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P-CN-1226已成功二次收容,请站点内各人员做好…”
冰冷的机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Wells抹了把汗。
他抬头看着那一块一块的白炽灯板,强烈的光直射着他的双眼,他没有像平常一样紧忙闭上眼睛揉一揉,而是盯着那抹白色光晕。愈来愈长的对视,他仿佛被催眠一样,抱着的纸箱的双手也随之凝固起来…
两年零三个月,长达824天的工作时间,Wells正在这里一点点消磨他的青春。他也忘记自己为什么会放弃在大学的高薪工作,可能是为了亲眼见一见传说中拯救世界的神秘组织,也可能是想担负起暗中保护人类的重担,而又或是想成为像超级英雄那样的伟大形象…
“Wells?”Zenerry拉回了走神的他。“啊…我在!”他略显尴尬的回应了一声。
“快点搬完这些东西,然后去好好休息吧。”Zenerry微笑着提醒他,随后便又去指挥其他人工作。Wells抱紧了手中的纸箱,把它送进货车集装箱——并重复这个动作。
他扶了扶帽子,仿佛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去打一场令人放松的高尔夫?去和朋友们一起到自助餐馆大吃特吃?
他苦笑了一声,转头看着正辛勤工作的Zenerry,又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双手,洁白的纤维手套因沾染上些许灰尘而变得不再富有光泽。
他又搬起一个纸箱,转身往前走。枯燥无味的流程,每走一步都会勾起他的回忆。
“我们真的是那传说中的代表正义的一群人吗?”他心想。
数不清的异常,从早到晚进行下去的实验,如果不是那还算可观的经济收入,他可能早就倒在床边再也无法起身。
“轰隆!”一辆货车开动了。车轮滚动的声音传了出来…
“吱——”
基金会的武装车辆压死了一只老鼠。
“Open The Door!”正在吃奶的幼儿被踹裂开的大门打断睡眠。母子尚未清醒便被赶出家门。
那是个极为偏僻的村落,三面环山,但却偏偏被灾神所看中。在基金会将那恐怖的模因进行收容后,并对这些目击者注射药物,即使是那名幼儿也无法避免被清除这段记忆。
尽管母亲如何央求,他们仍然坚持底线——
“我们也是为了全人类考虑!”
而刚刚加入工作的Wells,当时就站在那些安保背后,观看着这场为了正义而进行的必要工作。那幼儿的哭喊声仿佛使他的母亲有撕心裂肺的疼痛,而她又无可奈。
那名安保毅然决然的和其他几名安保向这里喷洒了记忆清除药剂。
数天后,Wells并不放心,他借着回家探望亲戚的理由,去附近的地铁站,独自一人跑到距离他所任职的站点足足两百公里的那处村落。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拉紧了领带,回忆着那家人所在的住户,鼓足了勇气去敲门。
“你好,我是…一所慈善基金会的经济顾问,我听说您独自一人带着一名还未断奶的婴儿生活,我准备…”
“已经没有了。”她说,“我的孩子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怎么也治不好…”
“这……”Wells惊愕的看着她,但马上又端正好情绪,“为您感到遗憾…这里是一封我们基金会送给您的信,请收下。”
那位妇女沉默着收下他的信,将信封放在手心,双手合并,嘴里似乎在念叨什么。
尽管难以相信,但他意识到,那些记忆清除药物已经害死了这个无辜的孩子。Wells后退了几步,深深的鞠了一躬,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在信封里放了五百元现金。
但他现在心里所想的并不是那位妇女能怎么使用那些钱,他所担心的事情似乎已经开始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很久,他只是刚刚知道而已,基金会为了自己所承诺的六字宣言,做出的事情会远超他的想象。
我们的工作绝不应止步于此。
“我们真的是那传说中的代表正义的一群人吗?”他心想。
“轰隆!”最后一辆货车开动了。Wells这时才又回过神来,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随着脑中那抹思绪将东西都搬上了车子。格雷走过来将胳膊搭上他的肩膀,“嘿伙计,你这是怎么了?六神无主的…”
“啊…可能是没吃早饭的缘故吧…”他下意识的回答了格雷,其实他早上已经吃过早餐了。
“正好我也没吃,走,一起去餐厅吧!”格雷看起来心情很好,不由分说便拉着Wells跑出了仓库大门。
两人快速的奔跑,脚步声不绝于耳…
这让他想起一次长时间、大规模的曝光事件。高铁站挤满了人,他也是用这样的两只脚快速的跑到站台,又快速的跑进高铁里,车门差点夹到他。当他急忙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时,包里的胸卡滑落了下来——就在卡片掉在地上的那一刻,整列车的人都直视着他。距离他比较近的乘客都纷纷远离他,远离这个令人厌恶的邪恶组织成员。
Wells低下了头,看着那名小女孩,这让他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名幼儿。
“叔叔,你是不是大坏蛋呀?”
Wells错愕地看着她,苦笑了一声:“叔叔怎么像是个大坏蛋呢?”
“我妈妈告诉我,拿着这样的卡片的人都是大坏蛋,不能和他们一起玩。”
小女孩的妈妈整理好行李,突然发现她的女儿离开她身边去和一个基金会员工搭话,急忙把她抱走,并对Wells恶目相视。
他无奈,默默地收起这张“耻辱卡”,以免让更多人厌恶他,厌恶基金会。
“我们真的是那传说中的代表正义的一群人吗?”他心想。
似乎时间静止了,乘客们对他的议论声不再被他所察觉,列车仍在行驶,好比天神在彩虹桥上骑着独角白马,神色迷离…
他仍然在吃午餐,被烤的滋滋作响的牛肉放在嘴里,吃起来却味同嚼蜡。
“或许,只是我知道的太少了?”
他只是个二级员工,自从他加入基金会以来,他便了解到这个组织的神秘性——员工不可能知道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无论这个员工处在什么样的等级。
“我所认识的基金会,真的一直都在牺牲少数拯救多数吗?”
他回到自己的员工宿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他一样憔悴。
他戴上了自己的胸卡,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
镜子中的他抚摸着那张胸卡,笑了笑,
“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