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意方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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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做出的恶魔药剂是曲柄加速剂。Belphegor的遗骸应当起到抽水机的作用,抽走懒散,代之以激光般飞快的反射。要么这样,要么让服用者永久昏迷。二者的比例大概在9:1。

我告诉Natasha后果时,她眼都不眨就把药片分给了Diya和Tracy。然后她们就着一杯水吃下药片,消失了。

两小时之后她们三个带着满包的纸回来了:股票、债券、财产文契,等等。我以为Natasha能透露一些有趣的八卦,比如告诉我们总理是个奴隶主什么的,但她只把包扔在地上。她递给我一个打火机,让我把它点着。我照做了。

这是给Zabutom的,她说。

Diya和Tracy把她们的包也放了进去。我们看着那些文件燃烧的时候,我意识到她们也有属于普通人的一部分——努力走出悲伤的普通人。当我指出这一点的时候Natasha耸了耸肩。把它们都烧掉,让上帝去给它们分类吧。她吻了我。

后来,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抚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她爱我。那是她第一次这么说。我往她的臂弯里靠得更近了些。

我想知道的是,她爱的是我吗?还是我的能力?

这二者有区别吗?


我继续为Natasha和她的团队研发药物。作为报酬,她们开始资助我学习。我用Tracy伪造的文件说服了我父母,让她们认为我得了一些奖学金。Natasha,Diya和Tracy作为芝加哥幽灵声名狼藉,我在幕后辛苦工作,但我觉得这不错。我计划最后出版我在恶魔药剂方面的研究——我确定这能让我得诺贝尔奖。

寒假我留在学校。我父母觉得我在跟一位教授一起搞研究。他们对了一半。我和Natasha和好了;圣诞节的时候她给我买了辆摩托车,我们开始骑着它兜风。

然后最后一个学期来了,我没时间再去兜风了。我把吃饭睡觉之外的所有时间都拿来写论文。我早就料到了这种局面,预先给芝加哥幽灵准备了足够的恶魔药剂。但我跟Natasha成了异地恋,我们每周五打一次视频电话,每周日去一趟月亮,然后就没了。我对此适应良好。实际上小别胜新婚是有道理的。但我不自觉地在想,我离她更远了——Diya离她更近了。

这学期还没过一个月,我最害怕的事儿就发生了。我在跟Natasha视频的时候Diya进了摄像头范围内。Natasha站了起来,和她握手。然后她们开始拍手。那是次秘密的握手。

最开始我努力把它不当回事儿,还拿这来笑话她们。Natasha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Diya笑得很得意。我认出来了那个笑容。我在亲吻Natasha的时候也对她这么笑过。要是我不采取什么措施的话,我的女朋友就要被一个见鬼的兽迷抢走了。

我告诉Natasha说我也想跟她一起出任务。她指出我什么魔法都不会。我不能服用恶魔药剂,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会在枪战中迅速白给。但她也想和我多待一会儿。

不是这样的,我说了谎。我就是想更有用一些。不管怎么说,我最近在研究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一个能把我也变成像她一样的魔法少女的项目。

这是另外一个谎言。我忙作业就快忙死了。但Natasha不需要知道。


随着我和Diya的主权竞争逐渐临近,我和她从未言明的争端开始升温。Diya开始研究机器人学。我每星期天都花一大部分时间听她跟Natasha争论猫女的脊椎该用什么金属——包括尾巴,还有要不要在耳朵上装让这些仿生人喵喵叫的传感器。我用她的热情来激励自己在成为魔法少女的路上高歌猛进。

我带Natasha见了家长。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很喜欢她。他们私下里告诉我说这个家永远有我的位置,并且我父亲支持她的职业选择。这和我预想的完全相反——他们该把我赶出家门,那样Natasha就要花更多时间来爱我而非Diya了。那天晚上我躺在小时候的床上,思考着要怎么把静脉变成生物奇术通路。

Diya有了个新爱好:日漫。她加入了我们的二人少女俱乐部,给我们安利《狼与香辛料》 还有《婆娑罗》一类的书。我们的讨论因为关于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无政府社会主义优点的辩论而日趋白热化。我只想回去跟Natasha依偎在一起看漫画,但我担心我无论说什么都会毁掉在她面前的形象。所以我加倍努力研究怎么绕过血脑屏障,把意识直接植入大脑皮层。

五月初整个团队带着我提供的增强剂消失了。一星期之后他们回来了,啥都没带,一脸疲惫,衣服脏兮兮的。我问她们去哪儿了的时候,Natasha让我去搜一个人气连锁零售商。我发现这家企业所有董事的孩子都被绑架了;绑匪要求他们允许公司的员工能够不受报复地加入独立工会。

我跟Natasha讲她不该把孩子们牵扯进来。Diya打断了谈话,声称董事会扣押了成千上万的儿童——公司员工的孩子们。他们依赖那点可怜的薪水养家糊口,所以没有讨价还价的底气。我想问要是公司拒绝他们的要求,人质会怎么样,但这次Natasha站在Diya那边,我不想给那个兽迷更多筹码了。所以我没提问,而是把话题转到了我把心血管系统作为奇术杠杆支点的研究上。

幸运的是那家公司在三周内屈服了。证实员工开始联合的几天之后,我在新闻上看到那些孩子们基本上都被释放回家了。他们无一例外都面容憔悴,对过去一个月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记忆。我那天晚上几乎不想去亲Natasha,但我得提醒一下Diya,Natasha的女朋友究竟是谁。

除了我去跟她道晚安的时候,她都在忙着跟Diya一起做仿生猫女。猫女启动,发出一声“喵”的时候,她几乎没注意到我在亲吻她的面颊。Natasha和Diya击了个掌。

那天晚上我根本没去睡觉。我调制了一种鸡尾酒,它要么能让我的大脑超频,要么能让它融化,从耳朵流出来。没时间了,但要是这没杀死我的话,我就得变成一个魔法少女。


事实上它没杀死我。毕业的时候我已经研究出了把我自己和恶魔连接的方法。以新陈代谢产生的能量作为交换,这能让我引导奇术和神学的能量。我要是能活下来的话——我有理由相信我能——我不会有魔法。我会拥有的其实是使用我自己的药物上头的能力,这能够让我基本达到相同的效果。

我们决定在毕业典礼后一天开工。Tracy病了,所以Natasha和Diya帮我在基地里搭建了转变循环。它由一对同心圆和被外圈包围的六边形组成,六边形的三个顶点上装有用于召唤恶魔和明确其工作及报酬的电子召唤器。报酬是我们三个人。Natasha和Diya会提供第一笔能量。然后恶魔将从站在仪式焦点的人(我)那儿获得它所需余下的东西。

我们在六边形上站好。我按下控制三个召唤器的电脑上的回车键。仪式开始了。

召唤器启动了程序的第一阶段,转变循环开始旋转,发出呜呜声。一个白色的发光实体出现在圆环中心的时候,六边形开始发光。它看起来和我一模一样——但没有嘴。

Natasha和Diya按我所说的那样念出咒语,给了那个实体第一笔报酬。但它仍然饥饿,而那个六边形将它导向了房间里唯一一个还没付转变费的人。

它飘向我时我再次按下了回车键。召唤器截断了绑定阵列,自动生成了一个新阵列。实体察觉到仪式变化,停了下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它尝到了 EVE粒子的味道,那种东西让它着迷。但新的仪式让它彻底和这一地区所有的EVE粒子通路断开了联系。它要是想再得到这种东西,它将不得不制造一个新通路:我。

我与它对视。我们都明白我所做的交易。无论对谁来说,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它抓住了我的嘴,把它捏开,把自己塞进我的喉咙。我感觉就像我同时在被蒸煮和被速冻。猪肉的刺鼻气味充满了空气。远处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咯咯声——当我意识到这声音是我发出来的时候我有一种超然的领悟。

我的毛孔里冒出了嘶嘶作响的红色蒸汽。血液从我身体内流出,我的骨髓被汽油冲洗。我的心脏停跳了,然后重新启动。

它不再是一颗心脏,而是一个发动机,活塞发出了见鬼的鼓声。我濒死的呻吟停止了。我尖叫一声,然后不再出声。

仪式结束了。那些环停止了转动。六边形逐渐熄灭了。我们重重地摔倒在地,然后Natasha冲过来检查我。我推开她,花了点时间欣赏我的新形态。

我的眼睛更锐利了。我的肌肉更加有力。我感觉更好。更有力,更敏捷,更强大。

我想揍一个婊子。我想去抢银行。我想引发爆炸然后像没事人一样走开。我想离开这儿,点儿什么。天啊,我什么都做得到。并且我知道我想先做什么。

我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了几片药,把它们扔进嘴里。我喝了口水把它们咽下去,抓住Natasha的手臂。我们脚下开启了一条通路,把我们从另外的空间和时间送到了我的摩托车上。

把手上挂着个头盔。我把它扣在Natasha头上——安全第一——然后启动了引擎。发动机根本没跟上;但我的心脏跟上了,它有个可折叠变形的内部空间,容积和燃料效率都两倍于这个发动机。随着一阵与之不相称的巨大轰鸣声,这辆小摩托车从停车场驶出,冲进了多伦多的交通高峰期之中。我以极快的反应速度穿出堵车现场,驶入401高速公路的入口匝道,以三位数的速度插到了一辆拖车前面。喇叭声让我们在座位上震颤。

当我们以超过200千米的时速在一排排半独立式建筑中穿梭时,Natasha抓得更紧了。路上的车越来越少,我在下坡的时候开始减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了欣赏风景。我们头顶的天空变成了粉紫色,夕阳投下些许橙色的影子。

我有一分钟停止了思考,专注于此时此地:我们眼前的日落,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我胸中的暖意,还有压在我背上的Natasha的身体。

她把我抱得更紧了。我驶下高速公路,把车停在中央隔离带上。

我们摘下头盔,抚摸着彼此。我们亲吻的时候我一直在想Diya。想到我是怎么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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