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Truth Is Out There

美國,麻省,一處位於近郊的無名小村。

當村民見到被機動特遣隊Alpha-1(「紅右手」Red Right Hand)前呼後擁的O5-9,村民並沒有產生任何訝異之色,有些鄉巴佬打扮的老頭朝O5-9輕浮地打招呼,O5-9也是恭恭敬敬地點頭致意。O5-9向村民詢問目標的住處,一名老婦指向山坡瀑布旁邊,一所竹子構造的精致中式小屋。O5-9示意紅右手守衛山徑入口,獨自步上山徑,輕敲竹門。

「門沒有鎖,進來吧。」屋中老人說。

「妳好,O5-9。」O5-9道。

「你看起來卻不是很好,O5-9。」老人說。

「明人不說暗話,O5-9,我通常會留意前任O5的作為,以作借鑑,但當我查閱有關妳的檔案,卻是一大篇有意為之堆砌出來的假話。當然,我明白就算是退休O5,都應該保留一些私隱,但是包括妳經手的SCP-CN-1937都是假文檔,妳難道不知道用假文檔來瞞騙監督者議會是嚴重瀆職行為嗎?」O5-9將SCP-CN-1937文本重重地擱在竹桌中。

「假文檔?為什麼你這麼說。」

O5-9感覺老人是明知故問了,也許她並不是想將O5-9當作白痴,而是想藉著O5-9的口說出真相來:「如果SCP-CN-1937所描述是真確的,妳不會活著,更不會成為O5-9,基金會從不以寬容見稱,尤其是對付叛徒。」

「你是我之後的第幾任?」老人說。

「第5任。妳在位的時間亦不長,我唯一所證實妳的真實訊息是妳意圖在基金會推行改善異常實體待遇的激進改革,被否決了後便辭職引退。」

「沒錯。」老人從架子上取下印有受化學污染標誌的軟木塞試管瓶,將內裏的泉水倒向煮沸的茶水之中,而她暗中在懷裏拿出另一枝試管,將內部液體倒進自己的茶杯中。她奉茶給O5-9:「請坐。老人家不想站起來說話,會倦。」

O5-9儘管懊惱,但也不失禮節,更何況老人曾是同一代號的使用者。他於是坐下圃團之中。

「如果你所言是真的,我則不是叛徒,此4級權限文檔則是另一正本的掩蓋頁而已。」老人說。

「對,基於現時儲存在基金會內部的項目文檔均是假文檔,在我看來,真正SCP-CN-1937的5級權限文檔就是深藏在妳腦海之中。」O5-9瞧著她,意圖在她身上找出關聯:「妳作為當時人,我不相信只有妳參與此事,包括幾位前代監督者議會成員也隱暪了事實,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做?不知是幸運與否,妳的孫子張大刀與05議會自以為得到真正項目文檔,利用此來攻擊基金會的信譽,意圖造成中國分部員工人心浮動。」他向老人遞上05議會網路入侵事件報告,她戴上老花眼鏡,仔細端詳。

「大刀啊,敢單挑基金會,真是膽大妄為呢,完全重復我當年的脾性,可惜我倆從未見面。他已是成年人,自己的作為只能由他自己負責。而05議會嘛,那個玩家家酒的組織?05-D他真是與眾不同,其他05直接用異常攻擊基金會,偏偏05-D不搞對抗,反以異常為跳板搞輿論戰之類的,聰明。有多少人見過項目4級權限文本?」老人問。

「超過半數中國分部員工見過,我們無法使用記憶刪除劑,否則會對他們造成腦損傷,05-D利用模因搞的鬼。」O5-9道。

「他們對SCP-CN-1937有什麼看法?」老人問。

「能有什麼看法?」O5-9不怒反笑:「他們是專業團隊,非常明瞭基金會的本質,基金會的方針、政策就是他們的看法,維持帷幕、保護人類就是他們的看法。」

老人輕輕點頭:「若維持帷幕與保護人類兩者出現矛盾之時,那基金會應以維持帷幕為優先?還是保護人類為優先?」

O5-9沉默良久,才道:「這不是非黑即白的選擇。」

老人微笑:「幸好現在文明進步了,如果基金會維持1930年代的管理層官僚思維,我看怕人類早就兇多吉少,我是在那時代生活過的人,當然了解他們的頑固可怕。現在嘛,至少你這種官僚主義的人也懂得變通思維,可喜可賀啊。」

O5-9道:「妳是不是暗示,SCP-CN-1937的組成,是當年基金會內部某一些高層不滿維持帷幕協議,遠離俗世戰爭的指導思想,於是『變通思維』,違反收容異常的宗指,藉著妳來集結現實扭曲者來保護人類。」

老人呷一口清茶,沒有答話。

O5-9道:「我是O5,如果那是基金會最高機密,我有權、更有義務了解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妳不應繼續隱瞞下去。我以現任O5-9的職權,命令妳交代SCP-CN-1937的一切。」

老人依舊沒有答話。

O5-9道:「除非妳的緘默是受監督者議會授權的,這……」

老人道:「那麼你有他們的授權嗎?」

「這個…..」

老人緩緩道:「其實啊,儲存於基金會的項目文檔的內容不盡是虛構的,基金會的確有一段時期盲目而殘忍,『冷酷而不殘忍』淪為口號而已。」

O5-9不知自己聽取老人言語,是否違反了前任監督者議會指令下的保默協議,但最後他也沒有提出異議。

老人道:「當年的監督者議會傾向支持軸心國,是對的。如果世界被三大軸心國瓜分的話,基金會行事會方便得多,不必與世界各國打交道,只須與三大軸心國互動即可,控制、收容異常、徵用D級人員更無所顧忌。基金會當然是中立的機構,但『中立』二字嘛,則任由監督者議會重新演譯了,軸心國、同盟國使用異常來投入戰爭,基金會對兩者各持不同的收容態度,官樣文章則形容基金會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自顧不暇』,真是不知廉恥的狗屁。

那麼在監督者議會有沒有O5持相反意見呢,當然有,但他們只是少數。他們認為基金會長此下去,正是違反保護人類的宗旨,以O5-9為首的反對者認為基金會所做的一切,最終目的都是保持人類的存續性,控制、收容異常,帷幕協議,無非都是保護人類的手段而已。既然主流派可以扭曲『中立』的定義,反對派也可以扭曲『異常』的定義。

對於基金會來說,K級場境的定義五花八門,有的我們可以阻止,有的只能靠重啟世界來持續人類文明,那麼非異常原因所造成的K級場境呢?基金會幾乎沒有對之研究,也認為與異常無關。O5-9借此漏洞,宣稱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人類無意義的同類相殘是受基準現實影響,世界將被無意存續人類文明傾向的政權主宰,終使人類自我滅絕,也都算是異常。他將此理論命名為KK級『噬魂戰境』末日場境,O5-9表示只要戰爭一日不結束,終結人類文明的就只有人類自己,那麼作為人類個體之中的變數,亦即現實扭曲者,則是解決KK級『噬魂戰境』末日場境的關鍵。

為數不少的基金會員工以各種不同的方式秘密支緩他,SCP-CN-1937只是他龐大計劃的一個小齒輪,更多的異常抗爭組織在O5-9的安排下成立,以解除KK級『噬魂戰境』末日場境的名義扺抗入侵者,以保護人類。最終都是人所共知的歷史了,世界格局發生變化,O5-9挾著勝利的餘勢,發動罷免支持軸心國的成員提案,他們自行辭職。所有參與行動的現實扭曲者雖然在之後陸續被收容,不過將受到優待。而涉及參與秘密任務的員工則回歸本職,但對外宣稱全部因違反帷幕協議已被發配為D級人員。新的監督者議會雖勉強同意O5-9的理論,唯可一不可再,不論是『中立』與『異常』的定義不容再被任意解讀。新的監督者議會達成一致共識,基金會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歷史皆被掩蓋,明令後世基金會不應濫用現實扭曲者來影響世界進程。」

O5-9問:「那麼SCP-CN-1937-β呢?為什麼它是例外?妳暗中保護了它,直至最後一刻。」

老人道:「我當然很想找他出來將之收容,但是他逃了啊,我找不到他,連神通廣大的基金會都找不到,這不能怪我。至於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O5-9眼睛掃向放在當眼處,盛有SCP-CN-1937-β的骨灰盅,骨灰盅還大剌剌刻上SCP-CN-1937-β的本名,前面的一根線香正冒著縷縷清煙。O5-9聽到老人如此厚臉皮的回答,心中為之氣結,卻又無可奈何。無憑無據之下,就算是O5-9,又怎能夠對一名退休O5怎樣的。

O5-9道:「還未完呢,妳必需向監督者議會交代事實真相,妳……」

老人吐血,倒在地上。

O5-9連忙扶起老人,急呼醫療隊為她急救。

「沒有用的了。」她朝隱藏鏡頭的方向點頭示意:「大刀,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基金會也不見得這樣混蛋的,至少有我在力挽狂瀾。你要記住,你祖父是個抗日英雄,他們都是英雄,但現實……總對他們無情無義。他們被世界所排斥,本身的存在也擾亂了現實的秩序。他們不被當成人,也是無可奈何……」

O5-9找出隱藏鏡頭,怒吼:「妳在幹什麼?」

「他們值得為世人銘記。」她嘆息:「我很久以前就想Cool一次。」

老人伸出顛簸的手,遙遙指向張老刀的骨灰盅,最後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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