。
在舞台的另一端,佝偻的中年男人正趴在舞台上用双手扒拉着地面,指甲与舞台的摩擦异常刺耳。他身旁的草席包裹着腐臭的尸体,从舞台上传来压抑的哭声。
灯光熄灭,幕布缓缓拉上
第四幕
幕布缓缓拉开
悠长而又微弱的笛声响起
“在良秀之妻死后,人们几个月都没见过良秀,有人说他疯了,有人说他死了。”旁白声缓缓响起
“在春季即将逝去的日子,良秀又支起了画摊,人们都涌了过来去看那在传闻中疯了或是死了的良秀。”旁白声继续说到
“这画技相当了得啊,良秀。”“这还背了个孩子?”“他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画技。”“这是亵渎神明!罪人!”“他怎么这么矮小了,哈哈哈,就是个小老头嘛。”“这孩子倒挺安静,不吵不闹的。”人群在画摊前聚集,熙熙攘攘喧闹无比。良秀对人群的言语毫无回应,人群见他没有反应也渐渐散开。
舞台上一个佝偻的人影坐在画摊的座位上,他的背上用布包着个孩子背在背上,他的两鬓已然斑白。他的画作陈列在身后,有的画作上画着一位身着无物,头戴黑巾;左肩背着一个布袋,右手持着一根木锤,双脚踩着米袋;但他的面庞却画成了卑鄙的小丑脸。1还有的画作上画着一位手持利剑,却用剑尖轻挑一位少女的下巴;头上的头发垂落至其左肩,其面庞却画作一副无赖垂涎状。2
天色已暗,集市上的人声也趋于宁静,良秀收起了摊位,他背上的孩子却安静的吸着手指静静的盯着画作,不吵不闹。待他们回到了屋子,房间内依旧凌乱不堪,良秀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孩子放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庞,长叹一声。
灯光黯淡
“春去秋来,夏逝冬去,良秀的画技愈发精湛,在集市上也小有名气。而他背上的孩子也逐渐年长,做了父亲身边的画童。在秋高气爽的一日,良秀迎来了大公的仆人。”旁白声缓缓响起
灯光再次亮起
悠长的笛声响起
“良秀,大公听闻你在他的治下画技相当了得,现在要你去为他作画,赶紧出发吧!”一位身着丁香色的布衣的男子趾高气扬地站在画摊前。一位面带菜色的小女孩躲在了良秀身后,良秀安慰了一下她,收起了画摊,牵着她的手,跟在那男子的驴车后慢慢前行。
当快要到到大公的府邸时,男人放缓车速,自己下了车,不耐烦的对良秀说:“赶紧上车,别给人看见了。记住了,别多嘴!”待良秀两人上了驴车,他便牵着驴子,走到了大公的府邸门口。
当良秀两人被迎了进去,由仆人将其引至大厅在一旁坐下,屋内明亮,大公的收藏陈列在两端,无论东海的珊瑚,还是爪哇国的兽牙,都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当良秀与他的女儿正为其收藏而惊叹时,一位穿着高雅的男性来到了大厅,二人赶紧作跪拜状。“平身吧,你就是那叫良什么的玩意?”大公看向了一旁的侍从。侍从低头快速说到:“大人,这平民是叫良秀,画技了得,在市集上无人不知,应该可以让他去参加大内的作画。”“要不是我的专用画师告病,也轮不上这平民,把孩子带走。”大公用扇子指向良秀“你,来为我作画。”
灯光转暗
大厅里依旧灯火通明,各式的蜡烛到处摆放,不同的香味从舞台上飘溢出来,雾气缭绕,感觉很是呛人。良秀正专注于图画的修改,时不时的用嘴抿了抿笔尖,双唇显得异常鲜红。当外来的光线完全消失,仅留烛光,良秀方才起身,将画献给早已不耐烦的侍从,然后把他带到了女儿身边,安置在了一处偏房中。
良秀的女儿脸上带着泪痕,早已蜷在床上睡熟了,他细细摩挲着那乌黑亮丽的长发,轻轻的抱着她睡下。
灯光完全熄灭,舞台一片漆黑
“堀川大公非常欣赏他的画作,当即决定让他去参加大内的作画,并取代了大公原来的画师。但同样良秀的女儿也一同成为了大公家的小女侍。在不久后,良秀独自一人前往大内,参与了作画,被当朝圣上认可,比作当朝第一大画师,举国震动。待良秀归来,大公赏赐了一栋屋宅,当了他的画师,却依旧买画,甚至广收门徒。”旁白声缓缓响起
幕布缓缓拉上
【幕布之后】
“什么?!”LG正对着那副已经挂在墙上的画大叫到,“在开演了后要我修改剧本,门都没有,绝对不可能。”
“LG,您在现在的所有演出中,总共修改过剧本28次,据不完全统计您几乎每四次就会有一次修改。”一旁的魔镜忽然亮了起来。
“魔镜,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LG愤然说道“反正不可能改的。”
“不改要罢演?你敢!信不信我把你…撕了!你这样做会破坏故事内核的”
“那就这样吧,至少最后再加演我的结局。”
第五幕
幕布缓缓拉开,灯光聚于舞台中央
太鼓声响起
”不过,要讲《地狱变》屏风背后的故事,先得讲一讲那位画《地狱变》屏风的,名叫良秀的画师。讲起良秀,直到今天,大概也还有人记得。那时大家都说,拿画笔的人,没一个出于良秀之上,他就是那样一位大名鼎鼎的画师。发生那事的时候,他已过了五十大关,有年纪了。模样是一个矮小的、瘦得皮包骨头的、脾气很坏的老头儿。他上大公府来,总穿一件丁香色的猎衣,戴一顶软乌帽,颜容卑篓。“与之前第二幕相同的男性再次站在舞台中央,在讲话时,脸容上带着不悦,很是厌恶似的。
“他的名声不仅在府内不好,在外也常常被他人指指点点。连横川的那位方丈,一谈起良秀;也好像遇见了魔鬼,脸色就变了。也有人说,良秀画过方丈的漫画。可能这是无稽的谣言,不确实的。总之,不问在哪里,他的名声都是不妙的。不说他坏话的,只是在少数画师之间,或只见过他的画,没见过他本人的那些人。而事实是,良秀不但其貌不扬,而且还有叫人惹厌的坏脾气,所以那坏名声,也不过是自己招来的,怨不得别人。”
“事实是,良秀不但其貌不扬,而且还有叫人惹厌的坏脾气,所以那坏名声,也不过是自己招来的,怨不得别人。他的脾气,就是吝啬、贪心、不顾面子、懒得要命、惟利是图——其中特别厉害的,是霸道、傲慢,把本朝第一大画师的招牌挂在鼻子上。如果单在画道上,倒还可说,可他就是骄傲得对世上一切习惯常规,全都不放在眼里。据他一位多年的弟子说,有一次府里请来一位大名鼎鼎的桧垣的女巫,降起神来,口里宣着神意。可他听也不听,随手抓起笔墨,仔细画出女巫那张吓人的鬼脸。大概在他的眼里,什么神道附体,不过是骗小孩子的玩意儿。”
“因为他是这样的人,画吉祥天神时,画成一张卑鄙的小丑脸,画不动明王时,画成一幅流氓无赖腔,故意做出那种怪僻的行径。人家当面责备他时,他便大声嚷嚷:’我良秀画的神佛,要是会给我降灾。那才怪呢!‘因此连他的弟子们都害怕将来会受他牵连,有不少人就半途同他分手了。——反正一句话,就是放荡不羁,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
“因此不管良秀画法怎样高明,也只是到此为止了。特别是他的绘画,甚至用笔、着色,全跟别的画师不一样,许多同他不对劲的画师中,有不少人说他就是邪门歪道。据他们说,对川成、金风和此外古代名画师的画,都有种种奇异的评品,比方画在板门上的梅花,每到月夜便会放出一阵阵的清香,画在屏风上的宫女,会发出吹笛子的声音。可是对良秀的画却另有阴森森的怪评,比如说,他画在龙盖寺大门上的《五趣生死图》,有人深夜走过门前,能听到天神叹气和哭泣的声音。不但如此,甚至说,还可以闻到图中尸体腐烂的臭气。又说,大公叫他画那些女侍的肖像,被画的人,不出三年,都得疯病死了。照那些恶评的人说,这是良秀堕入邪道的证据。如上所说,他那么蛮不讲理,反而还因此得意。”
灯光黯淡,幕布缓缓拉上
第六幕
幕布缓缓拉开,灯光亮起
箜篌弦声响起
“又重归那三恶之途,吾望受罪之魂,衣着华贵或无衣身着,无不哀叹忏悔,恳求上神宽恕。”
“抬头见无垢的神明在林间狂欢,化乐共笑,他化相视,最终天人五衰,溺于那凡人的欢愉。”
“这梦境是如此的真实,若是神佛存在的话,那么这理应是对我的警告?”一位身材已然佝偻的男人从睡梦中醒来,缓缓起身。在他的床边作完的画作未作完的画作到处都是,无一不可称之为佳作。那些画作全都描绘了罪人的灵魂在地狱道中所受的苦难与惩罚,那些鬼魂的面容却异常的不断变化着,最终定格在良秀自己的面容上。
“大公,您要的画作好了。”男人穿着丁香色的猎衣,跪伏在大公身前。“这是在下的工作,没什么值得赞扬的。”
大公盯着画作,嘴上正与良秀闲聊:“你这个家伙就是喜欢丑恶之物。”他傲然回答:“正是这样,现在这班画师,全不懂丑恶中的美嘛!”“呵,果然是本朝第一大画师啊。”
“那你要什么赏赐那,良秀 ,你再次为我创造了巨大的价值呢。屋子?美人?财富?”大公似笑非笑的看向良秀。“在下只希望能放还我的女儿,我别无所求。”良秀再次跪伏,恳切地说道。“良秀啊良秀,你这个平民却如此傲慢啊,哈哈哈。”大公的面容冷淡了下来,冰冷冷的盯着他。“居然不接受我的恩赐,贱民,现在滚出我的视线。”
“神啊,为何创造众生却希冀众生愚昧;神啊,你们称自己无所不能却给世间带来不幸。”
“地狱之梦不过是尔等的恶戏,若世间有神,神亦德不配位,亦生而有罪,当永堕地狱。”
”诸神庇护,万福洪来,吉人天相,尔定百岁”一位面容皱襞,穿着巫女服饰的女人对着大公高呼。“您身上有着大威德的神灵的影子,是神眷之人啊。我竟有幸见到神意,此乃吾之大幸啊。”
大公左拥右抱着身边的女侍,有的悄悄远离,有的紧贴向前,”好,好,好!果然是桧垣的女巫,名不虚传,赏画像一副。唤良秀为她作画。”随即强迫似的吻上了手旁的女侍。
“大神降灾,乃为神意。饿莩载道,宣神之名,无信者将堕入傍生之趣。”巫女端坐在良秀身前,口中宣扬着神意。良秀嗤笑一声,画笔没有停歇,一副面容丑恶的巫女饿鬼图从他笔下诞生,栩栩如生。
待巫女怒气冲冲的离开后,良秀身旁的弟子对他说:”您不怕神灵降罚吗?这样画桧垣的女巫…”良秀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些神佛能降灾于我倒好了!不过一群欺世盗名,鸡鸣狗盗之徒!”弟子赶紧向神明告罪,他反而变的愤怒,把弟子痛骂一顿。
灯光聚于舞台中央
“腐臭的尸骸,在初生的曙光下被淡忘;热泪的眼眶,在时间的流逝下慢慢冷却。”
“孤灯长明,映出孤单却在消失的我,愿你唱一首催眠曲,将我送回那无边地狱。”
“爹爹,你的脸又皱了不少啊,而且爹爹不要再给我买衣衫首饰啦,府里的人都说除了大公一家就我最多了,其他女侍老是找我借,好多都没还呢。”良秀的女儿正倚靠着良秀肩上,她的面容姣好,依然有了美人之资,与她身边佝偻的良秀产生了巨大的对比。良秀轻轻的摩挲着女儿已然留长的长发,“好,听你的,我不买了。”
“爹爹,府里有个小生邀我出去玩呢。”“是吗?是哪位啊?”良秀细细打量了一下女儿问道。“是哪位啊?”女儿一五一十的回答道,一脸的天真无邪,惹人怜爱。
良秀来到集市,找上了在外围的泼皮无赖。“老头,干什么,找死啊来这!?”一个混混不客气的说道。
“雇你们做件事,帮我教训一个人,一看到这人从大公府里出来就打他,让他不敢出大公府的大门!”良秀边说边掏出一个钱袋丢向了他们。领头的接了过来,已然不是第一次了。
灯光熄灭,幕布缓缓拉上
第七幕
幕布缓缓拉开
悠扬的笛声响起
“有一次,丹波国献上了一只养熟了的猴子给大公赏玩。但顽皮的小公子却很是喜欢这小猴子,见它模样可笑,于是起名为良秀。”旁白声缓缓响起
有一天,良秀的女儿正拿着一封系有梅枝的书信走在长廊上,很是紧急3。她走过长廊,只见廊门外逃来一只小猴,腿一瘸一拐的,大概给打伤了,几次试图爬上廊柱都没成功。
没够多久,一个稚嫩却富态的小孩子扬起一条棍子赶上来,嘴里嚷着,“偷橘子的小贼,看你往那儿逃。”良秀女儿见状,略微踌躇了一下,这时逃过来的小猴抓住她的裙边,呜呜地直叫——她面上有着不忍之色,一手提着梅枝,一手将紫香色的大袖轻轻一甩,把猴儿抱了起来,向小公子弯了弯腰,柔和地说:“饶了它吧,它是畜生嘛!”
小公子正在玩闹,见有人阻止,马上脸孔一板,顿起脚来:“不行,它偷了我的橘子!”
“畜生呀,不懂事嘛……”良秀女儿又求着情,轻轻地一笑:“它叫良秀,是我父亲的名字,父亲遭难,做女儿的怎能不管呢。”
当听到了这样说,小公子满脸不高兴,但也罢手了。“啊啊,给你老子求情,那就饶了它吧。”勉勉强强说了一声,便把棍子扔掉,走向廊门回去了。
“从此以后,良秀女儿便和小猴亲热起来。良秀女儿把大公的妻子给她的金铃,用红绸综系在猴儿脖子上。猴儿依恋着她,不管遇到什么总绕在她的身边不肯离开。奇怪的是,从此也没人再欺侮小猴了,最后连小公子也对它和好了。”旁白声再次响起
有一次,良秀女儿得了感冒躺在床上,小猴就守在她枕边,愁容满面地咬自己的爪子。之后,还去找了府里的各种人,对他们吱吱地叫着,好似在为良秀女儿寻找医生。其中有一个武士嫌它吵闹,踢了一脚,被小公子看到,小公子便大大生气,最终那武士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后待良秀女儿的病好了,大公还叫了良秀女儿抱着猴子到自己跟前来,眼神直盯着良秀女儿“看不出你还是一个孝女哩,值得夸奖呀!”
大公说完便赏了她一方红帕,那猴儿看见良秀女儿捧着红帕谢恩,也依样对大公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大公看此场景也乐的哈哈大笑,但大公毫不掩饰的粘腻目光却粘在良秀女儿身上。
“良秀女儿本来是一位灵巧的姑娘,也没因此引起其他女侍的嫉妒。反而从此以后,跟猴儿一起,总是不离大公的妻子的身边,每次大公的妻子乘车出外游览。也缺不了她的陪从。”旁白声响起
灯光归于暗淡,幕布缓缓拉上
第八幕
幕布缓缓拉开,灯光聚于舞台中央
柔和的太鼓声响起
“良秀有一张不像老人该有的血红的嘴,显得特别难看,好像什么野兽。有人说,那是因为舔画笔的缘故,可不知是不是这么回事。特别是那些贫嘴的人,说良秀的模样像一只猴子,给他起了个浑名叫猿秀。起这个诨名的来历就是小公子养的猴子也叫良秀,猴子良秀可比画师良秀要招人喜爱的多。”那个男人再次站上了舞台。
“提到了猴子良秀,与猴子良秀关系最好的却不是小公子,而是良秀的女儿。她可不像老子,是一位很娇美的姑娘,可能因为早年丧母,年纪虽小,却特别懂事、伶俐,对世事很关心。大公夫人和所有女侍都喜欢她。”
“在府上,画师良秀召人厌恶,除了大公,没什么人和他来往。而那猴儿因为模样可笑,所以小公子起了这名字,府里没一个人见了不乐。为了好玩,大家见它趴在大院松树上,或躺在宫殿席地上,便叫着良秀良秀,逗它玩乐,故意作弄它。而听说有一次那小猴子正因偷了小公子的橘子,而被小公子追打,良秀的女儿见此因它的名字是父亲的名字,将其保护了下来。”
“大公听闻了这事,对她的孝顺的行为而感动,因此大公分外宠爱良秀的闺女,是为了喜欢她爱护猴儿的一片孝心,并不是世上所说的出于好色。当然闲言碎语也不是没有,这儿先说明,大公对画师女儿,并非别有用心,这种闲言碎语都是那讨人厌的良秀,想要放还自己的女儿干的龌龊事罢了。”
“良秀尽管是本朝第一的大画师吧,居然当着大公的面,也敢放言高论,讲大逆不道的话。难怪他那些弟子,背地给他起一个浑名,叫“智罗永寿”,讽刺他的傲慢。大家也许知道,所谓“智罗永寿”,那是古代从震旦传来的天狗的名字。可是,甚至这个良秀——这样目空一切的良秀,惟独对一个人怀着极为深厚的情爱。原来良秀,爱得简直跟发疯似的。刚刚说过,女儿是性情温和的孝女,可是他对女儿的爱,也不下于女儿对他的爱。寺庙向他化缘,他向来一毛不拔,可是对女儿,身上的衣衫,头上的首饰,却毫不吝惜金钱,都备办得周周到到,慷慨得叫人不能相信。良秀对女儿光是爱,可做梦也想不到给女儿找个好女婿。倘有人讲他女儿一句坏话,他就不难雇几个街头的流氓,把人家暗地里揍一顿。”
“良秀女儿成为小女侍后,老头子非常不乐意,老是向大公诉苦。所以外边流言:大公看中他女儿的美貌,不管她老子情不情愿,硬要收房,大半是从这里来的。这流言是不对的,可是溺爱女儿的良秀一直在求大公放还他的女儿,倒是事实。一次大公叫一个宠爱的童儿作模特儿,命良秀画一张幼年的文殊像,画得很逼真,大公大为满意,便向他表示好意说,‘你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吧!’他居然就老实不客气地提出了这样的请求。‘请你放还我的女儿吧!’别的府邸不说,侍奉堀川大公的人,不管你当老子的多么疼爱,居然请求放还,这是任何一国都没有的规矩。这位宽宏大量的大公,听了这个请求,脸色就难看了,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瞧着良秀的脸,马上喝了一声:“这不行!”站起身来就进去了。这类事有过四五次,后来回想起来,每经一次,大公对良秀的眼光,就一次比一次地冷淡了。和这同时,女儿也可能因担心父亲的际遇,每从殿上下来,常咬着衫袖低声哭泣。”
“这样之后,大公爱上良秀女儿的流言也就多起来了。其中有人说,画《地狱变》屏风的事,起因就是女儿不肯顺从大公,当然这种事是绝对不会有的。在我们看来,大公不肯放还良秀的女儿,倒是为了爱护她,以为她去跟那怪老子一起,还不如在府里过得舒服。本来是对这女子的好意嘛,好色的那种说法,不过是牵强附会,无影无踪的谣言。总而言之,就为了女儿的事,大公对良秀开始不快了。正在这时候,大公突然命令良秀画一座《地狱变》的屏风了。”
灯光灰暗,幕布缓缓拉上
第九幕
幕布缓缓拉开,灯光亮起
悠长的箜篌弦声响起
“尸骸,秽焰,无人能逃脱那地狱的红莲;鬼魂,枷锁,无人能避免那现世的罪恶。”
“我曾步入地狱,苦难展现在我的眼前,当虚无充斥我的内心,那我所在即为地狱。”
“苦难,折磨;荒淫,贪婪。梦境从来不会缺席啊,世人说我把炼狱刻画的栩栩如生,可我早已身堕地狱了吧,哈。”一位头发斑白身材佝偻的男人正坐在画架前,周围全是撕毁的画稿。“但不够啊!还不够真实!”他再次撕下了画纸,画纸飘落,内容让人不由得惊叹这地狱的真实。
“不够暗!没有感觉!”良秀对在旁侍奉的弟子叫道,“点上灯!把窗户用帘子遮上!一群没脑子的东西!”弟子手忙脚乱的重新布置好,良秀再次投入到了作画当中。
灯光熄灭,舞台上亮起了蜡烛与油灯
乐器声消失,响起了很轻的尖叫声
良秀没日没夜的在幽暗的油灯下作着画,他咬着画笔,忽然回过头来命令弟子:“劳驾,把你的衣服全脱下来。”听了师傅的命令,那弟子急忙脱去自己身上的衣服,赤裸了身子,身材壮硕高大。良秀奇怪地皱皱眉头,全无怜惜的神气,冷冰冰地说:“我想瞧瞧铁索缠身的人,麻烦你,你得照我的吩咐,装出那样子来。”那弟子听了师傅的吩咐,倒是顿在了那儿,一副惊讶的表情。而良秀见弟子迟疑,面容十分不快,从身边掏出一副铁索,在手里晃着,突然扑到弟子的背上,扭转他的胳臂,用铁索捆绑起来,使劲拉紧铁索头,把捆着的铁索深深勒紧在弟子的肌肉里,当嘟一声,把他整个身体推到地板上了。那时这弟子像酒桶似的滚在地上,手脚都被捆成一团,只有脑袋还能活动。肥胖的身体被铁索抑住了血液的循环,头脸和全身的皮肤都憋得通红。良秀却泰然自若地从这边瞅瞅,从那边望望,打量这酒桶似的身体,画了好几张不同的速写。那弟子面部憋得通红,很是痛苦的样子。
过了一阵,屋角落的坛子后面,好像流出一道黑油,蜿蜒地流了过来。开头只是慢慢移动,渐渐地快起来,发出一道闪烁的光亮,一直流到那弟子的鼻尖边,一看,才吓坏了:“蛇!……蛇!”弟子惊叫道,身体疯狂挣扎着,面部变的煞白。那蛇的舌头已经舐到他被铁索捆着的脖子上了。良秀看到这情形也不禁惊慌起来,连忙扔下画笔,弯下腰去,一把抓住蛇尾巴,例提起来。被倒提的蛇昂起头来,蜷缩自己的身体,只是还够不到他手上。“这畜生,害我出了一个败笔。”良秀狠狠地嘟哝着,将蛇放进屋角的坛子里,才勉强解开弟子身上的铁索。挥挥手让那弟子离开了。
“死亡之后,灵魂究竟前往何方?那为何未死的魂灵,却沉沦于地狱?那已死的灵魂,却痴缠于梦境?”
“啊,我的爱人,你来到了我地狱般的梦境,是在诉说我盲信的错误吗?为何我们的女儿也在此沉沦?”
良秀仍在画室中作画,他周围的屏风上仅用木炭构好了底图,他的面容已经极度的疲倦,状若死人。最终,在身躯摇摆了一下后,最终趴在地面上陷入了沉眠。但没过了多久,他发出模糊的叫唤,不像是说话,声音很是难听。刚刚只是发声,渐渐地变成断续的言语,好像掉在水里,咕噜咕噜地说着:“什么,叫我来……来哪里……到哪里来?到地狱来,到火焰地狱来……谁?你是……你是谁?……我当是谁呢?”良秀那张骇人的脸。满脸的皱纹,一片苍白,暴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干巴巴的嘴唇,缺了牙的口张得很大。口中的舌头好像被线牵着骨碌碌地动,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这条舌头上发出来,“我当是谁……哼,是你么?我想,大概是你。什么,你们是来接我的么?来啊,到地狱来啊。地狱里……我的妻子闺都女在地狱里等着我。”这时,舞台的屏风上蠕蠕地走下来一个朦胧的怪影。门外有弟子听见了这声响,闯了进来,看见这可怖的情形,立刻惊叫起来。但良秀依然沉睡。那弟子迫不得已得将良秀身边的笔洗里的水泼到他脸上。“她在等,坐上这个车子来啊……坐上这个车子到地狱里来啊……”说到这里,良秀的声音已变成抑住嗓子的怪声,待他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睛,比给人刺了一针还慌张地一下子跳起身来,好像还留着梦中的怪象,睁着恐怖的圆眼,张开大口,向空中望着,好一会才清醒过来。“我没有事,你出去吧!”这才好像没事似的,叫弟子出去。
“善恶之业,何人能脱此之外?形诸身,宣诸口,动诸意,又有何人能不犯此恶?”
“沉沦或奋起,屈从或叛逆,皆为生存的游戏,越是残酷,人性才变的愈加美丽。”
有一日晚上,一位生得特别白皙的弟子被叫到良秀屋里。良秀正坐在灯台旁,手里托着一块血淋淋的生肉,在喂一只怪鸟。这鸟跟普通猫儿那么大小,头上长两撮毛,像一对耳朵,两只琥珀似的大圆眼,像一只猎鹰。那弟子见了桌上的怪鸟,面庞带着些恐惧。他走到良秀跟前,恭恭敬敬问道:“师傅有什么吩咐?”良秀好像没听见,伸出舌头舔舔红嘴唇,用下额朝鸟儿一指:“看看,样子很老实吧。”“这是什么鸟,我没有见过呀!”那弟子细细打量这只长耳朵的猫样的怪鸟问道。良秀照例带着嘲笑的口气:“从来没有见过?难怪啦,在城里长大的孩子。这鸟儿叫枭,也叫猫头鹰,是前几天鞍马的猎人送给我的,只是这么老实的还不多。”说着,良秀举手抚抚刚吃完肉的猫头鹰的背脊。这时鸟儿忽的一声尖叫,从桌上飞起来,张开爪子,扑向那弟子的脸上来。弟子连忙举起袖管掩住面孔,手臂却鲜血淋漓。正当那弟子一声疾叫,举手赶开鸟儿的时候,猫头鹰却又威吓地叫着再一次扑过来。弟子好像忘了在他师傅的跟前,一会儿站住了防御,一会儿坐下来赶它,在狭窄的屋子里被逼得走投无路。那怪鸟还是盯着不放,忽高忽低地飞着,找空子一次次向他扑去,啄向他的眼睛。每次大翅膀拍出可怪异的声响,阴暗的画室更显阴森,而更加可怖的是,良秀坐在一旁,冰冷的看这这场吵闹,然后慢慢地摊开纸,拿起笔,写生这个姑娘似的少年被怪鸟迫胁的恐怖模样。
烛光一个一个的熄灭,幕布缓缓拉上
第十幕
幕布缓缓拉开,灯光亮起
尖细的笛声响起
“虽说良秀作《地狱变》屏风几近疯魔,从秋初开始直到冬尽,这屏风才做完了八成,但良秀对此异常不满,情绪愈加癫狂,似乎很可能会把画好的全部抹掉。正因此他的几位弟子正聚在一起聊着他们的师傅。旁白声缓缓响起
“智罗永寿最近怎么了,还是为那屏风发愁?”那位壮硕的弟子正躺在弟子们休息的房间内,与其他的弟子聊着天。
“不然呢,他可能老早就有问题了,我听说那老东西的画技以前也不咋地,是向福德大神4许愿得来的,我偷偷看他作画的时候,我看见好几只阴沉沉的狐狸围绕在他的身边,所以那老东西一提起画笔,就那德行,除了画好画以外,世界上的什么事都忘了。”另一个弟子也不快的说道。
“但老师在华道上很下功夫啊,在画《五趣生死图》时,他就不画眼前的活人,静坐在街头的死尸前,仔细观察半腐的手脸,一丝不苟地写生下来。所以他的画也确实真实啊。”一个面相白净的,但衣着相较于其他两位要差一点的弟子反驳道。
“你不会给那老头卖屁股去了吧,没钱来学画画。再说,写实也不能拿人命来弄啊,拿铁链勒人,他要画阎王,难不成要死一趟?”他的头转向另一位弟子,“你记得吗,那智罗永寿养的怪鸟与蛇吗?他啊,看这两畜生打在一起,不管不顾的,说不定这两畜生就都死了呢。“
"嘿,你这算什么,有一次他在那打瞌睡,叫的那叫一个惨,什么‘在地狱里等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真去了地狱呢。”
那个弟子不屑的哼了一声回答道。“画不出来还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捉弄他了。算了夜深了,明天还要给智罗永寿调颜料呢。”“行行,早点睡。”
灯光由亮转暗
夜幕已沉,从舞台上传来梅花的香气,一位穿着灰色布衣的仆人独自走过廊下,那只名叫良秀的猴儿,忽然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使劲拉住那名仆人的衣边,吱吱乱叫起来,那仆人挣脱了一下,还是跟着猴儿走到长廊的一个拐角,在临近的屋子内传来一种慌乱而奇特的轻微的声响。那仆人踮起了脚尖,悄悄地靠了过去。那猴儿很是着急,在那仆人脚边转来转去,忽然憋紧了嗓门大声啼叫,一下子跳上那仆人的肩头,那仆人马上回过头去,使劲挣扎不让它的爪子抓住衣服。可猴儿还是紧紧扯住袖管,不肯离开。这时候,那仆人两腿摇晃几下,一个跌跄倒在门上。那仆人见状推开了门,从屋子里像弹丸似地冲出来一位女子,女子差一点正撞到那仆人身上,一下子窜到门外去了,不知为了什么,她还一边喘气,一边跪倒地上,抬起头来,害怕地望着那仆人,身体还在发抖。借着暗淡的灯光,豁然发现那女子正是良秀的女儿,今晚她完全变了样,两眼炯炯,脸色通红,衣衫零乱,与平时样子完全不同,看起来显得分外艳丽。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人影急匆匆的跑向了后台,良秀女儿咬紧嘴唇,默然低头,显得十分懊丧。那弯下身去,把嘴靠在她耳边小声地问:“这个人是谁?”良秀女儿摇摇头,什么也不回答。同时在她的长睫毛上,已积满泪水,把嘴闹得更紧了。那仆人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随后关上了门,回头看看脸色已转成苍白的良秀女儿,尽可能低声地对她说:“回自己房里去吧。”那仆人走了不到十来步,裤脚管又在后面被悄悄拉住,回头一看,是那只猴子,它像人一样跪倒在他的脚边,脖子上金铃玎玲做声,正朝他连连叩头。但那仆人用力一扯裤腿走下了舞台。
灯光归与黑暗,幕布缓缓拉上
第十一幕
幕布缓缓拉开,灯光聚于舞台中央
沉重的太鼓声响起
“却说良秀自从奉命以后,五六个月都没上大公府上,一心一意在画那座屏风,平时那么惦着的女儿,一拿起了画笔,硬连面也不想见了。真怪,据刚才弟子说,他一动手作画,便好像被狐仙迷了心窍。不,事实那时就有人说,良秀能在画道上成名,是向福德大神许过愿的,那证据是,每当他作画时,只要偷偷地去张望,便能看见好几只阴沉沉的狐狸围绕在他的身边。所以他一提起画笔,除了画好画以外,世界上的什么事都忘了,白天黑夜躲在见不到阳光的黑屋子里——特别是这次画《地狱变》屏风,那种狂热的劲头,显得更加厉害。”
“可是一边良秀发狂似地一心画屏风,另一边,他的女儿.也不知为了何事,渐渐地变得忧郁起来。连我们这些下人,也看出来她那忍泪含悲的样子。原来便带着愁容的这位白哲腼腆的姑娘,更变得睫毛低垂,眼圈黝黑,显出分外忧伤的神情了。开头,大家估量她是想念父亲,或是受了爱情的烦恼。这其间,有一种说法,说是大公要收她上房,她不肯依从。从此以后,大家似乎忘记了她,再也没人讲她闲话了。”
“就在这时候,有一天晚上,已经深夜了,我一个人独自走过廊下,那只名叫良秀的猴儿,忽然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使劲拉住我的衣边。那是一个梅花吐放清香的暖和的月夜,在月光下,只见猴儿露出雪白的牙齿,紧紧撅起鼻子尖,发狂似地啼叫着。我感到三分惊异,七分生气,怕它扯破我的新裤子。立刻把猴儿踢开,向前走去。后来想起这猴儿受小公子折磨的事,看样子可能出了什么事,便朝它拉我去的方向走了约三四丈路。走到了长廊的一个拐角处,已可以望见夜色中池水发光,松枝横斜的地方。这时候,邻近一间屋子里,似乎有人挣扎似的,有一种慌乱而奇特的轻微的声响,吹进我的耳朵。四周寂静,月色皎洁,天无片云,除了游鱼跃水,并听不到人语。我觉察到那儿的声响,不禁停下脚来,心想,倘使进来了小偷,这回可得显一番身手了。”
“我这样想着,于是憋住了喘息,轻轻地走到屋外。那猴儿见我行动迟缓,可能是着急了,老在我脚边转来转去,忽然憋紧了嗓门大声啼叫,一下子跳上我的肩头,我马上回过头去,不让它的爪子抓住我的身子。可猴儿还是紧紧扯住我衣衫的袖管,硬是不肯离开。这时候,我两腿摇晃几下,向门边退去。忽然一个跌跄,背部狠狠地撞在门上。已经没法躲开,便大胆推开了门,跳进月光照不到的屋内。”
“这时出现在我眼前的——不,我才一步跨进去,立刻从屋子里像弹丸似地冲出来一位姑娘,把我吓了一跳。姑娘差一点正撞到我的身上,一下子窜到门外去了,不知为了什么,她还一边喘气,一边跪倒地上,抬起头来,害怕地望着我,身体还在发抖。那姑娘正是良秀的闺女。今晚这姑娘完全变了样,两眼射出光来,脸色通红通红,衣衫零乱,同平时小姑娘的样子完全不同,而且看起来显得分外艳丽。难道这真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良秀的闺女么?——我靠在门上,一边在月光中望着这美丽的女子,一边听到另一个人的脚音,正急急忙忙向远处跑去,心里估量着这个人究竟是谁呐。闺女咬紧嘴唇,默然低头,显得十分懊丧。我弯下身去,把嘴靠在她耳边小声地问:“这个人是谁?”闺女摇摇头,什么也不回答。同时在她的长睫毛上,已积满泪水,把嘴闹得更紧了。我是笨蛋,向来除了一目了然的事,都是不能了解的。我不知再对她说什么好,便听着她心头急跳的声音,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觉得这件事不好再过问了。”那仆人站在舞台上,脸上带了点遗憾与悲戚。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候,我关上身后的门,回头看看脸色已转成苍白的闺女,尽可能低声地对她说:“回自己房里去吧。”我觉得我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事,心里十分不安,带着见不得人的心情,走向原来的方向。走了不到十来步,我的裤脚管又在后面被悄悄拉住,我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常人根本想不到拉我的是谁,还是那只猴子,它像人一样跪倒在我的脚边,脖子上金铃玎玲做响,正朝我连连叩头。但我有什么办法,我不知道是谁,万一真是….大不敬大不敬”随即,他轻轻打了两下自己的面庞。
灯光灰暗,幕布缓缓拉上
第十二幕
幕布缓缓拉开,灯光亮起
隐约的燃烧声响起
“你可曾见过那无罪之人,却活在无边地狱中遭受苦难;你可曾见过那有罪之人,却活在人间作乐欢歌!”
“人从来不曾明白过,他人即是混沌;人的生命是平等的,人的生命是不平等的,直到踏入那终末之焰。”
”悲哀的幻梦啊,痴缠于我已然很久,但那幻梦已然不够真实。我的画作定要完成…“良秀穿戴好他那丁香色猎衣与那顶皱瘪的乌软帽,脸色比平时显得更加阴气。”我要再次拜见大公…"
良秀来到大公府前,对看门人说道:“我有事求见大公,快一点。”那仆人把他带了进去,不同于常日,他很快得到了召见。良秀恭恭敬敬跪伏在大公座前,然后叹声地说:“自奉大公严命,制作《地狱变》屏风,一直在无日无夜专心执笔,已有一点成绩,大体可以告成了。”
“这很好,我高兴。”大公语气俨然,却带着一副随声附和没有劲儿的样子。
“不过,还不成,”良秀不快地低下了眼睑,“大体虽已完成,但有一处还画不出来。”
“什么地方画不出来?”
“是的,我一向绘画,遇到没亲眼见过的事物便画不出来,即使画出来了,也总是不满意,跟不画一样。”
大公带讽刺地说:“那你画那《地狱变》,也得落到地狱里去瞧瞧么?”
“是,前年遭大火那回,我便亲眼瞧见火焰地狱猛火中火花飞溅的景色。后来我画不动天尊的火焰,正因为见过这场火灾,这画您是知道的。”
“那画里的地狱的罪魂、鬼卒,难道你也见过么?”大公不听良秀的话,又继续问了。
“我瞧见过铁索捆着的人,也写生过被怪鸟追袭的人,这不能说我没见过罪魂,还有那些鬼卒……”良秀现出难看的苦笑,又说:“那些鬼卒嘛,我常常在梦中瞧见的。牛头马面、三头六臂的鬼王,不出声的拍手、不出声的张开的大口,几乎每天都在梦里折磨我——我想画而画不出的,倒不是这个。”
大公听了惊异起来,狠狠地注视着良秀有好一会,然后蹙紧眉头叱问道:“那你究竟要画什么啊?”
“我准备在屏风正当中,画一辆槟榔毛车5正从空中掉下来”良秀说着,抬头注视大公的脸色。平常他一谈到作画总像发疯一般,这回他的眼光更显得怕人。“在车里乘一位华贵的嫔妃,正在烈火中披散着乱发,显出万分痛苦的神情,脸上熏着蒙蒙的黑烟,紧蹙的眉头,望着头顶上的车篷,一手抓住车帘,好像在抵御暴雨一般落下来的火星。车边有一二十只猛禽,张大尖喙,围着车子——可是,我画不出这车子里的嫔妃。”
那……你准备怎么样?”大公好像听得有点兴趣了,催问了良秀。
良秀也像上了火似地,哆嗦着红红的嘴唇,又像说梦话似的重复了一遍。“我画不出这个场面。”然后,又咬一咬牙,“我请求一辆槟榔毛车,在我眼前用火来烧,要是可以的话……”
大公脸色一沉,突然哈哈大笑,然后一边忍住笑,一边说:“啊,就照你的办,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
大公的嗓门里发出的格格的声音,又笑起来了。“一辆槟榔毛车,被火烧着,车上一位华贵的女人,穿着嫔妃的服装,四周包围着火焰和黑烟,快将烧死这车中的女子……你想象出这样一个场面,真不愧是本朝第一大画师,了不起啊,真了不起!”
良秀听着大公的话,忽然脸色苍白,像喘息似的哆嗦着嘴唇,身体一软,连忙把双手撑在地上。“感谢大人的鸿恩。”他低声说着,深深地行了个礼。
灯光熄灭
“无知者无罪,但选择遗忘,便已无人能铭记;孤灯不再,我攀着那荆棘之绳,来到了那幻梦中的地狱。”
“艺术,高尚而又低劣,高尚的是作品,低劣的是作者;抛却人性,选择艺术,那正是一切灭亡的前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大公依照诺言,把良秀召来,让良秀观看火烧槟榔毛车的场面。良秀来到了京郊的一处山庄,已然荒废了很久,舞台的大部分笼罩在黑暗下,在舞台的一旁,几个油灯亮起。大公坐在那一旁,身穿淡黄色绣紫花镇白缎边的大袍,高高坐在围椅上,前后左右,簇拥着五六个侍从,恭恭敬敬地侍候着。其中一位侍从,身材高壮,身上挂一把大刀,显得异常威风。
灯火在不知哪来的风中摇晃,忽明忽暗。在一旁放着一辆槟榔毛车,高高的车篷顶上压着深深的黑暗。车子没有驾牛,车辕倒向一边,铜绞链像星星似的闪光。车上有流苏边的蓝色帘子蒙得严严的,不知里面有什么。车子周围一群下人,人人手执松明,小心地高擎着,留意不使松烟吹到大公那儿。
良秀面对着大公,跪在稍远一点的地上,依然穿那件丁香色猎衣,戴那顶皱瘪的乌软帽,在黑暗的高压下,显得特别更加佝偻。
大公无言地坐了一会,抬头望着这奇异的景象,然后膝头向前移动了一下:“良秀!”一声厉声的叫唤。良秀喃喃的回应着,不知说了些什么。
“良秀,现在依照你的请求,给你观看放火烧车的场面。”大公说着,向四周扫了一眼,那时大公身边,每个人互相会心地一笑。良秀战战兢兢抬起头来,望着大公,嘴唇蠕动了一下,却又克制住了。
“好好看吧,这是我日常乘用的车子,你认识吧……现在我准备将车烧毁,使你亲眼观看火焰地狱的景象。”大公说到这里,向旁边的人递过一个眼色,然后换成阴郁的口气说:“车子里捆着一个犯罪的女子,车子一烧,她就得皮焦肉烂,化成灰烬,受最后的苦难,一命归阴。这对你画屏风,是最好的样板啊。你得仔细观看,看她的雪肤花容,在火中焦烂,满头青丝,化成一蓬火炬,在空中飞扬。”
大公第三次停下嘴来,只是摇晃着肩头,无声地笑着:“这种场面几辈子也难得见到的,好吧,把帘子打开,叫良秀看看车中的女子。”这时便有一个下人,高举松明火炬,走到车旁,伸手撩开车帘。爆着火星的松明,显得更红亮了,赫然照进车内。在窄狭的车厢里,用铁索残酷地锁着一个女子。那个女子穿着绣着樱花的灿烂夺目的宫炮,垂着光泽的黑发,斜插着黄金的簪子,发出美丽的金光。服装虽已改变,但那娇小的身材,白净的颈项,沉静贤淑的脸容,正是良秀的女儿。
这时站在一旁的带刀侍从连忙跳起身子,一手按住刀把,盯住良秀的动静。良秀整个人突然一下子愣在了那儿,良秀的脸庞陡然失色,随后只见他蹲着的身体突然跳起来,伸出两臂,向车子跑去。这时候,只听到大公一声号令:“点火!”那辆锁着他女儿的槟榔毛车,已在下人们纷纷抛去的火炬中,熊熊燃烧起来了。
在舞台上,火焰逐渐包围了车篷,篷门上紫色的流苏被风火吹起,篷下冒起在黑夜中也显出白色的浓烟。车帘子,靠手,和顶篷上的钢绞链,炸裂开来,火星像雨点似的飞腾。那火焰沿着车子靠手,吐出万道红舌、烈烈升腾的火焰落在舞台上。
良秀茫然向车子奔去,忽然望见火焰升起,马上停下脚来,两臂依然伸向前面,眼睛好像要把当前的景象一下子吞进去似的,紧紧注视着包卷在火烟中的车子,满身映在红红的火光中,连胡子碴也看得很清楚,睁圆的眼,吓歪的嘴,和索索发抖的脸上的肌肉,显得异常吓人。连那个带刀的侍从,这时候也骇然失色,战战栗栗地望着大公。
大公却紧紧咬着嘴唇,不时恶狠狠地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场景。在车子里良秀女儿仰起被浓烟问住的苍白的脸,披着被火焰燃烧的长发,一下子变成了一支火炬,美丽的绣着樱花的宫袍笼罩下白净的身躯逐渐炭化。当一阵无根之风吹散舞台上的浓烟,在火花缤纷的烈焰中,现出了一个口咬黑发,在铁索中使劲挣扎的身子。舞台上方突然发出一声响,一个黑魆魆的物体平空而下,跳进了火烧的车中。在朱漆的车靠手的迸裂声中,从后面抱住了闺女的肩头。在烟雾里,发出一声裂帛的惨叫,接着又是第二声、第三声。而几乎所有观众,全都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尖叫。
在四面火墙的烈焰中抱住闺女肩头的黑影,在火光中显出身型,正是那只诨名良秀的猴儿,一阵像黄金果似的火星,又一次向空中飞腾的时候,猴儿和良秀的女儿的身影却已埋进黑烟深处,化作焦炭。只有一辆火烧着的车子,发出哄哄的骇人声响,在那里燃烧化作火柱。
那,在火柱前木然站着的良秀在他皱瘪的脸上发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喜悦的光辉,他好似忘记身处何处,两臂紧紧抱住胸口,昂然地站着,默默地欣赏女儿的死状,似乎在这时候,他已不像是一个凡人,反而像是他最厌恶的神佛。
而坐在一旁的大公,却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口角流出泡沫,两手抓紧盖着紫花绣袍的膝盖,嗓子里,像一匹口渴的野兽,呼呼地喘着粗气。
“艺术已成,人性已失,那我现在又是什么?我从来没了解过自己,我对我自己一无所知,我并非是我。”
“人总以为对自身想法有所了解,但人从不了解自己,却故作了解,人的想法不过是对现实输入的结果。”
光线消失,幕布缓缓拉上
终幕
幕布没有拉开
劈里啪啦的燃烧声连绵不绝
“那一夜,大公火烧车子的事,不知从谁口里泄漏到外边,世人了有不少议论。大多数外人说是大公想这女子想不到手,出于对女子的报复。但那些仆人说大公烧车杀人,是作为对屏风画师怪脾气的一种惩罚。人们也对良秀死心眼儿为画这屏风,不惜让女儿在自己眼前活活烧死,这铁石心肠也遭到世间的物议。有人骂他只知道绘画,连一点点父女之情都没有,是个人面兽心的坏蛋。一位横川的方丈,就是发此种议论的一人,他常说:“不管艺道多高明,作为一个人,违反人伦五常,就该落入‘阿鼻地狱’。”旁白声缓缓响起
“后来又经过一月光景,《地狱变》屏风画成了,良秀马上送到府上,请大公鉴赏。这时候,那位方丈僧也在座,一看屏风上的图画,大吃一惊。然后扮了一个苦脸,斜睨着身边的良秀,突然把膝盖一拍:“闹出大事来了!”大公听了这话时,脸上仍做着一副苦相。以后,再没有人说良秀的坏话了。那天夜晚,那屏风便失了火,整个大公府化为了焦土,良秀也失踪不见,了无音讯,人们都说这是良秀的报复。”旁白声说道
灯光亮起,大门打开
【落幕之后】
“嘿,这次我可没忘了收门票,有些人还留下了…意见?”LG拿起了陈旧的意见薄,“有多久没人评价过了…呦,店长来了。稍微等一下喽,那东西还不能给你,还有一幕要演,不过你是唯一的观众呦。”
“这幕剧,你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还有一幕?”Rinnosuke疑惑的看向LG,“你不会乘机跑掉吧?”
“肯定不会,我的结局被改了,所以再加一幕喽。现在还要一段时间准备,正好有人对我的剧目评价了,一起看看呗。”LG随口回应着,手上翻看那意见薄。“还不是你们杂货店要的东西,不配合我的剧本,改了我的结局!”
“一个具有自我意识的异常?”Rinnosuke心想,“希望不会有什么问题….”
LG翻开意见薄,阅读了起来。
这个剧目的内容差劲极了!在内容上,在原文上修改了大量内容,加入了很多本来没有的背景内容!
我很怀疑,创作者根本没看完《地狱变》,就来写了这剧目。结局烂到透顶,浪费时间与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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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没眼力劲,根本没看懂,我想要表达的是‘人的未知性’,人们从来没了解透自身,人的意识更是无法研究内部的结构和运行机制。”LG不满的说道。
“所以…你只是想表达‘人的意识就是个黑箱’?”Rinnosuke说道。
“对,果然还是店长对术语熟悉,就是黑箱,在剧目中,良秀在绝望后,将艺术与女儿视为了支柱,最后呢?没人能理解他的想法,有人谴责有人敬畏。我们永远只是从他人得到反馈,所有的内心过程无人知晓。”
这个剧目人物的比较很是强烈,在仆人的口中与实际的差别,可以看出大公的特性。但我还是不理解,
为什么将良秀的背景阐述出来,还将结局更改,实属败笔。将文章的悲剧色彩冲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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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挺好奇的,说实话,原著已经很好了。为什么改呢?”
“也许更戏剧?人最终成为了自己厌恶的模样,毕竟人对自己的认识也许是错误的;而结尾,不该问我,是该问那副画,别不出来,你跟店长要相处很久的。”
一个人影从画上出现,从虚无变的凝实,身材娇小,肌肤白净,正是良秀的女儿。”小女子拜见大人,小女子名为良香,是良秀的女儿。”她顿了顿,身形看上去与常人无异。“我…只是想,将已经成为了事实的结局,变的好一点吧。”
“所以你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一点的憎恨吗?”
“也许吧…但我父亲已然给了我在那时代非常好的人生了,毕竟,在火中是他也救不了我,不是吗?”
“好了,别聊了,店长,你跟她会有时间相处的。现在,就请你作为最后的观众,回到观众席,见证最后的结局吧。”
【最后的终幕】
幕布被舞台的烈焰点燃,舞台被明亮的火焰照亮
那副画卷在火焰中逐渐变为完整,佝偻的老人正坐在舞台中央。画卷重新化作屏风,图案显现。火焰蔓延至老人身上,屏风上一切都生动起来。那火焰从攀到了屏风之上,融了进去,屏风的火焰跳动起来,满画面都跟大红莲小红莲一般,显出了一片连刀山剑树都会烧得融化的熊熊火海。在屏风的一角,那小型的十殿阎王和他们的下属也开始审讯起来。
屏风的天空中飞舞着V字形如墨点的黑烟,和金色的火花。在然后再屏风中央,那些罪魂也开始在跳动的烈焰中痛苦挣扎起来,那些罪魂中,有上至公卿大夫,下至乞丐贱人,包括各种身份的人物。既有峨冠博带的宫殿人,也有浓装艳抹的仕女,挂佛珠的和尚,曳高齿展的文官、武士,穿细长宫袍的女童,端供品的阴阳师,数不胜数。这些罪魂正被卷在火烟里,受着牛头马面鬼卒们的酷虐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四散奔逃,走投无路。
一个女人,头发挂在钢叉上,手脚像蜘蛛似的缩做一团,大概是女巫。一个男子,被长矛刺穿胸膛,像蝙蝠似的倒挂着身体,大概是新上任的国司6。此外,有遭钢鞭痛打的,有压在千斤石下的,有的吊在怪鸟的尖喙上,有的叼在毒龙的大嘴里。应是按照罪行不同,正受着各种各样的折磨。
然后是在半空中落下的一辆牛车,已有一半跌落到野兽牙齿似的尖刀山上,这刀山上已有累累的尸体,五体刺穿了刀尖。而被地狱的狂风吹起的车帘里,有一个形似嫔妃、满身绫罗的宫女,在火焰中披散着长发,扭歪了雪白的脖子,显出万分痛苦的神情。
最终,老人的身躯坍塌,那些鬼魂的面庞逐渐替换成良秀的面孔。而火焰逐渐熄灭,屏风再次化作画卷,落在了光洁的舞台上。一个人影将脖子放上绳圈,踢掉凳子。
火焰熄灭,万籁俱寂
尾声
“有意义吗?”
“或许让世人知道自己的不足,也是有意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