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作信息
SCP-CN-2524 - 宛平南路600号
作者:Grignard_reagent
图片1由作者本人拍摄,遵守CC-BY-SA 3.0协议。
图片2来源:https://pixabay.com/zh/photos/man-loneliness-sea-evening-2915187

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徐汇院区。
特殊收容措施:持续关注上海市徐汇区居民有关梦境内容的传言,对提及“梦中城市”的报告进行记录。
在2023年3月5日对SCP-CN-2524进行探索后,项目的性质发生明显变化,现已不会对进入其中的人员产生长期精神影响。当前认为平民遭遇项目时会将其视为无异常梦境,对帷幕风险很小,无需进一步收容措施。
- 已归档特殊收容措施:目前无法阻止平民遭遇SCP-CN-2524。安插在上海市各医疗机构中的基金会人员需询问表现出长期噩梦症状的精神障碍患者的病史,若确认为SCP-CN-2524受影响者,则需对其实施记忆删除。
描述:SCP-CN-2524是一类异常梦境。当且仅当人员在上海市徐汇区的特定区域中进入快速眼动睡眠时,有小概率遭遇SCP-CN-2524;推测项目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占据的空间位置与现实中的该地区存在对应关系。
遭遇SCP-CN-2524的人员会在梦中出现于一座城市内。做梦者可能出现在街道上、建筑物内部、地下隧道中等不同位置,具体的出现地点与其在现实中入睡的地点相关。此城市与现实中所有历史时期的任何城市均不对应,其明显特征包括:
- 城市中的建筑物大多为样式统一,排列紧密且明显缺乏修缮的公寓楼,其中无人居住。
- 城市拥有包括地铁、人行隧道、长距离履带运输道在内的复杂地下交通系统,且均被部分或完全堵塞而难以通行。有时可在城中发现以中文书写的路牌或路线图,但提及的地名多数不存在于现实中。
- 大气能见度极低,无法观察到任何天体,以至于不能判断此梦境中是否存在昼夜分别。在城市上空有一个蓝色的悬浮光源,其光照使可观察到的天空全部呈浅紫色。综合分析不同位置的做梦者的目击报告后,推测光源所在位置大致与现实中的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徐汇院区对应。
- 建筑物中存在白炽灯和固定电话等电器,偶而可见类似晶体管计算机的仪器。部分电器可以正常使用,但均不与电线连接,未知其是否需要或者如何供能。
城市内部存在一类会追逐并攻击做梦者的敌意实体,指定为SCP-CN-2524-A,其外观为手持棍棒或砍刀等武器的黑色人形实体。当做梦者察觉到SCP-CN-2524-A的存在时,即使认识到自己处在梦中,也无法通过任何方式主动醒来;此类梦境的结尾通常是做梦者反抗或逃跑失败并受到SCP-CN-2524-A的攻击,因受伤的剧痛而惊醒。
遭到SCP-CN-2524-A攻击的受害者在随后的一段时间内.持续时间从大约7天到30天以上不等。,每次入睡时均会遭遇情景相似且异常生动的噩梦:做梦者被拘禁在一间安装有用途不明的机械装置的房间内,受到SCP-CN-2524-A的肉体虐待。多数受害者因此失眠,并表现出焦虑、抑郁、精神分裂、创伤后应激障碍等精神障碍。此时间段结束后,受害者将不再报告其自身梦境情况。对部分受害者的脑电图分析结果显示,此时其睡眠周期中快速眼动睡眠占比明显减少,可能已失去记忆梦境的能力。
由于基金会上海站点缺少能够进行梦境探索的人员,自2021年初确认SCP-CN-2524的存在以来,基金会长期无法直接调查SCP-CN-2524内部情况,项目的收容工作集中在记录平民遭遇报告并减少其对常态社会的影响上。2023年3月5日,作为与中国政府合作项目的一部分,基金会参与了国安十九局对SCP-CN-2524的探索。
相关人士档案:POI-861690

黄竹特工在2022年的一次任务中的梦境形象,由电脑根据梦境信息自动生成。
姓名:黄竹
相关组织:国安十九局
特殊能力:
- 在梦境中保持完全清醒并自由活动。
- 通过思维投射奇术和植入式神经探针实现梦中与现实的即时信息交流。
- 接受过认知危害应对训练。
资料:男性,1934年生于广东某地乡村。先天的精神能力使他在大学期间受到当时的中国超常部门的关注。1958年自苏联留学回国,被派往上海第二医学院从事精神科学研究,期间可能参与了数项超常医学研究项目。于1964-1965年间,通过一奇术仪式进入人工冬眠.没有可观测的生命活动迹象,但身体不会受损的类似假死状态。,仪式实施者和实施目的均未知。
2020年,在基金会与中国政府的合作中,基金会奇术学家解除了黄竹的冬眠状态,使其恢复意识。目前他正作为国安十九局的外勤特工进行活动,基金会依协议对其参与的任务拥有知情权和观察权。
截至目前,黄竹特工本人对基金会表现出积极的合作态度。同时,国安十九局方面给出的个人资料与基金会情报部门的调查结果存在矛盾之处,不排除故意隐瞒的可能性。基金会人员与其接触时应进行有限的资源及情报共享。
SCP-CN-2524探索记录
前言:根据前期调查结果,对SCP-CN-2524的探索于3月5日深夜在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2号楼脑电图室开始。此文字记录由探索过程中收集到的即时意识流信息整理而来,以黄竹特工为主视角。
[视觉信号转换程序开始工作,黄竹的形象出现在屏幕上,表明他已进入梦境中。]
再确认一遍,怀表在左边口袋,镜子在右边口袋,看一眼,能够看清,好。
报告,准备完毕。日期,2023年,3月……啊,感谢提醒,我习惯按照以前的格式来了。科技进步真是好,想到哪说到哪比一个词一个词地憋轻松多了。
现在是2023年3月5日夜间,本次行动的目的为寻找并探索一处位于上海市的超自然梦境的内部情况。目前的梦境景象大概是地铁站。
[周围的景观类似于宽敞空旷且年久失修的地铁站月台。唯一的光源是穹顶上纵向排列的吊灯,且仅有黄竹所在的一侧正常照亮。穹顶上隐约可见装饰图样,周围的柱子和墙壁上也有残缺的汉字字迹,均难以辨识。]
看来运气挺好,直接进入目标梦境内部,节省大家时间。我这人方向感算是不错的,记得之前搞小组合作训练,有些成员要不精神太散漫,要不心里担子太重,努力了一晚上愣是找不到目标。
扯远了。根据梦境与现实位置对应关系的推测,这个地铁站应该在档案中提到的“蓝色光源”的正下方,接下来得找条楼梯上去。
[视角旋转一周,可见月台上没有电子显示屏,不远处的一面墙上悬挂着相对完整的路牌。]
看看这个。我地铁坐得少,这六个出口我一个不认识。指挥部,投个骰子?……那我现在去1号出口。刚刚投骰子的是基金会的孙治国同志对吧?我记着了啊,要是绕了远路我出去找你算账。
嗨呀,活跃气氛嘛,太紧张也容易出错。不过我说我地铁坐得少倒是真的,直到被你们叫醒之前我都不知道上海地铁长什么样。这个地铁站倒比较符合我在苏联留学那会儿的印象。当时莫斯科的地铁站修得那叫一个气派,我这种在乡下长大的小孩哪里知道一个车站也能——
有情况。
靠近出口的柱子后面有人影,光线昏暗看不清楚,可能是基金会编号杠A的敌对实体。是,若不能制服该实体,就用电刺激唤醒我。
收到,准备接触。
[黄竹从隐蔽角度接近实体,准备徒手进攻。几秒后,实体出现在光照下。实体外貌类似于年轻的亚洲女性,身穿短袖连衣裙,头发扎成两条辫子,面带微笑。黄竹向前猛踏一步后突然停住动作。]
人形实体:晚上好,同志!
等等,指挥部?这人好像能够交流,和档案里对不上啊?
人形实体:我是城市向导袁琳!欢迎来到上海市!
梦境内部发现资料
蓝蝴蝶湖南
上一站 东安路
下一站 珠穆朗玛体育馆
出口1
鳞粉玻璃瓶
出口2
湖心水楼
出口3
蓬莱港五号码头
可换乘伯号线
出口4
三垣夜市
出口5
永州北路
出口6
富氧茧
可换乘洞号线
轨道交通奇号线
首班车:茶凉前三分钟
末班车:见当日齐奥尔科夫斯基矩阵主对角线
SCP-CN-2524探索记录
向导同志,这条隧道确实是最快到达的路线对吧?
袁琳:错不了,这么多年下来,我对地下线路图早就记得滚瓜烂熟了。
也就是说,包括现在的钻地洞时间在内?
[黄竹和自称袁琳的人形实体正在穿越一条人行隧道。原本宽约10米的隧道大部分被土石堵塞,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两人借着光照微弱的隧道顶灯与壁灯前行。]
袁琳:毕竟六十年没人走了嘛,路况比较崎岖在所难免,克服一下。
等下,你刚刚说多长时间?我听错了还是你记错了?
袁琳:啊我想想……说不定真是我记错了,严格来说还没到六十年呢。五十八,不,五十九年应该是有的吧?
好吧,我相信你是认真的。幸亏这里的灯泡质量够好,用了六十年还能亮,不然地下黑布隆冬的,我俩肯定走不出去。
袁琳:放心啦,灯光肯定是不会灭的,一直都有蝴蝶在供能。
蝴蝶,我刚刚见到一块路牌上也写着蝴蝶之类的地名。请给我详细讲讲吧。
袁琳:你的记性好吗?
我吗?我自己觉得挺好的。为什么问这个?
袁琳:记性再好的人也难免会忘事。比方说,我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再怎么专心,临到考试时还是会有一两个知识点想不起来。想事情好像用网去捉蝴蝶,想不起的事情就这么白白飞走了,多可惜。科学家们就设想,要是能把飞走的蝴蝶收集起来物尽其用,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这有点奇怪吧,难道一路上的灯都是靠我们想一想就能亮起来了?
袁琳:这是科学嘛。要知道规律是能够被认识和利用的。
梦境的主人还挺有诗意的,城里不烧煤不烧油,偏偏烧蝴蝶。
袁琳:哦,看到出口了,你看前面。
[前方的道路逐渐变得宽敞。两人继续前行约一分钟后离开隧道。隧道外是类似于露天体育场馆的上宽下窄的圆台形建筑物,两人正位于建筑内部的地面上。天空泛着蓝光,四周一片寂静。]
总算到地面上了。话说回来,那个蓝色的发光球体好像不在这里,麻烦你继续带一段路。
袁琳:嗯,我们一直说的就是蝴蝶啊?很多的,蓝色的蝴蝶。
就在这里?能找到蝴蝶吗?恐怕我眼神不够好,看不太清楚。
……指挥部。
[视角移向天空,可见建筑物正上方的一片椭圆形区域呈现出比周围空间更加明亮的蓝色。几秒后,明亮区域发生轻微形变,难以计数的白色线条从空中的各个方向延伸向区域中,在整片天空中勾勒出辐射状的图案。]
相关人士“de Bellart先生”寄往基金会法国分部Site-Aleph的信件
亲爱的███████ ███████,
我曾向您表达过对于那座青蛙村庄的消亡的惋惜。如今看来,当时的我或许过于悲观了。
虽然我没能亲自见到那名流浪在外的音乐家,但在昨夜的梦中,我本以为早已消失的青蛙村庄竟然生机盎然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实在令我惊喜万分。
正如我多年前初次见到的景象那般,村中仍是一幅美丽模样。那种童话般的五彩房屋又增添了不少,在明媚的春日里显得光彩照人。解冻的溪流轻快奔跑,欲放的花苞挂在树梢。飘渺却撩人心弦的乐音盘旋在村庄上空,不用说,肯定是青蛙们正在演奏他们拿手的乐器。
令我惊奇的是,之前仅会在村庄外围守护的梦神集团成员,如今出现在了村庄内部。刚开始,我以为他们终于改变了态度,动手帮助居民们管理村庄了;可当我走进农场时,并没有看见小麦、玉米和葡萄的踪迹,只在一片荒地上遇到了我的朋友。他正从一个大袋子中取出某种发着绿光的球体,用双手将它捧起,球体便如气球般向上飘浮而去,一直升到越过风车的高度,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
等到工作完成,他才发现了我也在场,我们的不期而遇显然让他吃惊不小。寒暄过后,他告诉我方才那种发光球体是集团在梦境中偶尔能发现的宝藏,大概可以说是被人遗忘之梦的结晶。这些球体如中国神话中的补天石一般,能够填补日渐衰落的梦境,为其中的事物提供能量,使之不至于彻底消亡。这样一来,集团可以在不直接介入梦境居民生活的同时维持梦境的存在,满足了对一些稀有梦境的观察和保留需求。
总体而言,集团仍然坚持着不干涉梦境的原则,当我提出想要进入房屋一睹音乐家们的风采时,便遭到了朋友的断然回绝。我又表达了回归他们行列的意愿,可我的朋友显得相当犹豫,或许集团还没有原谅我之前的擅自行动吧?
虽然重见奇景令人精神愉快,但恐怕它只能略微驱散我们心头郁积的乌云。战争的阴影笼罩在欧洲大地上,马奇诺防线两端所谓的假战争还能维持多久?乌托邦出现在我们眼前,却只允许我们在梦中游历,实在让人无奈。
谨启,
de Bellart先生,1940年3月18日
SCP-CN-2524探索记录
……58,59,60。对时完成,看来我的时间感还不错。希望向导也能抓紧时间呀。
[两人位于一幢公寓楼的室内。黄竹站在窗边,袁琳正在一台类似于晶体管计算机的机器前反复拨动开关。机器上的指示灯随着各个开关状态的变化而不断改变着闪烁规律。]
请问一下袁琳同志,能源区这样位于半空中的地点平时没有楼梯可以上去吗?
袁琳:的确没有,只有像现在这样通过机器拨号才能到达。
总该有人试过直接飞上去吧?
袁琳:飞,飞上去?哈哈,要在城里走街串巷,一般的飞机恐怕不太方便吧。
指挥部。她没有想到做梦者自身能够在梦中飞行,应该是不知道自己身处梦境的原生居民。还不能确定她是否为梦境主人。收到。
也就是说,在这座城市里串个门都要经历这样的复杂流程?
袁琳:呃,我猜机器的设计理念是这样的,普通居民只要记住常去的几个频道的波形就可以了,不会太麻烦。至于及时引导游客前往城内重要地点,就是对专业向导提出的考验了。
加油,迎难而上!
袁琳:本来就没什么难的,我刚说了只要一小会儿……
其实黑金色、π/3、正四面体、月季花的组合一开始就试过了吧?
袁琳:啊啊啊请你别再打乱我的思路了!
[约五分钟后,袁琳从机器前起身,拿起机器侧面的类似耳机的头戴式仪器戴在头顶,并将另一侧的仪器递给黄竹。]
袁琳:哎,那个不是塞耳朵的,要往上一点贴在太阳穴上。我来帮你调整。
指挥部,我准备进入城市上空球体的内部建筑物“能源区”。收到。
袁琳:戴好了吗?我们要过去了,一,二,三——
[袁琳从黄竹的视野中瞬间消失,与此同时,一系列金属敲击声和玻璃破碎声突然响起。视角立刻向地面倒去,而后视觉信号断开。]
梦境内部发现资料
位置拨号台
用途:本机器通过调整使用者的大脑皮层顶叶功能,定向引导您的空间意识,从而实现您在任何蝴蝶形算符的本征函数上的实数根存在。
注意事项:
- 在位置调整前,请仔细确认目标频道的波形,注意观察其花纹、频率、空间构型、伴生植物。
- 灰色的算符比较胆小,请不要在拨号过程中思考他们的对易关系。
- 机器在疲劳时仍然可以正常工作,这时与她分享一粒大白兔奶糖或一个微笑会让她很开心。
(下方有一行手写字迹:其它甜食也很好,但不要掉渣的,容易卡住坐标轴。)
SCP-CN-2524探索记录
等下,现在不用唤醒,我还能对付。
[视觉信号恢复。黄竹的身体被人从后方擒抱住,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形实体站在他面前,面部被遮挡而看不清神情;推测这两个袭击者即为SCP-CN-2524-A个体。]
怎么,看见我不好惹,搞偷袭?现在我就在你面前,来比划比划啊混蛋?
[面前的实体高举起右臂,可见其手中持着匕首。黄竹用力挣扎,视角大幅度左右摇晃。]
来捅我啊!来杀我啊!你敢不敢,孙子?
[实体持刀的右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它用左臂抓住右臂,似乎要用全身的力量将手臂向下拉,但它右手的位置仍固定在原来的高度。突然,实体的颈部和四肢关节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全部翻转180°,导致其以扭曲的姿势摔倒在地。]
……呼。很好,后面这个也不动了。不过是纸老虎。
[黄竹从SCP-CN-2524-A的控制中脱身,跨过两个停止行动的实体,走到机器旁拿起头戴式仪器。机器仍保持在袁琳消失时的状态。]
是,我没有受伤,探索按原计划进行。
[启动开关后,周围的景象变为另一间更大的机房。与之前的建筑物中陈旧且杂乱的室内环境不同,此房间拥有干净整洁的纯白色天花板和墙壁。房中没有窗户,仅开了一扇小门。房中约四分之一的空间被一台未知机器占据,各种规格的金属线缆连接在机器上。站在机器前的袁琳转过头来,显得有些吃惊。]
袁琳:啊,游客同志!
抱歉,我可能是迷路了,耽误了你的时间。请介绍一下这里吧。
袁琳:好的,这里就是全城的能源核心。刚才我跟你说了蝴蝶的理论,而这台机器就是科学家们在实践中捕捉蝴蝶的网。更准确地说,一台机器是网上的一个结点,而整个能源室中所有的机器构成了一张大网,滤过全上海的风。
[机器上大约一半的指示灯正在有节奏地闪烁。袁琳拿起一条连接在机器上的蓝色线缆。]
袁琳:来,把手伸到这里,亲自感受一下捕捉蝴蝶的过程吧。虽然外面的天空永远是同一个颜色,但现在其实已经入夜了,机器正在处理着繁忙的工作。
说得没错,在这里确认时间还是得看钟啊。这个房间里也有时钟吗?
袁琳:那边的墙上就挂着呢。
[袁琳指向挂钟的方向,黄竹拿出口袋中的怀表。]
奇怪,我的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你看看。
袁琳同志?
[黄竹将停转的怀表举到眼前。包括袁琳在内,视野中的所有物体静止在原地。机器上的指示灯不再闪烁,被松开的线缆固定在半空中。]
指挥部,我已控制袁琳……此人形实体。虽说她未必是敌人——可能只是身为梦境居民而不清楚做梦者被抽取意识的后果——无论如何,之后的探索最好都是独自进行。
感谢基金会同志的建议,但我没办法不消灭梦境实体而仅仅使他们陷入昏迷,这个梦境也不支持我凭空制造工具用来束缚她。只能把她像这样留在这里了,希望能拖一段时间。
收到,我会速战速决。
Site-17研究员唐萍博士访谈记录(1992年)
没错,中国官方的超常部门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就曾开展过梦境研究。不,不是现在中国社会上那些气功或者特异功能或者其它什么玩意;那段时间的研究成果有几条还能在今年被基金会科学家们“重新发现”一遍,而且当时的超常部门确实招来了几名百年一遇的能人。
项目的结尾嘛……能说清那起灾难性事故的来龙去脉的人估计只有当时在场的操作员。但是据我哥说,他赶到时发现梦境探针的EVE电容已经被击穿了,那种精神冲击的强度即使基金会现有的最彻底的记忆删除措施也望尘莫及。应该说,如果那些操作员中有一个人能够逃开终身植物人的命运,都称得上是奇迹。
项目终止的原因倒是很显然。缺了几个核心的特殊人物,平常的研究人员再多也无法在异常研究上推进分毫——说到底,让常态世界围着异常转,少一群普通人可以,少一个异常不行,这不正是基金会的做法吗?
更具体的情况?要是我能有那种权限,几年前就拿不到出国的机会了。不如让中国那边问问我哥,说不定他还看过什么一手资料呢?……嘿,就是这样。我猜您从没见过那么能扯淡的人吧,主管先生?
SCP-CN-2524探索记录
[在另一间机房中,一名被捆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双眼无神地看向前方。他的躯干上有多处开放性伤口,浅蓝色的微粒从中逸出,身后的机器通过十余条线缆与他的后脑和后背相连。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两个被击倒的SCP-CN-2524-A实体。]
看来他察觉不到我的存在。这些线缆好像是直接长进他身体里去了,没法移除。能确认其身份吗?
受影响平民。果然。
对于现实世界中的经历,人们虽然会遗漏大部分细节,但总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有对时间、地点和事件经过的记忆。然而无论是多么不可思议的梦境,其中的绝大部分内容都会在醒来的时刻被彻底遗忘,能在脑中留下印象的部分与睡梦中的全部经历相比就像一掬水之于整个池塘。如果真的有人收集被遗忘的记忆作为能源,以做梦者为目标也在意料之中。
至于像这样对做梦者施加痛苦,大概是他们用来强迫做梦者的大脑保持接近清醒状态的活跃程度的手段。我不清楚他们有什么阻止受害者逃出梦境的把戏,但这种折磨必然会超出人的意识能够承受的限度,那些受影响的平民最后会永久无法做梦大概就是这样的缘故。
[视角转向运行中的机器。黄竹用右手的手指比成手枪形状,抵在机器外壳上。]
现在能救一个是一个。机器上没看到什么急停开关,我计划直接将它摧毁。
是的,我有把握,规模这么大的梦境必然以众多做梦者的精神为支撑,不会因为缺少一个能源而崩溃。不对,我之前留意过这个能源区的结构,机器与机器之间互不影响,而是全部以发光球体的核心为枢纽。的确不一定能让受害者逃出这里,但至少可以减轻留下的后遗症。
保护而非破坏?打开天窗说亮话,基金会,我有不同意见。
处理异常的“准则”,是吗?如果我们的目的只是向公众隐瞒超常事物的存在,通过行动减少其危害和任由受害者遗忘梦境,两种做法从结果上而言并无区别。可是我们一边自以为有责任替常态社会的稳定着想,一边又紧盯着异常而忽略普通人的视角。
我了解过贵组织的宣言,也尊重你们控制异常的努力;我无法判断让异常保持原状和让平民脱离影响两者的价值高低,但根据我的经验,为了一句口号放弃一个人多半不见得是好事——
未知人声:让做梦者保持独立意识并清醒思考,收集思维的效率是一般情况的上百倍。
[椅子上的平民突然张开嘴巴,开始颤抖,似乎意识到了周围的环境。几乎同时,一声响指传来,平民的全身逐渐变为浅蓝色并迅速淡化,在大约五秒的时间内完全消失。视角转向,可见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站在房间另一侧。]
——有麻烦了。
黑衣男人:刚才那人的精神很坚强,本来可以过两天再进行最终分解。恐怕你让集团吃亏不小啊,特工先生。
同行组织“梦神集团”内部结构调查报告
……梦神集团的成员不仅在种族、存在形式、精神能力等客观因素上存在巨大的差异,集团内部也会不时出现价值观念的分歧,并因此催生出截然不同乃至互相对立的派系。其中一个最常被集团成员用来互相争辩的题目便是:梦神集团是否应当为自身利益而开发梦境中的资源,即使这将不可避免地影响梦境的原主人?
从第二次工业革命开始到20世纪初期的近百年间,集团内部的主流为仅观察记录而不主动干涉梦境的摩耳甫斯派。一方面,物理世界中的长距离交通随着科技发展而愈加简便快捷,这带动了原先以少数精神能力者为中心而分散在世界各地的集团成员逐渐实现联合。贸然打扰社会阶层和文化背景都大不相同的做梦者常常是梦境冲突的导火线,“停止干涉,互相尊重”成为了当时力求团结的集团成员的共识。另一方面,集团素有超脱于现实势力争端之外的传统。在20世纪初世界列强展开异常研究军备竞赛的时代背景下,“避免争端,保持中立”的态度得到了多数成员的支持。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及并行的第七次超自然大战——深刻改变了异常世界格局,超然如梦神集团也再难独善其身。虽然集团的官方立场没有在两极对峙的冷战中选边站,但核战争的巨大威胁使得主张以梦境资源为集团所用的福柏托耳派在集团内部抬头。此派系主要由在常态社会中公开生活的人类成员组成,其观点是梦神集团需要获取更强的武力以应对战后壮大的同行组织,把SCP基金会和全球超自然联盟视为假想敌,部分极端者甚至鼓吹集团应侵入异常社群成员梦境以“瓦解敌人内部”。
福柏托耳派主动出击方针的直接结果包括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数次梦境超常事件。1951年夏,基金会法国分部接到了法国中部多个城镇出现集体幻觉事件的报告:众多目击者在半夜几乎同一时刻惊醒,声称自己看见了“周围物体变成绿色光球飞上天空”等景象。调查表明,此事件起因大概率为福柏托耳派成员使用未知技术分解了位于当地居民集体潜意识中的异常梦境,并收集梦境转化产物,当地平民因受到附带影响而失眠。
上世纪末,随着许多有政府背景的同行组织的垮台和换血,摩耳甫斯派重新取得了梦神集团内部的话语主导权。然而,情报指出仍有部分福柏托耳派成员处于长期脱离梦神意识链接的状态,可能正在研究对常态社会的精神力能源开发。如果情况属实,这将对在梦境研究上相对落后的基金会形成明显的安全挑战。虽然梦神集团的发言人对福柏托耳派的极端行为持谴责态度,但这并不意味着集团能以实际行动有效地阻止其内部的偏激成员。
SCP-CN-2524探索记录
不对劲。建筑内不该有这么长的垂直距离。
[遭遇黑衣男人后的三分钟内,指挥部不断尝试通过电刺激唤醒黄竹特工,使他从梦境中撤退。与此同时,黄竹一直在楼梯间中向下飞行,穿越了将近一百层后终于减慢速度,降落到一个楼层平台上。视角移向侧面,可见墙壁上有一扇半掩的铁门,另一侧的空间隐藏在黑暗中。]
撤退还是不成功?
超出控制的情况。也罢,我多少有些心理准备。如果我被敌人抓获,立刻销毁我的意识,否则在我记忆中的两个组织的情报都会被泄露。
收到。希望用不上。
[铁门后响起几下拍掌声,然后黑衣男人的声音传来。]
黑衣男人:很好,很好,特工先生。你效忠于黑暗中的组织,保护着光明中无数的民众。你站在正义的一方。
现在只能赌一把了。想象一下,想象一下我可以……飘起来。
[黄竹没有推门,而是向身体两侧伸展双臂,脚尖轻点地面。梦境的重力方向随着他的动作倒转,他朝着头顶上方坠落而去,四周的楼梯开始旋转直到淡化消失,只余无瑕的天蓝色。视角转换,坠落的尽头是泛着波光的湖水。他把双臂护在身前,伴随着一阵玻璃相碰的轻响声穿过眼前的水面。]
这是——对了,我还在梦中。还在梦中。
指挥部,看来直觉赌赢了,这里是梦境的核心。
[镜头环绕一周。建筑内宽阔的空间呈圆柱形布局,一个直径约五米的蓝色光球悬浮在正中央,成为了空间中唯一的光源。在幽光的照射下,印刻在四周墙面上如鳞翅目昆虫翅膀的巨大图案正如呼吸般闪烁。黄竹从地上起身,却没有向光球前进;黑衣男人突然出现在画面中心。]
黑衣男人:但是为什么呢,对于你们保护的民众而言,你们存在的最大价值就是你们的不存在?
[黄竹准备拿出口袋中的怀表。黑衣男人面向镜头,举起半握拳的右手。在他张开五指的同时,视角的中心点猛地转移到掌心处,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强迫。认知危害防御程序发出警报,画面中的右手被黑色方块遮蔽。]
指挥部,注意不要看他的手心!
黑衣男人:你在向你背后的人报告吗?那些指挥着你的人,是为了国家社会的发展而默默背负着沉重的任务,还是为了保护每一个普通人而化身成隔绝未知的壁垒?诚实一些吧,我们都是这个影子世界的既得利益者。
[在黑衣男人身后,发光球体的亮度短暂地提升,多个黑色人影在球体下方显现。黄竹艰难地尝试扭转身体,似乎在与无形的绳索对抗。]
集中精神,集中……动起来,快点!
黑衣男人:事实就是如此,总有一部分真实的世界只能被少数人看见。那些缺乏资质的平庸民众不叼着“科学”“理性”的奶嘴,就会被噩梦中出没的怪物吓得嚎啕大哭。既然你们向他们欺骗和隐瞒时如此大义凛然,又为何不让他们知道接受美梦的庇护之前应该交上房租?
[画面的边缘开始出现蓝色的条纹,遮挡了部分视野,且不断向中心蔓延。十余个SCP-CN-2524-A实体从黑衣男人身后跑来,将黄竹包围在中间。]
坚持住,别被拖着走,还有机会……注意力,黄竹,注意力!
黑衣男人:用无聊的世俗得失逼迫你屈服于官僚政治的官员,拿着落后乃至谬误的结论反而将你贬为神棍的学者,把你们流过的血与汗与泪当成酒桌闲聊时的谣言的普通人;“理想”和“奉献”的字眼竟能将你们驯化得如此彻底,甘愿忍气吞声地划出一片常态社会留给他们逞威风?
[在画面即将完全被蓝色条纹遮挡时,黄竹用力拔出插在口袋里的左手,将手中的怀表扔向面前的SCP-CN-2524-A实体;然而,怀表在脱手后原地翻转,逐渐减速。三秒过去,条纹已经铺满了画面,留在蓝色背景上的只有凝固在空中的怀表和没有收回的左臂。]
黑衣男人:你看,伟大的无私的高尚的特工先生,你现在要代表人民群众从我手中夺回这个梦境。那么,你背后的群众力量在哪里,有哪个被你保护过的普通人可以在此时助你一臂之力?
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医护人员笔记(1962年)
情况:
- 2号床患者狂躁症状减轻了很多,吃饭和外出活动的时候都比以前配合,最近一个多星期没有做ECT.电休克疗法(electroconvulsive therapy)。。
- 3号床患者精神好了不少,虽然我们还是避免提到她儿子,但现在就算她怀疑我们瞒着她的时候也没有吵闹。
- 5号床患者情况有好转,和护士的对话交流比较正常了,昨天家属过来的时候他表现得还挺高兴。
- 这几天不少患者都说自己做了上街游玩的梦,还提到梦里有各种颜色的光球,不像是谁编的故事。
猜测:
前段时间庆祝劳动节的活动对患者的精神状况改善有很大帮助,可以建议以后多组织集体活动。具体情况还需进一步观察。
隐约记得我也做过和光球有关的梦,时间好像就在上周那批医生过来交流学习之后不久。真稀奇。有时我想,我们难以理解患者眼中的世界,是不是因为他们停留在各自的梦中呢?
SCP-CN-2524探索记录
直觉。看不见也能依靠直觉。小时候做噩梦没看到妖怪时我就知道害怕——
黑衣男人:可悲。几十年前是这样,到了今天还是这样,最有能力的人偏偏最执着于自我埋葬。
——现在!
[静止在画面中心点的怀表外壳瞬间分解融化,逸出的游丝、齿轮和轴承组成一条迅速伸长的对数螺线。嘈杂的发条机械运转声响起。大约一秒后,遮挡画面的线条完全消失,可看见梦境的景象:黑衣男人站在画面前,距离仅有两步远。周围所有SCP-CN-2524-A实体如同处在一部倒放的视频中,以不自然的姿势向后行走,从两人身边散开。]
集团成员?水平有待提高啊。
[看见黄竹比成手枪形的右手正对着自己,黑衣男人向身侧闪避。下一刻,男人右臂肘关节的位置被突然出现的空洞取代。他抓住断臂,面部表情因愤怒而扭曲。]
急眼了?我指的可不是能力水平,是思想水平。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普通人没了你们就活不下去?既然平常的民众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也就不愁自己的罪行会被清算,这让你很得意?
[黄竹略微低头,某物从上方掠过的破空声传来。在他身后,SCP-CN-2524-A实体正准备进行下一次攻击,它持着短棍的手臂毫无预兆地向后翻转,打中自己的头顶。]
这里的整座城市也好,其它的任何梦境也罢,所依赖的基础都是在此劳动生活的千万人民。靠着从平民手中掠夺来的梦想,你就成了踩在他们头顶上的神仙皇帝?
黑衣男人:竟然……
[黑衣男人跑向房间中央的光球,黄竹紧追其后。光球再次短暂变亮,一个影子从中高速飞出。突然间,画面变得模糊并急促抖动,视角被压向地面。]
啧,力气好大……是你?
[镜头转向后方。此前被称为袁琳的人形实体压制着黄竹,迫使他跪倒在地。黑衣男人转身走来,左手伸向黄竹的脖颈。]
黑衣男人:真是有趣。之前能把她甩开,刚才又反将一军,这种资质大概能比上身为人类时的我。来吧,等到你成为梦神族——
销毁意识,指挥部!
袁琳:——辛苦了,同志。接下来交给我。
[画面抖动更加强烈,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下一秒,黑衣男人飞出视野范围,袁琳的身影短暂出现在画面上方,朝空中的光球冲去。闪烁的荧光开始流动在整个圆柱形空间的墙面上。伴随着一系列破碎声响,高饱和度的蓝色占据了全部视觉信号。]
……椭圆上一点到两个焦点的距离之和为定值……什么飞机,妈妈?我们要躲去哪里……方阵可逆的充要条件是行列式不等于零……怎么会?我昨天晚上还见到大哥……正常人在清醒且闭眼时脑电波主要为α波……是,我一定发挥带头作用,坚决完成……不对,这里……
这里是哪里周围是蓝色的为什么是蓝色的有没有其他人现在要确认空间在是空间现是时间怎么确认时间我的怀表在哪里能够确认是现实吗不是现实是在做梦我在做梦——
我在做梦。
[黄竹的双手重新出现在画面中。之前的室内空间已经无法看见,取而代之的是包围四周的蓝色流体,白色的发光线条在蓝色的背景上反复浮现又渐渐消失。形似袁琳的半透明人形实体飘浮在面前不远处。]
能够收到,指挥部。是,我已做好撤退准备。
人形实体:多亏你来了,黄竹同志。
等等,我的名字。我好像没有告诉她?
人形实体:下次再做同样的梦吧。
[电刺激成功唤醒黄竹特工,结束探索。]
Site-CN-47相关人士信件档案
唐清同志:
祝贺令妹唐萍同志在美取得博士学位。令妹勤奋好学,更兼天资聪颖,我相信她无论是归国还是留美都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很感谢你与同事们对我这个无用闲人的关心。你所了解的关于我的情况基本属实,在1965年的事故之后的二十多年里,我再也未曾入过一次梦境。十年动乱结束后,组织上曾经召集我们这批人重组超常研究队伍,在那时我就发现自己空有理论无法实践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回归研究一线了。
回首往事,如今我已能够心平气和地承认此生的徒劳无功。在帷幕后随心所欲的幸运儿寥寥无几,多数人只是在意气风发的时光里潇洒挥别平凡的生活,怀抱天生的才能落进暗无天日的深渊中,看着不知餍足的超常世界把一生所有灵感、成就和自豪啃噬殆尽,直到在狭窄的房间里走向生命的终结时也未曾亲眼见过理想的片缕。然而,或许是为了根本不值得的荣誉感,或许只是出于书生的自恃,我仍然真诚地对自己一事无成的生命感到欣喜。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未完成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年轻一代了,毕竟年轻人还有无数的梦可做。
另:有关黄竹同志的去向,我知道的是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回到工作中。如果你在未来有机会与他见面,请替我向他传达我未能阻止他独自牺牲的歉意。
此致,顺颂时祺。
袁琳
1987年9月29日
SCP-CN-2524探索后采访记录
日期:2023年3月12日
采访者:孙治国特工
受访者:黄竹特工
[记录开始]
孙治国:经过我们双方组织的合作调查,SCP-CN-2524的情况已经大致清楚了。首先是上次的探索,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同行组织梦神集团中的激进派成员占据了这个异常梦境,并将它改造成获取平民精神力的据点。所谓“基本上”,不过是因为梦神集团的发言人至今没有对我们的质询给出明确回应。然后就是项目本身的来历。
黄竹:没猜错的话,和六十年前的我有关?
孙治国:应该说有关系的不只是你,还有六十年前的整个上海市。哦,请让我先提问吧:从1962年到进入冬眠这段时间里关于梦境的记忆,你还保留着多少?
黄竹:几乎没有了。62年以前参加训练的事情还记得一些,但往后三年里出过的任务都忘记了。
孙治国:你失去了当时在上海开展的“梦蝶”项目的记忆。随着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社会变革,中国超自然界经历了对神性实体作用和地位的重新评估,一些研究者提出了关于异常梦境成因的新观点:异常梦境并不是只能由“上天”或者“先祖”赐予,也不需要有异常实体参与维持;怀有相同信念的大量民众在同一地点中生活,汇聚的精神力量连虚无缥缈的梦境都能掌握。
在他们的设想中,能自发产生异常梦境的应该是一座规模足够大的城市,拥有相对丰富的物质条件,能够产生积极的思想,并且多数的居民对城市的未来有同样的乐观的想象。
黄竹:所以是当时的上海吗。
孙治国:“梦蝶”项目的目的究竟是将梦境建设成迎击敌对异常组织的壁垒还是社会主义理想的乌托邦,如今已不得而知。项目的首次实验于1962年开始,有之前几年间从全国各地来到上海的数十名医生、神经学家、奇术师和精神能力者参与,你也身处其中。
SCP-CN-2524的产生与项目离不开关系。此外,当年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的多名精神障碍患者曾出现集体的病情好转,这是也记录在案的项目成果之一。如果项目进展下去会是怎样的情况?是继续隐于幕后,化为对常态社会记忆删除的秘密手段;还是被公之于众,在中国大地上形成不以梦神为中心的梦境链接?无论如何,一场起因无法查明的灾难让这些未来永远成为了假设。
黄竹:那么,参与项目的其他同志后来去向如何?
孙治国:在醒来以后,没有人告诉过你?
黄竹:其实是我没有问过。我原本认为那么久远的事情再打听也没有意义,但偶尔又忍不住想,总有机会碰见一两个和我一样从那时过来的人吧?
孙治国:很遗憾,恐怕再没有通过相同的方式来到这个时代的人了。其实以现在的眼光审视,当年的研究者的确目光长远并且精神可嘉,但客观而言“梦蝶”项目本身的理论以及资源上的准备都相当不完善。在你身上的用于梦境-现实交流的奇术刻印,源于一种至今难以解释的“出阴神”术式。奇术师有可能对此刻印进行逆向操作,实施隔绝目标与物理世界接触的仪式,达到人体冬眠的效果;然而仪式对奇术师的消耗很大,而在那时有能力施术的人并不多。
黄竹:所有的努力都用错了地方吗。不仅留下的成果现在反被敌人利用,而且同志们都……
孙治国:应该说到头来还是有些好事。例如,袁琳也在项目参与者之中。
黄竹:袁琳?和探索中遇到的是同一个人?
孙治国:至少和现实中的她有关。她是项目组内的奇术师,也是入梦的操作员之一。那次灾难对所有操作员产生了足以永久失能的冲击;但包括袁琳在内,本应从此卧床不起的操作员们最后都回归了正常生活。八十年代初基金会在上海建设站点时她还在世,只是已经失去异常能力的她没有被我们列上相关人士名单。哈,说不定你只是忘记了自己当过替战友们挡下子弹的无名英雄?
黄竹:呵。谢谢,知道当时的我没有犯下更大的错误,心里还是好受一些。
孙治国:随你怎么看了。说回现在,SCP-CN-2524对受影响者的精神危害在探索后全部消失,往后的收容工作大概会轻松许多。至于一些谜团的答案就得靠我们自己去想象了:造成当年灾难的原因是什么?梦神集团如何占据并改造了项目?以及,如果集团插手是最近两年的事,为什么那个与袁琳相像的实体能在没有做梦者的情况下存在至今?
黄竹:最后一个问题我也想过,倒是有些胡思乱想的解释。
孙治国:愿闻其详。
黄竹:在我梦见这座城市的同时,这座城市会不会梦见我呢?
[记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