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于善意
它倒下了。
很快它又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它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倒下的,脑袋不断传来涨痛感让它很难受。它明显感受到周围的气氛有些紧张,但这种紧张似乎不是它引起的,“怎么回事?”顺着人群的目光看去,只发现一个人倒在血泊之中,身上已是千疮百孔,这样的惨象使它更迷惑了“好像……好像我对他开过枪?”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倒在地上的人值得尊重。
“都停留在原地不要动。”Krampus博士赶了过来,他跑到那个倒下的人的身旁,探出两指伸向倒在地上的人的脖颈,已经没有脉搏了,原本从动脉中喷出的血却还热着。没有多想,Krampus扫视了一圈,目光环游中,最终停留在它身上,很明显,它是距离项目最近的,并未持枪戒备的它也显得格外反常,Krampus毫不怀疑:“那么,是你。”
“我?”它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它的意识已经清醒一些了,原本项目能被击倒已经让他很意外了。这种子弹能击倒的生物,基金会往往是不会收容的。Krampus知道死者是一个正常的人,而不是什么残暴血腥的异常,所以他说到:“给尸体盖上白布,通知██研究员的家属,而你……”,Krampus顿了顿,指着它:“你跟我到S-13-08来。”
尽管不知道Krampus要干什么,但它还是老老实实跟了上去。一路上,它没有注意到,安保人员比平常多得多,因为它正被刚才的事困扰着。死者死去的画面在它的脑海中回放,它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它努力遏制自己不要乱想,偏偏想起了更多:原来冲在最前面第一个把目标击倒的人就是它,目标肯定是想掩护那个D级人员,那么强硬一个人,面对弹雨也毫不退缩,一直到那个D级人员离开才倒下去。倒下那一刻的眼神它至今都忘不了,什么人能在鲜血和弹雨中能用释怀的眼神看向对你开枪的人呢?“那只是个想帮助他人的人啊!而我却杀害了他。”它怒不可遏地责怪自己,尽管基金会总是强调基金会的目的是守护人类,可它干的最多的仍是杀人之类的事情,它原先认定自己干的是正确的是,是可以保护人类的,现在又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它不知道它到底在干什么,悔意渐渐的蔓延在心头。
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出现在心中:“也许我应该心怀善意帮助别人。”,它突然对基金会所谓的“必要之恶”之类的事感到恶心:“就这么做。”,暗暗下定决心后,它的心情轻松了一些,步伐也轻快了些。
然后,它和Krampus就到了S-13-08,按理说S-13-08应该是已经投入使用的人形异常收容间,里面却是没有看见人形异常,安静的场景让它有些慌张。Krampus支开了旁边的警卫,回头对它递给它一份文档说:“你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个。” “想毕又是什么新项目。”它现在不想理会这些,但还是打开了这份文档:SCP-CN-1496,收容于Site-CN-82-β………
"怎么会?"这个时候给它看这样的文档,只能意味着一件事:“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是异常?” “没错。”得到的是肯定回答,Krampus接着说:“你是基金会的成员,那么,你知道收容异常的重要性。现在你是异常,基金会会对你进行收容,请你理解基金会的行为,好好配合收容工作,不要尝试逃出去,抱歉了,哪怕你不愿意,基金会也会强行收容你。”“这…..”它抬起头来,与Krampus对视,目光对撞的瞬间,它顿时觉得面前这个人沧桑而显得有些老,它清楚地感受到Krampus很坦诚,质疑的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原先收容异常的人变成了异常,面对这样奇葩的事它不知道该说什么,它脑子一团乱,接下来Krampus说的话它一句也没听进去,最后Krampus下令重启收容系统,自己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它一个了。
没人在身边的时候,往往会想的更多,它开始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起自己出过哪些任务,想起自己对谁开过枪,想起它的家人,忽然又记起来自己已经是异常了,原先还是普通人的时候的回忆好像不重要,于是它又去想自己接触过的每一个异常,思来想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任由它们在外面活动那可真糟糕。”
人形异常的生活不过如此,一个囚笼,一个犯人,一批安保人员,一日三餐,这四个元素就是它所能接触的全部了。没人和它说话,它就只能胡思乱想,到最后胡思乱想都没有了,它每天都抱膝闭眼坐在角落中,囚笼里看不见阳光,时间地流逝已经不能使它在意了,整个蜷缩在角落的身体都在诉说沉默,只有安保人员送餐时,这种沉默才能短暂地被打断。
手上一阵瘙痒,它本能的想去挠,睁眼一看,几只蚂蚁正在叮咬它,它突然对这些小家伙感到很亲切,当它把手举起,打算认真看看这些小生灵时,地面开始剧烈晃动,它赶忙扶着墙:“地震?”,平日坚不可摧的混凝土墙在这个时候真的不能提供有效的支撑,原本坐在地板上的它因突如起来的失衡在地上翻滚,撞墙撞了好几次,幸而天花板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落下来砸中它,它有些难受,但并没受伤。震荡没持续多就停息了,过了一会儿,电灯不亮了,刺耳的警笛声、脚步声、喊话声混在一块,这使它心中一紧。它趴在门上想听一听发生了什么情况,立刻就发觉电磁锁已经不工作了,用力将门推开一道缝,安保人员的嘈杂声顿时涌了进来。
“不好,1738已经突破收容.”
“快去查对各个异常的收容情况.”
"它们跑出去了!"
"博士!1590和1743也….."
“不会更糟糕了,联系守护之剑,让他们去追。”
“电力系统崩溃了,正在维护中。”
“妈的!这样所有Euclid级别的异常都会跑出去,分组拦截。”
……
为了能听清,它把门缝推得很大,已经足以使它通过了。它知道这可能是唯一一次逃出去得机会,但它始终不想跨出那道门。嘈杂声没有停止,它的心绪乱了,于是它重新回到原先的角落,保持原先的姿势和沉默,遁形于黑暗之中,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博士!这还有一个。”
“好,我马上来。”
Krampus顺着原先它推开的门缝闪进来,点开一根燃烧棒,它对于强光明显不适应,抬起头,好一会才认出Krampus的脸来。“门都推开了,为什么不跑?”Krampus问,隔着燃烧棒的冷光,他想看清它的眼神,好让他知道它在想什么,这样他心里更有底。“不是你让我配合收容吗?异常跑出去,对社会造成的后果都是你我不想看到的。”眼神毫无躲闪,Krampus相信它说的,于是他也放松了些:“说真的,我很欣赏你,基金会强行关押你不算很人道的行为,但你能将个人人权放在社会安危之下,我很佩服。"它没有说话。Krampus还想说点什么,但感觉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弥补一个人被关在囚笼里的损失,索性什么都不说。
过了一会儿,Krampus刚想走,它却说话了。
“Krampus博士……”
“嗯?”
“你觉得我被收容对基金会,或者说,对社会有帮助么?”
“当然,这是充满善意的举动。”
它笑了,这么久的时间第一次发笑。
“那么,请将善意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