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秦昭理Jewlly Ch'in
作品名:《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所需材料:
- 玻璃雪景球,半径1m(制作中)
- 雪景球底座,花岗岩制(已拥有)
- 奇术基振动转换能量发生装置(已拥有)
- 来自平行宇宙ASFJLHDSSD12357O7的SCP基金会2级外勤特工Wendell Asriel的头颅(已拥有)
概要:一切人们的动作与话语、就连最微弱的风也可以使得《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开始。奇术装置吸收声音令场地保持静默,将收集到的振动转换为促使雪景球运转的能量。球体翻转过来,细碎的雪花缓慢下落,悬浮在空中,围绕着中心一直旋转。
当一名观众持续触碰雪景球时,球内部将会发出强烈的光芒,地面被积雪覆盖。玻璃内壁上结起漩涡状的霜,雪花逐渐沉降、融化、凝成冰,永远闭上了眼睛的Asriel躺在雪地上面对着光源。观众的手一离开雪景球,雪花便又飞起,重新以永恒的暴雪填充那小小的玻璃世界。
含义:从目力所及最高的高地上纵身跃下——
当我落地时,导航提醒我这里是原基金会中国分部第91号站点,但我看不出来它和其他的建筑群还有什么分别。雪太大,那么安然地漂浮着,像轻而冷的、衰败的玫瑰,用残存的声音当作养料,最后一次开出寂静无息的花朵。昭昭然的一片白色,从中隐隐透出凄其晦冥的天光,虽如困于床席坐看白昼渐去黑夜微沉,却也无损那等纯净。
建筑的大门已然无法打开,可我毕竟相当好奇它的内部留下了多少可供我探寻的生活痕迹,于是EVE粒子听从我的心愿聚合而起,猛力撞击门扇。门扉未开。攻击带起的风声汇进飘雪中,层层回响过滤,侧耳倾听时竟如身处春季之中,合眼挺身,似有暖水涨裂薄冰、晨起朝颜绽放。一时间细雪如柳叶姿容袅娜轻盈,只可惜稍一欲仰承高天眄视大地,凛凛朔风即骁然袭来。
扫开地面上不过二指深的覆雪,有些粘手的冰面露了出来。那是厚重的雪沉积下来后、被恒星最后的光热融化又重新冻结、如此反复了十年的证明。其内有着纤如毫发的丝状杂质,同时透彻得不可思议,点起一团光照下去,能够明明白白地看见最底下死去的旧地,好像是我破开山海相隔的薄纱,直窥见更里侧的幽微彼世;就连沉冰本身也泛起青蓝淡光,令人恍觉行于天上,凝视许久,便不由心生悲凉。
我起身继续寻找这里最后逝世的人。依据先前末日游历的经验来看,不用走上几步,我就会看见他——安然地躺在雪中,如染了尘埃的丝绒盒子打开,一地天鹅羽毛上放好一座褪色的雕像。深红色的血从他身下漫流,浸入松软的雪熔进透明的冰,在地上勾勒出整一个摩西开红海的陈年掌故。
这时候天地间的景象变得越发清晰,过不多久雪就会完全降下,为僵死的大地重披殓布。在此之前,我仔细地观察那位死者,看他被过往的阳光晒过的皮肤有星沙的白,土壤颜色的柔软卷发沾着碎雪,映照夕阳的琥珀眼瞳上浮起薄薄霜华。冬季尚未带走他的全部温暖,我伸手去取他的身份牌时还能感到那颈间传来热量。——Wendell Asriel,2级外勤特工。见到他我才能确信,再也没有活物存在了;他死去的那一刻,就是杀死了死亡本身。
我跪在他的身边,终于意识到他是我这一生中见过的第一位自杀者。匕首在他手边,拭去血迹后仍锋利如短促的生命——反过来说,人生恰好也是转瞬即逝,仿若刀锋——不难想象它将如何划开皮肉、以深切的痛楚自久久凝望着永冬的悲哀中唤醒封冻的精神。
一串有序的足迹从模糊的远处延伸而来,我仿佛见得他穿过层雪走到我身旁,拉一拉厚实的围巾,向空中长长地叹气;呼出的白雾开始还明显,很快又藏身于更宏大的素色中。在坐下来等待也许会出现也许已经消亡的太阳时,他想起来自己的一千零一个梦境,永不陨落的黑城,沉眠的巨龙挣脱枷锁,被遗忘的世界再诞,随后众神死去的原野上鲜花盛开。他望着渐趋消散的风雪,望着高地上俯视天下的我,远远地,投来无限疲惫的目光。而我,我则无法再多忍受那样的目光一丝一毫,只有跳下去,堕入他的灵魂,堕入他的思想、感情、经验、爱和欲望,紧紧抱住他,让他不要再看见飘向世界尽头的雪。
但不胜璀璨的如炽晴光在须臾间即轰然炸开,回首未散之飞雪,流金的堂皇光彩镀于其上,宛似古树哭叶,翩翩徘徊旋转。他我凝视天顶闪耀的恒星,超越边际的明亮光芒像是合眼时一瞬掠过的幻觉,却真实无比,直直扎进眼底,令人疼得不由落泪。那是代达罗斯之子曾经意图追寻的幻想,即使最后坠落在地、身处大雪的缄默之地也不曾停止执着仰望。然后他看着跟随他多少年的匕首,刀锋切断阳光投下一片阴影,切断生命就投下温热的血。
我贴着他的脸颊,感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无声地滑下——他眼里的结霜融化,晶晶然如镜之新开,锆石、柑橘和傍晚的天空熔成的橙黄隔着玻璃的帷幕流淌。我颤抖着替他拂去发丝上星星点点的雪,亲吻他脸上生前从未有过的泪痕,亲吻他的眼睛。我知道他将握着我的手直到我狂乱的心跳重新平复,直到噩梦从我纷杂的思绪中退场。
我现在想到欧洲野牛和天使,Asriel,激进的艺术家或许要将你斥为白茫茫大地上碍眼的污迹,但于我——?
于我,你是那素昧生平的斑斓之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