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P-6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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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与作者

Site-87

美利坚合众国,威斯康辛州,斯洛斯皮特


“我讨厌故事。”

这并不完全是事实,但她知道这样能带来更加沉重的打击。

讲台上的男人脸色苍白。她可能还不如说她讨厌希腊人。他瞥了一眼身后上方的投影上的标题幻灯片,好像在寻求帮助;上面写的是“应用末世超形上学,或在万物的尽头讲故事”。他对自己点了点头,似乎是被说服了,然后断然地说:“没有人会讨厌故事。”

整个讲堂里的人都在转身望向Delfina Ibanez,她矮小的身躯凭着她纯粹的人格力量像是占据了整个高大的门框。“好吧,”她退了一步,“我讨厌小说。”

“这就……好一点。”从他的语气上看,只好了大概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那么,你想回答问题吗?”

她沿着过道慢慢行走,欣赏着她皮靴发出的吱嘎声和她人造丝连衣裤的弯曲。“不记得了。”

“我问你最喜欢的故事是什么。我本来想问一个没有迟到的人,但你进来得那么戏剧性……”

她重重地坐在整间房里唯一一个她认识的人身边的椅子上。Udo Okorie博士的脸色看着像大病初愈一样;Ibanez在回答前给了她一个同情的微笑。

“我迟到就是因为我讨厌小说。也就是说我鄙视超形上学。也就是说你应该问问其他人。”

“你想对我发号施令?等你自己讲课吧。”他紧抓着讲坛,身体前倾;她可以听见他的运动鞋在讲台上嘎吱作响。“你最喜欢的故事是什么,Ibanez部长?”

她假装思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回答道:

“《真材实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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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魔法。”

Ibanez皱起眉头。“怎么会讨厌魔法?”

整个讲堂慢慢空下来,而Okorie还坐在座位上。她眼神迷离。“你要是突然发现自己在月球上,你也会开始讨厌空气的。”

“你的朋友怎么了?”

Ibanez瞥了一眼过道上那个皱巴巴的阿多尼斯。“我觉得怪你愚蠢的讲座。”

“你才蠢呢,”他咧嘴一笑,“我的讲座可棒了。”

“我是个奇术师,”Okorie说。她摘下眼镜,压了压鼻梁。“天生的。”

“我百分之九十是水,”Ibanez说,“你百分之九十是空谈。她百分之九十是魔法。”

Okorie虚弱地笑了。“差不多吧。死局开始之后,我每天醒来,感觉就像刚被抽掉了一品脱血。”

“你可能要去Sinclair博士的实验室看看,”男人建议道,“她是我们的大魔法师。可能会有应对低EVE的东西。”

Okorie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Ibanez耸了耸肩。“谢了,无所谓博士。”

“是占位符。”他纠正道。“Placeholder McDoctorate。”

她又皱起眉头。

“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想。”Ibanez挽起她朋友的手臂,扶着她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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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clair博士不在,Okorie在她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一包针筒,暂时帮她减轻了不适的感觉。Ibanez把她留在寝室里让她好好休息;但Placeholder就没那么好摆脱了。

“你知道O5一次性解密两个零零一提案有多罕见吗?”他对着她的后脑勺问道。他腿很长,但她走得匆忙而坚定。“Swann说有一帮子恐怖小说家在异次元空间干预我们的日常生活,而Pickman等人说叙事这概念本身就是智能的。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就让我去讲这些内容,然后把每个人都吓死的。”

“我没说无缘无故,”她扭过头说,“我是说那缘故很愚蠢。”

“现实才不愚蠢呢!”他小跑到她面前,开始踮起脚尖倒退着沿走廊跳起舞来。“我们的存在是被一个异常系统的网络所定义的。我们居住在一个异常的生态系统里,Ibanez部长。有什么东西在破坏遗传多样性,但这种破坏不是平均分布的。当一层神秘古怪的东西缩小的时候,就会有别的扩大来填上缝隙。”他从实验袍口袋里拿出了一件奇怪、精巧的仪器,对她挥舞着。“这东西能测量叙事波动,而它的探针还在动。斯洛斯皮特已经几乎没有一点魔法了,但虚构的力量仍然强大。”

她扮了个鬼脸。“你想让我们用故事代替真正的魔法。”

“故事就是真正的魔法!”Placeholder在空中挥舞着手臂,削掉了一个路过的特工的棒球帽。他单脚尖旋转着奉上道歉,与此同时调整步伐,与Ibanez并肩而行。

她摇了摇头。“行吧!反正都一样。”他们到了营房那里,她晚上在这里过夜。她靠在门上,从腰带上扯下一个钥匙圈。“故事可以是魔法的,但与我无关,因为我的工作就是终结魔法。”她打开门锁,“我结束故事,博士。”

她溜进去,对着他的脸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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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banez被水流过木头的声音惊醒。那声音弥漫在她感知的边界,是一种有节奏的、流畅的拍打,音调低沉得令人感觉安慰。她感觉到连衣裤背后漫上一阵潮湿,而她第一个连贯的想法就是:我可从来没有尿过床

她第二个连贯的想法是:我也从来没有在草地上睡过,而这就足够促使她站起来了。

空气寒凉如冰,在短暂的一瞬间里她可以看到自己的呼吸,呼吸随后便融化在浓重的雾气里,那雾气覆盖的河岸似乎向两边永无止境地蔓延下去。水比她闭眼后看到的黑色还要黑暗,拍打着一艘平底木船的船舷,船在她感觉不到的微风里轻轻摇晃着。

桨架上有船桨,一件沉重的旅行斗篷随意地搭在船尾。一顶破旧的软呢帽颤颤巍巍地放在上面……

……又在她靠近的时候移动了过来。外套起伏了一下,只有一下,就像呼出了一口屏住的气。

“嗨。”她说。

帽子倾斜下去,模糊了其下的不管什么。一只袖子挽上去露出水面,滴下黑色的小溪,无力地指着下方的河流。它这个姿势只保持了一瞬间,随后重新垂落到脱色的木板上。

“为什么不呢。”她说。这无疑是一场梦。

她蹚水走过去,感觉寒意透过战靴传到了她的小腿上,随后登上了那艘小船。那一堆布料似乎瘪了下去,好像在达成目标的最后一刻就耗尽了全部力量。

“我来划船吧,那就。”她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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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渡人的帽子随着划桨有节奏地摆动着,它看着她沿着河口划去。在如镜面般平静的水面上拍打了许久、在不透明的白雾里走了不知多远之后,她感觉……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感觉,但它就在她身后。摆渡人的帽子滑到后面,她觉得要是可以的话,它还会再和她招一次手。她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那座城市……

……她就站在那座城市里了。河流、船只、摆渡人全都不见了。她周围出现了石墙,脚下有坚实的鹅卵石。街道沿着陡峭的山坡向上,一座昏暗的古堡占据了地平线。

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听到我。

Ibanez把反驳的话咽下去;那声音尖细、微弱而哀怨。她开始行走,她的影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着。无数人形的剪影跟随着她的脚步行走。

在最后的时刻,我给你带来希望。

“你是谁?”她顿了顿,“别跟我用梦话打哑谜。”

我们时日无多了。

……她爬上一座教堂宽阔的白垩台阶,周围全是影子似的人形,在她经过的时候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台阶的尽头是一个光滑的石质平台,一袭雪白的长袍在又一阵无形的微风里飘动。

随我来,开始吧。

微风突然转变成狂风,她跪在了地上。在她用双手捂住耳朵、狂暴地喊叫着什么的时候,长袍被吹到一边,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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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te-87

美利坚合众国,威斯康辛州,斯洛斯皮特


“那是个幻象。”Okorie打了个哈欠。她摆弄着盘子里的冷鸡肉三明治。

“那是个故事的种子。”Placeholder欢呼道。他一口吞下自己的半块三明治。

“那只是个梦。”Ibanez低声咆哮。“奶酪没消化。”

“狄更斯式谜题。”Placeholder挥舞着三明治,把一块满是筋的禽肉甩到了一个路过的特工的靴子上。“奶酪可不会引起噩梦。但是,主角倾向,就绝对会——”

“幻象。”Okorie吃完了。她看起来只比前一晚稍微好了一点点。“知道还有什么会创造幻象吗?SCP-5923。”

Ibanez眨了眨眼。“那是哪个?”

“土耳其的一座孤独的城市。它以前会让人做梦,乞求他们回到那里的‘家’,直到我们在九十年代开始往那里送游客。之后就没听过它的消息了。”魔法师把手指搭成塔尖状。“有没有一条河?一艘船?一个船夫?”

Ibanez点点头。

“有雾?一座教堂?白衣的人形?”

Ibanez半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Okorie靠在椅背上。“5923。它想从你那得到些什么。”

“可能它也濒死了。”Placeholder说,“就像所有的异常一样。可能觉得你能帮助它。”

“可能觉得它能帮助我们。”Ibanez沉思。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它告诉我……”她退缩了一下,“它告诉我我可以重新恢复平衡,给我看了一把剑。它告诉我那把剑是关键。”她觉得很荒唐。

两位博士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下。“好吧,”Placeholder说,“我们就按规则来;O5说我们为了抵消6.5k要做的事情都必须是仪式性的,什么什么强化异常力量的东西。”他指了指Ibanez,“就说你不想去土耳其。”

“我想去土耳其。”她说的是实话。

“好。你拒绝了召唤,我们就可以继续了。”他对Okorie打了个手势,“有什么唤起幻象的任务?”

Okorie耸耸肩。“幻象先发的时候,我们不需要召唤它。只要直接等着任务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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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yaköy村

土耳其共和国


“呃,”Ibanez评论道,“这可太糟了。”

他们站在一张熙熙攘攘的村庄的快照前,街上全是一动不动、眼神呆滞的人。一阵微风呼啸着穿过蜿蜒、上升的城镇风景,一个挎着腰包的中年人一头扎进一个杏子摊。摊上的东西欢快地滚下坡去。

“让他们坐下。”她唤道。她带着的十人机动特遣队呈扇形散开,轻轻地把那些摇摆的人形引到地上。Okorie已经跪倒了;她摸索着Sinclair的包,准备今天给自己扎的第三针。

“他们怎么了?”Placeholder和那意外的水果解放者交涉着。

“就是这个地方。”Okorie打了个哈欠。她每隔一句话就打一个哈欠。“它靠自己住民的生命力而活。”

“也就是吸血鬼村。”Ibanez摸上了手枪皮套。

“不是。”Okorie深吸了一口气。“它并不榨取生命力,而是……反映它。它关心来参观的人。如果它现在还是靠他们而活的话,肯定是有原因的。”

“当然了。”Placeholder说。“它很饿,而他们是这里唯一的食物。”

“我不是很确——”Okorie说。一阵低沉的隆隆声打断了她的话头,震得鹅卵石都从灰泥里弹了出来。Ibanez差点没站稳,而Placeholder跌进了杏子车里,街道像潮水一样翻卷过他们周身。随着岩石破碎、陶土成灰,所有的建筑都消失了,他们在一片漆黑的广阔空间里跌跌撞撞……

风景重组。他们现在站、蹲和坐在一个干涸的喷泉里。Ibanez梦到的教堂耸立在他们面前。MTF不见了。

快。每个词语都带着喘不上气似的急迫请求。找到我。快点。

“它在对我说话。”Ibanez走出喷泉,“它要我去找到那把剑。”

“那儿。”Okorie嘶哑地说,指着教堂台阶下面的石质门廊。“图书馆。这里已经没有多少魔法了,但我能……”她摇了摇头,“它在图书馆里。”

“正解。”Placeholder向她伸出手,Ibanez通过无线电确认了小队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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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看上去很不起眼。Kayaköy只是一个村庄,实际上更像是个——

“敲诈游客的地方。”Ibanez说,“我可以证明这点。”

里面只有一位顾客,伏在桌前,整个脸都埋进了一本书里。咨询台后面的图书管理员正茫然地盯着电脑屏幕。因此,房间里的第三个存在完全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拿上它,穿白袍戴兜帽的人形恳求道。它矗立在磨损的马赛克地板中央,石膏般光洁的双手高举着一把闪亮得可疑的剑。

Ibanez解开手枪皮套。“别耍花样。”

未知的终结是一切故事的终结。那声音传到内耳,只剩了一点发痒的感觉,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一切故事的终结是一切改变的终结。

长袍突然滑落,露出了一个光滑的白色大理石雕像,雕的是……同样的穿长袍的人形。Ibanez勉强听见了最后一句话:

一切改变的终结便是万事万物的终结。

Ibanez从那熟睡的学者旁边拉过一把椅子,靠在雕像的底座上。Placeholder俯身捡起掉下的长袍。

“小心。”Okorie粗声说。她重重地靠在咨询台边上。

Ibanez站在椅子上,手指穿过雕像的手和剑的防护罩。冰冷的金属很轻易就举了起来,她把手握上附在剑上的木质圆柱体。她屏住呼吸……

……抽出了那把武器。

她松了一口气,更仔细地检查着那东西。是一把短剑,长度不足一米,有圆形的护手和抛光的圆橡木剑柄。护手的边缘写着字,但她不认识。陌生的字母刺得她眼睛发痛。

“现在怎样?”她走下椅子,感觉手里武器的重量让她有点不平衡。“我要把它刺到什么地方吗,还是?”

Placeholder看起来在沉思。“显而易见的选择是一条龙。”

Okorie的头歪向一边。“你也听到什么声音了吗?”Ibanez喊道。

作为回答,奇术师倒在了地上。她背靠在木制镶板上,沉重地喘着气。她的同伴们冲了过去,Ibanez一边跑一边小心地把剑指向身后。

Okorie在他们俯下身子的时候扮了个鬼脸。“这里有一条密径。”

“什么秘境?”Placeholder在Sinclair的小挎包里四处翻找着,想再找一剂EVE针管,同时把那长袍也装了进去。

“密径,”Okorie重复道,“一扇门。我能感觉到。”她快速眨了眨眼。“但每个密径都需要敲门动作,我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她瞥了一眼那把剑。“那神秘的存在还传递了什么信息吗?”

Ibanez摇了摇头。“我觉得现在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她给Okorie看了看护手。“你认识这些字吗?”

魔法师眯眼看了看,然后迅速转开视线。“我不认识。但我知道谁认识。”她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书桌上。“蛇之手。”

Placeholder皱着眉头,帮她完成注射。“对啊,我们最好的朋友。好想法。”

“手也不想让魔法消亡,就和我们一样。”Okorie提醒他,“情况变了。”

“密径到底在哪里?”Ibanez突然插嘴。

Okorie转过头,用指关节敲打着木头。“就——”

桌子里传来一声明显的“咔哒”。Okorie张大了嘴。

“你可没说敲门动作就是字面意思。”Ibanez抓着剑站了起来。

“确实不是。”Okorie在地上局促不安地扭动着;Placeholder把胳膊撑在她手臂下,把她拉了起来。这一回,她没有拒绝他。“肯定是这场大崩溃的结果。”

“或者这就是你在叙事中的角色。”超形上学家提出。Okorie又扮了个鬼脸,但没有争辩。

Ibanez绕过桌子,把昏迷的图书管理员推到一旁,看见了……

“我勒个去。”

桌子上有扇齐膝高的橱门。它开着。当她看到后面有什么的时候,她差点又把剑掉了下去。



他们爬过桌子里的门,Kayaköy冰凉的石头地面变成了柔软、温暖的草地,上面铺着呼呼作响的蓝草。下方是林木,没有腐烂,反而坚实而且……光亮?Ibanez没有完全理解,直到站起身,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理解。

她站在一片灌木丛生的空地上,那地方同时也是一个华丽的阅览室。那是她见过最宏伟的图书馆,一排排拥挤的书架一直上升到覆满浓云的天花板上。温暖的微风将古代纸页的气息带着遥远的打斗声吹拂到她身边,她转身看着自己的伙伴们。

Okorie还在草地上。她怀着歉意抬头。“我不觉得……”

Ibanez把剑递给Placeholder,伸手扶起她的朋友。“希望你大部分的重量都是魔法。”

他们穿过书的丛林,书墙向四面八方延伸。他们走过一连串巨大的拱廊,在每个分叉口都停下脚步观察超自然的交通。在十五分钟的时间里,他们已经遇见了:一个会动的骨架把指骨按进一个两米长的、全部由眼睛组成的团块,一遍又一遍地尖叫着“练习PRAXIS!”;一个矮胖的绿色四眼生物用一本巨大的皮革大部头把一大群纸质蟑螂碾成了纸浆;某种巨大的半蛇半恐龙,跑得太快看不清它要去哪里;还有不少于三个不同的穿长袍的人,眼睛睁大、拼命挣扎着,被从天花板上伸下来的没有身体的手臂紧紧抓住喉咙。

Okorie把手臂伸到身后,轻轻地抚摸着触手可及的每一本书脊。她深深地呼吸着,眼里溢满了泪水。

“那是什么?”Placeholder问道,Ibanez改变姿势,单手扶起魔法师。她的另一只手轻松熟练地搭在腰上,一阵气流袭来,一声枪响炸裂在这木质的峡谷里。一条鼻涕虫在跳跃到一半的时候撞上了一串肿胀的神经簇,两者在血液和金属壮观的喷射中共同解体了。

“是啊,”Ibanez说,放下了她的配枪。“那什么啊。”

“你到底有没有瞄准?!”Placeholder跪下去检查那蜘蛛似的东西的残骸,把剑放在他们之间的地面上。“你好恐怖。”

“而且好吵。”Okorie抱怨道,“下次这么做的时候把我放下。”

Ibanez轻轻把她放在地上。魔法师战栗了一下。“我感觉……不知道算不算更好,但是——”

Ibanez转身,左手握上剑的圆柄,以一个流畅的动作把它举了起来。又一个肉球从遥远的天花板上掉下来,她用没开锋的一边把它拍到一边。“拉!”她大喊,又刺上一剑。这一回,那怪物倒在了一个书架上,在一套百科全书上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痕迹。

“哦,”Placeholder说,“操。”

他盯着过道那头的一群血红色蜘蛛,它们相互纠缠着,挡住了他们的路。然而,Ibanez还没有重新站稳,那血肉的帘子就被猛烈地掷到了一边,散在了书堆上。一条巨大的红背千足虫,比好几辆首尾相连的公交车加在一起还大,后半身着地直立起来,把那些抖动的东西高高地扔到了天上。它把它们吸进了它巨大的圆头中间竖直裂开的口器,然后发出一声诡异的尖叫,把漏网之鱼从地上一把抓起。在最后一口红色消失在它的食道里时,它深褐色的肚子燃烧成了红色,血肉烧焦的声音充满了空气。

它圆形的肩膀上喷出一缕细细的火焰,然后重新俯下看着他们三个。

Ibanez瞥了一眼Placeholder,他现在蜷缩在俯卧着的Okorie边上。

“这能算条龙吗,你觉得?”


“狱卒!”那庞然大物长声尖叫,“在我的图书馆里!你们不许——”

它细长的肢体突然向外张开,分段的身躯轰隆一声摔在草地茂密的地板上。“哦,”它喘着气,“讨厌。”

Ibanez站着,把剑举在他们之间。“我不是来关什么东西的。”她保持着连自己都感觉惊讶的平静语气对那火车大的食腐动物说,“我是来寻找一条信息的,相信我,你也很想帮我找到它。”

“我不是讲解员,你个半吊子傻子。”它忙乱地站稳了脚(?),靠在书堆上支撑着。“就凭你这么暗示,我就能把你撕成碎片niblets。”它顿了顿,“碎片?还是杂碎giblets算了无所谓,我不信任你们这类人。我不能容忍窃贼和焚书人!”

“那你宁愿容忍蜘蛛吗?”Ibanez踢了踢最近的一个怪物残骸;那千足虫一挥长刺的前足,把它甩到远处。“你难道是蜘蛛忍者吗?”

那生物再度后退,一瞬间Ibanez觉得自己就要在它火热的肚皮里和那些蜘蛛再会了。随后,空气中传来一阵令人惊讶的轻柔的啾啾声,她突然意识到那是它在大笑。“蜘蛛忍者!你也没有那么坏嘛,”它嘶嘶笑着,“我是第八归档员。我的朋友们叫我圆房蚣。”它带着T形框架的眼皮收缩了一下,“你们可以叫我第八归档员。”

“好极了。”Ibanez放下剑。“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图书馆着火了,比喻地说?”

不要用比喻。”归档员闪到一边,展现出Okorie见过最大的室内空间:一排又一排的书桌、书架、桌椅、躺椅和沙发、灯笼、火盆、杂志架还有讲坛。它不断扩张、不断接触,就像一个活着的、会呼吸的东西,而在她从书下走出来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

摩天大楼般高的檐廊上爬满了数不清的肉红色蜘蛛,把它们颤抖的神经附件盘绕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由血块和软骨构成的网络。

“是厅堂。”Okorie轻声说。

火花在蜘蛛之间跳跃,让Ibanez想……

日。

“我改主意了。我想让你告诉我为什么这有个……蜘蛛脑,就在你的大厅里?”

圆房蚣喘着气,像风箱一样收缩、扩大。“古老的魔法正在死去。密径打开了,我们关不上。各种东西都在穿过来;包括那些我们不欢迎的。那些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的东西。”

“哪种东西?”Placeholder来到中庭,和Ibanez站在一起。

“被驱逐的前读者,可能是因为盗窃、破坏图书馆财物、食用图书馆财物,或者食用其他读者。”那巨大的球状脑袋扬起,又一阵蜘蛛碎片血腥地冲上高空。“当然还有不可名状的怪物。那些只的东西。这就是其中一个。”它发光的绿眼球眯缝起来。“厅堂会扩大体积来适应其中的内容物。一般情况下非常方便。但现在就不是了。”

Okorie颤巍巍地站起来。“你们可以直呼其名吗?”

“那是尤伯罗斯的弱智大脑,”圆房蚣啐道。吐出来的是一块翻滚的黑色物质;它在旁边的绿色木板上嘶嘶作响,带着一股生锈金属的味道。“知识的诅咒。空虚之尤伯罗斯、无意义网罗之尤伯罗斯、无迹午夜的胃部之尤伯罗斯。”

“那不是个人的名字吗。”Ibanez说。

归档员将它可怕的拉链状的牙齿咂在一起。“什么?”

“尤伯罗斯。”Ibanez出神地看着不断增殖的肉质神经元,“八十年代的运动员。我爸以前很爱看棒球。”

厅堂的顶部现在藏在了一个由起伏的红色组成的假天花板后面,在盲目低能的欢乐中发青。

“彼得·尤伯罗斯。”她说。蜘蛛在书堆间产卵;一群讲解员正勇敢地把它们用扫帚刷下来。“我有大概九成的把握。”

“是啊,”Placeholder说,“我觉得这不是他。”

Ibanez蹲下,系紧了靴子。“你擅长攀爬吗,伙计?”

圆房蚣的胶原紧张了起来。“以前爬上去过。”

她转变成了起跳姿势。“你的甲壳有多硬?”

归档员因为期待发起抖来。“对你要干的事情来说足够了。”

“你们在想——”Okorie说,与此同时Ibanez从地上一蹬,爬到了那巨大千足虫的背上。它快速爬到了最近的承重柱边上,他们冲进了那凝固的大脑后面空荡的深邃空间。

Ibanez一手抓住一条拱起的脊柱,另一手旋转着剑锋。它发出了黯淡的白色光芒。“是我的话就躲起来了,”她朝下面的同伴们喊道,而圆房蚣正盘旋着冲上那有机花丝组成的墙壁。


Ibanez爬上那巨大节肢动物上升的躯干,在手风琴似的节段上跳跃,与此同时它爬过了金色的夹层楼,在一根又一根无尽的大理石支柱之间荡来荡去。天上下起了蜘蛛和书本组成的雨;圆房蚣用牙齿咬住前者,把它们撕成碎片或一口吞下,而用蛇形的舌头把后者从半空中拽过去,以惊人的温柔把它们紧紧地抓在肚子下方。如果它抓住了一本下落的魔法书,就会整个吞下它。

“食用图书馆财物?”Ibanez透过耳中的血液喊叫着。

“我有神经束是专门给……神经束准备的。”圆房蚣喘着气说,“我的一些液体非常善于保存。”

她刚想反驳,自己的头发就突然被扯断了;她拽下来一只蠕动的蜘蛛,把它砸碎在归档员身侧。“好吧,”她喊道,“送蜘蛛下地狱大行动正式开始。”他们在一个被栏杆围住的走廊上急转弯,又一个无脑的恶心东西朝她扑过来。她用力挥了一剑,蜘蛛从剑锋的一边划过。它溃烂的胸部裂开了两道,她使劲把它投到了一根装饰着花纹的金色支柱上。它爆炸了。

圆房蚣巨大的脸庞转过来怒视着她。“剑可不能当棍使!”

“在大脑里打棒球嘛。”在他们穿过扭动的书堆时,她调整了握剑的姿势。

“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干净利落地把接下来的三个跳跃的恐怖怪物分成两半,一阵猩红色的喷雾消失在归档员的皮下,随后她爬上它的头,他们冲进了书架之间。她在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之间跪下寻找平衡,把剑举到身后,而在颤抖的身形从四面八方朝她围过来的时候,她开始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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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分钟是血红色的一片模糊,Ibanez挥着剑又砍又刺,分解着她的敌人。他们冲过一大堆螯肢动物的内脏形成的喷雾回到厅堂;而她就像喝醉酒的埃罗尔·弗林一样在归档员背上跳着舞。她在剑尖上旋转着一块不幸的肉块;它试着沿剑锋爬下,而她除掉了它所有的八条腿,一把把它弹开。它砸在趴在地上的博士们身旁的地砖上,就像一大块湿漉漉的汉堡。她大幅度地挥剑,一次性抓住了五只怪物,把它们全都扫到了圆房蚣的食道里,疯狂地大笑着。

在十多层楼高的地方,曾是天花板的空间终于触手可及了。归档员踢在墙上,像一根建筑肋骨一样穿过打开的穹顶,倒立悬挂;Ibanez爬上它的肚子,高举着剑,划破了那蛛形纲动物组成的天空,被一股闪烁的深红色洪流浇了个透。她笑得那么起劲,差一点保持不住平衡;一阵奇怪的笑声,可能是圆房蚣和她一起发出的大笑,也在那可怕的深渊之间回荡。

一块掉落的砖石撕裂了那层有机结构,砸上了归档员的后背。随着一声极强的鼻息,它喷出了一串火焰,就在离Ibanez站立的地方不远处。她倾身躲过,用力挥剑,凭着纯粹的本能做出了徒劳的举动……

……而一股力量瞬间从剑尖扩大,捉住了火焰,与它合为一体。那把剑现在发出了炫目的白光,Ibanez挥出了一个宽阔的弧度。火焰的风暴在厅堂里盘旋,而那由蜘蛛组成的天蓬燃烧起来,变成一个翻滚、濒死的实体。

圆房蚣转移到了对面的墙上,将自己的前半身挤进半空,前后摇动着身躯接住一片片下坠的燃烧的蜘蛛。Ibanez爬回了它的头上,将怪物的遗骸分解掉,边摆着姿势边咯咯笑着。

烧熟的灰质和煮沸的红色液体像瀑布一样溅到地上,Placeholder和Okorie退回到了书堆里。圆房蚣轻快地跑下了最后一层楼,到达了这场大屠杀的底层,而Ibanez像猴子爬藤一样从它的一条腿上爬了下来。她着陆的时候,靴子恰好砸在了最后一只因为明显的恐惧而蜷缩在主借书台上的幸存的蜘蛛上。它像红色的果冻甜甜圈一样炸开了。

两位博士盯着她。她全身从头到脚都满满地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血液。她朱红色的身形上绽开了一个耀眼、白皙的笑容,她欢呼着:“我爱故事!”然后笑得更猛烈了,声音嘹亮得发痛。

火花在圆房蚣光滑的几丁壳上跳动着,随着一阵嘶嘶声熄灭,而它用弯曲的黑色舌头从灼热的空气里又抓住了几颗。它轻柔低沉地吹着口哨,仍然拥抱着许多珍贵的手稿和专著,就像宠爱的父母抱着孩子一样。


归档员躲避着剑锋。“就算我会说,我也不想去说那种语言,何况我还不会,”它低沉地说,“这里没有人能帮到你;你必须得去到源头。”

Ibanez点点头。“可以理解。源头在哪里?”

它告诉了她。

“哦,”Placeholder说,“我们还是别去了。”

“我们必须去。”Okorie搜索着最近的书架,显然是在从它的内容中汲取力量,“那是故事结束的地方。”她意识到他在盯着她,脸红了。“任务、故事,一个意思。”

Ibanez咬了咬牙。“如果我们翻译出了这句话,结果它说的是‘世界和平’的话,我就要摔东西了。可能什么都会砸烂。”

“可能这就是剑的作用。”Placeholder若有所思,“让你生气,然后你就变成了究极战士。”

她没有理他,而是转向归档员:“我猜我们能走密径?”

“不是密径,是伤口。”它咝咝地说,“一个感染的伤疤,某次早就破裂合作中那个不明智的合作者留下的唯一一份纪念品。它在七重门之外,会在你们进入后就关闭。图书馆连接着一切有知识的地方,但是……”它犹疑了一下,“这种连接不是自愿建立的,而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会切断它。”

“我一直都想问问这个,”Placeholder说,“图书馆连接着一切可能的现实,对吧?它是多重宇宙的常量。它是怎么仅仅因为我们这个现实的魔法消亡了,就分崩离析的呢?”

那巨大的脑袋歪向一边,似乎在思考。“原因想必也是一个多宇宙常量,或者足够相近的东西。个人层面上,我要怪你。”

Placeholder表情抽搐了一下,“那我猜你是不可能给我们一些认真的协助了。”

“是的。”千足虫划拉着地板。“这里可能很快就会变成一切物种最后的魔法堡垒了。我不会因为你们愚蠢的差事而让它冒险的。”

Ibanez怒视着它。“我们是想拯救世界的。你可以至少给我们一点点帮助。”

“我给你们的会比我在任何其他时候都多。”归档员把庞大的身躯顶在天花板上,似乎要以此增加与他们讨价还价的力度。

Ibanez放下了Kayaköy的长袍,现在它已染成了朱红色,然后看着明亮的剑刃上自己斑斑驳驳的倒影。“好吧。”她说,“告诉我们门在哪里。”

圆房蚣摇了摇头,甩下了几滴深红色的水珠。“我只需要诅咒你们来让你们自己找到它。”它深吸了一口气,他们盯着它肋状喉咙深处的琥珀色光芒,它吟唱道:

我将送你去那不善的殿堂
你将在那里寻到你的悲伤
它在乌木书架上黑色魔典
以及你内心的幽暗深渊

“我很抱歉。”它停顿了一会儿,加上一句。

Okorie和Placeholder立刻就走开了。Ibanez奋力抵抗着那份突然推开她的力量,就像溯浪而上的泳者。她问道:“如果这就是仅剩的一切了呢?”

归档员的眼皮微不可见地收缩了一下。

“就算你是对的,如果我们没有成功,这个地方以外的整个宇宙就不会有一点异常留下了。”Ibanez用力对厅堂的方向打着手势,那里还在失控地扩张着,因为存活的被放逐者们都在朝这场大屠杀的现场聚集过来,“如果图书馆之外的一切都死去了呢?”

“那么只有图书馆就足够了。”圆房蚣断然地说。它转过去加入人群,Ibanez终于屈服于带她离开的急迫力量。


他们在一种清醒的恍惚里鱼贯穿过踏平的廊道、精心打理的花园和宽敞的休息室,一群群的读者从他们身边散去,如同拍到岸上的海浪。他们投入越来越深的图书馆的中心,头脑一片空白,步伐坚定而确信,在全然的无意识中走过了年岁古旧的走廊、衰老腐朽的档案馆和废弃已久的书房。当他们终于到了那扇黑得发亮的地窖门前的时候,周身也只剩他们三人了。Okorie把一只手按在铁上,而另一只更大的手的轮廓在金色的织锦上展开。

门打开了。空气也改变了。门打开了。他们的心脏狂跳不已。门打开了。门打开了。所有的时间仿佛都瞬间凝聚为一。门打开了。就连时间也静立不动。

门打开了,他们走了进去。这想法似乎在事后才姗姗来迟:门打开就是为了接受他们。

“我讨厌魔法。”Ibanez说。Okorie拍了拍她的肩膀。

门后的空间是那厅堂衰退的映像,由于岁月、火灾和腐朽的侵蚀而变得颜色发黑、坑坑洼洼。一束纯黑的光线从天花板上的孔隙里漏下,照在破碎的地砖上。一种黏稠的黑色液体从空荡的书架上细细地流出,汇入房间中央的一片虚无;它看起来像墨水一样。一张张纸从上空下落,消失在那看似无底的洞里。

“无底洞的重点是,”Placeholder说,“它们都不是无底的。从来都不是。”

Ibanez小心翼翼地走到边上。“是个比喻,对吧?下坠到疯狂之中?”

她的同伴也走上来。“是前进的隐喻。”Placeholder说,“为了过渡。为了获得更深的知识。”

“这只是个洞。”Okorie说。她走到他们前面,灿烂地笑了,然后踏进了虚无。

他们看着她落下,握起手,跟随她一同踏入。

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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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banez那天第二次在黑暗中自由落体。

在从有光的地方下落的时候,她没有有意地闭上眼睛;但当她的脚再度接触到坚实的地面上时,她确实需要有意地睁开眼睛。她还是不能看见,而当她张开嘴想提出这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是戴着面具。她把手指塞进面具,把它像晒斑一样扯了下来;那是一块坚硬、无特征的长条白瓷,像一块用了很久的肥皂。

她的同伴们站在边上,拿着自己的面具,在突如其来的光亮里眯着眼睛……

她扔下了面具,将微微发亮的剑举在身前。Okorie倾身仔细看着它,渴望地描摹着它的护手。“这东西正在大量流失魔力,”她轻声道,心情敬畏,“它不应该变得更有力量了!没有什么能取得更多力量了。我们库存的文物有一半都已经失效了。2264打不开。005和963都彻底死了。但这东西没有?”

“可能这就是魔法城市想要我们拿上它的原因。”Placeholder推测道,“也许这就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让精神集中在精神场所genius loci。”Okorie表示同意。“就有希望了。”

“嗯,”Ibanez说,“这是把不怎么样的剑,但挥动的声音很好听。”她挥了一下剑表示强调,然后把它举到面前,照亮周围的环境。

“看来我们今天是要爬过这图书馆了。”她咕哝道。拥挤的黑色书架之间一条狭窄的过道向近乎无限远处延伸开去;她几乎可以感觉到那道路上地球的弧度。非常拥挤的黑色书架。非常、非常……

他们不约而同地战栗起来。Ibanez有种明显的感觉,这些书不对劲。这些书架不对劲。她在看到这幅景象的瞬间差点受伤:那木炭一般的书堆突然在不断膨胀的压力下裂开,炸裂成漫天冰雹般的——

“我们得走了。”她说。她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们要赶紧走,以防我们——”

听见声音?

她迅速踏步向前。“快走。”她没有去看他们有没有跟上。

你是来偷窃我们的秘密的吗?和Kayaköy的声音不同,那声音并不微弱。相反,它响亮、自信,回荡着破钟在空井里鸣响的音调。老鼠咬了药饵。

她走得更快了。书架像死人的指甲一样朝着天空延长。书在看着。它们没有同意。

你想认识我们吗?你想了解你自己吗?或是你还想寻找更污浊的秽语?那声音在冷嘲热讽;它同时发出沙哑刺耳的笑声,洪亮到让人痛苦。她在黑暗中如同赤裸。

“Delfina?”Okorie远远地在身后问道。“Delfina,你还好吗?”

你来到了我们的住处。书架朝她迫近。书架消失了。你来到了一切美丽的既毁之物的终点。她的脚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你来到了黑阿拉卡达,这里欢迎你。

她停下脚步,闭上眼睛。

到我这里来,那声音唱到。到我这里来,然后结束吧

“这可不是结局。”她被自己的声音惊醒,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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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他们四人站在——一池朦胧的泪水里。水里有书本,是淹没了的灾难启示录,文字从浸透的书页上漂下来,凭着表面张力在水中游着。Ibanez在黑暗中跪下,将她的手指划过一层薄膜,位于毒液和——

够了!”她的同伴错愕地回头,Ibanez的喊声在这巨大的地下湖里回荡,三人都用责备的目光看着她。

这就是你的知识,其中一人斥责道。在里面溺死吧。

她眨了眨眼。“知识。”她盯着池子,然后伸手捞起一本书。她合上封面的时候,它已经化为纸浆的书页流到了她的连衣裤上。她看不懂那些字,但上面的字母是姓名死去后的遗体。她眯了眯眼。那些字母是我们所有人内心的疯狂的出版许可。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揉了揉眼睛,最后试了一次。

书名很简单:《毁弃》。她丢下它,平静的水将它吞下,几乎没有升起一滴反对的水珠。她舀起另一本。《残骸与玫瑰》。又一本。《放荡的庇护》。英语单词从无声的阿拉卡达语中浮现出来,如同浮上海面的鲸。

“当然了,”Okorie说,她跪下,从Ibanez的肩膀后看过去。“在城市里,阿拉卡达的文字会自动翻译。”

她们一起站了起来,他们四人在池水中间围成一圈。“这就是那个归档员的意思。”Ibanez说。她举起剑,慢慢地旋转着。“我们必须得深入到源头。”

剑锋闪出一道纯白的光芒,他们可以清楚地读出上面镌刻的字迹。Ibanez大声念出:

我不会消亡。I will not fade.

我们等着瞧,她第三名同伴啐了一口,而就在她想起自己没有第三名同伴的瞬间,它倒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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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卡达大使把尖锐的指甲戳进了她的右手,她向后跌倒在沥青色的池里。在打着旋的黑泥里她看到一张没有脸的脸,破碎的伪装像剥落的皮肤一样散落下去。

我认识你,它咯咯笑着。你不是英雄。

她的背撞破了水面——然而她还是可以看到Okorie和Placeholder疯狂的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四肢摊开,躺在Site-43的主电梯通道抛光的瓷砖地板上。无数个缠满绷带的幽灵向她走来,她发现手里的剑变成了一把光滑闪亮的高科技步枪。

杀人犯,最近的那个幽灵朝她啐了一口,而她对它开火反击。在击中的瞬间,它变成了一个穿着安保制服的惊恐的女人;她转过身,双臂脱离了肩膀,血液飞溅在干净的白墙上。

懦夫,第二个喊道,轻蔑地背着手;它变成的那个女人在Ibanez扣下扳机的时候消失在红色的迷雾里。

狱卒是朝她涌来的几个幽灵说出的最后一个词,Ibanez摸索着爬回墙边,对它们持续开火扫射。它们倒在她身上,爆炸开来,血液浸透了瓷砖,直到一只爪子般的手伸出来,将她的头按进不断蔓延的水坑里。你不是救世主。

她咳嗽着、呜咽着从那沼泽般的死水里爬出来。天空起了火,飞机在头顶呼啸,用重炮轰击着一个湖畔小镇;而身穿MTF制服的男人女人们还在挣扎着组装高射炮。

她手里的火炬被劈成两半,但上方的白炽灯把她面前的水中那一团团膨胀的红色照得分外鲜明。一个小女孩脸朝下倒在淤泥里,后脑勺上有一个干净的伤口。Ibanez弯下腰——拼命对抗着想让她放下火炬的力量——转过了她姐妹冰冷的尸体。

"这是假的。她的声音消失在那缠满绷带的无脸野兽嘶哑的嘲笑声中,它伸出爪,掐住她的喉咙。你什么都不是。

这回她反击了,用破碎的火炬捶打着那个大使。每次捶打都让它看起来更高大、更瘦长、更自信了。“这不是真的!”她尖叫。“这只是个梦!”

今日,梦比阿拉卡达所有的魔法都更加真实。绷带落下,黑夜的轻盈拥住了她。她感觉手指松开了那把火炬 那把枪 那把剑,而就在大使又一次把她推到水里的时候,她理解了正在发生的事情。

在它把她按进微温的水里时,她颤抖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空思绪、集中注意力去想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唯一一件事:她在喷泉的失败,她的十名好队友都死在那里。

你不是个领导者。锋利的手指刺进她的头皮,当她出现在Kayaköy城月光照耀下被雨洗过的风景中时,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血。她从喷泉的水池里走出去,咳出的雨水被滚烫的空气呛住。那野兽站在教堂的台阶上,用一种随意的、非人的恶意看着她。我吹口气就能把你撕碎,它得意地喊叫。但更有意思的还是让你自己来——

“开火,”她哑着嗓子喊道,在大使困惑地僵住时感到一阵满足,随后十支装着中空弹的步枪把就它撕成了碎片。她的特工们打空了弹药;那全身是孔的怪物向前迈了一步,随后脸朝地倒在台阶下面。她瞬间看到了一件白色的长袍在全力吹拂的大风里疯狂地鼓动,随后整个场景又突然间荡然无存。

她四肢着地躺在无尽的知识池里。她的敌人脸朝下扑在水里,身形还是完整的,但不动了。她放松了握着剑的手,把它举到身后;她没有看到是哪个朋友拿走了它,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伸手扭断那可恨的生物的脖子的残忍快意里。类似于破碎的铁链重新连上的声音在洞穴里响起,她把自己从漆黑的泥潭里拽出来。

Okorie无言地把剑还给她。在黑暗中,它如灯塔一般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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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Placeholder在她们回到石廊的时候大声问。

“阿拉卡达的大使。”Okorie很平静。“地球上最强大的巫师之一。”

“它死了吗?”

“它一开始就是死的。”魔法师看起来很悲伤,“正常情况下,它眼皮都不抬一下就能把我们打到原子层级。”

“是啊,”Ibanez点点头。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但不知为何似乎更坚定了。“它也是这么说的。这也就是它失败的原因。”她伸手去擦拭感觉到在从脸上流下的血液;她的手回来的时候还是干净的。“反派从来都不懂分析环境。”

“那个难道反派吗?”Placeholder打断,“Okorie,你叫它大使。它为缢王工作吗?”

“不要大声说那个名字。”Okorie犹疑着,“答案是‘是’也是‘否’。情况很复杂。”

Placeholder把手伸进自己的实验袍的口袋里。“你们俩知不知道角色原型?”

她们都耸了耸肩,他拿出叙述波动探测器。

“那具体一点,你们知不知道大BOSS的二把手叫什么?”

她们再次耸耸肩,看他调整仪器上的刻度盘。

“他们管它叫‘龙’。”

Ibanez停住脚步。“你是说……”

“我是说,你从雕像里拔下了一把剑,拯救了一个主权国家,打败甚至可能杀死了一条龙,然后……”他盯着探测器,“……对。我们现在在最高点。”

Ibanez不耐烦地转换着重心。“也就是说?实际一点?”

“也就是说我们要开始平息这一切了,否则我们就会把作者拉到我们的层级,然后被困在不断上升的叙事里。虽然看着你神化成为英雄很有意思,我们还有一件拯救世界的小事要做。”

Okorie的眼睛在剑光里闪烁。“其实,说到这个话题……”她伸手去碰那把剑,然后迅速收回手吸着手指。“哎呀。咳咳。”她整理了一下思路。“我们知道为什么这块死掉的金属还在慢慢地接近临界质量吗?”

“它在收集她的主角光环。”Placeholder说。

Ibanez盯着他。“什么?”

“它在从你的英雄主义中汲取力量。”Okorie解释道。“不,当我没说。它在匹配你的英雄主义力量,正如Kayaköy会反映游客的满意度一样。这城市呼唤英雄,而你回应了。因为这就是你。”她握紧了Ibanez的肩膀。“我们是从土耳其来到阿拉卡达的,Delfina,通过该死的被放逐者之图书馆。我们不是为了读这行根本没有任何信息的字才来的!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完成它。”

“剑触发了任务,任务也激活了剑。”Placeholder表示同意,“通过你荒唐的英雄壮举。”

“你知道多久没有人改变过阿拉卡达的权力平衡了吗?”Okorie问道。“狱卒有多久没有自由地在蛇之手的厅堂里走动了?Kayaköy有多少年没有讲过话了?”她笑了,“或者我的血管里有多久没有充满火焰了?”她笑得比剑发出的光芒还要灿烂。“这就是它的功能。它反映你的内心,搅动整个故事,让已死的和濒死的地方重焕生机。就我们所知,那剑锋上堆积的改变已经可以完全逆转这死局了!”

在他们走向走廊的时候,Ibanez沉思着这一点。走廊尽头是一扇厚实的石质拱门,通向一片漆黑。

“那么,”她说,“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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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穿过门槛的时候,感觉到一阵空虚的畏惧。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边缘,里面有珊瑚般扭曲的柱子、破烂的旗帜和深陷的柱廊。和他们刚走过的路一样的道路朝四面八方分岔,乌木门楣上刻着描绘传说故事的不详魔符。缢王宫殿的中央是一条旋转楼梯,通往一个高起的平台,平台上有一个昏暗的王座,王座上雕刻着各种场景和人物,那些图案在他们的眼下爬行,像坟墓里蠕虫的记忆。里面散落着着肮脏的钉子、断裂黑色金属链和磨损的黑色绳索。一条锁链从看不见的天花板上垂下来,在微动的空气里轻轻摇晃着,没有惊起落满所有暴露表面的灰尘。

王座是空的。

Okorie把他们拉回走廊,她朦胧的脸庞苍白得吓人。“我们有麻烦了。”她几乎在哽咽。“离开阿拉卡达的唯一办法就是穿过一扇门。一扇真正的门。”她朝着身后指了指,“那里可能有一扇,但城市里绝对有门。”

“那,我们走出去?”Ibanez感觉自己脉搏加快。

Okorie摇了摇头。“缢王被放走了。我猜是你……我猜是我们放走了他。”

Ibanez举起剑,Okorie更用力地摇头。“你看到它对大使做了什么了。要是缢王拿到了它,就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了,我们也就不用费心拯救世界了。它已经完蛋了。”

Placeholder呼吸急促。“那么,我们去那几条路上找,希望可以找到一扇门。”

“那如果我们没找到呢?”Ibanez小心地盯着她朋友的脸。

Okorie背过身。“选条走廊,随便哪条都好,然后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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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里的光线很奇怪。他们可以看清每条路上雕刻的铭文,但在高台的另一边,通往阿拉卡达的螺旋楼梯像是淹没在不可打破的漆黑里。他们在一扇扇门廊间穿梭,盯着无光的岩石组成的无尽的隧道,意识到在他们临时的火炬下自己的影子并没有拉长或者缩短。

他们总共找到了一扇门,一扇漆黑的木门,锁是星爆的模样。门楣上的传说写着“内殿”,Okorie一言不发,但拒绝打开它。他们牙齿紧咬、脸色憔悴,侧身绕过王座的平台,走向那挥之不去的黑暗——

那黑暗移动了。

“哦。”Okorie说。她把手伸进自己的手提包,取出一个皮革小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左手中。她两手一合,一片朱砂色的云雾在她周围展开。“再见了。”

“什么?”Ibanez抓住魔法师的肩膀;Okorie肌肉绷紧,双脚稳固地站定在尘垢里。

Placeholder发疯似地检查着隧道,Ibanez试图强迫她的朋友转过来面对她。Okorie揉搓着双手,直到它们都变成了旧铁锈的颜色,随后开始用残留的粉末画线。

“Udo!”Ibanez走到Okorie面前,较高的那名女性转身,使劲地把她推了回去。她的脸上布满泪痕。“你得走了。”她跪下来,用手指在地上画出线条,环绕着自己雕刻出复杂的图案,同时黑色的烟雾在她身后翻腾。一束反物质线球、一幅展开的完全无物的织锦、一大群漆黑的触手向着他们伸展……

Ibanez举起剑,Okorie给了她一个极其痛苦的微笑,然后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打出了一团火,将它按在地板上的人影上。

一道火墙从她脚下升起,将王座厅一分为二,把Ibanez和Placeholder与那不断伸展的缠绕的东西分开了,后者正是缢王的影子。Ibanez把手按在火上;摸上去是凉的,但如石头一样坚实。

Okorie模仿着朋友的姿势,然后撅起嘴唇,一用力。Ibanez被推了回去,滑过肮脏的地板。Placeholder把她拉起来,她叫喊着:“UDO!”

火墙后面的空间现在变成了无星无月的黑夜。Okorie双手高举过头顶,头发飞扬,肌肉绷紧,脊柱挺直。缢王空洞的身躯迫使她一点一点地往后退,慢慢移到了一扇门下,门梁上只有三个新月形的简单标志。

在Ibanez再也看不见她之前,她仍保持着完美决心的模样,而Ibanez被那位悲痛但坚定的超形上学家推进了一条无光的道路,上面标着“乌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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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没走远十几米,Ibanez就感觉到一阵暴戾的想冲回王座厅冲动,比归档员在图书馆里下的诅咒还要强烈,比让飞蛾扑向火焰的本能还要强烈。“我们必须得回去。”

Placeholder没去拦住她;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力量。“我们不能。这是唯一的出路。”他把双手插进自己黑色的卷发。“我们必须得把你弄出来。我们必须得把那把弄出来。你是主角。Okorie和我……”

“不。”Ibanez厉声说。

“Okorie和我都只是次要角色。”他防御地举起手。“是真的!”

Ibanez几乎没有忍住扇他一巴掌的欲望。她指向背后的道路。“现在别跟我讲什么超形上学!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就要死在那里了,如果我再不回去帮她的话。”

他悲伤地摇了摇头。“不。不管你帮不帮她,她都会死。问题是,其他人呢?”

Ibanez双拳握紧。“你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你知道的就只是把我们带进一条死路,而Udo就这么……”她眨了眨眼忍住愤怒的泪水,“毫无意义。”

Placeholder紧紧皱起眉,用一只手指轻轻敲打着叙事探测器。“我确实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阿拉卡达就在乌有意的海岸上,那是一片维度间的虚空。空间之间的空间。如果我的理论是正确的话,因为魔法的崩溃,那里就是纯粹超形上学的领域了。作者的领域。”

Ibanez眨眼。“如果你的理论是正确的话。”

他点点头。“在我们离开斯洛斯皮特之前,我和Okorie谈过这个问题。我们总是有几率会被困在一个循环里,因为我们的世界充溢着叙事的力量。”他叹了口气。“如果发生了那种事,我们同意把事情推向极限。”

她咬紧牙关。“推向极限。”

他看起来很挫败。“核对另一个旁白框。把作者拉进来。敲下陈腔滥调的音阶上的最后一个音符。”她咄咄逼人的怒视让他不敢说下去,因此他用力咽下一口唾沫,才继续道:“一个大动作。一次牺牲。”

一瞬间,她担心自己可能会用那把闪闪发光的剑刺穿他的心脏。一瞬间,她想着她可能会冲上去把他击倒在闪光的黑色石砖上。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发疯,随后她的心脏跳到了喉咙里,一阵炫目的光芒从剑锋的边缘爆裂开来。

“这他妈的是什么牺牲。”她把剑锋直接刺到他鼻子下面,“这是个续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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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隧道尽头似乎有光。随后它揭露了真面目,那只是光和黑暗的缺失,一片朦胧的灰色的阴影,使一切都丧失了清晰和色彩。他们跑过黯淡的灰雾,Ibanez悄悄回头看了几眼;在那几个珍贵的片刻,那里仍是一片空虚,无声地纪念着Udo Okorie未知的命运,但很快就连事物的缺失也消失了——

他们的脚落在厚实的地毯上,扬起的尘埃飞满了星光照耀下镶嵌着鲜艳枫木的走廊。“这不是真的,”Placeholder说,眼睛坚定地看着前方。有火在含铅的窗户外燃烧,而一阵突如其来的哀鸣划破了黑夜,那力量足以——

他们奔跑着穿过由多刺的荨麻组成的迷宫,抬头望着空洞的天空。一根绞索从天而落,无形的人影在绳子的一端踢着脚。“我们在突破叙事层,”超形上学家急迫地说,“继续前进——”

他们在一条模糊的、两边有栅栏的街道上飞驰,一排排目光空洞的尸体转过身看着他们经过。高处传来轰鸣的号声;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雾里移动。“快到了,”Placeholder喘着气,显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再度从一片空荡的区域向下掉落,她突然意识到帷幕后面的存在在观察着自己。

“我从没告诉过你我是怎么得到这个名字的,”Placeholder说。他眼睛睁大,在指向前方的空虚时流露出疯狂的神色。“我引起了什么东西的注意,它诅咒了我。”

他们被钉在一块黑色天鹅绒的帘布上,就像标本板上的蝴蝶,一个形而上的庞然大物朝他们靠近,伸手去抓——

“与此同时,我们也学到了一点关于诅咒的东西。”

静电嗥叫,七重门锁链破碎,一张非人类的裂口从他们身后升起,一声尖叫从第四面墙外传来,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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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yaköy村

土耳其共和国


他们并排坐在教堂不舒服的木头凳子上,盯着讲道坛上飘浮的白袍人形。它的袍子在看不见的微风里飘动。

万物的终结即将到来。

“那是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单调、空洞、陌生,“作者是什么时候来找我们的?”

“那是一个防护措施。”Placeholder盯着叙事波动探测器上一动不动的探针,喃喃地说。“这是迫不得已的时候对付作者的最后一招。一个我们永远不觉得会用得上的应急计划。”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在我们离开87之前把它布置在了理性圈里。”

Ibanez瞥了他一眼,累得几乎问不动:“你为什么没有告诉别人?”

看到她眼里的火,他回答得很小心。“因为如果我说了,它就找不到我们了,那样它也就不是机械降神deus ex machina了。我们必须得遵守规则,你知道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剑锋——“我不会消亡I will not fade”——像锃亮的青铜一样闪着微光,然后摇了摇头。“去他的噪音。”她站起来,朝着打开的两扇门走去,刻意地无视了挥之不去的精神场所genius loci。“从现在开始,规则由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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