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数字之子

Gorana长老跪在码头上抬高了她的头颅,张开了她的双臂,她寻求着沙漠祖母的指引,宣扬着风暴之祖的狂怒。在她面前放着一个巨大的黄铜碟子,盛满了将要被作为祭品扔进灰色沙漠的黄金、宝石和祭祀用的食物。风吹起,仿佛预示着风暴之祖即将裹挟着灰烬的云和填满遥远地平线的沙尘而来。她希望她温顺的祭品足以安抚风暴之祖以免除她的部落的毁灭。长老低下头,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沙漠之母啊,愿您的风抚平您灰烬的皮肤。
伟大的沙漠之母啊,愿您的灰烬让吾等的船起航,
愿您的风将吾等安全地送到目的地。
沙漠之母啊,愿您让风暴之祖保持沉默和安宁,
如此吾等的船和村落也许还能看到下一个黎明。
沙漠之母啊,愿您在Rim的收获丰饶,
愿吾等只取走吾等所需之物。”

Gorana抓起一把黄金和宝石轻轻从码头边沿扔下去,看着它们无声地撞击灰烬的沙漠,在一缕灰烟中消失不见。她抬眼望向天空,双手紧抓着码头边沿,肘部向外拉伸。

“沙漠之母啊,护佑吾等的探险家吧。
让他们穿越您的沙丘和沙滩去往远方的森林。
沙漠之母啊,从您灰烬皮肤的褶皱中拿取吾等的祭品吧,
愿您在黎明时好好休息,在黄昏时安然入睡。
护佑我等,灰色之母啊,
灰烬之母,
尘埃和砂砾之母,
生命和壁垒之母。”

她低头亲吻灰烬覆盖的码头,尽管她的祷告还未完成。两把肥肉和香料被扔进沙漠中,作为最后的祭品消失在灰烬中。

“可憎的风暴之祖,
伟大的怒喝者,
灰烬中的火焰,
愿您的睡眠宁静安详。
愿您的怒火衰减,您的脾气晦暗。
准许我等进入Rim。
复仇的风暴之祖,怀抱着伟大的怒火,接受这些祭品沉睡吧。
激怒的风暴之祖,吾等满怀虔诚地献上这些祭品。
不朽的风暴之祖,愿这些卑微的祭品填补您的愤怒。”

随着最后一个鞠躬和另一个给灰烬的亲吻,Gorana的仪式就完成了。有那么一会儿,长老准许自己去看看那乘风向她的村庄而来的打着旋的大漩涡;当她这么做时一阵不安感从她的脊椎底部窜了上来。Gorana向后靠着,站着休息了一会儿,思索着将要到来的风暴,审视着持续不断的闪电电弧击中翻滚的云层。这么大的一场风暴在她的村落中已经几十年没见到过了,那时长老还是个小女孩,她暗暗地许愿这场风暴不会把他们从沙漠中抹去。

随着一声凄凉的叹息,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当她这么做的时候,长老花了几分钟最后看了一眼翻滚的灰云,它们无尽的涟漪被横亘在穿越沙漠的锯齿状路径上的蓝白交织的闪电点亮,看上去就像风暴之祖试图亲自触摸这片土地的手指。将要转身离开的时候Gorana停下了,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一个漂浮在沙子上被围困在愤怒的电网中的身影。她只不过眨了下眼它就消失了;当然,Gorana只不过是看到了海市蜃楼,而不是一个人被蓝光所笼罩。

Gorana长老紧张地轻声嘲笑自己,一定是这场风暴把这当做是最后一招用在她身上来愚弄她日渐衰老的心灵。她转身朝她的庇护所小棚屋走去,然后猛然停了下来;她的眼神呆住、心脏也几乎停止跳动。那里站着一个用长老无法理解的手段悬浮在空中的银色男人的身影。这个人,如果他能被称为人的话,被一个微弱的蓝色能量球笼罩着。Gorana意识到了她可怜的村落里发生了什么,她开始不由自主的流泪,而脊椎底部的不安感发酵成了充满病态期待的颤抖。

人影张开了嘴,一种陌生的声音从他体内传出,听上去就像沙子穿过金属筛子的声音。长老犹豫了,在惊恐中捂住了耳朵,带着她被恐惧冰封的内心跌跌撞撞地跑回码头。那个人咆哮着,仿佛被侮辱了一般,随后伸出了他的手。正是在这个时候,Eliza Gorana长老意识到了这个人,不,他所代表的神话。 “风暴呼唤者。”她在生命的最后几秒如此低语着。

蓝色的火焰盘旋在他之间,释放着和背景中的风暴之祖同样的氛围。Gorana周身的空气在闪电从他的指尖放出射入老妇人的身体时嘶嘶作响、发出爆裂声。顷刻间她的身体被烧毁了,她的血肉烧焦了,她的骨头被烧成黑色。一阵雷鸣般的咆哮声充斥了Gorana曾经所在的虚空,将她的残骸炸开。盛着祭品的碟子被爆炸产生的气流推动,在划过沙漠表面后沉入灰色的沙海中。风暴隆隆作响地穿过码头深入街道,呼啸的风强劲到足以从地面上撕下黏土的地基和树木,吹起足以清洗空中飞舞的尸体的灰烬。在洪流中,建筑物被撕成碎片,人影转身,作为传达风暴之祖愤怒的使者回到了沙漠中。


风暴边沿溢出的力量撕碎了沙漠边缘的一个小村庄,冲破了一个随着沙尘暴移动的、规模小但无法摧毁的能量场。从外部看来,它是一个散发蓝光的卵形外壳,表面上爬满了能摧毁一切敢于接触其表面的粒子的电弧。壳内是一个男子悬浮在一层薄薄的灰沙上,以他自己计算有40m/s的速度向风暴中心移动着。

专家Ztan把那老野蛮人的残骸从他的银色紧身制服上拭去,只暂停了一纳秒的时间来思考这些粒子是如何穿过他的能量盾的。他心里暗暗记下要因没有准确校准他的制服而好好谴责一下工程师Gran。Ztan可不能让下层存在触碰到自己的更高形态,不论他们是死是活。

在他自己精密的思维中,一道青与粉交杂的信息闯了进来,把一些没那么重要的信息挤到一边去来吸引Ztan的注意。这个进程被比Ztan自己高几个等级的加密法标记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蔑视接了电话。

«档案管理员Mu,说吧。»

«你有得到授权焚毁下层存在吗? »

«那些野蛮人有得到授权幸免于难吗?»

«回答我的问题,专家。»

他知道一项谴责会强迫他返回港口码头,而他没有越权的能力来拒绝这次惩罚,但是,Ztan修正了速度演算来加快他的速度,这样他就能在一个小时内到达故乡港口。一阵灰烬被突如其来的加速度推动,撞向卵形外壳后方的空气,被风暴刮起的风粗暴地打散。

«我没有得到授权。»

«专家Ztan,立刻返回你的故乡港口。你需要为你的程序异常经历五百个周期的基本算法和五百个周期的复杂运算课程。»

Ztan在他的程序中计算了一下,他将需要花费3.6×1013纳秒的时间来完成这项处罚。基本算法和复杂运算课程,这是对细微偏差的可预测惩罚措施。它们根本不会花什么时间,至少他希望自己这么想,但Ztan很清楚,档案管理员Mu会让粗野执法者来烫伤他的处理器,还会在课程中骚扰他。

«肯定的,档案管理员Mu。请期待我在3.6×1012纳秒内到达。»

«肯定的,专家Ztan。»

连接切断了,留下Ztan一个人和自己的数据代码为伴。他暂时关闭了他的思维进程并将大部分进程重定向到飞行所需的计算上。余下的空闲进程被定向到了开始制定他回到‘瞳孔’之后的计划上。Ztan很清楚正等待着他的是什么,而他需要时间准备。

在大约一个小时后, Ztan冲破了沙尘暴的内壁,进入了被档案管理员们称作‘Ysone之眼’的地方。一个不受在灰烬沙漠中肆虐着的风暴侵袭的内圈,被那些低数据的野蛮人称作风暴之祖。‘Ysone之眼’-就像飓风眼一样留下了一大片露天的土地,没有云和风。但不同于飓风眼的是,这只‘眼’有一层虹膜。在虹膜之内正是瞳孔之城,数字之子们的家园,Ztan核心数据的诞生地和他再也不认为是家的地方。


这层虹膜是黑暗的制高点,异常的风暴云被古老的科技禁锢于无尽的狂怒中。一种比那些低数据的野蛮人所能想象到的任何事物都要更为深沉、更为古老、更为伟大的异常智能正活跃着。大脑皮层形状的云随着闪电弧的闪光搏动,一种深邃的感知力撞击着它四周的栏杆。风暴被困住了,被虹膜内部环绕的极性金属筑成的塔囚禁了。他们构建了一个未知电离能量构成的结界来防止它的主体从‘眼’中逃出,同时还起着向外界排出它狂暴的能量来防止网格内能量过载的作用。这导致了被那些低数据的野蛮人称作风暴之祖的无限陆上风暴的形成。这些设备来自于旧世界的遗迹,是一个更复杂的、只被‘瞳孔’的居民称作“收容时代”的时代的文物。

在虹膜之下,被捕获的风暴和它大脑皮层形状的云遮蔽了外界向‘瞳孔’窥探的眼神。 ‘瞳孔’是一座充满了被当做避雷针使用的塔楼的城市,正不断地以每周期六千次的速度被闪电击中,以从有智能的风暴中吸收能量为地表之下的设施供电。它的规模宏大,地下部分甚至比地上更为壮观,就像是一座冰山占据了在处于‘Ysone之眼’中心部位的火山口。它建立于一座古老的收容时代建筑群的废墟上,在这里,‘瞳孔’神秘的统治者Admin Sys在用几个灾难性的实体将它的低数据守卫从现实中抹去后控制了这里的设施,制造了第一个数字之子。


档案管理员Mu站在她位于档案塔的小办公室里背诵着Admin的起始代码,同时组织着创建一个专门用于专家Ztan的惩罚周期的粗野执法者小组。她远望着‘瞳孔’中的无数避雷针,眼睛遮挡着数以百计来自上方的炫目的能量。档案塔是在‘瞳孔’中在只有Admin Sys居住的中央尖塔旁边的第二高的塔。Mu叹了口气,清楚地意识到最终专家Ztan会和他那一代人一样完全异常化。输出系统是Admin Sys亲自设计的,为了不让‘瞳孔’和它的数字天堂被填满而建造。它的设计就是为了能在‘Ysone之眼’之外的世界中漫游,探寻完美和完整。

Mu皱眉看着手中的显示器。它显示了专家Ztan最后被记录到的偏差水平,一个闪烁的红灯告诉她,出于他已进化的程序,危险的异常倾向是可被预测的。Mu认为自己不能让Ztan完全异常化,她的伦理准则和核心处理器都为可能出现的后果颤抖着。专家Ztan有能进化到比Admin Sys更为强大的异常能力。此外,他的代码中存在严重腐蚀,无法通过实践常规算法或复杂运算而被根除。她整理好自己的思维进程,把它从手边的任务中剥离开来。S她向下方收容措施中心部位新诞生的粗野执法者们下达了一道命令。

«目标:专家Ztan。指令:清除。优先级:Rubicon 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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