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P-CN-34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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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编号:SCP-CN-3464

相关勘定项目:特殊状况勘察项目29-0219

调查时间:1934.4至今

调查地点:北纬2°39',东经159°32'

危险等级评估:Safe

调查人/团队:刘珠玕教授(1934-1977),林荷露博士(1977至今)


收容措施建议:由于SCP-CN-3464所在地理位置的高度孤立性,进行积极收容被认为缺乏必要。

基金会于SCP-CN-3464南部的村庄中设有一临时办公室(可供至多3人住宿)。调查员或研究员可在向中国分部O5议会提交申请后,自莫尔斯比港(巴布亚新几内亚)或霍尼亚拉(所罗门群岛)的基金会设施处乘科考船前往SCP-CN-3464。任何未经申请前往SCP-CN-3464的人员在提交补充申请前,将不被允许使用上述基金会设施。

当前,临时办公室内常驻有1名研究员。

项目描述:SCP-CN-3464为一座位于南太平洋,密克罗尼西亚联邦首府帕利基尔市南部约450千米的占地面积约19.6平方千米的岛屿。这一岛屿被当地居民称为法索尔加纳Fasurgana

SCP-CN-3464内可观测到的最显著异常现象是终年覆盖整座岛屿的薄雾。这一雾气并非源自空气中溶解的过饱和水汽,而是混杂于空气中的斜交硒代-D-半胱氨酸($et.Sec, C_3 H_7 NO_2 Se$)晶体构成的胶体所致。这一胶体在SCP-CN-3464中的广泛分布被认为是以下异常现象的成因:

  • 原住民的平均寿命约为60岁,这一数字远高于拥有相同发展程度的社会群体中的平均寿命。
  • 原住民较少出现严重的心理疾病,且通常不愿做出被大众认知为违背伦理道德规范的行为。
  • 植物生长节律异常。具体表现为大部分植物的花期约为同纬度其他地区的5至7倍,且被子植物的果实几乎无法自然脱落。
  • 经济作物与其常见模式种相比,均可见不同程度的良性变异。(此项关联性存疑)

这一胶体的产生被认为与当地居民的一种异常宗教性活动有关。更多相关信息详见附录。

附录CN-3464-1:特殊状况勘察项目29-0219:“蓬舟吹取三山去”

概述:

在发源于中华传统文化的众多瑰丽奇想之中,围绕着传说中名为“蓬莱”的海外神山发展而成的庞大神话体系是其中的重要一支。目前可考的,最早提及“蓬莱”一词的古代文献是成书于商周时期的《山海经》。但山海经中描述的所谓“蓬莱”,大概率仅仅只是人们在航运尚不发达的年代,对万顷碧波另一侧可能存在的神异之物的朴素想象而已。

本文件所记录的项目于1934年4月4日建立,划归基金会东亚-东南亚分办公室管理。该特殊状况的发现可追溯到同年3月17日,神话学家刘珠玕于《神话与民俗学季刊》中发表的文章《再论“蓬莱”传说的现实原型——幻想的实地化溯源》。文中,刘提到了其于1933年遭遇的一例特殊事件:他在乘坐 “玛丽公主号”邮轮自奥克兰市(新西兰)返回上海市(中华民国)的航程中,船只于所罗门群岛北部海域因风暴意外驶离常规航线。刘先生宣称其本人于船只偏航时段看到了一座“云雾缭绕,密布有高耸、突出建物”的岛屿。刘先生认为这一岛屿的特征与《列子·汤问》与《史记·封禅书》中对蓬莱仙岛的描述高度吻合,并认为其很可能是中国古代传说中“蓬莱”的原型。

通过对所罗门群岛北部海域的气象条件分析以及“玛丽公主号”邮轮实际航路的仿真模拟,基金会确定了文中描述的岛屿的大致所在范围,并判断若此岛屿确实存在且刘先生的描述属实,则该岛屿上很可能存有一范围性气候异常。

线索盘点:

一、核心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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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公主号”的原定航线(白)与实际航线(绿)。前者获取自南太平洋航运公司船只数据库,后者据参与本次航程船员的口述情况大致绘制。

1933年3月10日下午1时,“玛丽公主号”邮轮依计划完成了于霍尼亚拉港的修整,预定通过布干维尔岛与舒瓦瑟尔岛间的新乔治亚海峡自所罗门海切入南太平洋,再沿新几内亚岛的北侧海岸线驶向南中国海。3月11日凌晨,受到反常春季风的影响,一个骤发式热带气旋于布干维尔岛北部海域生成。受到风暴影响,“玛丽公主号”相对原定航线顺时针偏航约34度,改为驶向密克罗尼西亚群岛方向。在气旋影响范围内航行约14小时后,船只驶离风暴区。此时,部分乘客观察到船只左舷120°方向出现一座小型岛屿。仅岛屿陆地部分上空被浓厚的雾气笼罩,岛屿内部隐约可视一大型自然/人工结构,具体外观无法辨认。约4分钟后,由于海上能见度下降,这一岛屿不再于船上可见。“玛丽公主号”随后折返,并于3月13日凌晨抵达马努斯岛进行临时补给后返回原定航线。该航班共计延误29小时。

通过与Thalmas Repuiles于1884年绘制的密克罗尼西亚群岛-所罗门群岛区域海图进行比对,基金会发现在目标海域(图中红色阴影部分)内不存在任何已被发现的岛屿或环礁结构。因此,该岛屿并非任何属于密克罗尼西亚岛群或美拉尼西亚岛群的已知岛屿。考虑到目击者所见雾气的反常密度分布情况,且这一海域的气候条件显然并不支持任意种类陆地性气团雾的生成,基金会将这一现象认定为异常,并于1934年4月4日将勘查项目申请与项目相关情况提交至基金会秘书部,当日20时,该项目编入基金会数据库。

二、相关背景信息

2.1. “玛丽公主号”邮轮
2.2. 主要相关人士
2.3. 相似事件

调查活动:

一、勘定提要

指派单位:东亚-东南亚分办公室

调查形式:团队考察

开展时间:1934年5月10日

勘定事由:根据1934年4月4日提交的各类相关信息,基金会确认目标海域大概率存在一座受到范围性气候异常的岛屿。故开展特殊状况勘察项目29-0219,组织一队科学考察团队以及相应的支持团队乘基金会科考船“蓬舟号”自莫尔斯比港出发前往目标海域。此次勘定任务共设置两个主要目标:
(1) 确定岛屿29-0219(暂称)的准确位置;
(2) 调查以范围性气候异常作为表观现象的异常现象,尝试将其解明。

调查地点:所罗门群岛北部海域

调查人员:

  • 海洋与气象学部共3人:劳雅霜博士、袁景山博士与Atram Frige博士。
  • 化学与生物科学部共3人:Marie Rampson博士、Glipse Laplas博士与向弘致博士。
  • 民俗与神话学部共4人:罗宏才博士、翟芝芳博士与唐瑜然博士。此外,由于刘珠玕博士为本异常项目的第一发现者,且已在与基金会接触后通过了加入基金会的申请,因此将其加入本次特殊状况勘察项目的考察队伍,并指派其负责此次行动。
  • 其余随船工程人员与后勤人员共计16人。

二、勘定记录

5月15日下午5时24分,“蓬舟号”在船只左舷60度方向观测到了一座岛屿。与刘博士的描述一致,这座岛屿被浓厚的白雾所覆盖,可以看到深处涌动着交杂的阴影。根据陀螺仪的读数推算,我们确定了这座岛屿的坐标:(2°39' N, 159°32' E) 。这个坐标在十七世纪至今的每一张测绘图上都表示为海洋。那么,这座岛屿很有可能就是我们在寻找的29-0219,那座隐藏在航线视距之外的海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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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P-CN-3464,摄于科学考察团队登岛前。可明显看到弥漫整座岛屿的浓雾。

次日清晨,船只抵达了这座岛屿离岸1海里的区域。接近岛屿后,笼罩着整座岛屿的雾气仍然如同岛屿本身一样清晰可见,但是在远处可视的“阴影”却消失了。这表明所谓阴影很有可能只是一种与雾气伴生的特殊光学现象。岛屿边缘能看到明显的采掘与树木倒伏的痕迹,这代表着这座岛屿有人类的生活痕迹,这也同样验证了我们先前做出的猜想。于是,我们决定绕岛环行一周,确定安全后再行登岛考察。

上午,我们花了三个小时环绕这座岛屿探查了一周。实际上,这个岛屿并不大——我们团队中的测绘师认为这座岛屿的面积不会超过20平方公里。但是,由于浓雾阻止了我们从外部向岛屿更深处探查的尝试,我们只标记了位于岛屿东南部浅滩附近的一个附带有简陋码头的小型村落,以及位于岛屿西北部的一处被裸岩与粗砾环绕的深水海湾。之后,我们选择从岛屿东南侧的码头登岛,对当地的人类聚落以及异常雾气进行进一步的调查与研究。

海洋与气象学部的三名研究员对这一雾团的主要宏观特征进行了观测与分析。具体结果如下:

  • 能见度:雾团内部为0.7至1.1千米;雾团外部为1.3千米。
  • 表观颜色:白。未见反常色散特征。
  • 空间分布:大部分雾气发生于近地面层,高于海平面200米以上的层区无可见积雾。
  • 相对湿度:43%(露点温度法)/47%(干湿球法)。
  • 光学特征:雾团内部可见阳光下射时产生明显的丁达尔效应。可从特定角度观测到22°Parry弧与Wegener反日弧1

可以看到,在能见度、表观颜色与空间分布这三个维度上,这一雾团具有明显的水相海雾或海上锋面雾的特征,但其湿度以及光学特征则表现出典型的霾的特征。此外,类似冰晕的光弧不符合任何一类悬浮细颗粒物气溶胶系统的典型特征,推断为项目异常性质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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硒代-D-半胱氨酸的结构图。

此后,研究员对岛屿东南部的气溶胶颗粒进行了简单采样,尝试对其微观结构进行分析。显微镜下观察此气溶胶颗粒的粒径约为$1\times{10}^{-5}m$数量级,经由X射线衍射可确定项目以晶体形式聚合,属于单斜晶系。将项目交由化学与生物学部检验后,确定项目为一种氨基酸晶体。这种氨基酸的结构与半胱氨酸相似,但半胱氨酸中三号碳上的巯基中的硫原子被硒原子取代,此外,旋光测试表明项目为右旋。依据通用命名规则,研究团队将这一异常氨基酸命名为硒代-D-半胱氨酸。这一氨基酸的结构决定了其毒性要远低于其可能存在的左旋旋光异构体,与20种已被发现的氨基酸相类似。

据生物学部分析,此类晶体可以通过常规的气体交换过程被人体吸收,并通过循环系统输运至各组织细胞内部。这种异常氨基酸可以取代半胱氨酸(Cys)在蛋白质合成中的作用,与部分生物酶在细胞的部分重要生理反应上产生协同作用,也可以作为一种抗氧化剂对生物体内的自由基活性进行有效的抑制。这些特性决定了长期摄入这种氨基酸可以微弱延缓人体的衰老作用,并在缺乏系统性治疗的前提下提供对外源病原体侵入的有效抗性。此外,已经观测到这种异常氨基酸会在哺乳动物的神经系统中造成某种当前尚未明晰的影响。针对此物质对植物、微生物以及其它类群动物的生命活动的影响正在研究中。

同日,民俗与神话学部的四名研究员针对岛上的人类聚落开展了初步调查。

29-0219上的聚落为典型的散漫型聚落,无中心建筑,聚落总人口约为800人。大部分居民使用一种明显可以划归至马来-波利尼西亚语系的独立语言。这一语言与印度尼西亚语拥有70%的同源性,包含大部分印度尼西亚语自爪哇马来语中的借词以及标准马来语中的部分词汇。剩余的部分则与汉藏语系中的部分语言以及南岛语系的排湾语群有一定相似度。在这个语言中,这座岛屿被称作Fasurgana,意为“云雾缭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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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P-CN-3996上种植的南岛麸草。可见其结实量与种子大小均远优于密克罗尼西亚岛群上其它岛屿栽培的同种作物。

令人惊讶的是,作为一个典型的南岛聚落,法索尔人并没有发展出与其它南岛聚落相类似的渔业文明,而是以农耕产品作为主要的食物来源。法索尔人在村落附近的平坦土地上开垦出田地,主要种植南岛麸草(Eragrostis austronesica M. R. Larus),熏香罗勒(Ocimum micronesica Turnip)以及各类蔬果。值得注意的是,这一岛屿上包括大叶山萮菜2(Eutrema catillus (V.) R. Cr.),冬葵3(Malva verticillata var. crispa L.)和金芒4(Mangifera annoctatio subsp. mensa Korenase)在内的部分植物在密克罗尼西亚岛群的其它岛屿上没有观察到同种植株的分布。这一发现或许可以为此聚落与其它文明主动或被动的交流历史提供有效的例证。

当你以一种历史学家或是经济学家的视角去思考他们的文明发展水平的时候,你理所当然地会得到一个消极的结论。事实上,这座岛上的文明发展水平与在这片海域中发展起来的其它人类文明几乎没有太大区别——工业化不存在,没有文明之间的交互,以及以物易物的传统。事实上,这里的特色确实只有农耕技术的发展引起的海洋依赖性的有限消解而已。但是,如果你转而尝试以一位社会学家与民俗学家的视角来看待这个文明,你就能够找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与那位探险家在游记中记载的经历无异,这里的居民和善而好客。当我们借住在当地居民家中的时候,他为我们准备了清炒冬葵和烤罗勒,还开封了一瓶家中贮藏的用麸草发酵的陈酿。有趣的是,他们住所的内部并没有类似门闩的结构。尽管每个人的家中都储存着丰盛的物资,但他们从不担心有人在夜里偷盗,门户存在的意义仅仅只是阻挡热带地区常见的飞虫而已。事实上,他们早已拥有了足以支撑建起一个封建王国的生产力水平——以不到千人的人口建立国家的情况实际上并不罕见,那座位于爱尔兰西部的仅有数百人的岛屿王国就是一个典型的实例。但是,这一文明的生产关系却仍然处在近似于原始社会的阶段。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奇特的现象。

法索尔加纳岛上的异常雾气被法索尔人称作“灵雾Kabut Rohani”。这一雾气据信由一种特殊的宗教仪式产生:每当月亏之夜来临,村落中几乎所有的青壮年与成年人就会在次日的清晨前往岛屿深处,祭祀照拂这座岛屿平和安宁的“精灵”。这一所谓“宗教”类似于泛灵信仰与祖灵信仰的结合体,包含了指向自然灵,先祖以及雾气本身的朴素信仰。这种祭祀活动的流程相对较为繁杂,往往会持续到黄昏时分。祭祀完成后,这种奇异的雾气会从岛上的水、植被乃至空气之中析出,形成终年不散的迷雾。但由于距离下一个朔日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对这一表述真实性的验证暂时无法进行。

(补记于1934年9月)

法索尔人的祭祀仪式的开始时间并非固定:据村落中的“知者”5所说,仪式总会在仪祭日当天的日出时准时开始,考虑到接近赤道地区的日出时间几乎不会随着时令变化,因此这个时间几乎总是在当地的凌晨六点钟前后。事实上,由于村落与仪祭场之间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村中的居民往往会在更早一些的时候起床,提前用早餐,然后赶往仪祭场。

仪祭场位于岛屿中央的一处林地。意外地,场地附近的区域并没有任何的装饰与铺设。仪式开始前,知者会用一种有色酸浆6榨成的汁水在林地中划定一片“受礼区”。不符合参加条件的居民(一般来说,包括村落中的孩童与老者)需要留在区域外侧观礼,而其余的人则会进入区域内部,面朝日光穿过雾气射下的方向单膝跪地。

仪式开始后,知者会将六面铜镜围绕受礼区以一定的角度摆放,使得下射的阳光能够在不断的反射与散射的过程中完整覆盖整个受礼区的范围——由于灵雾的物理学本质,这实际上并不难做到。然后,她会点燃一种由某种茄科植物制成的熏香,并以一定的节律敲击铜钟。这种熏香的气味并不十分刺鼻,但是据参加仪式的居民描述,在日光照射下吸入这种熏香会为他们带来一种独特的幻觉,对这种幻觉的描述总是包含“空虚”,“温和”以及“怀旧”在内的数个形容词。需要注意的是,仪式进行的过程中,我们的仪器并未检测到雾气的任何可见变化。也就是说,这一仪式与“灵雾”之间是否存在切实的因果关系仍然无从确证。

这个仪式会持续到太阳落山,即傍晚六时。这意味着在这一天中,参与仪式的居民几乎没有时间完成仪式之外的任何工作,包括耕作、采伐以及娱乐。但或许不令人意外,这里的居民总会抱持着一种狂热的虔诚热切地参与其中。这大概就是使得宗教之所以为宗教的那种凝聚力使然吧。

调查综述:

一、项目定性

于1934年5月24日,在经过5天的海上搜寻以及9天的研究工作后,SCP基金会为特殊状况勘察项目29-0219派出的考察团队已经基本确定项目涉及的主要异常特性。

通过本次勘察,确定此次事件中出现一例异常状态,编号为SCP-0464“灵雾”。目前可以确认的是,此异常状态为一种由硒代-D-半胱氨酸晶体构成的气溶胶,具有中等的光学影响以及较强的生物性影响。但由于其影响范围仅局限于一座岛屿,故无需额外措施辅助收容。

考虑到项目造成生物性影响的机理尚未明确,且项目的实际来源仍未明朗,故针对SCP-0464以及法索尔加纳岛的调查与研究计划应当持续开展。

二、后续计划

为便于后续调查,基金会已将法索尔加纳岛的实际地理坐标上传基金会数据库,同时工程小组已经于岛屿上建立一基金会临时办公室。当前的驻站研究工作由刘珠玕博士主动申请担任。

基金会将于每月10日派遣船只往返莫尔斯比港于法索尔加纳岛,进行生存必需物资(如需要)、已采集样品与研究记录的交换。

附录CN-3464-2:项目后续状况追踪

1941年末,美国军队在太平洋战场上节节失利。出于维护和平,早日结束战争的动因,基金会向不久前失去了位于密克罗尼西亚地区的最后一个岛礁,即瑙鲁岛的同盟军提供了法索尔加纳的具体坐标。下面的记录由驻岛研究员刘珠玕教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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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戈·劳德上校,1947年。

……岛屿西南方向传来的笛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那是蒸汽从烟道中喷出时发出的轻快鸣响,这宣告着这座岛屿的第四批访客的到来。我打开办公室的大门,正准备去石滩那边凑凑热闹,越过浓重雾气目视可及的另一侧,一位身着海军军服,身材壮硕,有着国字脸、一头标志性的黑色短发和漆黑胡茬的硬朗老者正依靠在办公室对侧的那株歪脖椰枣树上——他是这支美国海军的指挥官,卡戈·劳德上校。

我还记得,他当时紧紧地握着我的右手,声泪俱下地感谢着基金会提供的帮助。据他所说,这座不在任何海图上出现的岛屿将会成为联军反攻的跳板,为这场因膨胀的贪欲而起的庞大战争画下最后的休止符——你知道的,我自然对此表示一万个支持。

当晚,在我和几位熟识的岛上居民为他们准备的接风宴上,也许是因为战事的逆转希望而兴致高昂,劳德上校和其他几位军官着实是吃得大快朵颐。那位名为谢尔的金发军官对这座岛上的美食赞不绝口:他似乎极为钟爱那种用冬葵和南岛甘葛做成的浓稠汤品。而汤普逊的酒品却不太好——他只喝了几口土酿的麸草米酒就酩酊大醉,用粗鄙的英文咒骂着日本人、海上的多变天气和岛上的浓雾。酒桌上,我向几位军官提出了不要过多干涉这些原住民生活的请求。并没有什么意外的,他们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备注:本段文字系一份录像记录的转写,拍摄于1942年6月17日。该记录由美国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办公室(Unusual Incident Office, UIO)转交至基金会,由于记录可能反映了SCP-CN-3464的某些异常特性,故依时间列举于此。


[转写开始]

14:20 摄像机开启。画面被浓厚的雾气笼罩,零散的数座房屋在雾中依稀可辨。镜头侧方有三株簇生的扇叶棕榈(Trachycarpus ravenii Aver. & K.S.Nguyen)。两只密克罗尼西亚椋鸟(Sturnus caerulus (E.) Topaz.)停在一片较大的棕榈叶上,清理着天蓝色的尾羽。背景音频中可以听到依稀的鸟鸣声。

14:27 镜头中出现了一位法索尔女孩。女孩身着蕉麻制成的纱衣,似乎准备练习一种在当地被称作“Emasa”的社交性舞蹈。随着女孩的舞蹈,散落在空气中的阳光环绕着女孩聚集,伴随着节律于她的身旁游走。

14:33 一只群岛袋獾7Sarcophilus dissimulatio Res.)出现在镜头中。它缓慢爬向镜头中央,在距离女孩约五米处的棕榈木边停下。它后肢着地背靠棕榈树干,摇晃着两只前爪。一只椋鸟落到这只袋獾的一侧。

14:36 女孩似乎注意到了袋獾。她停下了动作,从身旁的一个覆着麻布的竹篮里取出了一颗似乎是用鱼肉打制而成的肉团,将其递给了袋獾。袋獾用前爪接住了鱼肉团,送到了口中。

14:38 袋獾伸出前爪,指向棕榈树对侧的方向。椋鸟飞出了镜头范围。女孩向着那个方向看去,惊喜地呼喊着,跟随着椋鸟离开了镜头。

14:40 摄像机向着椋鸟飞离的方向调转。浓雾的深处,远方的海面穿过雾气,成像为悬浮在空中的海洋——鱼群在澄澈的蓝水中洄游,海鸥贴着湿润的泥土飞翔。一弯彩虹出现在天际,将海与空,天与地紧紧相连。

14:45 蜃景消散。彩虹溶解在了雾气之中。

[转写结束]

……谢尔伤得很重。在争夺帕利基尔岛的海战中,一枚碎裂的弹片正巧击中了他的前胸——在海战中,仅是负伤而没有死亡往往被认为是幸运之神的眷顾,但谢尔的伤势显然并不支持这样的论断。那位经验丰富的军医告诉我,尽管他的内脏奇迹般地没有受到损伤,但仅是肋骨和软组织上的伤势就足以让谢尔在死亡的边缘数次徘徊了。好在,他现在已经醒了过来,生命体征也恢复了稳定。

夕阳还未下山时,我带着一包包物品拜访了石滩那里用岛上的木料临时搭出来的一间病房。谢尔瘫在床上,一头金发耷拉着,腹部包裹着一条又一条的绷带。看到我走进来,他赶忙抬起头,用虚弱的嗓音向我问好。

“刘,最近还好吗?”

我简单应答着,取出包裹中的物资摆在地上。一些基金会支援的药品,一些与谢尔熟识的士兵托我带过来的小玩意和装饰品,还有岛上的居民赠与的满满一袋冬葵和甘葛,以及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草本植物。

“这是?”谢尔惊喜地叫出声来,似乎完全忘记了腹部的疼痛。我赶忙安抚好他,将这些东西交给了他们的营养师。

简单聊了几句之后,我便离开了营地。随后,葛根的清香和似乎属于某种药草的,浓郁而深沉的气味回荡在石滩上的雾气之中。

……那天早上,谢尔找到了我。他的身体康复得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快一些: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他就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尽管大部分人都将这个已经能被称为医学奇迹的康复速度归因为谢尔超常的体质,但是我知道,法索尔加纳的雾和那些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药草肯定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我想为他们做一点事情。他们救了我——我知道,没有这里的空气,我可能早在半年前就因为伤口感染丢掉这条命了。更何况……”

谢尔以平静的口吻向我陈述。我当然知道他所说的“一点事情”指代的什么——谢尔的家族在大平原上有一大片农场,也有自己的粮食和船运业务。而这座岛上居民的农业方式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落后了。

我无法回忆起我当时究竟进行了如何激烈的思想斗争。出于一位民俗学家,一位发现了这座与世隔绝的蓬莱仙岛的研究人员的私心,我也许应当拒绝这个提议——任何外来的扰动都会破坏这个原住民聚落宝贵的纯洁性,更何况是与早已臭名昭著的“船货”无异的那些东西。但我又惶恐着,害怕我的干涉在事实上违逆了他们最为朴素的期望,是在亲手葬送他们本将迎来的黄金年代……

一阵沉默之中,我做出了决定。

1945年8月,日本正式宣布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美国方面随后正式接管曾经由日本实控的,密克罗尼西亚地区的所有岛礁。法索尔加纳同样由美国接管,但不划归密克罗尼西亚联邦这一政治实体的实控范围,而是由SCP基金会辅助管辖。

战后,考虑到岛上作物具有的保健功效以及其可能存在的经济价值,在不影响岛上生态环境的前提下,法索尔加纳的原住民与石滩镇(由战时基地改建而成的港口城镇)达成了互助协议,即由后者帮助前者进行包括医疗、教育在内的基础设施服务以及农业的现代化改造,而前者则与后者建立相关产品的贸易渠道。下面是时间点位于此后的数条记录。

……今天是Kucin Lucu成为“知者”后亲自主持的第一次仪式。她今年恰好满十八岁,按照法索尔人的传统,和祭祀仪式相关的一些细节只会在知者的家族中一脉单传。而当他们家族的年轻一代成年之后,就会成为新一任的“知者”,接替前任的工作。

在我看来,这次的仪式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Kucin显然将仪式必需的流程了然于心:仪式区内的灵雾在铜镜精巧的设置下闪闪发光,依节律鸣响的钟声如同往常一样明亮。当然,雾气也一如往常,没有在仪式的作用下出现丝毫变化。但和我同行的一位法索尔老者却告诉我,参加仪式的人似乎变少了。仔细查看受礼区之后,我发现了问题——岛上的许多年轻人似乎都不在这里,他们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来参加仪式。

“精灵是友好的,精灵不会怪罪他们。但是,祂应该就要离开了吧。毕竟,祂已经不被需要了。”

留下一句话,那位老人摇摇头,坐到长椅上,望着正在演奏铜钟的Kucin。日光下,女孩仍然稚嫩的发丝被染成了金黄,闪烁着圣洁的光芒。

记录时间:1956年3月15日

备注:本段文字记载转录自刘珠玕博士进行的一次口头采访。双方使用英文进行对话。若希望获取原始对话数据,请访问基金会音频数据库。


[开始记录]

刘博士:是这样的。你昨天没有去参加你们的,嗯,“祭仪”,是吧。

[未解密]:是的。普洛瓦和我们约在了这一天会面。他需要我们帮忙安设净水装置、喷灌器和管线——要把海水导进农田可是个大工程,而我们比较了解这座岛的土地。

刘博士:但是,祭仪不是……

[未解密]:怎么说呢?主要我感觉就……也没啥意义。长辈总是告诉我,精灵为我们带来了丰收与健康。但是我不觉得——啊,稍等。当然,祂确实能够做到一些伟大的事情,我们也都非常敬重祂。毕竟从各种方面来说,没有灵雾,我们是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生活的。

[未解密]:但是,灵雾能做的那些事情,我们现在自己也能做到。医疗,饮食和能够将我们轻松带到古稀之年,而丰收也只需要一些技术的帮助就能轻易实现。我们已经不再那么需要祂了。那么,每个月都将一整天的时间花在无谓的仪式上,这件事情真的有意义吗?你们也知道,灵雾不能和祭仪等同。

刘博士:传统的解决方法,总会有其可取之处吧。

[未解密]:也许你说的也没有问题。但是,就我来说,我确实已经厌烦了——你或许不知道,但是我并不喜欢那种空无,其他不少人也是这样。之前我们别无选择,因此我心中的善会驱使着我这样做。但是,既然已经找到了新的道路,又何必坚持这种已经过时,看起来甚至有些愚昧的传统呢?

刘博士:这样说的话,如果灵雾真的消失了,那么对于你们,或者说对于这个岛屿来说,应该也算是一种损失吧。

[未解密]:或许是吧。但再怎么说,这也只是一种不适应潮流而消逝的乡愁Nostalgia罢了。也许总有一天我们会怀念它,但是不是现在。

[结束记录]

1976年,在SCP基金会的结构拆分以及数据库的数字化改造中,由于二者文化背景高度相关,该项目被划归中国分部管辖。北京常驻办事处在顺应文化背景将异常的主体重新确定为岛屿本身的同时,将项目重编号为SCP-CN-3464。

次年,刘珠玕教授因急性心血管疾病不幸去世。基金会中国分部民俗学部门的中级研究员林荷露博士主动申请继续主持该项目的驻岛研究。在前往岛屿的过程中,林研究员记录到了灵雾浓度相较最初值的显著下降。相关记录见下:

次日,我们受到了林荷露博士提交的详细检测报告。报告显示,在三处测试点测得的能见度分别相较1934年的结果分别提升了0.8/1.2/1.4千米,达到了接近2千米的均值。这足以排除测量误差或是意外事件的可能性,将其归因为灵雾浓度的显著下降。下面是此后的数条记录:

备注:本段文字系一份录像记录的转写。这一录像由林荷露博士于登岛后的次日,即1976年12月3日通过随身摄像机拍摄。由于记录可能反映了SCP-CN-3464的某些异常特性,故依时间列举于此。


[转写开始]

08:14 摄像机开启。镜头中,粗制的混合砂土铺设的平整路面直通远方。道路两侧,衣着齐整的人潮向着石滩镇的方向走去。他们大多神色焦急,步履匆匆。偶尔能够听见持续不断的自行车鸣铃声。

08:22 镜头中出现了一片农田,农田里没有人在工作。停在田间的密克罗尼西亚椋鸟被一阵怪异的啸叫惊起,四散飞去。喷灌器定时喷出了飞溅的水沫,打湿了麸草青绿的叶片。在淡色雾气的背景中,射下的日光点亮了一道微小的彩虹。

08:35 镜头中是一片广场。广场正中央,用灰白色的石料垒起的简易喷泉正在喷射着水柱。广场周围搭建有一圈摊位,似乎被用作这座城镇的市场使用。嘈杂的叫卖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在镜头的右侧,一位商人正背着一台便携冰柜,与摊位中售卖竹制工艺品的摊主讲价。

09:12 镜头正中央是两株向对侧生长的扇叶棕榈。中央的树桩上立起了一座灯柱,挂有指示方向的标牌。一只幼年群岛袋獾从树后探出头来,很快又缩了回去,消失在了淡薄雾气笼罩的丛林之中。

[转写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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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cin Lucu,1977年。

……我应Kucin的邀请,再一次旁观他们的祭祀仪式。据她本人所说,三十年前,她的母亲也曾经这样邀请过刘教授——只是,三十年后,一切都已然沧海桑田。数位村中的老者站在仪祭场的一侧。他们的年龄比Kucin还要更年长一些,有几位甚至已经年逾花甲。当我询问他们是否前来观礼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位这样对我陈述:

“不,我们只是不想看到她就这样离开。”

他们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进仪祭场。Kucin像往常一样做好了所有准备,随后,她从背包中取出了一台撞钟装置——我在石滩镇上见过美国人售卖这种小玩意。她轻车熟路地调整好装置,铜钟便规律地鸣响起来。她走向我,神色愧疚地向我解释道:

“抱歉。祭祀者不必要祈祷,但我认为我有必要这么做。”

然后,她缓缓走入仪祭区,虔诚地向着太阳的方向半跪下来,平静地闭上双眼。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白玉的枝桠与素色的珍兽正在雾气的深处闪着梦幻的光芒。祂们在微茫的雾气中对雾中的人们微笑着,但却愈行愈远。

记录时间:1982年10月4日

备注:本段文字记载转录自林荷露博士进行的一次口头采访。双方使用法索尔语进行对话。若希望获取原始对话数据,请访问基金会音频数据库。


[开始记录]

林博士:所以,您之后有什么打算?

Kucin: ……祭仪肯定是要继续办下去的吧。至少,现在还有人在期待着,还有人愿意为此付出时间,那么我这样做就是值得的。再说,总不能让几百上千年下来的传统在我的手上戛然而止,是吧。

林博士:您有考虑过让您的女儿继承这些东西吗?她应该已经快成年了。

Kucin: 她确实这样想过,也和我提过几次。但每次我都拒绝了——我觉得,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时代,我不应该把她绑在名为传统的渔船上一同沉没。

Kucin: 在石滩镇那边,Sayan的学习成绩很不错。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年她就可以到夏威夷大学,或是著名的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深造。她告诉我,她会努力让我们的过去以另一种方式再次繁茂。当然,我相信她——因为我确实相信她能够做到。

林博士:那么,对于现在这些从未被书写在“传统”之上的东西,你又是怎样看待的呢?

Kucin: 就算在我看来,这也并不算是什么坏事吧。不论是灵雾能做到的,又或者是灵雾所不能做到的,它们都能够做得更好。不论人们的心怎样变老,他们都不会因此失去宝贵的笑容。最终会消逝的,大概也只有这些仅有我们在意的,那似有似无的,属于过去的乡愁Nostalgia罢了。

Kucin: 或许他们说的并没有错。在这个时代,那些虚无缥缈的,无法证明又无法证伪的虚构,也许确实不如切实可见的事物更值得信任。

[结束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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