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他将自己的笔刺入手里,下一秒,足以使他清醒的疼痛疯狂袭来。那男孩强忍着不叫喊出声,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半梦半醒地直起身子。 他睁大双眼,低头检查握成拳的手,看不到明显的伤痕,接着他悄悄地四处张望,试图探明导致疼痛的原因,或是导致疼痛的凶手。教室里鸦雀无声,只听得见老师小声地勾画出重点。 每个人都趴在桌上,认真地学习,或是装作认真的样子。 疼痛开始消退,却并未消失,而是化为压迫性的钝痛。就在他身边的一位同学瞪大了眼,默然地投来怀疑的目光时,他眨着眼,故作镇静。
他深呼吸两次。 没有出血,但他恐惧得不敢去看。他的父亲曾告诉他压住伤口是关键,也许当他放开手,鲜血便会涌出,又或者,会发生别的情况?他的大脑如同囚笼之兔一般运转,在恐惧、困惑和尴尬之间挣扎。或许他应该看看? 要是他真受伤了呢?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真的被刺伤或者别的什么。但如果无事发生,他会尴尬得要死。 老师转过身来,全班迅速地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男孩决定松手,老师注意到他惊慌失措地坐在那里的模样,但只是翘起眉毛,旋即讲起下一个要点。男孩松了口气,放松下来。他俯身向前,假装寻找资料,用一只手臂遮住他颤抖的手,慢慢地松开手指,查看着。
一声令人尖刻而令人窒息的啸叫响彻教室。
在班后面有人嘴巴张大,转过头,吃惊地自语:“这他妈到底是?”男孩坐在那里,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尽量远离自己,眼珠如同受惊的马匹惊慌地转动。老师看向发出咒骂的地方,警告着,视线一转看向房间正中的那个近乎滑稽的受惊过度的人。
“怎么了吗,年轻人?做噩梦了吗?”
教室爆发出哄笑,其他人漏出牙齿笑着,彼此交换着目光,丝毫不在意他脸色苍白,双手颤抖。 老师注意着,眯起了眼。看起来没事,但他是吸毒了吗?有点不对劲。
“你还好吗,你看上去有些…”
“抱歉,我能去一下卫生间吗?”
老师扬起眉,嘴角牵起会意的笑容。上洗手间,这是学生的惯用的借口。不过,他看起来有点不舒服,如果他呕吐或更坏,他会宁愿待在那里。但,还是有点不对劲。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的拳头?为什么摇晃…
“我想可以……你那儿有什么?是的,那里,就在你的手里。到这儿来,让我们看看。”
男孩的目光,在同学注视着,嘲弄着的眼神和老师责备的目光之间闪烁不定。他站起来,颤抖着,眼睛不由自主地望着拳头,将拳头贴紧身体,试图忽略其中异常的压迫。疼痛,游移到他颤抖的指尖。老师清了清嗓子,伸出一只手。男孩走到书桌前,身后响起咯咯的笑声,他瞪大眼睛看着老师的脸。 他的拳头颤抖着,仿佛冻结一般,迟缓地向上举高几尺。不,这样不行,绝不可以在这里。不可以当着大家的面。他的双唇无声地翕动着,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来,让我们解决掉它。”
“我…我很抱歉,我不能…”
他跑出教室,将老师的叫喊和同学的笑声抛在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且空荡的大厅回响。 灰色的瓷砖,凹凸不平的储物柜,平常不过的物件此刻似乎都在嘲讽着他,他飞奔到卫生间,唇间溢出喘息。大厅某处传来声音,听起来像命令,但是他只能听到血液撞击鼓膜的砰砰声,他几乎要撕碎隔间的门,喘息着瘫坐在马桶上。隐隐约约的,他知觉到一个像极了他自己的声音,但那声音太高昂,还带着哭腔,咕哝地重复着“不不不不…”,就像某种胡乱的咒文。他低头查看拳头,膝盖如同受惊的动物一般颤抖。手指慢慢地松开,好像被不可见的力量撬开。外面传来声音,那声音在询问,在困惑,在命令。
他手掌上的皮肤不流血地裂开,侧面鼓起,呈现出毒液般的绿色。水汪汪的,瞳孔断裂的眼睛嵌在皮肉中盯着他。他的尖叫引得他所在隔间外的人回复,那溢出来的瞳孔愉快地睁大。