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订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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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这样的东西到我们这里来,并不是打算自首然后被我们收容的?“

我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个懒散地摊在沙发上的skip——他微眯着双眼,从吸管里吮吸着一瓶可口可乐并发出咕噜咕噜的噪音。

“我没啥好收容的,这个宇宙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像路边的垃圾桶,只有用的时候才会去找,你们每天拒绝收容的东西成百上千,又不会多我一个,如果你认为我是一个很好的点子,那估计你会十分后悔的,我大概属于那种吃力又不讨好的念头”

他把可乐瓶一起吞到了嘴里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乌龙茶。

“把马桶堆在一起也不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厕所,我最近的两笔生意差不多算吹了,我得完成点业绩。即便公司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干白领着薪水。我到这之前,充满了对这里的期待,可惜真正到了这里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好像这里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捞油水,到处都是你们的劳动成果,大家活得着实很充实啊。”

“你说……”我又翻看了一下桌上的推销手册,同时余光瞄了一下他,他翻了一个白眼,他似乎连基本的热情推荐都已经不想做了“定制各类宗教,量大从优,长达三万年以上的从业历史,保证立即见效,流传千……这上面写得就像卖狗皮膏药的摊贩一样。是你写的?”

“如果按照你们的要求的话,应该能算我写的,如果当成是我的写出来的东西,你们也方便理解。”他面前的桌上已经铺满了各类的廉价小零食,他开始把那些膨化食品塞进他的嘴里,同时从口袋里往外扯着某种铁制品。

这家伙明显具有极高的扭曲现实能力,这个收容间里许多紧急措施按照目前他所展现出的能力来看,多半是毫无作用的。我的手离开了桌下的隐蔽触摸区。

“你订制过很多宗教么,那些闪米特族……”我停下了话语,凝视着他面前的那高达3米的巧克力喷泉。

“大概把,我也记不清了。”他串起了四个块棉花糖在巧克力里用力搅了一圈,塞进了他的嘴里。同时他的声音却又清晰地从嘴里发出,令人完全无法相信他的嘴里塞着半个苹果和四块巴掌大的棉花糖。
“道教、闪米特一神诸教、佛教、印度教、阿兹特克神话。你们知道的宗教有这些,更多的是你们不知道的宗教,我们只是负责种下种子的开头者,至于将果实取自何处,又栽种向何处,那就不属于我们的服务范围了,当然,客户资料是保密的,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权限不足,拒绝访问。“

”你是怎么订制那些所谓的宗教的?利用你的现实扭曲的能力来向他们展示神迹么。“

他躺在电动按摩椅上开始喝啤酒。
”神迹不过是个催化剂,宗教真正的养分是践踏人类信念的时代,就像卖冰棍的夏天就卖的多,冬天就卖的少些,我们这行也免不了这个俗。每当上位者的欲望压垮了人民的尊严,人类就会退化到互相屠杀的野兽,而把野兽重新变回人的方法,就需要我们这种专家出马了。“

我拿笔圈划了一下,轻轻敲了敲桌子,”在许多时候,宗教难道不是战争的理由么?“

“宗教不可能成为战争的理由,”他将第173根竹签搭在了他以竹签搭出的一个螺旋塔之上,“你见过有人会为了使用一次性筷子而去吃面的么?宗教是一个简易的意识形态构筑系统,宗教可以轻易地构筑一个自上而下的逐层控制体系,有效地集合人类的集体意志,并集中生产力。而这些都是为了培养出优秀的军队所做的努力,宗教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产出忠诚的士兵。在集体的意志和所谓神的示意下,人类可以随意解放自己的贪婪而不被他人指责,的确有些人会以神的名义来施恩于他人,相对的就也会有人以神的名义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你们的国家也见识过类似的事情吧,虽然不是因为神就是了。”

随着话语结束,他用食指轻轻推倒了那座高耸的螺旋塔,竹签凭空弹起,缓缓落下,在半空中如同阳春白雪,缓缓消逝。

“要让民众相信宗教的话,还需要一样东西,那就是宗教的真实。“他边说边从指缝中捏出几张扑克牌放在桌上。

“宗教的真实?“我的目光被扑克牌吸引了过去,却有些看不清牌面上的符号。

“你看到过那些基督徒么,在一些鸟不拉屎,政府都懒得去管的山区,一些虔诚的基督徒会去那里传教,他教会那些文盲文字,他带着珍贵的药品拯救那些奄奄一息的孩子,教会那些农民如何化学制肥。这些就是真实。什么是真实,那就是渴望实实在在的帮助。你们为什么永远不会相信所谓的宗教,因为你们活得像个人,你们不用所谓的上帝来教会你们如何变成人。
在许多许多许多地方,那里没有活的人,存在的只是一些看起来像人的东西而已,你们在城市里享受着现代文明的惠及,你们享受着科学的美好,你们不会了解到在冬天里被冻掉手脚的痛楚,你们更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感冒而发烧致死。他们被像人的东西生育了下来,试图活得像个人,但他们太默默无闻了,毫无希望地活着,毫无希望地走向死亡。然后,宗教走向了他们,宗教给予了他们人格,给予了他们意义,给予了他们真实。宗教的火种会由他们所点燃,然后籍由他们的子嗣,烧向别的地方。”

他把头上的法官假发摘了下来,狡黠地笑了一下:“关于教义来说,如何让教众相信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我侧过身子观察了一下单向玻璃,通过特制的隐形眼镜我可以透过单向玻璃看到外面的情况,赛文朝我比划出了OK的意思。我重新望向他。“继续吧。”

“古兰经里禁食猪肉是由于当时不具备处理卫生猪肉的能力,这个你应该是了解的,我们通过制定各类教义作为规则,用神的威严来完成复杂的民众行为管理,而神的威慑力是来源来着于何处呢,我不可能让每一个违背教义的人直接死亡。其实神的威慑性不过是来自于不可知罢了。知识这种东西可以由神来给,但不能由人来给,即便完全是人创作的,人阐述的,那也必须是代述,代写。
因为人的威严是浅薄的,当民众看到领导者也会受伤,也会痛苦,也会死亡,那么大家都会不再畏惧,畏惧是控制群众的无形枷锁。在一开始建立宗教的时候,我们会挑一些怀疑者的代表者,让他去接触不卫生的事物,或是引诱他食用不应该食用的植物,利用其无知使其以惨烈方法死去。在给予恩惠的时候给予恐惧,绵羊会顺从,而人类更会顺从,只要人类能吃得到东西,能活下去,人的底线就会很低,只要不给他们提高底线,他们就会一直如此。”
他开始四周环视,手指缓缓有节奏地敲起了桌子。

“你有如此的能力,还需要靠收费创造宗教来赚取资产么,你自己创造一个宗教不是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得利了?”

“我看你们有一块无限的披萨也没见你们一天三顿都是披萨,有那个能力不代表一定要依赖它,不过就是无钱过日子时的紧急措施。“

“你看起来似乎了解我们的很多信息,你是怎么了解到的。”

他扬起头,瞳孔微微收缩在了一个地方,张开了嘴,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嘴部动作。

“scp基金会也不过是宗教的一种罢了。”

我的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感,在那个时刻,我总觉得我不应该再聆听下去,可我到底还是做出了沉默的选择。

“如此之多SCP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呢,我大概知道你们存在的时候我就在想,看着那么多天马行空的异常存在,总是让人赏心悦目,但是从中我却窥探到了一种我很熟悉的东西。”
他伸出了手掌,手掌上的空间开始变得不透明,然后浮现出一个正方形,正方形开始展开,变成了六片,然后折成了一个正方体,最后出现了分割线,显出了颜色。

“玩过魔方么?”他放下了手,魔方在空中开始缓缓旋转。

“玩过一段时间,当我开始忙其他的事的时候就不玩了。”我眼睛死死盯着那块魔方,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普通的魔方有六个面,六个颜色,我们会打乱他,”魔方开始自动打乱,“然后我们再试图重新还原它。”魔方在瞬间转回了初始颜色。

他伸手从空中拿下了魔方。

“每一个SCP项目都是一个被打乱的魔方,观察者便是魔方的把玩者。宗教往往只会告诉他的教徒一半的真实,然后将丑恶的另一半隐藏。但SCP项目呢,他们都是百分之三百的真实,现实并不是完美无缺的,SCP项目将隐藏于所有人视线下被忽视的特点增强,然后精准地描述给所有人。所以超越真实的真实,SCP项目就出现了。真实过了头就会变得荒诞可怕,SCP项目就是现实的衍生,它虽然完全天马行空,但是它骨子里却是绝对的现实,我们把现实中的真实夸张化具现化,把不确定的概念变成实体,把确定的实体变成概念。虽然我们认不出他们,可他们就是水和冰的关系罢了。”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魔方可以用不同的材质来制作,”我面前出现了火焰构成的魔方,和冰制的魔方。“魔方上所印着的文字和画面也会不一样。”

印着不同色彩和不同材质的魔方又环绕着整个房间。

“影射加密是SCP项目的基本元素,就像魔方的打乱过程一样,我们将直白的,体现出实质的魔方,开始打乱,用似是非是的外壳包裹着他们,层次越多,还原结束的时候越会感到满足。”审问室里的魔方开始全部打乱,发出奇妙的颇有韵律的节奏声。

“当观察者看到SCP文档的第一行时,就像看到了魔方的六个被打乱的面。看到很多信息,却又串联不起来。” 所有的打乱的魔方瞬间停滞,接着开始富有秩序感地一个个经过我和他的面前。

“随着观察到的信息逐渐增加,混乱的信息开始逐渐依类分布,彼此依次精密咬合,观察者就好像在试图还原着魔方一样。” 所有的魔方一起做着相同的还原动作,声音整齐划一,我的心脏仿佛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随着他们的扭拧的统一节奏而搏动着。

“最终,魔方变成了作者所想表现出的样子,观察者得到了最终的画面,脑中开始回味起还原的过程。每一步对应着每一层影射加密。井然有序,完成的满足感开始充斥观察者的胸膛。”出现着不同画面的魔方凝视着我,冰冷从我的脑中蔓延至我的四肢末端,我感受到一个无穷巨大的世界将他的目光聚焦向了我。

“最开始,大家都会把扭都不扭的画着自己创意的魔方直接丢到大家的面前,随着数量的增加,有人学会打乱了魔方,然后大家都开始尝试把不同样子的魔方用不同的方式打乱。有些人打乱的步骤缺乏创意,被赶下了舞台,有些人在魔方上画的图样陈词滥调,也被一脚踹了下去。观察者的口味变得越来越叼,魔方出现了更多阶,更多形状,自动还原的,多个魔方互相组合,直到今天,大家仍对此津津乐道。”
魔方纷纷消逝。仅仅留下了最初的那个基本魔方寂静地安坐在了桌面上。

他嘴里不知何时叼上了一根细细的雪茄,雪茄自动点燃,青烟萦绕盘旋,仿佛勾勒出了什么形状,可最后还是无序地飘散而去。

“我不明白,什么文档,什么魔方,打乱?还原?你到底在讲述什么。”我试图不去想,我试图不去理解其中的意义。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试图抓住他。

Ⅳ级模因危害确认,开始进行认知重组措施。

“你没必要理解,因为你不过也是一个消耗品罢了,你也是魔方的一个格子罢了,我们都是一个格子,如果我们都仅仅指代的是自己的话,那就不具备趣味。我今天没在这里赚到什么好处,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赠品,希望你以后可以有机会使用到我的服务。拜拜,祝你活得愉快,也祝魔方的把玩者玩得尽兴。” 他打了个饱嗝,嘴里叼着一根牙签,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白色的雾气充斥了整个房间,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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