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色的地平线之上,立着成百上千的塔式建筑,一些树立着,一些从中间折断。浓密的空气将声音反射回去,空中显得那样的空虚。地面上,生物、人群和像在是在走路的机器都不像还活着,但也没有死去。它们战斗着、躲藏着,很少有人去爱。空中空无一物,除了有一个亮亮的光球,那大概很难被人认出那个就是月亮。仅存的心智还算正常的人在想着炼狱到底是什么样子,和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同。
Grace坐在小木屋里的木头桌子旁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苍白的荧光灯打在她身上,让她黑色的头发和浅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快的颜色。她灰色的运动裤看上去硬邦邦的,她在想在这片不毛之地的中央为什么还要穿衣服。
今天,她正在想象沙漠之中的绿洲,她想象着自己躺在水边,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枕在灰色的沙粒上。这时一阵哆嗦将她的身体抓住,扔回了现实之中。这一个无情、无望、令人抓狂的事实叫做“南极”。
她的工作环境既不优越也并不糟糕。房间一角堆着几箱子装着文件的盒子,一把梯子连着卫生间,另一处连着下面的床。桌子旁边是一一排普通的书架,大部分都放着信息政策,再旁边则是一扇她根本打不开的门。桌子上放着纸、笔、一台显示器和一台个占据了这张劣质木头制成的桌面的红色大个老式电话。
做过了白日梦,Grace照了一下镜子。这台小小的电视上只有一张标着巨大的价格标签的俯视图。她注意到标签又开始动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房间中陈腐的空气。从办公椅上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在大冷天里抻了下腰,然后重新坐下。
直到电话铃响起,标签才停了下来。她第48次(没准是第49或者52次)拿起听筒,开始说话。
“午安,我是光之使者企业的4号接待员Grace Zammuto。我们正在售卖地球,您是打电话询问购买事宜的吗?”
400。我出400美元。
“抱歉,这位先生或是小姐,但是我们卖的最低价是585.98美元。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凑到600整,没准,我可以向您推荐几种保险或是——”
375。别想像你这种人一直干的那样趁机敲我一笔。
混蛋, Grace想着。她看到价格标签浮在半空中,偶尔会颤动或者摇晃一下。
“我知道,您在您那里可能是一位领导,但我之前已经说过,我无法向您报出更低的价格了。这样卖东西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利润了,我们需要利润达到光明。我只能向您额外提供一些配套的套餐服务,您的钱绝对会花得很值……”
经理。找你的经理过来。我要你把经理找来而不是说这些废话。
“我很愿意这样做,但我恐怕得通知您:我讨厌别人说我的话是‘废话’,我经理的工作时间35时30分到36时30分之间,所以如果您不想再听我说话,我就要结束这次通话了。”
“砰”的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在监控器上,Grace可以在雪上作画,这时标签突然撞向地面。它现在升到了空中,价格标签被紧紧地拉动,好像是太阳系这颗大圣诞树上的装饰一样。
我可以把这东西扔进虚空里。我可以把它压碎进我的眼睛里。我可以让它撞向那些固态的空气。我还知道,你要为这件事“负责”
“可是,您不会的,因为您和您这伙人知道上次类似事件发生时出了什么事。告诉我,你还记得多少重启前的事情?”
几秒钟过去后。电话挂断了,Grace向后一靠,叹了口气。
又是几秒钟之后,Grace听见了外面的又一声巨响。这一次,外面的价格标签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水滴状的液体。原处的警报器开始报警,44号观测所警报声大作。
这一切又经过了几秒钟,但Grace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她开始嘲笑自己。自从第六次通话后她就没见过这种事发生了。
她觉得她已经结束了,但当她瞥了一眼她办公室的门时,她的笑声开始回响在办公室当中,门上刻着这样几个字母:
L.C.E.
在另一片灰色的地平线上,曾经是一座城市,如今却被松林和白雪覆盖。小动物们穿过了废弃的屋子,雪片、树根生长在它们踩踏过的地方。一台孤独的机器位于树林中央,发出了柔和的蓝光。空中发出昏暗光线的球体开始下降。
这台机器从远处看上去好似怪异的立方体。向上,成百的小齿轮在那里默默地旋转咬合,在这个设备里跳着复杂的舞步。塑料做的砖块通过一个大管子翻滚下来,在运动的发条之间铺设了一条僵硬的道路。带着螺丝泵在空气中不停地工作着,金色的电线蜿蜒穿过裂缝,一个小滑轮在承受机器的重量时发出了骨碌碌的声音。
不像森林里的那些新居民,冻僵的尸体都倒在机器的周围:一位母亲抱住了她的孩子,希望在攻击下保护住他;一位年轻的男人手中拿着武器,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在这些尸体之中,有一个人形的雕塑孤零零地立着,它的脸避开了身后那古老的屠杀现场。他那木头雕刻成的手开始腐烂,冰紧紧地结在它身体的起伏和曲线上。
在这座宏伟的机器前面,一扇木门屹立在那里,门上油漆干裂,有很多深深的划痕。这些裂缝中央有一块褪色的青铜铭牌,骄傲地展示着自己上面的铭文:
L. C. E.
Свет мой путь1
“我向你们百分之九十九保证,让我开店不会把外面的东西……对吧,都卖了。”
研究助理Riley不得不把自己的精力都放在把那个迷你SCP-1940-1捡起来踢进通风管道的栅栏上面。由于把SCP-1940-1保持在人类体型过于复杂,HMCL Leifson2决定把他的空间缩小,扔进一个坏冰箱里面。1940-1曾坚决抗拒这一决定,但它现在舒服地待在冰箱里,和Site-30员工们提供给它拿来卖的各种垃圾待在一起。
这台破冰箱现在看上去更像一栋五层楼的百货商店,主打商品包括破钢笔、碎纸团、午餐盒,还有一副破眼镜。1940-1站在“四层楼”的位置,看着Riley在冰箱的各个角落里安放摄像头。
“只需要付1400万的一小部分,我就能弄来你需要的所有文件,”这个小人继续说道。他身着便服,系着围裙,试着让自己看上去像一名零售店的售货员。“我有义务一直待在房子里,只要你给我一个虫心棒棒糖,我就能卖给你一些真的称得上‘光滑’的橡子,没有棒棒糖,棒棒泥、棒棒木甚至是棒棒鸟3都可……”
“抱歉,1940杠1,决定缩小你店面的人不是我,我也没法引起他们的注意。” Riley擦了下眼睛,继续调整摄像头的角度,等着观察窗后的Mill博士同意他调整下一个摄像头的角度。
1940-1看着Riley在他的冰箱中工作。“请叫我Roshin。他们总说顾客永远是对的,可要我说,这个说法‘严格来说’是‘不对’的。”
“为什么呢,Roshin?”
“那是因为,我保证你看到这些交易之后就会被我Roshin改变主意。4”
Riley犹豫了几秒,在结束手里的工作前咳嗽了一下。
Roshin站在他的冰箱上,咧开嘴笑道。“我看到了。戳你笑点了。戳你笑点了,对吧。你上次在这个地方听到冷笑话是什么时候?我对你讲,在这卖出东西就和对机器人讲清楚政治一样。”
“你在合适的时候抓住了我的笑点,就这样。”Riley站在冰箱前,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正如掩饰不住那个笑话的愚蠢一样。
“我确定我记得你说你在这从来没‘合适’过”,Roshin沉思道“妈妈说过,一个笑话能让你驱散痛苦。”
Riley摇着头,开始转身向远处走去,直到Roshin打断了自己的说法:“实际上,等一下。”
“看啊,Riley先生。这家店自从,大概,一年以前就已经搬到这来了?你知道我除了要卖的东西以外什么都没要求过,一次都没有。”
Roshin向一个纸杯走了过去,逐渐把它喝光了,在嘴唇上留下来一点可疑的污点。它用两只手抓着纸杯,放在了冰箱旁边。
“我会给你提供一个一次性服务。价格一美元。我知道你可能会马上把这东西烧了,但我不在乎。”
就在Roshin说话的时候,一直在低头看着柜台的Riley扬起了眉毛。
“我不单是想一直在这工作,而且还想做一些更糟的事情。是整体的一部分,但没有整体的连续性。而,而且,我知道这东西不能太早地和Mill博士解释,不过,呃,它能帮我拿到些利润。”
Riley低头看着这个异常的售货员,它的脸上挂着古怪地严肃表情。他回头看到了Mill,他在整个谈话中一直挂着紧张的表情。
“好吧,我不能帮你出去,但是我可以给你提供这一美元,因为在我们把你带到这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拿到了你的货物信息。你知道,HMCL担心你在完成配额或者完成类似的事情后就会自我销毁。”
Roshin变得快活起来,跳上了塑料杯。“朋友!这就是我想听到的!你现在就能拿上这个杯子了,不需要付首付!而且,啊,如果你们想处理掉它的话,你们就要把这个杯子彻底烧掉。我不希望卖从这里的炉子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地方弄进来的炉灰,明白吗?”
“清晰明了,1940杠1。”Riley用杯子给Mill打了个信号,看着Mill转着眼球,开始给另一名基金会员工打电话。
“你拿到了不错的东西,是吧Riley?告诉Mill活得轻松点。”
“好的。”
Roshin看着Riley离开这个空无一物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他的商店、他的呼吸和他耳边响起的无聊的铃声。他的目光落在柜台上的三个字母,柜台顶上的木头上刻着鲜黄的字:
L.C.E.
灰色的地平线上,成百上千的塔形建筑已经衰败,一些建筑以某种角度倒了下去,一些则拥抱着大地。建筑上丰富的装饰与颜色已经破碎,向下坠入泥土之中。地面上,生物、人类、看上去在走的机器都没有活着,但也还没有死去。一团暗淡的光球光降下地平线,被另一团暗淡的光球取代。
所有的建筑上的不同位置,以不同尺寸、字体,书写着鲜黄色的字:
光之使者企业。
生产。
照明。
实体化。我们会为您寻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